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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兽看招!-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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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摄影师这一行,感觉很重要,但不可能永远仰赖感觉,要是没灵感岂不等着饿死?今天拍的照片,他确实很有感觉,但不是业主需要的,虽然就此交差很简单,但也等于是对他专业的一种亵渎,他办不到。
  “倒是你……现在还有余力担心这个?”
  他将她拉近,勃发的欲望不容置疑地贴上她,舒忻宇红了脸,手足无措。“喂,你不要乱来……”
  她的挣扎很快地被他炙热的唇舌吸收,他灵动地吮过她嘴里每一个角落,两人像贴合的双掌紧密相拥,再无空隙。他深陷于她的柔软馥郁,褪除温柔假象,不克制地用最热烈的渴望侵城掠地,所经之处皆投下炽烈火焰。那火燎原,舒忻宇沉迷其中,伴随他的节奏乱了呼吸,再也遏止不住地发出呼喊,恍如求救。
  蒋呈礼察觉了,他像是一直在等待这一刻,用一记深长的吻彻底吞没了她的呼救,接着一举侵入,充盈了她。舒忻宇咬牙抑制呻吟,野兽却硬是撬开她的牙关,不许她压抑。“这是我的……”他这么说,将无数的吻赋予这美丽的祭品,终于粉碎了她最后的一点矜持。
  她被他剥除了人类的外衣,同他成兽,在欲望里奔驰,她的每一个细胞皆因他强烈的侵占而震动着,她用尽全力紧紧攀附住他,害怕自己就此蒸发消失。蒋呈礼加速了节奏,两人在这只属于他们的小天地里疯狂造爱,直至力尽。
  这过分强烈的欢愉令她害怕,像是被夺走了一切——
  “天,这里是玄关……”
  她几乎不可置信,浑身上下仍带着一种甘美的余韵,她有些不舍,蒋呈礼见了,笑笑亲吻她汗湿的额角。“可以到床上再来一次。”
  她睨他一眼,最好只有“一次”。“你的床我的床?”
  “嗯,好问题。”他抱起她,不顾她的尖叫硬将她扛上肩膀。“先用我的床吧,过两天,再去买张‘我们’的床。”
  这“我们”两字,有如一道雷击中她。
  蒋呈礼打开房门。即使已经同住快一年,但舒忻宇几乎不曾进过他房间。她眼珠子瞪得大大的,贪婪地想要看尽房内的一切摆设。他的房有些混乱,地上散布书本杂志,底片的空盒在墙角堆成山,满室错落的照片教人目不暇给……
  他将她按在床上,接着整个人覆上她,见她表情迷茫,便捏了捏她的颊。“怎么了,发什么呆?”
  “你的房间……好乱。”
  “你没进来过?”
  当然没,他这人看似随兴,其实非常重视自己的私人空间,不许人轻易涉入。大学四年,他一人独居,不住宿舍,即便不排斥参与任何团体活动,可明眼人都感受得出他与人总是维持着若有似无的距离,从不和谁真正亲近。
  相处十年,舒忻宇比谁都要清楚这一点,所以她小心翼翼拿捏分寸,从不敢介入太多,害怕连自己仅有的一点“特别”都会失去。可现在,他却主动将他的一切摊开,与她分享……
  舒忻宇感动,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感觉自己终于走入了这个男人的世界。
  “不要放开我……”她抱住他,眼角湿润了。
  蒋呈礼内心因她的祈求而震动,他苦笑。“傻瓜。”
  他在她光洁的额上落下一吻。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放开她,或是怎样才能放开她?这是个好问题,如果有答案,他也很想知道……
  舒忻宇睡着了。
  蒋呈礼瞅着她深沉的睡容笑了,起身,随手拿起地上一帧风景照。这些年,他尽管多以商业摄影为主,但闲暇时还是会找个地方,漫无目的地随手乱拍。
  这些照片没有用处,便存在硬碟里,再早之前,则是洗出来一张一张堆在盒子里。前些天他弄翻了收纳盒,里头照片四散一地,他随手拾起,将之贴上墙壁,拼凑着自己的过往,也想起严纬凡日前的邀约,他已经……有决定了。
  他套上牛仔裤,自口袋内翻出手机,这才看见上头未接来电快二十多通。按进去,见是小蔡及一些不认识的电话号码,蒋呈礼眯眼。何时他的电话如此热门了?
  他回拨给小蔡,猜测是为了今天摄影的事。“喂?怎么了?”
  “我的天!你老兄到底在干么啊?!我打了快十几通了!”
  蔡友博在电话另一端的声音透出一股不安及焦急,蒋呈礼不以为意,望着床上沉睡的人儿一笑。“我在忙‘重要’的事。怎样,业主说了什么?要换人?”
  “不是,那不重要!你现在快去看新闻——”
  “新闻?有什么?”
  蔡友博深呼吸,语出惊人。“Ilin自杀了!”
  第8章(2)
  丁艾玲自杀的消息震惊了各大媒体。
  裸体、尸体和丑闻向来是最能博得关注的新闻,这次丁艾玲在浴室内割腕自杀,满足了两项条件,嗜血的记者蜂拥而上,SNG车台台出动,一台镇守医院,一台驻守丁艾玲住处,另一台则追着驱使她自杀的可能——
  包括蒋呈礼。
  他手机内一堆不明来电,全是记者,有人甚至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他住家电话与地址,他不得已将手机关机,拔除室内电话,可还是阻止不了楼下那些想尽方式要进来的记者。
  而舒忻宇醒来看见的,便是这般混乱的景况。
  “丁艾玲不是那个Model?她自杀?!”
  她震惊不已,打开电视,医院外的记者直接连线报导,据说她在浴室内割腕,在失血昏迷之际拨打——九求助。她裸裎的身躯被医护人员裹着白布抬出来时,几乎要被镁光灯烤焦,电视台一再重播她躺在担架时煞白的脸,看得舒忻宇面色也跟着黯淡,心头发毛。“她……怎会自杀?”
  电视内,表情严肃的主播开始讲述她自杀的来龙去脉。“名模丁艾玲自杀一事震惊大众,Ilin的友人指出她在这段时间非常仰赖心理医生,甚至有服用抗忧郁剂等药物,晚上更需倚靠安眠药入睡。目前警方还在厘清自杀原因,但情关难过,是最有可能的理由——”
  “别看了。”蒋呈礼关了电视。
  舒忻宇仍是傻愣愣的。尽管只见过一、两次,可如今发生这种事,她仍然觉得好不真实。刚才新闻上说她情路坎坷,将她交往过的历任对象整理播映,其中一个正是蒋呈礼。
  她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有怎样的心情。
  接到消息,蒋呈礼的表情也不大好看。丁艾玲自杀,他始料未及,想起来只想得起他们最后一次交谈是在垦丁时,那时候,她的表现……确实有些诡异。
  “看来这一阵子应该会不得安宁。”他叹口气,抚了抚舒忻宇刚睡醒不及整理的翘发。“在记者对这件事失去兴趣之前,得忍耐一下。”
  “呃?”舒忻宇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口吻淡漠,好似丁艾玲自杀在他心中无足轻重,甚至觉得有些麻烦……
  她看着,一时觉得心冷。“你……你不关心?”
  “嗯?”蒋呈礼收回手,好似有些不解。“关心什么?”
  她错愕了。“她……好歹也是你曾在一起的对象吧?”
  “我们没在一起。”他回得直接。
  舒忻宇一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刚才被他触碰的地方生出一股凉意,只觉得电视内的丁艾玲躺在担架上的模样虚弱可怜,镁光灯毫不留情地映照着她,让她苍白的脸看起来益发绝望。“你会去看她吧?”
  “为什么?”蒋呈礼眉宇拧起。他跟丁艾玲事实上连朋友也谈不上,何况又是风闻中曾与她交往的对象,他去了,摆明是找别人麻烦也添自己困扰,何必?
  舒忻宇不是不明白这层顾虑。“不是要你现在去,等事情平息下来之后再说,或是打个电话慰问一下……毕竟她喜欢你,不是吗?”
  “所以?”蒋呈礼听着,终于觉察不对了。“你认为她的自杀,我有责任?”
  舒忻宇没答腔,尽管理智明白这不是他们需要背负的责任,可她心头就像是有块大石头压着,闷闷痛痛,好不舒服。
  她的不言不语摆明默认,令蒋呈礼不快。“好,就算真是我的缘故,我去看她或打个电话给她,又能代表什么?”
  “她现在需要帮助……”
  “那我要帮忙到什么时候?一天?两个月?半个月?还有‘帮’到哪个程度?如果她要求我跟你分手呢?”
  舒忻宇愣了。“不会吧……”
  但,不是没可能的。
  为爱盲目的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这些年,她待在蒋呈礼身边,早已看过太多例子。每一次,她总是藉此提醒自己,不可以陷得太深,可如今回头,她却发现自己早已身在荆棘丛中,随便一个挣脱,便会落得满身伤痕……
  不,她不要。
  她不要呈礼看着别的女人,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把属于她的“特别”给了别人,就算只有一点点,她也难以忍受。
  心底涌现的残忍欲望在这瞬间骇着了她。
  天,她想像那样的可能,只觉得害怕,害怕……下一个电视上的女主角,可能就是她。
  “你……怎会喜欢我?”
  她贸然问出这问题,渴望得到令她确信、给予她信心的回答,可蒋呈礼听了,表情一变,不懂她的意思。
  “你离题了。”他口吻不快。她这是在怀疑他的感情?
  他对她的喜欢,是一天一天苏醒,习惯她的一切有如习惯水与空气,自自然然,无须深思。他喜欢她,从过去就喜欢,甚至是越来越喜欢……她难道没有感觉?
  这令他郁闷,既气愤又受伤,他的人生不曾领受过这种感觉,尤其一想到她竟然如此大度地要他去关心别的女人,他更恼,她到底把他当作什么?
  一股难以言喻的焦躁涌现,蒋呈礼二话不说,转身回房。
  砰!门板大力甩上的声音令舒忻宇浑身一颤。他生气了,她知道,可舒忻宇不懂,他气什么?是气她问了无聊的事?是了,从以前到现在,他总是对那些爱不爱、喜不喜欢的问题感到厌烦,不屑一顾。她明明清楚,却还是忍不住……
  一思及此,她眼眶酸涩,喉咙发苦,内心疼痛不已。
  不过短短三个小时前,他们才耳鬓厮磨着,她欣喜于自己终于走入他的世界,现在距离却又再度拉开,变得好远好远。
  蒋呈礼终究还是没给她一个确切的答案,而她也不敢再问了。
  于是,她独自抱着这份失落,呆立于他门前,眼里囤积的泪水,早已冷得冻结,刺疼她……
  蒋呈礼又开始不回家了。
  一个星期过去,记者们的骚扰也因他的不归而逐渐减少,舒忻宇每天回家,面对着空荡的屋子,感觉自己的内心也似被慢慢掏空。
  她百无聊赖打开电视,转到新闻台,又见到丁艾玲的消息,她出院了。
  被媒体记者再度团团包围的她看起来显得瘦小,记者追问:“你怎会选择自杀?听说是因为感情问题,是真的吗?”
  一旁的经纪人挡开记者。“抱歉,无可奉告!”
  探不到口风,记者们推挤,一不小心,丁艾玲拐倒,镁光灯迫不及待地涌上,她苍白虚弱的脸映在萤幕上,舒忻宇瞬间心惊,下意识关了电视。
  喀嚓一声,门锁被打开的声音传来,蒋呈礼回来了。
  舒忻宇一颤,回过头,两人视线瞬即对上,莫名地,她竟有些紧张。“你、你回来了啊……”
  他深幽的眸定定注视她一会儿,继而吐出一个音节。“嗯。”
  然后,他便走入房间。
  舒忻宇瞅着他挺拔的背影咽了口口水。这段时间,他们就是这样,蒋呈礼不是不回家,就是回家了,对她的态度也是冷冷淡淡、爱理不理的……她握了握拳,不想再这样下去,终于鼓起勇气走到他门前。
  门板敞开,只见地板上摊着一只行李箱,她不解。“你……你干么?”
  蒋呈礼停下整理动作,看望她,眼神阴暗而深邃。舒忻宇不懂他这般的目光代表什么,只觉有股不好的预感。“你要搬出去?”不对吧,这是他的房子,要搬也该是她搬啊!
  “我要出国工作。”
  “工作?”在这个时机?“去多久?”
  “半年一年都有可能,目前还不知道。”简略地交代完,蒋呈礼继续收拾物品。
  舒忻宇怔忡了,讲不出话。他为了工作出国是常有的事,但了不起十天半个月,这一次,居然要半年一年……
  她愣愣的,这个时间点太凑巧,她很难不往坏处想,他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离开她,走得远远的,半年一年,等她知难而退,主动分手……
  不,呈礼不是这样的人,她知道,问题是她不敢问,好怕问了,他会给她肯定的答案……
  蒋呈礼停下动作,看着她一脸苍白、惊异,却始终不发一语。他凛眉一紧。“你没有话要说吗?”
  说?说什么?舒忻宇一愣。“你不是……已经决定好了?”
  “所以,你没有意见?”不要走、留下来、你太过分……连一句都没有?
  蒋呈礼见她沉默,像是得到了答案,眼色黯下。他起身走向她,恍如野兽的脚步无声,却带着极大压迫感。舒忻宇直觉后退,但下一秒便被一股极大力道拉扯,她跌入一堵厚实胸膛,来不及感觉疼,唇舌便被野兽的利牙彻底啃噬——
  他吻她,吻得近乎暴虐,他张口吞咽她的呼吸,一手桎梏在她腰间,另一手则揪住她头发,迫使她仰头迎合。舒忻宇一时反应不及,直到回过神,她开始挣扎,试图推开他,可他仍是不为所动,几乎要将她的唇瓣给吻裂。
  “痛——”这一声,出自他的口。蒋呈礼推开她,嘴角带着一丝血腥,眼神混乱、不可置信。她居然咬他?!
  舒忻宇喘着气,她的唇上也染着他的血,她尝到一丝腥味,可不这样,她没法阻止他。她不想这样,她想跟他好好谈谈……
  “呈礼……”
  “出去。”蒋呈礼眼色幽暗,他抹去血丝,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感情。舒忻宇浑身一颤,没动作。“出去。”他又说了一次,声音越来越冷,近乎咆哮。“出去!”
  砰一声,门板在舒忻宇退离之际瞬间关上。
  舒忻宇杵在门外,感觉自己的心随着这股震动剥落了,再也拼不回来。
  第9章(1)
  隔天,蒋呈礼走了。
  他选在一早离去,像是刻意不愿与她打照面。舒忻宇躺在床上,听着大门关上的声音,即使裹着厚重被子,心还是冷得让她直打颤,一夜未眠。
  最终,他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就在蒋呈礼离开后的半个月,她也选择搬出这栋屋子。她的好友莫薇亚要结婚了,本来租赁的地方让给她,舒忻宇搬入,这个属于自己的空间令她心安,却也失落。
  她一面为好友祝福,一面彻悟地道:“我现在知道,野兽与人的恋爱,注定是不会有结果的。”
  莫薇亚听着。“这你不是早知道了?”
  “是啊,只是我还以为我们可以找到适合彼此的方式,但结果不是这样……没办法,我们生活的地方本来就不一样,想法也是,我终究没那个能力拴住他,而且,我也不想。”
  她想起了高中的时候。
  那时,他们窝在学校的顶楼,天气晴朗,白云飘飘,蒋呈礼抬头望着天上大片云彩,忽然冒出一句:“如果,可以搭乘那些云就好了。”
  想不到野兽也会有这纤细神经,舒忻宇听了,噗哧一笑。“你白痴啊?云只是由一团气体组合而成的,根本就不是实际存在的东西,何况它们又没有方向,就算真能乘坐,被载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要怎么办?”
  “那就是我想要的啊。”蒋呈礼一笑。“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过自由自在的生活,没有任何束缚……你不觉得很棒?”
  “哪里?”舒忻宇无法理解,她连父母吵着离婚,不知自己要何去何从都会害怕了,何况是随着云朵飘移到不熟悉的地方?“我还是安安分分地待在这里就好……”
  “嗯,很像是你会说的话。”蒋呈礼仍是笑,心神早已随着那些云彩而去,留在这里的,瞅着她的目光温柔。他看往天空,悠远得仿佛他的只是一个没有任何用处的空壳罢了。
  舒忻宇看着,胸口微闷,莫名涌上一股冲动,使她问他:“留在这里不好吗?”
  蒋呈礼一愣,回过神来看着她。“是没有不好啊……”可是,他的眼神还是向往。
  向往到往另一个他完全不熟悉的地方。
  那时候,舒忻宇便知道,这个男人是谁都掌握不住的。
  他就像云,看似有具体形貌,可探手一摸,却是缥缈。
  十年后的今天,他当真远去,而舒忻宇也觉悟了。
  野兽应该在属于它的天空下自由生存,而她,只要能够远远看着,就很幸福了。
  蒋呈礼接受严纬凡的邀约,加入了这一次的摄影计划。
  这组团队共有五名摄影师,除了他和严纬凡是台湾人之外,其他人皆来自不同国度,其中有个专以拍摄自然奇景出名的美籍摄影师James,蒋呈礼非常信服他。
  年逾半百的James一头华发,体力却好得惊人,上山下海永远抢在他们这些年轻人之前。他的太太也是台湾人,因此他懂得一些中文。蒋呈礼第一天见到这位老者拍出来的相片,惊为天人,自此便以他为师。
  难得见这唯我独尊的小子也有听人指使的一天,严纬凡啧啧称奇。“我看天真要下红雨了,James居然可以把你治得服服贴贴的。”
  蒋呈礼懒得理他。在自然中摄影和在摄影棚全然不同,一个具备所有要素,灯光化妆全准备好,可拍摄风景却得看老天给不给面子。有时他们为了撷取一个画面就得耗上三、五个小时,等待物种出没,捕捉那仅存三到五秒的美。
  但毕竟还不习惯,多数时候他总是失手,落得一手空。为此,蒋呈礼不得不绷紧神经。他在James的指导下开始懂得留意光线的变化,放空自己感受四周动静,他的知觉逐渐与手中的相机合为一体,感觉自己看见的,不再只是事物的表面。
  他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拍摄方式,掌握其中诀窍确实花费一些时间,但很值得,James对他的表现更是赞誉有加。“你灰常厉害!你的Photo让我豪感动!It's  amazing!”
  对于James中英夹杂的怪异语句蒋呈礼已经习惯。他称赞他拍出来的照片充满灵魂,看透了万物本质,蒋呈礼听着,扯了扯唇。“但连自己唯一在乎的都看不透,又有什么用?”
  James听出端倪,眼睛一亮。“女人?”
  蒋呈礼没应声,算是默认。
  这个晚上,他们在塔劳阿卡一间旅社留宿。塔劳阿卡位于巴西的阿克里州,邻近雨林,十分边陲。巴西人充满热情,相当好客,而人来疯的James更是乐在其中,硬是拉着他一块儿下楼喝酒。
  喝着喝着,大概是真醉了吧,否则,他绝不会拿自己的事出来讲。
  “我不懂她是怎么想的……”
  来这里已过了半个月,白天,他专注面对着自己要拍摄的景物,可心思却已飞扬过海,像在收拾行李的时候忘了将自己的心绪收入。他想着她、念着她,想得近乎发痛。夜晚,她的豁达、她的怀疑、她的拒绝、她的不闻不问缠绕着他,令他沮丧,他的人生从不曾谈爱,这是第一次,他感觉自己陷入一座迷宫,只能任由她的喜怒哀乐牵引,找不到正确方向。
  James听了,像是心有所感地点点头。“你觉得她不苟唉你,退不退?”
  “呃?”
  蒋呈礼还不及消化James不甚标准的中文,便听他继续讲。“窝以前也是遮样,My wife是个豪女人,我区哪里,很久不灰家,她都不生起。科是,久了我就怀疑She  doesn't  love  me……窝很伤心,so  I  ask her,你是不是由别人了?不唉我了?喔,她豪生起啊,骂了我一痛……”
  James用一脸满足的表情笑着叙述,原来,他的太太不是不在乎他、不爱他,就是因为太爱了,才能忍受自己单独被留下来的寂寞,任他自由自在地到处来去,成全他的想望。而她,心甘情愿,成为那个守候他归来的港。
  “Love  and  be  silent,你知倒吗?”James睿智的蓝眸如一潭池水,平静地望着他,说:“这种不缩的、为你豪的唉情,才是真整的唉啊!”
  Love  and  be  silent,这是《李尔王》的典故,为莎士比亚的着名悲剧之一。
  年迈的李尔王有三个女儿,他分别问女儿们有多爱自己?大女儿和二女儿说得天花乱坠,唯独三女儿,讲不出太好听的话。李尔王为此发怒,却在最后落难之际感受到三女儿对他的爱有多深刻,那是无法诉诸言语的,沉默的爱。
  James这番话也震撼了蒋呈礼。“我……我没这么想过。”
  他对爱情的认知太浅薄,过去他惯于做被需索的一方,以为爱情就是这样,被要求、被占有,但Love  and  be  silent,他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种爱的方式。
  他想到那时候在台湾,他问她:“如果我不在了怎么办?”
  她闻言,乌润的眼闪过了寂寞的光,却还是笑着,尊重他的决定。“如果……你想去的话,就去啊!”
  当时他不懂她怎么可以如此豁达,是不是不够爱?他为此闹脾气,幼稚地想反正她也不在乎,但选在最后一刻才告诉她,其实也是希望能够得到她的不舍……结果,他以为自己失望了,事实却不是这样——
  他知道,他错了。
  “我说我要出国工作,她分明露出了一脸想哭的表情,却一句话都没说。”他一口饮尽手中啤酒,粗糙酿制的酒液喝起来特别苦涩,蒋呈礼任由那滋味淹没自己。“我不懂她是怎么办到的……”
  “因为她唉你。”
  “嗯。”他现在明白了。
  原来爱的方式千万种,不是只有任性、一股脑儿地盲目索求才叫爱。他抬头,看望满天星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浅薄,有个女人以这样的方式爱他,可他不但没领会,甚至怀疑、愤怒……
  他想,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这次的摄影原本为期半年,但蒋呈礼的加入让计划更为顺遂,三个月后,Case结束,他回台,同时也和严纬凡接受母校的邀约,参与他们主办的一场活动。
  飞机上,严纬凡听闻了丁艾玲的事,数落了他一顿。“我一直觉得这种事迟早会发生在你身上,果然!唉,小宇打击一定很大……”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啊!“结果这事怎样了?”
  “什么怎样?”
  “就你有没去慰问一下人家?跟人家讲天涯何处无芳草,本人已经名草有主,不要再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蒋呈礼从鼻孔喷气,显然觉得他有够啰唆。“为什么要?那又不干我的事。”
  “不干我的事?不干我的事?!人家为了你自杀耶!妈喔,你该不会也这样跟小宇说吧?”
  蒋呈礼没回答,摆明默认。
  “天啊天啊天啊,你这人没血没泪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现在发生这款歹志,人之常情好歹该关心一下,结果你不闻不问,我这个外人都心寒了,何况小宇?我讲的话你到底有没听进去?我不是叫你多给她一点信心?”
  “她叫我去看别的女人,我拒绝了,这样还不够给她信心?”他不懂。
  “你这不叫给信心,是让人觉得你无情!”严纬凡翻了个白眼。“我要是小宇啊,就觉得你今天可以对别人这样,难保哪一天对她也是一样!”
  是这样的吗?蒋呈礼眉间拧折。他确实不曾深思到这个程度,但问题是……
  “Ilin自杀,和我无关。”
  “嗄?”
  他和严纬凡的对话到此为止。
  下了飞机,他叫了计程车。这三个月,他所处的地方联系不便,所以他舍弃了高科技的通讯装置,改为提笔写信,也将自己拍摄的相片寄给她。和James深谈之后的那个晚上,他便写了一封信,告诉她,很抱歉他选择那样的方式,可她始终没回音。他那样抛下她确实过分,她肯定还在生气,在飞机上听了严纬凡那些话,他想,是他的表现令她失望了……
  他急于弥补一切,一路上马不停蹄,回到家,睽违三个月的住屋门板深锁。这个时间,小宇还在上班,屋内没人他并不意外。
  蒋呈礼打开灯,屋内纷飞的灰尘却令他不解,感觉这屋子失去生气,好像很久没人住过……
  “该不会……”
  他有股不好的预感,直觉驱使他打开她房门。里头空无一物。
  她常看的书、收藏的杂志、随处悬挂的衣物、抱枕娃娃统统不见,房间一如她来之前那样空荡。蒋呈礼瞬间有种浑身被抽干的感觉,他立刻给手机充电,一开机,一堆未接来电跳出来,却独独没有她的,他转而拨打她的号码,不敢相信自己指尖竟在发颤。“喂?小宇……”
  “您拨的电话是空号,请查明后再拨,谢谢。”平板而无感情的机械女声宛如寒流,蒋呈礼再三确认号码没错,他心惊,改打至舒忻宇公司,接起来的却是个陌生女声。“请问您找谁?”
  “我找舒忻宇……”
  “忻宇?她现在不在位子上耶,要不要我替你转告——”
  蒋呈礼等不及,挂了电话。
  她现在在公司,表示他去公司一定堵得到人,他二话不说地慌张冲出门,却在楼下管理室被人叫住。
  “蒋先生!蒋先生!”
  他无暇理会,偏偏管理员硬是拉住他。“我刚忘了给你,这里有很多你家的挂号信,都没人收……”
  挂号信?蒋呈礼停下脚步,转头看见管理员从柜台底下搬出个小盒子,他看着,面容铁青。里面除了一些帐单以外,还包含了这三个月他从巴西寄出的航空信件……
  原来,她不是不回信,而是根本就没收到他的信!
  他接过管理员递来的盒子,感觉他的心一沉,里头的信件失去了主人,而他,失去了她。
  下一秒,蒋呈礼飞奔而出,却是去了莫薇亚的店。
  第9章(2)
  下午四点,“Speranza”内客人星落,一见有人推门,莫薇亚招呼。“欢迎光——呈礼?”她脸上的笑容在看见来人后迅即敛下。“你回国了?”
  “她搬到哪了?”
  莫薇亚态度平静。“你认为我会告诉你?”
  她静静看着这个男人,风尘仆仆,看来是刚回来不久,她给他倒了杯水。“冷静点,她很好。”至少,表面上看来很好。
  “她没换工作,所以你会跑来我这里,肯定不只是为了知道她搬去哪了吧?”
  蒋呈礼没说话,他眼色狂乱,仿佛来这里而不是直接杀去她公司已用尽了他最后一丝冷静。莫薇亚猜得出来,他没去小宇公司,是知道小宇的性格不爱惹人注目,而以他现在的情况,见了面是没办法好好谈的。
  一思及此,莫薇亚吐了口气。“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个样子。”跟之前在“Speranza”将小宇带走相比,上回还真是客气太多了。
  这个唯我独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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