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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为卿狂-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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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说的?我同意呀!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嘛!我这么可爱,很多人都说想不喜欢我很难呢!”她甜甜笑道,无视他的千年寒冰脸,自动自发地挨向他,扯着他的手臂撒娇。
  莫冷霄瞪她,面无表情地扯下她的手。“姑娘自重。”
  “哎呀,这是你对未婚妻的态度吗?笑一个嘛,枉费你长得这么俊,笑起来一定更好看,会迷倒天下的女人哦!”
  这女人八成没神经,都感觉不到莫冷霄阴沈的神情几乎冻穿一条活牛了吗?
  韩刚觉得自己有必要发挥善心救救她,免得她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个──”还没来得及开口,一名婢女神色匆忙地跑来,边跑还边喘着气。
  “庄主,不好了,小、小姐她……她昏倒了,还……吐了好多血……”
  莫冷霄身躯一颤,心,坠入无底深渊,好半晌不复知觉──
  ☆☆☆
  九死一生,是云求悔目前最贴切的形容词。
  守在床边,握住她冰凉得几乎感觉不到活人温度的小手,他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以他的温度煨暖她。
  降下身子,脸庞熨贴着她同样苍白失温的小脸,感受她游丝一般的生息。他必须这样才能说服自己,她依然活着──
  “记得你最爱与我共吟的那首诗吧?我没忘,一直都没忘,关于你的一切,我都不会忘,你不是最想听那一句吗?但愿人长久,但愿人长久啊!人若不能久长,你要我何处共婵娟?”生不离,死不弃,这是他的承诺,从第一声唤她宁儿开始,就已下定决心,要用生命守护她,他的心,她真不懂吗?
  “我可以救她。”清甜嗓音传来,他望向门口,神色有几许空茫,一时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回应。
  “你可不可以不要老用没有表情的表情来看我?”童心噘着小嘴。自从遇到他之后,她自信心严重遭受打击,开始怀疑起她真有这么碍眼吗?
  本以为这个人生性就一副死人样,可她见他对病美人可柔情温存得很嘛,这是她从来没见过的,一个刚强硬汉在流露脆弱与无助时,那样的铁汉柔情,会如此的摧折人心。
  “如果我可以救她,你可不可以也像对她那样的对我好?”
  “你可以救她?”莫冷霄惊跳而起,揪着她的肩问。除了这一句,他什么都听不到了。
  “那你要娶我,这是你早承诺过我爹的,这药,就当是嫁妆,要药,就得要我,这样你也要吗?”这等于是变相的逼婚了。
  莫冷霄连犹豫都不曾。“只要能救她,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就是要他双手奉上一条命,他也绝无二话。
  “那好。白衣圣手与你有点交情吧?请得到他来,应该就没问题了。”
  “韩刚!”莫冷霄没多浪费片刻,唤来属下。“帮我送封信去给君楚泱!”
  ☆☆☆
  “不好了、不好了──”原本温馨宁和,连落叶声都听得到的君府,近月来常听到类似的鸡猫子乱叫。
  一个人影火烧屁股地冲了进来,不小心左脚绊右脚,就在君楚泱面前趴跌,完全五体投地之姿。
  君楚泱一派温雅从容,盖回正饮用的杯盏,好笑地低头。“怎么回事?辛夷?”主仆多年,用不着行此大礼吧?
  “那个,打、打、打起来了──”
  “什么打起来了?来,慢慢说。”伸手扶起大惊小怪的辛夷,唇畔依然泛着悠然浅笑。
  “公子还笑得出来!主母和凤家少夫人都快打出人命了!”
  “噢?”君楚泱偏头思考,这是这个月以来的第几次了?“那千袭呢?”
  “在一旁看呀!”看得津津有味不说,还加一句:依依,别打输丢我的人啊!
  这……什么嘛!一群怪人。
  “既然千袭都不紧张了,你也别大惊小怪,坐下来喝口茶吧!”
  “我?大惊小怪?”辛夷大受打击,盯着被放到掌中的茶水,完全无法接受事实。“公子──真的确定不去看看?”
  君楚泱正欲张口
  “好吧,我去看。”辛夷都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了,他能说不吗?
  搁下手中的“黄帝内经”,君楚泱撩起袍襬,伸手想抚平上头浅浅的皱褶──辛夷瞪他,很用力。
  “好好好,我这就去!”
  天地真是反了!主仆全没个主仆样儿。
  一路缓步来到龙池亭外──
  两条形影惊如翩鸿,飞跃纵横,交错在空中的撩乱剑影,挥舞出炫亮银芒,流光灿灿。
  还真是打得难分难舍啊!
  察觉到他的到来,莫问愁瞥他一眼,稍一分神,长剑掠过耳鬓,只差那么半寸就“永留纪念”了。
  “静心,凝神。”君楚泱开口低喝。
  问愁闻言,收摄心神,专注迎战。
  后头的辛夷差点栽倒!他是叫公子来劝架的耶!怎么──当起指导来了?
  他好想哭!老天爷啊,谁来给他一捆粗绳?他要吊死自己,立刻!
  两柄长剑交会,敲出几声清脆声响,一个是剑势急转直下,另一个是峰回路转,各有千秋,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剑端指向对方心窝处。
  看到这里,辛夷已经快口吐白沫了。“别、别、别──”
  两方同时收势,各自不以为然地偏转身子,往自己的丈夫身旁去。
  “不过尔尔!”问愁哼道。
  “花拳绣腿!”依依冷吟。
  然而,骗不了人的眼睛,却闪着晶亮的兴奋光芒。
  两人的丈夫对望一眼,相互会心一笑。
  “快意了?”收容偎靠过来的娇躯,君楚泱抬袖轻拭她额际薄汗。
  问愁出身于江湖,嫁予他后,安于淡泊,偶尔动动拳脚只是一种宣泄方式,尤其又有值得赞赏的对手。
  这点他明白,千袭也懂得依依心思,所以彼此皆有共识,从不阻止她们另类的情谊交流方式。
  “我不是说,要你少做激烈运动吗?”
  “我只是比较疲倦想睡,没有生病。”问愁低哝,整个人缠昵进他胸壑,轻嗅令人安心的暖逸气息。
  “我没说你生病。”君楚泱笑叹。“你有身孕了,傻问愁。”
  埋在胸臆的绝艳娇容抬起,瞪大了眼。“什么时候的事?”
  “昨儿个夜里替你把脉才知道。”
  他居然可以这么平静!“你──不高兴吗?”
  他扬唇浅笑。“高兴。”
  是吗?一点都看不出来!不过最令她不爽的是,另一头旁若无人的讨论声──
  “楚泱居然也能让女人怀孕耶!”凤千袭满口惊异,活似这是盘古开天以来的举世奇谭。
  伍依情更是一脸困惑。“我以为她是欲求不满,才来找我发泄体力。”
  这对夫妻,真、是、够、了!
  “楚泱又不是太监,我为什么不能怀孕!”问愁火爆地就要跳起来砍人──
  “问愁。”君楚泱柔柔一唤,她瞬间消了气,长剑随手一抛,拉起君楚泱回房,理都不理后头那对缺乏口德的夫妻。
  房门一关,她迎面狂热地吻上他,深切纠缠得令他几乎透不过气。
  “问、愁──”他轻喘,拉开她。“你做什么?”
  “开心。”
  “我也开心,但,现在是白天。”明白她的意图,君楚泱有些无力地吐出话来。
  “不行吗?”她奇怪地看他。
  君楚泱叹息,忽而轻笑。“行。”他的问愁啊,总是这般妄为,世俗礼法与眼光,于她何碍呢?
  将她放入软榻之中,降下身子,柔柔抚吻娇颜,不同于她的狂热,他的情如涓涓细流,绵长而永恒。
  长指挑开她的外襟,指腹顺着凝雪冰肌,落在靠近胸口那道曾深入骨血的创伤,他眸光倏地一黯。
  伤好了,疤却永远存在,每回缠绵时,都提醒着他,问愁是拿命在爱他──
  带着歉意与痛怜的吻,落在那道伤疤,似想吻去曾深藏其间的委屈与伤楚。
  “不痛了,早就不痛了。”早在他沈痛地喊出那句:“我爱你”时,她就什么都不痛了。
  “我痛。”他低喃,迎上绛唇,深挚,情切。
  问愁动容地伸手搂住他,主动为他宽衣,清雅的白,与明艳的红,亲昵纠缠。
  娇吟、低喘,交融成一幕动人心弦的旖旎讯息,玉手推落他的外衫,纤长素手探入中衣底下,贴上他温热的心房;君楚泱以深吻回应,身躯温存贴缠,正欲褪落她的兜衣──
  “楚泱,有客外找──”房门倏地被推开,正欲迈入的凤千袭傻了眼,一脚还在门槛外头,就这样瞪着床榻上纠缠的人儿看。
  “怎么不进──”随后而至的韩刚也止了口,表情尴尬。
  “我现在相信你真的可以让女人怀孕了……”凤千袭喃喃自言。
  “出去!”君楚泱浅促喘息,抓过被子先行掩住只剩兜衣蔽身的娇妻。
  嘿,难得看到楚泱失去自制的慌张表情呢,这趟真是走得值得了。
  “凤千袭,我杀了你!”问愁抽出发间银簪就要射去,君楚泱赶紧压下她。
  呃?这态势……代表他们还要继续吗?两名闯入者看呆了。
  “还不走?”君楚泱低喝。真想闹出人命?
  “楚泱,你别管,我──”
  君楚泱吻住她,问愁瞬间柔驯下来。
  一室静默无声。
  “呃,那你们继续、继续!我信放这儿,你们忙完再看!”怕看多了缺德兼长针眼,两人连忙退了出去。
  君楚泱舒了口气,坐起身,已经没勇气回想刚才的情况到底有多丢脸了。
  光天化日下被撞个正着……天!若在一年前,他打死都不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楚泱在脸红耶!
  她有趣地瞧着,倾上前啄吻俊颜,他困窘避开。“别想!问愁。”
  一次就够羞愧了,谁晓得他们哪时候又会再闯进来?她想都别想他还会再犯相同的错误。
  拉开她不安分的小手,起身穿妥衣物,拿起门边那封信,打量了下字迹,旋即拆开观看。
  随后而来的问愁满肚子火,不论来信者是谁,她相信现在都有绝对的理由将它揉了丢出窗外。
  “是你大哥。”在她将冲动付诸行动前,君楚泱及时追加这句。
  动作一顿,她将信移回眼前。“莫冷霄?”
  “嗯。”待她看完,君楚泱将信取回,摺好放回信封内。“我们欠云求悔一份情,当初要不是她舍药相救,你我已阴阳两隔,今天她无药可医,我们难辞其咎。”
  这些他不说,问愁也明白,就算不为还恩,单就莫冷霄与她骨血相连,她就当不辞千里,她知道,云求悔是他的命,就像楚泱之于她的意义一样。
  她没第二句话,直接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你有孕在身,不宜──”
  “没有你,我睡不着。”
  君楚泱沈默了。怎会忘了,问愁有多么依赖他。
  不再多言,他道:“明日,一道出发。”
  第九章
  隔日一早,君氏夫妻便与韩刚一道上路,由韩刚口中得知云求悔病况危急,只得连夜兼程,在最短的时日内赶到无争山庄。
  莫冷霄与莫问愁皆是性冷之人,自然不会有所谓兄妹相见、动人肺腑的场景,两个打一出生便分离的莫姓人,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还好吗?问愁?”君楚泱开了安胎的方子,让她在房内休息。
  虽是习武之人,但毕竟怀了身孕,加上是初期,难免略动胎气。
  “没事,你去看云求悔。”
  “嗯,你歇着,我稍后回来二。”莫冷霄心系云求悔,君楚泱也没多作耽搁,在他的带领下来到了云求悔房中。
  静诊脉息良久,君楚泱若有所思地凝视昏睡中的云求悔。
  回房后,莫冷霄心急地打破沈默。“到底如何?”
  接过问愁递来的热茶,再启口时,却说了句与病情八竿子打不着的话。“能将她的生辰八字给我吗?”
  莫冷霄神色黯然。“我不知道。”
  “那么,总有个特定日吧?”
  “丁卯年,八月十五,子时。”
  “咦?与我们相同?”除了年份不同。
  “没人知道她的生辰,她说要与我同月同日生。”思及此,心仍揪扯地疼着。
  “这就难怪了。”君楚泱叹息。“恕我直言,云姑娘是夭折之相,按理说,早在十八年前便该命亡,这十八年已是多得,所以她的人生才会苦难重重,并且只要还活着的一天,便摆脱不掉病体折磨。”
  莫冷霄脸色一变,怒斥:“胡扯!”然而,紧握的掌心,却无由地冷汗涔涔。
  “你最好相信,身为知命门传人,楚泱绝不是枉得虚名。”问愁接腔道。
  “既是如此,那当年君无念为何过不了三十大劫?”
  君楚泱也不愠恼,幽浅道:“命该如此,家父无意违天;正如当初我遇上问愁,明知是命中死劫,亦无规避之意,是问愁情深,违了命定之数;而云姑娘至今仍存于世上,是你违天续命的结果,那么,你必然得为此付出代价,为她离经叛道,天理难容。”
  离经叛道,天理难容……一股寒意,由脚底冷到头顶发麻。
  他哑了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不在乎天理难容,不在乎天诛地灭,只在乎如何保住她!
  “我……能留她多久?”
  “这不在我能力所及,她早已乱了命理,走进本来不存在的人生路中,终点在哪里,谁也不知道,就像我再也算不出自己还能活多久,但是──”君楚泱沈吟了下。“是你给了她生辰,使她重生,她未知的命运早已与你融为一体,密不可分,她生,你生;她死,你亡。”
  是吗?能与她同生共死,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他沈沈吐出一口气。“知命门传人,果然名不虚传。”
  “谈完天命,再来说说该尽的人事。她心脉太弱,能撑到今日已是奇迹,要强续怕难上加难──”如果能救,早在问愁重伤,云求悔舍药相助的时候,他就救了,他不是一个可以眼睁睁看着别人受苦的人。
  “完全无法可想吗?”
  “如果我没诊错,她曾用过镇魂草,护住一缕生息,否则不可能撑到今日,如果能配合绛月果,她就有希望,可是世上不会有第二株镇魂草了。”镇魂草千年才长一株,虽名为镇魂草,但并不真是一株草,它只在月圆开花,从开花到结果只是瞬间,错过便可惜了绛月果这颗护体还魂的奇药了。
  “不愧是‘白衣圣手’,找你来果然没错。”窗外冒出一颗头颅,不晓得在那儿听了多久。
  “童心,你在那儿做什么!”
  唉,又板冰块脸了。童心摇头叹气,不请自来地晃进屋内。“别急着赶我出去哦,你会后悔的。”
  “姑娘有绛月果?”君楚泱听出端倪。
  “还是君大神医聪明。嗯,我突然觉得,嫁那个没有表情的大冰块还不如嫁你──”还真是清华出尘,俊雅飘逸得让人心动。童心感兴趣地打量着。
  “你──”问愁冷眸一凝。
  “问愁。”君楚泱适时按住娇妻的手,笑笑地道。“姑娘别调侃在下了,吾妻开不起这种玩笑。”
  “不玩就不玩嘛,稀罕。”回过头,推了推莫冷霄。“喂,你说会娶我的,没后悔吧?”
  这女人怎么回事?逢人就叫对方娶她。
  “喂喂喂,别这种态度,刚才是开玩笑,这次是认真的了!”童心哇哇叫地抗议。“我有绛月果,可以救云求悔,要娶不娶随便你啦!”
  气呼呼地说完,她转头就走。
  她,有绛月果?难怪她要君楚泱来!
  “等等!”莫冷霄立刻唤住她,连想都没有──“救得了宁儿,我娶!”
  ☆☆☆
  云求悔在昏睡数日后醒来。
  醒来后始终不发一语,幽淡的眼神没有落点,只是很静、很静地将灵魂锁在深不可触的世界中,迳自沈迷,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
  问愁看了实在有气,这副鬼样子实在有负大哥不计代价去救她,还不如让她死了干脆。
  “姓云的,你还要这样发多久的呆?发呆到死吗?”
  死?那也不久了,不是吗?
  她浅浅一笑,笑容飘忽。
  “是嘛,你再笑,大哥都要娶别人了,我看到时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云求悔轻轻一颤。
  大哥……要娶别人了吗?
  也好,也好。反正,她这辈子是不可能伴他白首了,那还不如放手让另一个女人拥有他,早点看破,这样,到时大哥也不会太伤心了……
  “我说大哥不要你,要娶别人了,你都没什么要说吗?”问愁扬高音量吼她。
  她浅浅抬眸。“帮我……说声恭喜。”
  够了!问愁气得想一掌劈死她──
  “问愁。”端着药进门的君楚泱轻喊,拉开了她,望住云求悔,幽浅地说:“你知道他待你如何,娶童姑娘,是为了换药救你。”
  轻轻淡淡地一句话,像是惊雷,狠狠劈入心坎。
  又来了!为了一个将死之人,大哥做了多少傻事?沈沦了道德、灵魂、血泪,这回连终身都想出卖了吗?
  不,这回她再也不会任他毁掉自己的一生了!
  “问愁──”她仰眸轻唤。
  “干么?”枉费大哥一片情深意重,问愁根本懒得理她。
  “带我……去找他,求你!”她一定要见到他,立刻!
  问愁瞥她一眼,总算稍稍软化,搀起了她。
  “嗯……我想,婚期就订在下个月初好了,你看,黄历说这天是好日子,宜嫁娶、纳采……”童心说得兴高采烈,一旁的莫冷霄却恍若未闻,失神地抚着披风上的绣纹。这是宁儿为他裁的第一件衣裳……
  云求悔一踏入厅里,目光与他接触,他怔然失魂地望住她,再也移不开视线。
  “听说你要成亲了?”在问愁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向他,她定定地望住他眸心深处,一字字问道。
  “是。”他对视着,亦不规避。
  “你都没什么话要说吗?”
  “没有。”
  下一刻,她一巴掌挥了过去,病弱中并无太大劲道,却看得出她是用尽了全力在打。
  “这一掌,是打你混帐、可恶的行为,伤我太深。”
  他没反驳,默默地受下了她的指责。
  无所谓,当他负情、绝义都好,这一生,他只盼她能好好活着就已足够,能否相守,对他来说早就不是最重要的。
  然而,出乎意料地,下一刻,她伸手搂下了他,深深地吻住他的唇。
  他愕然,瞪住她无法反应。
  “这一吻,是怜你的痴傻,让我太心疼。”
  宁儿……
  他说不出话来,看着近在咫尺的娇颜,不敢呼吸、不敢移动,怕一眨眼,会发现这一切只是幻觉。
  纤长素手抚上他脸庞,低语道:“为什么不解释?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算活了下来,会快乐吗?如果拥有长久的生命却失去了你,那我宁可选择在短暂的生命中拥有你。”
  “宁儿──”他动容唤道,声音轻得听不见。这是她第一次,明白表示出对他的在意,如果这真是梦,他不想醒来。
  “听我说完。”纤指按住他的唇。“我从没真正对你说过心底的感觉,这是第一次──大哥,我爱你。”
  莫冷霄震撼不已,颤抖的手握得死紧,不敢贸然开口打破这一刻的美好。
  “这十八年来,是你一路护着我,给了我你所能给的全部,如果没有你,不会有今天的宁儿,除了你,我不知道自己还能爱谁──”她吸了吸气,又道:“如果今天,你是心甘情愿与别人成亲,我没有话说,但如果你的心明明还在我身上,那我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去娶别人!”
  问愁在一旁挑了挑眉。真看不出来,这一根手指就能把她摆平的娇弱娃娃,也有这么坚韧的性格,她开始有点能接受这个内定大嫂了。
  莫冷霄没说话,牢牢地深拥住她。
  有她这番话,为她痴狂了一生,都值得了!
  她任他拥抱,仰望着他。“别娶,好吗?”
  “宁儿──”张了口,声音有些低哑哽咽,他吸口气,又道:“你的病……”
  “我不在乎能活多久,我只要你陪着我!”家仇,恩怨,在这一刻,全都模糊了,在这有限的生命中,她只想全心全意地拥抱他!
  爹、娘,以及风氏所有亡魂,应该能谅解她的,对吧?
  她回过头,身后的童心品嚐着好茶,那表情像在看戏,她不由得有气。
  怎么?敢情她是存心刁难,想看他们痛苦挣扎吗?
  “姑娘请回吧!我不需要你的药,就算下一刻就会死去,我也不会把他让给你。”
  “有骨气!”就不知她是真的置死生于度外,还是爱得有那么深?“莫冷霄,你说呢?”
  他垂首,望住彼此缠握的手,她坚毅执着的眸光,柔化了他的心。“是不需要了。”
  这是宁儿的决定,她宁愿选择短暂而快乐地死去,也不要绵长而痛苦地活着。
  宁儿要他啊……
  眸光交会的瞬间,便是永恒,他还求什么?
  云求悔满足地笑了,闭上眼,跌入无意识的昏暗中,交握的手,没放。
  莫冷霄接住她昏软的身子,这一回,他没慌。
  ☆☆☆
  “真的无法可想了吗?”坐在床畔,握住她冰冷无知觉的手,莫冷霄出奇的冷静。
  “有了绛月果希望都很渺茫,何况──”君楚泱叹息,没说出未完的话。
  “是吗?”莫冷霄不再多言。
  “谁说的?”神出鬼没的童心不晓得又由哪个角落冒了出来。“喏,拿去!”
  君楚泱险险接住,愕然。“绛月果?”
  “算你识货。”
  “我不会娶你。”莫冷霄头也没抬,只是痴眷地望住床榻上昏睡的人儿。
  这回醒来,不知又会是多久以后的事,但无妨,再久他都等,如果她再也醒不来……那他就追随她。
  “我也没要你娶我,先前只是在试探你们而已啦!”童心吐吐舌,表情一点都不愧疚。
  “你以为我爹脾气那么怪的人,你跪个七天七夜就能使他让步吗?错了,他是被你的深情给感动。他很爱、很爱我娘哦,可是拥有世间奇药,却没办法救她,所以他才会痛恨自己,也痛恨那些药,宁可放着发霉,也不理会上门求药的人。
  “后来看到你,被你那股豁出性命的痴狂给震撼,他觉得像是看到了从前的自己,才会将药给你,也料到镇魂草最多只能再拖个三年,才会要我前来看看这个女人,到底值不值得你这样痴绝无悔的去爱。
  “如果她贪生怕死,只求活命,那我二话不说,会转头就走,才不为这种人浪费我的药,但是如果──好吧,我承认我的结论,就是后来这个‘如果’。绛月果给你,我也算功成身退了。”
  这算不算柳暗花明呢?
  莫冷霄眼中总算有了一丝光采,倒是君楚泱,神情有一丝为难,他察觉了,凝眉道:“楚泱,你有话可以直说。”
  “她的状况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要想她与你共偕白首是不可能的,我希望你有心理准备,就算续了她的命,也无法保证她能活多久,三、五年,或更多更少,谁都不晓得。”
  “不管她还能活多久,就算是一年、一月,甚至一天都好!”
  君楚泱叹息了。连他这达天知命的人,都勘不破心爱之人的生死了,更遑论是他?“那么,你知道有一种民间传闻,以男子心头肉,医治将死之疾……”
  原来是要他的心头肉吗?
  莫冷霄扯唇。“那有何难?”他就近抽来了问愁手中的剑,扯开衣襟就要往下划──
  他连命都可以给她了,区区心头肉算什么?
  “等等!”君楚泱连忙阻止,被他的义无反顾给吓到了。“我话还没说完。这传闻,其实不尽然正确,将死之人,或许能以至刚至强的男子心头之肉以添阳息,但这前提,首要也得是能与她生息相合的人。你与她心血相连,自然可行,再加上你曾服过镇魂草,能制百毒,所以我必须调配数种有毒药材,将镇魂草的药性催引到极致,方能发挥最大成效。”
  老天,又割肉又喂毒的,这不是存心玩死莫冷霄吗?
  童心听得毛骨悚然,没胆再听。
  莫冷霄眉都没皱一下。“继续。”
  “这毒你不必担心,镇魂草解得了。最大的困难度是,云求悔郁疾已久,这两味药性都太强,娇弱病体恐怕撑不住,除非找个人将一甲子的内力修为渡予她护体,但是短时间要到哪里找?也不可能有人愿意──”
  “我有。”
  “呃?”莫冷霄算一算也不过二十三岁,就有一甲子的武学修为?
  “我有。”他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父亲待他严苛,授与他的每一套内功心法皆属上乘,他自小不曾荒废过武学,十五岁时就有了一般人学了五十年都还达不到的境界,这并不奇怪。
  这下可好,扣除掉割肉喂毒,他还打算让自己成为一个没有内力的废人!
  童心已经想直接昏倒了──
  第十章
  服了药后,云求悔果然出现了君楚泱所预期的症状,脸色发白,冷汗涔涔,好似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心知药效已开始发挥,莫冷霄没耽搁片刻,动手解开身上的衣物,胸前仍裹着伤布,但他并不觉得疼,满心只悬着正处于生死交关的云求悔。
  同时,也褪除她身上所有的衣衫。过渡内力,不能有任何衣物阻隔,以免阻扰气血的运行。
  扶起了她,他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屏息凝神地催运内息,打通她周身大穴,而后将发热的掌心,贴上她的胸口,徐徐灌注内力。
  一炷香过后,云求悔苍白的脸容泛起淡淡红潮,冰凉的身躯透出几许暖热,细汗由两人额际冒出──
  直到收了掌,他也力气罄尽,与她一道倒落床榻,这些日子的摧折,他虚弱得再也抵挡不住,眼前一片昏暗,失去了意识。
  ☆☆☆
  最先醒来的是云求悔。
  吸了吸气,并没有以往气血凝窒的晕眩感,感觉手脚不再虚软无力,她动了动身子,这才发现枕边有人。
  留意到两人同时未着寸缕,她并无一丝惊惶,拉来暖被覆上彼此的身子,她安心地偎回他胸膛。
  能再一次睁开眼看到他的感觉真好。
  这世上她本是无所留恋,长年的病体折磨,只让她活得更加茫然,不明白这样苦撑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因为有他,这世界令她眷恋起来,她想陪着他,情愿以病痛煎熬为代价。
  掌心下,是一层厚厚的伤布,她想,为了让她睁开眼,他恐怕又做傻事了。
  既然已成事实改变不了,她只好无奈地浅笑,轻抚他略显苍白的面容。
  禁不住好奇,羞怯的眼儿往下移。
  没见过男人的身体,尤其是大哥的……悄悄瞥了他一眼,双眸紧闭着,应该没那么快醒来。
  鼓足勇气,她小心掀开被子一角,是坚实的胸膛。
  她吸了口气,柔软掌心贴上它。这儿,她经常栖靠,只觉好安心,却不曾真实感受他的肤触,暖暖的,带给她一股微妙的悸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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