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野浪小迎春-第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不知道这姑娘许人了没?年龄看来是大了一些,不过收来做妾应该很不错……哪家的闺女?”赵府老爷问着一旁的管事。
“应该是花家饭馆的雇员。”
赵府两主仆还在交头接耳,严虑已经先行一步迈开步伐,以高颀身躯挡住任何可以投射在花迎春身上的视线,三步并做两步地来到花迎春身后,手掌一扯,将她的发辫解开,弄乱她一头长发,将她背部那汗濡的美景全数掩盖在青丝后头。
花迎春吃惊回头,看见严虑一脸肃杀,不明所以,不懂他怒气冲冲所为哪桩——难道光是瞧见她,都会让他不开心至此吗?!
她眼底有伤,咬着唇,双掌不自觉交叠在腹间,靠着孩子的存在给她力量,仿佛必须如此,她才能有勇气维持骄傲地与他平视。
“你干什么?!”她板起脸,看着缠绕在他指节的系发绳,一把抢回来。
“被看光了还不自觉?!”严虑的表情比她更冷。
“看光什么?”她不懂,反问他。
严虑说不出口,只能冷硬虚应,“看光你日渐宽阔的腰围!”
“你——”花迎春像被一股巨大的闪电劈到,轰得她每一根头发几乎都要竖直起来,她瞠着眼瞪他——还不都是你造的孽!是谁害我不得不变成这副模样?!我没叫你赔钱补偿我腰围宽了几尺,你倒先嫌弃起我来了?!——她差一点就这样回吼他,幸好她及时再度咬住唇,才勉强咬住回嘴的冲动。她才不要让他知道孩子的存在,哼!
宝宝,你看你看,这个就是你糟糕的爹爹,你看你看,他对娘一点都不好,对不对?真是混蛋,对不对?长大千万不要孝顺他,有没有听到?花迎春很小人地对着腹中娃儿默声数落。
“严师傅,您认识她?”赵府老爷没忽视两人诡异的一来一往。
“不认识。”花迎春比严虑更快反驳,瞧也不瞧他,转身继续将菜放在桌上,一忙完便盖上篮子。“盘子我们明天会有人来收拾顺便结清帐,谢谢惠顾。”说毕便转身要走。
她的一句不认识让严虑错愕,她否认得太快,不留余地也不假思索,急于撇清两人的关系,严虑是被她错身而过时发际的迎春花香给震回神智,他几乎是立刻跟上她。
“我们不认识?!”他对她熟透透了,连她身上有几颗痣都一清二楚!
“这位公子,你不要用装熟这种劣等手段调戏良家妇女,我们本来就不认识。”花迎春不但撇清关系,还将他当成纨绔子弟般,用嫌恶的口吻重申一次。
“花迎春,你再说一遍试试!”
“不认识就是不认识!”她仰起下颚,回嘴。
够狠够潇洒,比他这个男人还要绝情绝义,对待弃夫绝不手软。
严虑心情复杂,她越否认,他越想逼她承认——承认什么呢?承认他就是那个活该倒楣被她狠狠撂来休书休弃的可怜前夫?他应该要比她更想否认那段失败的婚姻,难得她如此上道,不与他藕断丝连地牵扯不清,主动抹杀往事,他如果打蛇随棍上,跟着她一块装傻作戏,不会有人再去想起他倍受屈辱的姻缘,他何乐而不为呢?偏偏他反常,竟然不想就这样与她井水不犯河水,形同陌路。
花迎春越过他,抱着大竹篮往赵府大门走,严虑伫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此情此景,像极了那天她决绝地离开严府,让他好想好想要——
“严师傅?严师傅?”赵府老爷的大脸挡住了他的视线,他不自禁扬在半空中的手掌停顿得不知如何是好,如果赵府老爷没临时出现,他恐怕就要伸手去擒住花迎春,擒住她之后呢?他不清楚,只能抡握着拳,将它收回腿侧。
“严师傅,您也中意那个姑娘是不?我让人去探探她的底,我自己也颇中意她这型的美姑娘,不过当然严师傅喜欢的话,我是不会与您相争的。”赵府老爷笑吟吟地想讨好严虑,以为严虑真如那姑娘所言,是因为看中她而想用手段与她攀谈,甚至不惜假装与她熟稔。男人嘛,见到美人儿难免心猿意马,他懂他懂,就连他也想趁机去摸摸那美姑娘的柔荑小手,调戏调戏她哩。“赵福,还不去?”
“是,属下立即去。”
“不用了。”严虑出声制止赵管事的多事。“我清楚她的底细。”他眸子冷冷的,调向赵府老爷,眸中的凛冽让赵府老爷一头雾水,不明白自己被瞪……呃,被敌视的缘故何在。
赵老爷陪着笑,严虑却没陪着他一块笑,就在赵府老爷要抹去额边滑下来的冷汗,顺便询问严虑为何瞪他瞪得如此出神时,严虑先开了口。
“赵爷,我看这园子的建造,我无能为力。”他不与赵老爷同桌用膳,反而走回放满画稿的石桌,收拾纸张,连片纸屑都不留。
“咦?!为、为什么?!我们不是相谈甚欢……”
“因为你的品味太怪异,严某恐怕难以胜任。与其日后造出来的园景不对你的味儿,不如早些承认自己的无能。”
“严师傅何出此言?您、您的设计稿,我非常非常的满意呀……”
“你觉得她漂亮?”严虑突然问。
“呀?谁、谁漂亮?”
“刚刚那个姑娘。”严虑还在瞪他。
“很漂亮呀,眉儿黑黑,眸儿大大,唇儿小小,标准的美人胚子……”赵府老爷答得战战兢兢,看见严虑蹙眉,他心一惊,“难道严师傅不这么认、认为吗?”
“你竟然会觉得她美?!你的眼睛瞎了吧?!你这么肤浅的品味哪可能会懂我绘在纸上的清灵脱俗,又哪里配得上『白浪摇天,青阴涨地,一片野怀幽意。杨花点点是春心,替风前,万花吹浪』的绝艳景色?!挖什么荷花池?!你会懂荷吗?!你会赏荷吗?!”严虑冷言轰他,字字不留情面。“她美?她美在哪里?那两座小山似的眉毛?!还是那对水灵灵的大眼?!还是那红艳欲滴的小嘴?!她美在哪里?!”
“她她她她……她不美!她一点都不美!我光看到她就伤眼!”赵府老爷被逼问得满脸是汗。严虑咄咄逼人,分明就是要逼他说出这番话,而他也说了,严虑紧绷的脸庞明显放松,满意了他的答案。
“很好,算你还有眼光。”严虑就是不喜欢听见有人在他面前夸花迎春,说她有多美、多艳、多迷人,他知道她是美丽的,但那不干任何人的事,听到有人赞美她,他心情恶劣。
“那园子的事……”
“明日再谈。”严虑将手上的纸卷塞给随行小厮,人便走了。
“这严师傅还真奇怪,夸其他姑娘美,他在气什么呀?说她美是我没有眼光?!什么怪论调嘛……”赵府老爷忍不住在严虑背后嘀咕。他也只敢在严虑背后嘀咕,要是当着严虑的面说,惹得他大老爷一个不满,又撂话不替他建园子,那才真叫得不偿失。
严虑追着花迎春出了赵府,她正站在府前石阶上左右张望。
“三子不是说送菜到隔壁吗?怎么不见踪影?人不见也就算了,连马车也不见了?别叫我从这里走回饭馆呀!”她轻踱着脚步,引领而望,日正当中,阳光热热辣辣,她一小步一小步朝阴影方向退,想缩身找块荫凉的地方藏,这一退几乎又快退到赵府大门口,她退着退着,背脊撞着了人,眨眨眼抬头,除了严虑还会是谁呢?
怎么这么快又二度相遇了?花盼春的诅咒还没完吗?
花迎春故意叹气给他听,彰示她有多不情愿遇见他,又故意将脑袋撇向另一边,搜寻着花家饭馆的另一名跑堂三子。
“我送你一程?”
她瞟他,又立刻转开眼。“我爹叮嘱过,不要随便上陌路人的马车。”
严虑要不是够理智,他会当街在这里打她屁股!
“我们成亲一年,我对你熟透了!你还敢再说我是陌路人?!”
“喔?”她那对漂亮细致的柳眉挑动,微微的,连带长长的黑睫也跟着轻扬。“熟透了?好,我的生辰是几月几日?”她考他。
头一个问题就问倒了严虑。
他真的没去记她的生辰,那重要吗?
“我最喜欢的颜色?最大的兴趣?最常说的话?喜欢的食物?讨厌的食物?”花迎春每问出一道题,嘴角的冷勾就越深,与其说她在笑,不如说她是气到隐隐抽搐。她的问题都没有刻意要刁难他,这些答案都是浅显易见的,他们成亲一年,要知道这几个简单答案根本不成问题!
宝宝,你看你看,这就是你的坏爹爹,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一点心思都没有放在娘身上过,你看你看!过不过分?!过不过分嘛!你现在把耳朵捂起来,对,因为娘要骂一些小孩子不能听不能学的粗话——
她吸气,吼了:“严虑,你真是个他娘的天杀第一号大混蛋!”还敢大言不惭说跟她熟透了?!
“你问的那些都是无关紧要之事,谁会费心思去记?”严虑自知理亏,却也觉得她太钻凿细节。
“你是九月十四亥时生,肖龙,最喜欢的颜色是墨黑
第三章
“停车!停车!”
花迎春拍拍车厢木板,外头驾车的小厮听到了,吁的一声停下走势。
严虑看着她掀帘跳下马车,跑到对巷的小摊前排队买饼,等了良久才拿到热饼要走回马车,她与他透过小棂窗四目相交,她嘴里正咬着饼尖,满口都是芝麻香,她扬唇一笑,又折回小摊再排一次队,远远瞧见她对小摊老板比画了个“一”字,高高兴兴接过第二块饼后才小跑步回来,裙摆上的蝶又飞着,衬着她的笑颜,说有多好看就有多好看。
严虑动手替她掀开湛蓝的帷幔,甚至伸手助她回到车厢里。
“喏。银鸢城最有名的的芝麻大饼,每日限量。”她大方分他一个。
“不要老吃这种没营养的零嘴,对身体没益处,该吃正餐就吃正餐,瞧你,都胖了一大圈。”严虑没动手接,他是个只吃正餐的人,早膳午膳晚膳,一日三餐,绝不吃些小玩意儿、甜品这些被归于没营养的食物。
原本啃饼啃得开开心心的花迎春笑脸一僵,“你不吃就算了,我自己吃。”她还得要喂心肝宝贝,不跟他计较。
咬着饼,花迎春有些不快。原本好意多买一块给他吃,不吃便罢,还说她胖……姑且不论她的好意被践踏,这样人身攻击实在是让人火大。
她现在是一人吃两人补,一个人扛两个人的重量,变胖一点点有什么关系?再说,她也没胖多少呀!以前的衣裳她都还能穿,府里也没几个人眼尖看见她胖多少,除了盼春说过之外,根本没人注意到,所以她才能瞒着怀孕的事实。偏偏他就是看出来了,还看得真讨人厌的仔细。
“少吃一点。”严虑又对她啃饼的模样有意见。他仍是觉得正餐多吃点比较有益,一碗有肉有菜的饭胜过只撒上几颗芝麻的煨饼,零嘴吃多了,会影响下一顿正餐的胃口,为了一块饼,省掉晚膳太得不偿失。
严虑就是这样一个严律的人,他的生活一丝不苟。
“我自己掏钱买饼吃,又没花你的,你管这么多做什么?!”花迎春已经完全尝不出饼香,像在啃硬邦邦的面团。
“你已经——”
“不要再说我变胖了!”她爆发了,愤然起身,忘却自己身在车厢里,脑袋就硬生生撞到车顶,痛得她捂脑呻吟,加上马车倏地颠簸,她无暇顾及自身安全,身子左边摇摇右边晃晃,直到严虑探手将她扶住,那股昏眩才缓缓结束。他拉她坐下,让她置于他双臂之间,她不领情,想要爬离他远远的,一手还捂着脑门上的红肿,一手又要抹泪又要爬行,轻而易举便让他又逮回。
“撞到哪里了?我瞧瞧。”
“不要你管啦!”假惺惺!呜,好痛……
严虑捉住她那对挥舞的小蝥,箝在身前,长指挑开她的发髻,髻上的鲜黄迎春花全落了下来,他拨开她的发,检查发根处是否有伤,幸好只有一点点红,连个小肿包都没有,她却哭了,太大惊小怪。
“没什么事,揉揉就好。”
“撞到的人又不是你!你当然说得很风凉!”
“我口气很风凉吗?”
“对!”一副在看好戏的态度!没有半点紧张!要是心底有她,看到她受伤应该要急呼呼的,应该要伤在她身痛在他心,但他没有,气死人的没有!
“只是小撞伤,也没必要很紧张。”瞧她还能顶嘴,精力十足,毫无病态,能有什么事?
花迎春气得不想理他,挣开了他的怀抱,迳自缩身在车厢的一角落,抱着她的大竹篮闷闷不语。
宝宝,你听!他说的那是什么话?!没看到我撞得头破血流就不开心一样,真过分,呜……
她哀怨地自己揉着伤处,说有多痛是骗人的,反而是他的反应让她觉得被刺伤。
“阿福,去范大夫那里一趟。”严虑对着车厢外的小厮下令。
“是。”
又这样……在她埋怨他的时候,他偏又透露出一丝丝的关心,教她想真正恨他也做不到。她就是被他这样牵系着,以为自己可以走远的同时,却又频频回首。
“去让大夫看一下也好。”他拾起她方才弄掉的芝麻大饼,幸好饼外包了层油纸,他将不小心沾了脏的一小部分撕去,递回给她。“吃吧。”
“你不是叫我不要吃吗?”她气鼓鼓的撇开头。
“我是要你少吃零嘴。”
“反正我已经胖成这样了,还有什么资格吃?!”她故意冷嘲自己。
“谁这样说了?”
“你!”歧视胖子。
“你如果有按时用膳,就不会嘴馋想吃这些有的没的。”
偏偏她就是没有,她饿了一整个早上,午膳也因为匆匆要送饭菜去赵府而耽搁至今,芝麻大饼是她今天唯一塞到胃里的食物。
“你真像个老太婆。”唠唠叨叨、碎碎念念个不停,听得她耳朵发疼。
“你懂事的话,我有需要念你吗?”就是因为让人放心不下,才会罗嗦地多叮咛几句。他平时也不是多话的人。
“我只不过吃两块饼,跟懂不懂事有啥关系?反正你就是嫌我胖,最好封起嘴巴,半粒米都甭吃,看看能不能快速消瘦下来!”花迎春本来作势要拍肚子,辅助她的愤慨,还好她及时停手,差点就误打她的心肝宝贝了。“不过很遗憾,我会越变越胖,你如果嫌碍眼,就尽量避免和我巧遇,否则你就要伤眼伤不完了!”
她无法控制心肝宝贝日愈成长,到时她挺着一颗圆肚,藏也藏不住,他说不定又要嘲讽她怎么肿成那副蟾蜍样,她就不敢打包票不会拿菜刀追杀他。
花迎春又突地拍着车厢木板嚷,上回是为了买饼,这回语气可不是兴奋,“停!停车!”然后在他的目光下高傲地抬起下颚。
马车走势缓了下来,咯哒咯哒,停住。
花迎春抱着大竹篮跳下车。前一次她是独自下去的,这次拎着大竹篮,表示她没打算再上车。
她转身面向他,与车厢里的他距离莫约五步远,她将大竹篮放在腿边,娇俏的脸上好像有些怒意,严虑不会天真地认为她下一刻是会朝他鞠躬道谢,果然——
花迎春极其幼稚地转过半具身子,一手在臀上轻拍,一手在脸上尽情翻弄各式各样的鬼脸,用着小顽童间最没营养的方式在挑衅死对头。
他却为了这样的她而下腹一紧,灼热的欲望做出最诚实的反应。
她又挤眉弄眼做了六、七个怪表情后才像满足了,哇哈哈大笑几声,抱起大竹篮旋身跑开——跑的速度活像是怕他追杀过来似的孬种,招手拦下一名正推着几篓青菜的中年男人,与中年男人说了几句便大刺刺坐上推车,让中年男人送她一程,看来两人是熟识。
严虑久久没有收回目光,她发上的几朵迎春花此时正散落在他鞋旁,车里弥漫的香味,究竟是来自于花朵,抑或来自于她,他深陷其中,第一次觉得迎春花的味道是如此浓郁芬芳。
“你说他过不过分?过不过分嘛?!”
花迎春一回到府里就冲到花盼春的房里,箝握住花盼春的双肩不停前摇后摇,向花盼春抱怨着今日与严虑相遇的鸟气。
“好过分……”跑进她房里吵她睡觉,真是过分得该推出午门问斩……花盼春撑不开沉重的眼眸,昏沉沉地应着含糊的回答。
“对吧对吧!你评评理,他错对不对!”摇呀摇,使劲摇。
“对……对……”花盼春被摇得声音都在发抖。
“他也不想想,我胖还不是因为他!男人最好命了,累也没累到他们,结果女人却得背负着怀胎生子的辛苦和害怕,身材变样先摆一边不说,遇到没心没肺的男人还在一旁出口伤人,他是不是很恶质?!”
“……”花盼春一直到天亮才合眼,此时不过午时,她还没睡饱就被人从被窝里挖起,她眯着眼,对于花迎春的埋怨都是听十句只懂半句,回应也全是跟着花迎春的句尾在附和,不过听到花迎春这句话,她有些清醒了,揉揉眼,眸子里有淡淡的血丝,眼窝下的黑影活似让人用笔墨画上去的,又深又明显,声音懒懒的,“姐……他不知道你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你用没心没肺来辱骂他实在是有点没道理。”她替严虑说话。
“他就算知道了,那张嘴还是会嫌弃我!说穿了,他就是自头到脚都不喜欢我!”
咦?哪来的哭音?花盼春瞟向花迎春,花迎春脸上还是写着怨怼及气愤,那刚刚那种要哭要哭的可怜娇嗓是打哪来的?她听错了哦?八成是还没睡饱,幻听了。
“就算他自头到脚都不喜欢你,那又怎么样?你在乎吗?你自己还不是一样自头到脚都不喜欢他。你与他已经没有半点关系了耶。”花盼春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趁花迎春怔仲松手之际,伏回软枕上。她还好想睡呐,不过得先解决大姐,否则她甭想有个好眠。
“这、这事我当然知道,我只是气不过呀!他左一句胖右一句胖,胖胖胖胖的挂在嘴边,我听了扎耳!”花迎春气得直捶衾被。
“也是啦,有哪个女人会喜欢被人说胖的?严虑真是太正直了,有些话是只能想不能说呀……”花盼春瘫在软枕上摇头。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你也觉得我很胖吗?!”
“你是呀。”哎哟,脑袋上立刻挨了一记爆栗。
“你看我的脸!一点也没有胖到!还有我的手,你瞧,又细又白又嫩,还有我的腿,多纤瘦呀——”
“对,除了腰臀——”哎哟,刚挨了爆栗的伤处又被补上第二击,痛得花盼春飙泪。
听见妹妹说她胖,花迎春只是有点不服气,但是左耳进右耳出,不会往心里搁。听见严虑说她胖,她就有满腹委屈,将他的话一刀一刀凿在心版。他说什么她都太认真去看待,别人批评她可以当耳边风,偏偏他说什么她都记牢,而他张嘴又没说过啥好听话……
“他竟然叫我不要多吃!饿不是只有饿我一个,还有心肝宝贝耶!他说那是什么浑话?!我吃饼还是自己下马车去排队,看到他坐在车里,我还一时心软又再排第二次队买一块给他吃,自己付的银子,没伸手向他要钱,更没擦腰喝令他去替我买——”花迎春又哇啦哇啦重复抱怨着一开始她冲进花盼春房里数落的事。之前花盼春还睡得浑沌,压根没听仔细,这一回她倒是一字不漏听着,有了听众,花迎春讲得更义愤填膺、更慷慨激昂。
好不容易,花盼春找到插嘴的机会,“姐,我觉得……大姐夫不是那个意思耶。”
“他就是!”
“他是要你多吃一些饭菜,少吃零嘴,没有恶意。”
花迎春一时词穷,房里突地安静下来,只有花盼春偶尔陷入浅眠睡梦的微酣声。
“他……会是这样想吗?”
“什么?”花盼春暂时和周公说了声等等,从梦中爬回现实,倦累地问。她刚刚没听清楚。
“严虑真的不是在嫌弃我吗?”花迎春有些茫然,努力回想着严虑那时的表情和口吻,想寻找到他温柔的蛛丝马迹——他当然不会有什么温柔似水的表情,她连想像都无法想像,太恶了。他明明皱着眉,仿佛她吃饼是犯了多大的罪过,说话时声音也沉沉的,离温柔还有好长好长一段距离,说出来的句子更不可能温柔——严虑永远都是一个跟温柔搭不上边的男人。
“我觉得……你不要太去思考他的言行举止比较好,他的话里涵意到底是好意恶意,你都听听就算了,千万别去钻研,别搁在心上,别反覆思量。”花盼春打断她的思绪,而且一开口就要花迎春将此时心头暗暗付念的东西全数抛掉。
“为什么?”
“你们已经离缘了。”恕她直言了,“还是你休掉他的。你知道他有多讨厌你吗?据说不久前他推掉一份工作,就因为那富商想在新造的园子里种迎春花,严虑说什么都不允,到最后严虑干脆不赚这笔——我说这番话不是想让你难过或仇视他,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已经不是他的妻,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高兴又怎么样?你难受又怎么样?你还抱持着奢望能与他二续前缘吗?”
花迎春脸色明显难看起来,她微微低着头,像即将凋谢的花朵,垂头丧气,摇了摇头。
“戏春说,近来有许多媒人上严府想替他做媒……我们都心知肚明,严虑是一个条件多好的男人。先不论他的外表,光谈他的好本领及万贯家财,便足以让多少闺女心仪,他要从中再挑一个合适他的妻子易如反掌,他根本没有必要再考虑一个曾经让他丢尽脸的女人。严虑可以再娶到一个娇俏美丽的荳蔻姑娘,十五、六岁如花一般的年岁,你呢,了不起找个死了妻子想续弦的老男人,一嫁进去就可能有四、五个孩子追着你叫后娘……不公平对不对?但这是事实。”哎呀,离题了,再导回来,“当然啦,我知道是你休了他,你也不稀罕他,既然如此,你就不要太在意他,不然你看起来好可怜。”
花迎春有好多话想反驳,开了口却发不出声音,檀口动了动,想说她才不可怜;想说她一点也不在意严虑;想说严虑娶谁都不干她的事,而且她还会替那名新任严夫人流两滴眼泪,哀悼新任严夫人要面对冷脸严虑的弃妇命运——她明明不是哑巴,却在一瞬间失去言语。
“我甚至想说服你,尽早将孩子打掉。我们花家养得起一个孩子没错,可是为什么要养呢?他的存在有什么意义?你又不爱孩子的爹,以后他要是问你:娘,为什么我没有爹?你要怎么说?说他爹是个混蛋,所以你休了他,然后他又问你:那你爱爹吗?你回他:我怎么可能爱他,叫他甭想了!——孩子不是在爱情下孕育的,他也很可怜呀。”花盼春自床上坐起身,拢拢披散的长发。“你如果想完全和严虑撇清关系,最不该存在的就是孩子。除非……你还抱着希望。”
“我……没有。”花迎春虚弱地否认。
“一个人生养孩子很可怕的,没人陪着,没丈夫在一旁呵疼着,再辛苦也没人分摊着,你如果没有很爱他,就不要为他做这么大的牺牲。趁孩子还没有很大,你考虑吧。”考虑打掉。
根本不用考虑,她要孩子!反正她任性惯了,做事从不问后果,她太短视了,只顾眼前,不顾将来。休掉严虑是如此,决定独立扶养孩子也是如此,她都是任性而鲁莽……她自己没深思过,却被妹妹说出了心事。
想完全和严虑撇清关系,最不该存在的就是孩子……她却好期待生养一个有着严虑的眼、严虑的眉、严虑的鼻、严虑的嘴、严虑的翻版的孩子。她在渴望什么,她自己心知肚明,心知肚明哪……
花盼春觉得自己真坏,好像一个在击碎大姐美梦的刽子手,可是看见大姐一遇到严虑就情绪起伏恁大,每句话每个字每个表情都绕着严虑打转,这太糟糕了,她真怕大姐还深深陷在泥淖里,更怕哪天严虑真另娶他人,大姐会承受不了打击。
“还是干脆告诉他孩子的存在,看看他会不会为了孩子而和你——”
“不要!”花迎春握拳大嚷,坚定地打断妹妹的假设。“他只会认了孩子,不会要我。我不要我的孩子叫别人娘!”
“姐,你挑了条很难走的路……”
“没关系,我不会害怕的。”
“可是在一旁看的人会害怕呀。”花盼春叹气。她这个大姐太勇往直前,根本就是横冲直撞了。
“我要去吃饭了。我好饿,心肝宝贝也好饿。”她什么都不要想了,反正第一步已经跨出去,只能继续往下走,停在原地裹足不前并不能改变任何情况。
“唉,该怎么办呢……”花盼春又无力地躺回软枕,闭起眼,不忍心看着大姐挺得好直的背脊。
太勇敢是好事吗?她开始要怀疑了……
严虑面前的大桌上摊着数张白纸,一旁蘸上墨的软毫搁在澄泥砚上,笔尖凝着豆大的墨珠子因为主人的闲置而缓缓滴入砚心墨池里,小小的涟漪在砚里成形、扩散,直至消失都没获得主人的留神。
他的黑眸落在白纸中央的一朵迎春花,那是昨天替花迎春解去发髻查看头伤时无意遗落下来的。花瓣因为离枝过久而逐渐半萎,原有的活力仿佛从花迎春身上离开之后就跟着消失,连香气也已经走味。
他应该是很嫌恶看到迎春花、嗅到迎春花,对它眼不见为净。从与花迎春离缘后,他真的非常痛恨迎春花,它开得越茂盛就越像在嘲弄他——可此时是怎么了?它不但出现在他眼前,而且还紧咬住他的所有视线。
“虑弟!”
门外的喊叫打断他的沉思,严虑不疾不徐地将白纸中央的迎春花收入掌心,左手作势拈拈右袖,不着痕迹地将它藏于袖中,他再拾眸,正好与跨进书房的长姐严云打照面。
严云年长严虑六岁,眉宇之间有着神似于严虑的倔气,日益丰腴的脸上仍带秀气及惊人美貌。她手里牵着一名莫约十岁出头的小姑娘,怯生生地躲在严云裙后,眨巴着与严云同样水灿的大眼,当严虑扫向她时,她像惊弓之鸟般地藏回自个儿娘亲身后。
“月惟,怎么不叫人哪?”严云顶顶身后像只没断乳小猫的女儿。
“舅、舅舅。”谷月惟声若蚊蚋。
严虑淡淡思了声算是回应,眼神回到长姐严云脸上,无声询问她出现在娘家的原因。
“虑弟,云姐回来看你了,你有没有很感动?这种时候还是家人最好了,是不?只有家人会关心你、安慰你……云姐好担心你,你还好吗?没有藉酒浇愁吧?”严云在他身上嗅呀嗅。很好,没有酒味。她讨厌一遇到事就拿酒当水来麻痹自己的废物,严家不会有这种子孙的,呵。“来,云姐抱抱,你扑进云姐的怀里哭吧,不用强忍的——”严云张开双臂,不给严虑任何挣扎的机会就拿他当娃儿一样地抱在怀里。
严虑反应也不算慢,长姐才抱住他不过眨眼瞬间,他便闪离她远远的,脸上不是淡淡的神情,而是明显的嫌恶。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