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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弄人的贝多芬-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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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当水芝茵猛然回过神来,发现她不只断了内援,连公司的征信人员她都调不动时,她生活起居的一言一行,已全操控在雷因掌中。
“这个该死一千遍的浑球!”她把电话狠狠地摔到地上。
“还是不行吗?”周姨恨到几乎要爆了。“公司的人不能用,那……小姐,我们能不能花钱请外头的人帮忙?”
“当然能。”但前提得是,她的金钱没被冻结才行。而以她和雷因初次交手的经验看来,他应该是把她的一切后援都断了。
“小姐,那不如由我去找些人,要他们想办法把雷因赶出去。”
“那些人的薪水你付吗?”
“小姐不是有很多的零用金?”
“我怀疑雷因会给我这个漏洞钻。”对付非常敌人得有非常手段,急不得也。水芝茵摆摆手。“算了,这件事暂且放下,以后再说。我问你,今天杰哥有打电话过来吗?”
自从水芝茵受伤半身瘫痪后,林永杰就每天一通电话、三天一封信、一星期一束玫瑰,极尽所能地鼓舞她、娇宠她。
这三个月来,他不只一次要求见她。
但她不愿心上人见着自己落魄的模样,总是严词拒绝。
她其实很怕日子一久,林永杰会失去耐性,另寻佳人去也。
可幸好,他待她始终如一。
这样看来,上天待她还是不错的。她虽然因为车祸而受苦,但这场意外却让她和心上人之间的感情更加坚定。
日后,他们有这种患难之情做为基础,相信两人的婚姻一定会很幸福。
“林先生打过电话了,他问,这个星期天可不可以见小姐?”周姨说。
“不是告诉他,我不想让他看见我丑陋的样子,请他再等等吗?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见我啊?”她嘴里抱怨着,眼底眉梢却是掩不住的春情。
“小姐其实很开心林少爷的痴缠吧?”周姨跟她打趣道。
水芝茵双颊登时红如火烧。
哪个少女不怀春呢?尤其她的未婚夫还是个人见人爱的白马王子,却如此珍视着她,怎不教她心花朵朵开?
雷因的长相实在没什么可赞之处,充其量只能用“憨厚”二字形容。
加上他又不注重穿著,虽不至于衣衫褴褛,但也称不上抢眼,因此多数人对他的第一印象都是——一个无害的好人。
不过只要跟他相处上一天,所有人都食发现,雷因的个性差劲得很。
他行事一丝不苟,严以律人、更严以待己。
没有人喜欢跟他一起做事,太累了,他要求完美的高标准,简直不像人。
除此之外,雷因也时常给人一种崇高、无法接近的感觉。
而且没有人知道,雷因其实有一项很大的缺点,那就是——有仇必报。不过他声称这是旷古绝今的大优点,代表他爱憎分明。
雷因报仇的速度和手段,只可用“匪夷所思”四个字来形容。
当他收到水芝茵的“来电”大礼后,三个小时内,他迅速回赠了一项超级礼品。
深夜十一点,水芝茵在周姨的搀扶下进入洗手间。
尽管行动不便,水芝茵还是坚持每天沐浴、敷脸、按摩并且自行处理生理问题……务必保持最佳状态,希望在身体恢复后,能以最美丽的姿态见到未婚夫。
而今晚,当她强撑着坐上马桶,一股湿凉感在臀部边缘扫动。
她起初没怎么在意,受伤后,她下半身的感觉常常都怪怪的,她以为自己搞错了。
但那股湿凉感越来越明显,她脸色逐渐发白,想起日前在电视上看到,有蛇出现在冲水马桶里的新闻。
这幢别墅位处深山,谁也不晓得会不会有哪位“访客”突然秀逗,前来拜访。
她大叫:“周姨——”
以往水芝茵一进浴室,没磨蹭两、三个小时是不会出来的,周姨以为今天也会如此,所以她很快乐地溜到厨房吃宵夜去了,没听见水芝茵的呼唤。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也不知过了多久,任凭水芝茵喊破嗓子都没人理会,她越来越害怕。
“来人啊!谁都好,快来个人……”最后,她终于忍不住猛力挣扎,翻滚着跌下了马桶。
几乎是同一时刻,一根湿漉漉的羽毛掠过她眼前。
水芝茵张大嘴,不敢置信地瞪着那根羽毛,刚才就是这玩意儿吓得她三魂飞去七魄?
她抖着手,伸向前去欣起马桶盖,那根羽毛立刻掉了下来。
水芝茵的脸色由白转黑。
那是个很简单的机关,用一个弹簧压在一根羽毛上,固定在马桶座边,任何人一坐上去,羽毛立即弹起,搔刮着来人的臀部。
它伤害了她一颗脆弱的少女心。
水芝茵怒火冲天,想都不必想,整栋别墅里只有一个人敢对她干出如此恶劣的行为,那就是雷因!
她从小受宠,家境富裕,几乎是被捧在手心中长大,何时曾受过这样的委屈?眼泪当下飙出眼眶。
她想也不想,放声大叫:“周姨、周姨……”这一喊就是半个小时,嗓子都叫哑了,她还在喊。
周姨再怎么溜班也有限,二十分钟后,她终于吃完宵夜回来,一听见水芝茵的叫声,吓得脸色发白。
“糟糕,惹大小姐生气了,往后还有好日子过吗?”她忙不迭地冲进浴室,就见水芝茵狼狈地跌倒在地,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小姐,你怎么摔倒了?”周姨才伸手过去想扶起水芝茵。
水芝茵劈头就给她一阵乱打。
“你真可恶,居然丢下我一个人,我要叫爸爸炒你鱿鱼,你混蛋……”天晓得她刚才真是吓死了。
“别呀,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再也不敢了,你原谅我吧!”周姨拚命道歉。
“你活该,我要叫爸爸让你不能再当看护,你永远也别想再找到工作了!”水芝茵气极,口不择言。
“不要啊!小姐。”周姨表面上装得恭恭敬敬,心底却是不服的。
但水芝茵没发现,她哭都没时间了,哪会注意到其它?
她毕竟太年轻了,又娇生惯养,以为世界就掌握在手中;凭水家的财势,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
雷因对水芝茵的第一印象其实挺好的。
他觉得她虽然骄纵任性,却有很强的意志力,不轻易因为挫折而屈服。
不过——
“如果她再这样不懂事,就算她生命力强过蟑螂,大概也活不了太久。”水芝茵浴室里的机关就是他设置的,他当然会躲在一旁偷看这场好戏。
自然,他也瞧见了水芝茵与周姨之间的互动,注意到周姨怨怒的眼神。
事实上,雷因打一开始就对周姨这个人非常头痛,她是水家下人里头最固执、最爱偷懒、又最喜欢倚老卖老的人。
他若想在水家做任何改革,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周姨。
只要能解雇周姨,对他为水芝茵安排的复健课程将会很有助益。
但他绝不愿让周姨怀着怨恨离开,天晓得“恨”会让人做出多么愚蠢的事?
他应该出面阻止水芝茵对周姨的护骂才对,可是……现在的水芝茵就像个泼妇一样,凡人轻触其锋,等于找死。
“还是算了,下回再说。”他喜欢跟女人玩游戏,但讨厌跟她们吵架。
他默默地挪动身躯,准备离开躲藏的衣柜。
砰!一个人从浴室里被推了出来,是水芝茵。
周姨终于被她打得受不了,还击了。
雷因懊恼地闭上眼,他不想插手她俩之间的争执,若让人发现他半夜时分躲在女人的衣柜中,就算有天大正当的理由也变成下流。
可是,左瞧瞧周姨气得扭曲的脸、右瞄瞄水芝茵无力挣扎的纤弱娇躯;要赌水芝茵能在周姨的盛怒中残喘多久……
也许五分钟都不到。雷因暗猜。
他应该出面为水芝茵解围的……只是应该,实际上……
“你够了喔!”怒火让周姨全身发抖。“我也是人,不过领你家薪水绷口饭吃,没理由让你打着玩。”
水芝茵恨恨地瞪着她。“你既然领了薪水,就应该做好工作,你让我摔倒就是没完成任务,凭什么领这份薪水?”
“了不起我给你扣钱嘛!你打什么打?”她是来当看护的,又不是出气筒。
“你不是穷得要命,急着挣钱吗?”
“就算我再穷,也没必要让你当玩具打。”
“我打你,就当抵销你失职的过错,不会再扣你薪水了,你还可以继续赚钱,不好吗?”
打得她鼻青脸肿就叫好吗?有钱人的观念怎么如此诡异?周姨恼得吹胡子、瞪眼睛。
可当水芝茵振振有辞地问道:“还是你宁可被扣钱,也不要挨打?那我让你打回来好了,不过我要叫爸爸扣光你的薪水,哼!”
有这种说法吗?周姨还没有反应,雷因已经先昏倒在衣柜里了。
水芝茵的确需要复健,不只是她那双腿,她那颗装满奇思异想的脑袋也要重新教育啊!
雷因终究没有出面为水芝茵解围。
他发觉她非常需要再教育,也就任凭那对天才主仆去搞了。
他一直在衣柜里缩到清晨四点,水芝茵和周姨终于达成共识,水芝茵不再打人,周姨先前的失职就当抵了那几拳,往后谁都不准再追究。
她俩各自睡下了,雷因才蹑手蹑脚爬出衣柜,全身的骨头都僵掉了。
下回要再玩,应该找个更舒服的躲藏地点才对。
他边呢喃着、边捶腿捏臂,摸出她的闺房。
雷因离去后,整问房安静得落针可闻,连空气都是沉滞的。
这真是太奇怪了,再怎么样,有人在的房间还是应该有点呼吸声吧?
但此时此刻,周遭却似乎连水芝茵和周姨的喘息声都消失了。
一直到雷因的脚步声完全听不到了,两个大大的呼吸声倏然响起。
“呼,他终于走了。”这是周姨的声音。“我刚才紧张得连呼吸都不敢。”
水芝茵轻轻地睁开了眼,晶亮的黑瞳像是闪耀在天际的寒星,既冷静又清澈,哪还有半分之一刚的天真?
“小心点,周姨,说不定他还躲在门边看呢!”
“不会吧?”周姨迅速爬起身冲到门边,拉开大门一看,昏黄的长廊被一片宁静的氛围所环绕。“一个人也没有,小姐多虑了。”
“是吗?”水芝茵歪着头想了一下。“但我总觉得他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人。”雷因重整水家下人懒散风气的手段太霹雳,让她印象深刻。
“但这场戏是小姐发现雷因躲在衣柜里偷看,临时决定要演的,事前连我都不知道,要不是小姐突然附在我耳边,叫我把你打飞出去,我还想小姐疯了呢!事情发生得这么突然,我们又演得如此逼真,没理由他不上当。”易言之,不久前周姨与水芝茵间的争执全是作戏,目的只有一个——降低雷因的戒心,让他误判水芝茵只是个被惯坏的骄蛮千金,而周姨则是名无知老妇。如此一来,她们要赶走他,或许就容易得多。
其实一开始水芝茵并不看好雷因。一个长相土、举止土、全身上下都充满土气的男人会有什么能耐?
她以为只要像过去一样,多整他两回,他自然会认输走人。
想不到他会还手,而且回得这么快;对照之前他管束小梅和王婶的方法,水芝茵不得不承认,这个叫雷因的,的确有两把刷子。
她决定不再正面跟他交锋。
她现在身体不好,可挨不得整,所以最好给他一个出其不意,来暗的,不信他不被整得神经衰弱,乖乖走久。
“希望如此。”无论如何,这幢别墅里绝不能再多一个人,否则,怕她的秘密就要保不住了。
“我也希望他赶快走。”周姨轻颔首。“可是小姐,刚才他躲在你房里不就是个大好机会了?我们尽可告诉老爷他居心不良,将他赶出去,何必劳心劳力编故事骗他?”
“老爸如此信任他,哪这么容易就赶他出去?”水芝茵低啐一声。“怕只怕他舌粲莲花,随口几句倒打我一靶,可就换我得不偿失了。”
“老爷会宁可相信外人,也不信小姐吗?”
“以前我敢保证老爸绝对会信任我,但现在……”水芝茵颓丧地望着自己无力的双腿。“周姨,你觉得我老爸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爷嘛……他很能干、聪明、有毅力、行事狠……呃,应该说果断,所以能把公司经营得这么好。”
“是啊!”水芝茵朝天翻了个白眼。“你想说狠辣就说吧!”
“小姐……”周姨不好意思地搓着手。
“事实上,我也觉得老爸满无情的。”水芝茵垂眼叹了好长一口气。外人以为生在富裕家庭里是件很幸福的事,衣食无缺,要什么有什么。
的确,在物质生活上,她是获得了充分的满足。但在这二十年的短暂人生中,她也见识到比一般人更多的竞争压力。
金钱和权势不会平空掉下来,没有相等掌握的能力,就算老天把一座金矿搁在你面前,你还是没本事将金子开采出来花用,更遑论要维持财势不衰了。
水天凡的成功除了源自于他本身的能力和勤奋外,个性中的无情、狠辣亦占了半数功劳。
他很清楚如何为大局牺牲私情,从他用独生女去换取商业联盟就可以看出。不过在这桩利益婚姻中,水芝茵很庆幸地喜欢上了林永杰。
可是如果她残废了,林家拒绝与水家联姻,她又该如何是好?
一个无法行走的女人是攀不上什么好姻缘的。
而水芝茵本身又不是什么商业奇才,甚至,她根本不喜欢做生意。
她很担心,当某一天她变成一个无用的废人时,父亲会很干脆地舍弃她。
因此,她绝不让人看到她的弱点,绝不。
周姨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想不到有钱有势也是种悲哀,生命里到底有什么东西是绝对的?
她不晓得,不过她很清楚,水芝茵正在为她年轻稚嫩的生命奋斗。
“放心吧!我会尽力帮你的。”
水芝茵闭上眼,半晌,她长吁口气。
“放心吧!我没这么容易放弃的。”她不懂生命的真义是什么,只是,她不想死,就算得一辈子坐在轮椅上,她还是想活着。
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很没用?
但她真的还不打算离开这个世间,她才二十岁啊!
第三章
当耳机里传来痛苦的呻吟声,雷因两道浓眉锁得像打了个死结一样。
水芝茵以为骗倒了他,焉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日前混进她房里的同时,他也装了窃听器,果然发现她示弱的行为与周姨的一番争执全是作戏。
他猜她是想降低他的戒心,让他误以为她单纯可欺,她好乘机扳倒他,将他赶出水家。
其实他第一眼看到这个女孩时,就发现她不简单。小小年纪,又身受重创,被丢在深山别墅里一待三个多月,换成一般人早精神崩溃了,哪还有她这般好活力?
况且水家目前的情势并不稳定。
水芝茵虽贵为水天凡的独生女、天威集团唯一的继承人,但她毕竟年轻,脚又残了,还不引来一堆苍蝇、蜜蜂争相竞夺这甜美的花蜜?
加上她个性倔强、不易控制,被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是早晚的问题。
届时,水天凡会如何选择?
水芝茵目前毫无自保能力,只能事事依靠他人帮助。
水天凡又是凡事以大局为重的个性,谁也不敢保证他会把女儿放在第一位,不会干脆舍去水芝茵,另行栽培接班人。
水芝茵的立场太艰难了。
她想保住过往的好日子,最佳的办法就是用柔弱的外表掩饰坚强的内心,以便争取更多的时间铺好未来的道路。
水芝茵做到了,她算是个聪明的女孩,只是,雷因仍不得不说一句——
“外行人真是太可怕了。”
他们不知道复健是很专门的工作,按摩更是需要一流的技巧,蛮横地随便乱来,只会使伤势加重,一点助益也没有。
他就觉得奇怪,依照水芝茵的伤势,不可能调养了三个月却毫无起色。看她如今连床都下不了,他差点以为是庸医害人。
现在真相出现了,有一个不懂装懂的退休护士周姨给她出馊主意,加上水芝茵求好心切的蛮干行为,她要不成残废,都是老天保佑。
不过他也很好奇,周姨既是护士长退休,应该具有一定的护理知识,怎会这般迂腐,尽用一些偏方来治疗水芝茵?
他不信水天凡在请人前,会没有事先探听好对方的学、经历。
像他,尽管有古教授推荐,水天凡还是找征信社调查他整整一星期后才决定用他,没道理周姨会例外啊!
除非另有内情。
雷因越想越是头痛。
“啊!”耳机里传来更惨烈的哭嚎声。
雷因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周姨到底是怎么折腾水芝茵的,竟让她叫得如此凄厉?
他不该只装窃听器的,早知道就连摄录影机都一起装上去,省得现在满腹疑惑。
“哇——”更恐怖的叫声传来。
雷因慌忙将耳机甩掉,他的耳朵差点聋了。
“这可不行。”他急急忙忙往外跑。
本来不想理的,水芝茵毕竟不是笨蛋,他出面,她一定会猜到他暗中监听,那偷装的窃听器不就曝光了。
但——
“还是得去阻止她们,否则让周姨将水芝茵给弄死了,麻烦可大啦!”他跑得匆忙,才下楼梯,没发觉昏暗的厅里杵着一道颀长的身影,一股脑就直直撞了上去。
“唉哟!”雷因连退两步,险些一屁股坐倒在地。
“你没事吧?”幸亏对方机警,一把拉住了他。
雷因把眼一抬,面前出现一张俊俏的脸,二十出头,正是最意气风发的年纪。
“你是雷因先生吧?新来的复健师?”对方倒是先认出他来。“水伯伯告诉过我你的事。”
“水先生向你介绍过我……不对,这么晚了,你是怎么进来的?门口明明有警卫。”
“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姓林,林永杰,是芝茵的未婚夫,水伯伯特别恩准我可以在这里来去自如。”
“你就是小姐的未婚夫,那位林家少爷!”雷因想起来了,他在水芝茵的床头柜上见过这家伙的照片。不愧是白马王子型的人物,长相、身材都好,那一身昂贵的行头更显出他的身价不凡,难怪迷得水芝茵晕头转向。
“未婚夫?”林永杰苦笑。“那也不过是个名称,也许在芝茵心里,我连个外人都及不上。”
啧,雷因还以为这种商业联姻多半没有感情呢!但瞧林永杰谈起水芝茵的神色,却似对她颇为眷恋。
也许这会是一对不一样的利益夫妻喔!
“林少爷何出此言?”雷因问。
“自从芝茵出事后,我每天来找她,她都不肯见我。”林永杰很泄气地说。“是不是她怪我开车不小心,害她受伤?但之前她明明说过,车祸是意外,她不怨我的。”
“哈哈哈——”雷因大笑。“林少爷太不了解女孩子的心思了,越是面对心爱的人,她们越是不想暴露自己的缺点。我家娘亲大人在结婚前,可是连脸都不给老头子瞧上一眼的。”
“是这样吗?”林永杰很激动地抓住雷因的臂膀。“大叔没骗我?芝茵不见我是因为重视我,而非讨厌我?”
大叔?雷因眉头皱了起来,他的身分几时从先生升格成大叔了?他才二十九岁啊!为什么每个人都把他叫得这样老?
但林永杰却没注意到。“如果真是这样,我要去告诉芝茵,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喜欢她的,我林永杰绝非那种只看外表的肤浅男人。”说着,他抛下雷因就往水芝茵的闺房跑去。
“是吗?”雷因在他身后恶狠狠地眯起眼。
人哪,总是不愿承认自己的弱点,以为自己已经够好了,这样的人在面对挫折时通常会最先崩溃。
就不知林永杰这匹白马能承受到什么程度?
他有一些些幸灾乐祸,不为别的,只因,林永杰叫他“大叔”!
“我看起来真的那么老?”忍不住,他掏出口袋里的小圆镜照了起来。“没皱纹啊!”除了那一头少年白外,他的脸皮光滑得就像颗白煮蛋似的,哪里老了?
“一群没长眼的笨蛋!”也许他该试着把头发染黑,那样看起来应该会比较年轻。
林永杰也算是富家公子里,少数洁身自爱、不贪酒色的男人了。
身为企业家第三代,他难得地没有染上奢华气息,反而努力学习,将林家企业从现在的中等规模推上更高的层级。
他有脑袋、有背景、又肯打拚,这个世界还是很善待有为青年的。
父母为他作主与水家联姻,他在见过水芝茵一面后,立刻同意。
水芝茵虽然不是什么惊世绝艳的大美人,却挺可爱的,个性也不错,他觉得自己可以努力去爱她,他做得到。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也确实对她产生了感情,是不是“爱”姑且不谈;至少,他不讨厌她。
天底下有多少夫妻是因为炽情浓爱而结合的?应该不多吧?
而缠绵恋爱后结合的婚姻,又有多少对夫妻能以幸福做终结?怕是更少了。
他父母是因媒妁之言而结婚,洞房那天才见到彼此,不也携手共度了一生?
所以他相信,婚姻靠的是无数的忍让与妥协,而非爱情。
只要彼此不讨厌,看得顺眼、个性又不错,任何男女都能共度一生。
当然,有一点点喜欢是最好的,它可以令婚姻生活加味得更美好。
而林永杰对水芝茵正是这种感觉,他们会组织出很棒的家庭,他有自信。
然面,这份信心却在他撞开她房门的刹那,出现了裂痕。
夫妻要互相扶持过一生,他知道。
人吃五谷杂粮,没有不生病的,他也懂。
他们不可能永远年轻,总有一天会变老、变丑,他更明白。
但他始终没想到,一个人……一个曾经在他面前活蹦乱跳、巧笑倩兮的可爱女孩,有一天会狼狈成这副德行。
她满头乱发、一身灰尘,连可爱的小脸都是黑一块、白一块的。
她的脚上有一条很长、很狰狞的疤痕,从大腿一直延伸到脚踝,正展现着恐怖的模样对他张牙舞爪。
她的唇,他曾轻轻啄过一次,又香又软。可现在,它们干裂惨白,上头还碰撞出几许血丝。
而更更可怕的是,她身下有一摊湿,那黄色的痕渍很明显是……尿液,让这问装潢华美的房间充满了某种恶心的臭味。
他不知道她的失禁是太过痛苦的关系抑或车祸的后遗症……事实上,他什么也不晓得,他从来也没想过,活生生的人是要吃喝拉撒睡的。
他觉得很惶恐,整个人都呆了。
但他不是房里最惊讶的人,真正完全痴愣住的人是水芝茵。
她一直死命地隐藏、最不想让人见到的一面终于曝光了。她毕生最羞耻的秘密——因车祸留下的后遗症,轻微尿失禁。
她脑海里一片空白,这一瞬间,好象有人活生生地把她的灵魂强迫抽离,她什么也没办法想、没办法说。
先反应过来的是周姨,她急忙抓起床单掩住水芝茵的身体。
但强烈的刺激已经深烙林永杰心底,又岂是区区一条床单掩盖得住的?
他脸上的血色还是一直在褪,并渐渐由白转青。
周姨也有一定年纪了,当然瞧得出这个年轻人心底正经历着怎样的变化。
她尽力想要粉饰太平。“林少爷,这三更半夜的,你怎么突然跑来了?”
“我……”林永杰移开眼神,不敢再看水芝茵。“芝茵受伤后,一直不肯见我,我实在很着急,所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么莽撞的。”
“小姐身体不好,当然不想见人,你还是先回去吧!”周姨委婉地赶人。
“我……她……”他想问,水芝茵有复原的一天吗?她会不会永远坐在轮椅上仰赖人照顾?她能否自行处理生理问题?抑或是,她连最基本的上厕所都无法自理,要人帮助……他有满腹的疑惑想问,却又觉得,在她最需要支持的时候问这种问题太伤人,他说不出口。
他觉得她很可怜,他应该帮助她,可是……他又好怕得一辈子照顾一个残废的人。
但在这种想法后,他更恨自己的软弱和无情。
“林少爷,你……还有什么事吗?”周姨一脸纳闷。
算啦,还是别问了。
林永杰摇摇头。“我只是来瞧瞧芝茵好不好,没什么事,那……我先走了。”
“林少爷慢走。”周姨赶着要关门,这回一定要记得上锁,绝不再让无关的第三者瞧见水芝茵的狼狈。
可怜的小姐,每天努力复健,忍受无数的痛苦,只希望能尽快恢复原样,回到林永杰身边。
她是把林永杰当成偶像、天上的神仙那样崇拜了。
她拚命隐藏弱点,务求自己在林永杰心里的形象能始终保持完美。
但这秘密竟被如此残忍地揭开,不知她受不受得住?
周姨不停转着脑筋,企图想出一个好方法来安慰她。
“芝茵。”林永杰心里还是觉得过意不去,轻轻地向水芝茵踏近了一步。“那个……你好好保重,我下回再来看你。”说完最后一段话,他自觉尽了义务,闪得比兔子还快。
周姨迅速关上门。
水芝茵还在呆。她面无表情地瘫倒在地,无力的身躯深深掩埋在雪白的床单中。
到现在,她被强迫抽离的灵魂依然未回笼,但这不表示她毫无知觉。
林永杰的话她全听见了,他颤抖的语调她也发现了,她更注意到他躲避的视线……那一切的一切全化成钢爪,狠狠刨刮着她的心。
“小姐,你还好吧?”周姨伸手把她扶起来。
她一句话也没说。
周姨实在不是个称职的看护,她的动作一点都不俐落,甚至是粗鲁的。
她扶着水芝茵的步子东倒西歪,好几次让水芝茵摔在地上、撞到床柱,但水芝茵依然一声不吭。
把人弄到床上后,周姨无力地撑着膝盖狂喘。
“看护这行饭还真难吃,累死我了。”她自言自语着。不过尽管疲累,她还是没忘记照顾水芝茵。
她从浴室端来冷水为水芝茵净身,还帮水芝茵按摩,只是力道没有抓得很准,一指下去,经常就是一记瘀痕。
往常,这些动作都会让水芝茵痛苦呻吟或高声尖叫。
但周姨坚持会痛才有效,为了再次行走,水芝茵也只好忍耐,只是偶尔忍不住了,她会骂人。
可今天,任凭周姨怎么折腾,她始终一声不吭,好象……眼前的她只是具空壳子,一具无知无觉的空壳子。
周姨费了好大的功夫总算把她弄妥当了,心里想着,她没哭大概就是没事了,于是快乐地挥手准备走人。
“小姐,你还有没有事?没事我先去休息了。”
水芝茵轻轻地对她摆了摆手。
“小姐晚安。”
周姨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呼!”出了卧房,周遭没了水芝茵的气息,周姨这才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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