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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娘子-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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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〆


书名:契约娘子
作者:八月薇妮

文案 
阿润:我有两个愿望。
贺兰春华:说来听听,或许我可以帮你。
阿润:第一,是开家红火的小饭馆。
贺兰春华:凭你的厨艺……这基本不可能,第二呢?
阿润:找个可靠的男人成亲。
贺兰春华:怎样才算是‘可靠的男人’?
阿润:这个很简单,要英俊挺拔,心地善良,身家清白有点钱,身体健康能力强,最重要是全心全意只爱我……
贺兰春华:我们还是谈第一个愿望吧!
擅长制作黑暗料理的女主VS貌似无害实则腹黑的男主,两黑相遇,究竟谁吃定谁?

内容标签:布衣生活 情有独钟 恋爱合约 美食


☆、垂丝樱桃
  京城三十里开外,有个大丰镇,坐落于山清水秀之中,也算是风调雨顺的福地。因地势缘故,生有无数果木,尤以樱桃树最佳,每到春日,山坳之中,沸沸扬扬,尽是樱桃树开花,胜景绝佳,宛如仙境。
  几番春雨春阳过后,月余,树上便会结出樱桃果,红若玛瑙珠,肉厚核小,甘甜多汁,远近驰名。
  蚕老一时,樱熟一晌,正是最忙时候,因大丰的樱桃有名,此地距离京城又近,因此每年到了四五月份,京内先来到许多官家买办,查看樱桃长势并采购,热络非凡。
  张籍张司业就有诗云:昨日南园新雨后,樱桃花发旧柯枝,天明不待人同看,绕树重重履迹多。
  人说“樱桃好吃树难栽”,其实樱桃最难的,却正是这结果成熟的一瞬,除去鸟儿为祸,若是这成熟的樱桃采摘不及,满树的琼玉便会落地为泥。因此每年四五月,满城的权贵望樱桃若渴,而大丰的百姓居民,却人人忙碌,不敢停歇。
  若是樱桃树少的人家,自己动手自然便应付得,然而那些有百十株,甚至数百株的人家,就算是一人生出十只手来也不能够及时收成,偏樱桃是种不等人的娇贵物,因此便雇佣了好些采樱桃的人来帮手,每日几文钱,好的人家,再多一餐饭,便能把这繁忙时刻度过。
  这日,在山坳陈掌柜家中,便是雇佣了七八个采手,正在樱桃园中忙,放眼看去,多是些十四五的少女,窈窕的身段,昂头探手,采摘樱桃,或者伶伶俐俐地上树下树,虽然年纪不大,却极为熟练。原来每当这时候,大丰几乎无人闲暇,上到老妪、农妇,下到垂髫丫头,倾巢而出采摘樱桃。
  这些樱桃院主,多半倒是喜欢用些稚龄丫头的,只因她们虽然年小,干活却利落,给的工钱又不多,因此人人愿用。
  这是陈家头一日摘樱桃,眼见要正午了,陈氏便出来招呼雇工们吃午饭。这些人里有几个格外小的少女,最小的才十三岁,大的也不过十六。有的自山那边赶路过来,翻山越岭,算来得走二十多里地,山路不好走还是其次,因为要早早上工,因此还要半夜起身自家里出发,才得以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及时开工。
  陈家还算厚道,中午特意管一顿饭,其实也没有什么格外的好,无非是每人一个馒头加一个小小窝头而已。
  有些雇工是本地镇上的,彼此认得,便三三两两地说笑,一边领了吃食,聚在一块儿边吃边说。其中一个身量中等看来有些瘦弱的少女,脸色略有些发黄,但两只眼睛却灵动明亮,她走在最后,拍了拍身上草灰,也上前来领了自己的那份。
  少女把吃食捧着,看看左右,便走到旁边无人的一棵树下,她低头看了看手心中的馒头,眼睛眨了两下,露出很想吃的表情,可是犹豫了会儿,还是小心地把馒头包了起来,放进了腰间的布袋之中,只拿着那窝头,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在这少女身旁不远处的一棵树下,三名本地的少女团坐一块儿,一个咬了口馒头,道:“我娘怕我遭罪,特意叫我带了卤肉。”另一个道:“我哥哥前日打京城回来,带了新奇的白糖糕。”第三个有些羡慕:“我也没什么好的,昨天蒸的半条咸鱼,给红姐姐跟秀姐姐吃个新鲜。”
  原来因知道陈家中午管饭,但只是干粮而已,于是这些少女便自家里带了简单的配菜,三个人便凑在一块儿,彼此交换吃食,如此吃起来也不单调。
  三个丫头嘻嘻哈哈,吃了一会儿,有人便看见旁边树下啃窝头的少女,带卤肉的少女小红便道:“你们看,谁认得她是哪个?”
  带白糖糕的秀秀瞅了一眼,便摇头:“面生,不认得。”
  那带咸鱼的丫头却道:“我知道她,之前我在南面儿摘果子,听两个大娘说起来……她爹就是那个有名的醉猫儿……她是苗家的大姑娘,叫什么来着……”
  小红听了,歪头道:“什么醉猫醉狗,我没听过。”
  “原来是她,姐姐你不知道,”秀秀吃了一片卤肉,觉得唇角沾油,格外滑溜,便欢喜道:“那个醉猫苗大,是个有名的酒鬼,喝醉了后六亲不认,还爱打人,也不正经干活……家里穷的叮当响。她们家是在山那边,偏僻了些,姐姐没听过也是有的。”
  小红皱了皱眉:“原来是这样,怪道呢,你瞧她,只啃窝头,也不吃馒头,怪不怪?”
  两人下手那小丫头也噗嗤一笑:“她还只带了一块儿咸菜呢……可见是真穷的很,对了,我记起来了,她叫’阿润’。”
  三个少女在这边唧唧喳喳,也不刻意放低声音,三言两语自然便传到了那叫“阿润”的少女耳中,阿润垂眸吃着窝头,吃两口,便咬一口咸菜,虽然听到那些不好听的,可脸色倒还过得去,也仍旧吃得不紧不慢,阿润手中虽然只有一块小小窝头,却仿佛珍馐美味,细嚼慢咽,吃一会儿,又缓缓喝口水,间或漫不经心般打量周围。
  渐渐地,有些妇人吃完了馒头,便起身整理,准备开工。阿润见状,这才把手中最后一口窝头嚼了,把那块没吃完的咸菜包起来,依旧也放回了腰间布囊之中,旁边不远的三女见状,自然又是一顿递眼色,脸上耻笑之意暴露无遗。
  阿润拎了篮子,钻入樱桃林中,行走间,看到草丛中一抹斑斓闪过,阿润反应过来之时,那蛇已经无影无踪,阿润惊魂未定,怕是毒蛇,当下捡了根树枝,轻轻地拨弄那草丛,正在这是,身后的小红跟秀秀来到,见状便问:“你干什么?”
  阿润见是她们,便道:“我刚才好像看到有条蛇……不过也许是看错了。”
  小红笑道:“咦,在哪里?捉到倒是好的,可以炖蛇羹了,好歹也是肉呢。”秀秀闻言,便掩口而笑。
  阿润听出她仿佛有言外之意,却也并不做声,见那蛇不见踪影,料必是听了此处动静逃之夭夭了,何况樱桃园中也常见蛇虫,若是嚷嚷出来,只会叫人以为是小题大做,当下阿润便将树枝扔了,转身走到一边。
  眼看红日西沉,陈氏来招呼下工,女伴们三三两两出来,领了工钱,便往外各自回家。
  阿润仍是走在最后,小心地把三个铜板放入怀中,便高高兴兴地往外走,将要出门,忽然见门口有一枚铜钱,孤零零地躺着。
  阿润见了,先是一喜,而后一惊,左右看看,身边无人,抬头一瞧,却见头前不远,正是小红跟秀秀两个,有说有笑地往前而行。
  阿润俯身捡起那枚铜钱,唤道:“喂!等等!”
  两人起初不知是叫自己,听到身后脚步声急促,才停步回头,见是阿润赶来,两名少女面面相觑,都是一脸诧异。
  阿润道:“我捡了一文钱,是不是你们谁不留神丢了?”
  两人闻言,急忙查看,小红的钱都在,秀秀却扯着腰间钱袋,急道:“我的钱丢了!”她的钱袋不知何时破了个洞,原本放在里头的三文钱只剩下一文了。
  阿润忙道:“别急,我捡了一文,其他的再找找,必然是丢在这附近了。”
  不料小红一把揪住她,道:“你当真只捡了一文?别是骗人的!”
  阿润奇道:“我在门口捡的,骗你做什么?”
  小红道:“谁不知道你家里穷,或许你是想装好人,所以藏起一文钱,偏用这个来讨好咱们。”
  秀秀闻言,便有些狐疑。阿润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好大脸,你们是哪家的千金小姐,竟需要我来讨好?若真是千金小姐,也不用来这里做工了!何况我若有心藏私,昧了两文还且干净,何必过来给你这样刻薄。”
  小红脸上一热,却仍不肯低头:“谁知道你是不是又想藏私,又想扮好人呢!”
  阿润冷笑道:“我不像是你这样心底龌龊!”
  小红恼羞成怒,正欲发作,却给秀秀拦住。阿润道:“好吧,我有个主意,既然你们丢的是两文钱,我却只捡到一文,那这必然不是你们掉的了,应是前头的大婶大娘们落下的,你们自管去找你们的两文,我上前边儿去打听,不信找不到丢一文钱的。”
  阿润说着,便拔腿要走,小红气怔,秀秀忙拉住阿润,求道:“姐姐别走!”
  正相持中,却听得一声笑,有人自院中走出来,正是陈氏,道:“都别吵了,我来说句公道话。”
  原来方才阿润捡钱的时候,陈氏正在门侧的树后,暗暗将这一幕看得清楚。陈氏不言语,是想看阿润如何,本以为她会闷声不响把钱藏起,却没想到竟是这般出人意料。
  陈氏说了实情经过,便又笑道:“人家是好心,你们可别误会了。”又对阿润道:“闺女,不必赌气,看在大娘面上,把钱给她们吧。”
  小红听了陈氏的话,哑口无言,秀秀也讪讪地,很是愧疚。
  阿润谢过陈氏仗义执言,道:“我听大娘的便是。”把铜钱给了,又见暮色四合,她尚且要赶路,便自先走了。
  剩下小红陪着秀秀,回头找了一回,果真在路边草中找到最后一枚铜钱。
  第二日,中午吃饭的时候,阿润依旧自个儿到旁边的树下吃窝头。小红惦记着昨日的事,心里有些不舒服,便悻悻道:“真是个怪人,有好好的馒头不吃,还是啃窝头呢。”
  秀秀心中感激阿润,见阿润依旧在啃咸菜喝白水,便走过去,把个小纸包递过去,道:“这是我哥哥京城里带回来的白糖糕,送给你。”
  阿润有些意外:“……我不要,你吃吧。”
  秀秀见她不接,便俯身过来,放在她的膝上,小声道:“昨儿谢谢姐姐啦,不然我什么也不知道就回了家,钱都不知丢到哪里,又上哪里找去……一天都白干了,我娘还得骂死我呢。”
  秀秀说完后,便向着阿润一笑,扭身离开。
  阿润看着那块油纸包着的小点心,看了会儿,最终却并没有打开,只略小心地放进腰间的布兜里,自己捏着剩下的半块窝头,慢慢地又吃起来。


☆、垂丝樱桃
  陈家的樱桃园不算太大,人手足,干两日就可完工了。京内已有人来接洽好了,采摘下来的樱桃,即刻发往京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十分爽快。
  当天下午,陈家给来的雇工发了钱,诸人都欢欢喜喜离开,阿润走在最后,正要出门,却被陈氏叫住。
  阿润住脚回身:“陈大娘,有什么事?”
  陈氏打量着她,见她身量虽不高,也略瘦削,但十分精神,尤其是双眼,很是有神。陈氏便笑道:“润姐儿,我瞧你昨儿没吃馒头,今儿也没吃,是怎么了?嫌大娘做的馒头不好吃吗?”
  阿润一怔,忙摇头:“当然不是了,大娘做的馒头是极好的,我……我饭量小,吃了窝头就饱了,馒头……我回家后再吃。”
  陈氏闻言,便笑道:“原来是这样,那你等等。”
  陈氏说完后,便转身往旁边的茅棚里去,阿润不知她要如何,便只等着,顷刻陈氏出来,手中拿这个小包裹,里头鼓鼓囊囊,阿润问道:“大娘,这是什么?”
  陈氏道:“这是没吃完的两个馒头,你拿回去吧。”
  阿润一惊:“大娘……”
  陈氏对上她的双眼,点点头道:“行了,不用说啦……你还要走山路,天黑了就不好了,快回家吧。”
  浅浅淡淡地暮色浸润中,阿润的眼睛微微发红,亮晶晶地:“谢谢大娘。”
  眼见天色又是不早,远处山峦转暗,夕阳于参差树木中透出一抹红光。阿润加快脚步,埋头赶路。
  昨儿她本还有个伴儿,但那妇人嫌路远劳累,只来了一天就辞了。幸亏阿润大胆,若换了别的少女,恐怕也是不敢只身来回的。
  一条崎岖山路蜿蜒而上,加上黄昏时分,越发有几分阴森。阿润心思磊落,丝毫惧怕都无,摸摸怀中三文钱跟腰间鼓鼓囊囊地几个馒头,忍不住加快步子,只想早些回家。
  翻过山岭,望着山脚炊烟袅袅,阿润擦擦额头的汗,脚下如生风一般,飞奔下山,这条山路是她素来走熟了的,虽然夜色迷离,却阻不住她的脚步,偏瘦的身形像是自山上飞下来般,时而跃过石块,时而避开树枝,山上夜风吹拂,四野寂静无人,却让阿润隐隐觉得畅快而自在。
  正走得匆忙中,耳畔忽地听到一声呻。吟,阿润起初以为是错觉,脚下不停,竖起耳朵,眼睛扫向四周,却并不见异样,如此快速过了十几步,却又听到一声闷哼,这遭比较清楚。
  阿润忙停下步子,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见右手侧数丈开外,灌木抖动。
  阿润皱眉,犹豫地看看前路,又看看那侧,终于还是转过身去,蹑手蹑脚走开数步,猛然看到前头小树丛被拨开,一人探身出来,歪在地上。
  阿润本能地惊叫了声,伸手捂住嘴。夜色中看不清那人脸色,只依稀看到一双极亮的眼睛,微弱道:“救、救我……”
  阿润倒退两步,咽了口唾沫:“你怎么了?”
  那人喘了两声,答不上来,阿润大着胆子上前一步,低头看去,仓促中见这人穿着齐整,近距离看,也能看出端正的五官,不似是个坏人,他斜倒地上,袍子撩起,左腿的裤脚也被撕开,有一处血迹模糊。
  阿润一眼看到,便脱口道:“你被蛇咬了?”
  地上的男子抖动一下,有气无力地“嗯”了声,吃力说道:“姑娘……劳烦你……下山、帮我……”话未说完,忽觉意外,转头一看,却见阿润已经来到身旁,跪在他的腿边。
  男子道:“你做什么?”
  阿润看看他腿上的伤,道:“你被咬了多长时间了?”
  男子皱眉想了会儿:“小一刻钟。”
  阿润扫他一眼,道:“你的运气挺好的,咬你的大概是土花蛇。”
  男子苦笑,勉强说道:“这样还算运气好?我……本以为无事,谁知走了两步便觉头晕,如今已然不能动了,怕是要葬身此处……姑娘……”
  阿润道:“你把大部分毒血挤出来了,放心吧,死不了。”她说着,便站起身来,四处看了看,竟自顾自走开两步。
  男子见她有离开之意,不由惊道:“姑娘!”
  阿润却不答应,睁大眼睛四处瞧了瞧,终于跑了开去。
  男子眼睁睁看她离去,十分失望,将身子瘫倒地上,望着越来越浓的夜色,心想:“我的运气还真是好,好不容易等了个人来到,却又见死不救。”
  男子叹了口气,想到阿润不过是个稚龄的无知少女,不愿理他或者不懂如何救护也是有的,因此竟也并无怨尤,只轻声叹道:“……没想到我林枫,竟会不明不白无声无息死在这种地方……”
  名唤林枫的男子胡乱想着,嘴角流露自嘲般笑意,正在绝望之时,耳畔却又听到匆忙的脚步声传来。
  林枫转头看去,却见竟是阿润去而复返。
  林枫睁大双眼,问道:“姑娘……你……”忽见阿润走路有些异样,右腿有些一瘸一拐地,来到他的跟前,慢慢坐地。
  阿润一言不发望着伤处,她的手中握着几根绿色长茎的草,又揉了几根送入嘴里,林枫这才发现她嘴里仿佛咀嚼着什么。
  顷刻,阿润吐出嚼好的草汁,竟抹在了林枫的伤口上。
  林枫一震,看看阿润神情,又看看她手中握着的草,这才明白她的用意。绿色的草汁渗入伤口,一阵剧痛传来,旋即火辣辣地,那股极辣的感觉竟顺着小腿飞速往上传来。
  阿润把草药尽数涂遍了林枫的伤处,呸呸吐出口中草沫,又帮他包扎起来,才含含糊糊道:“没事,你死不了啦。”
  微风吹拂,模模糊糊的夜色中,林枫望着阿润的脸,心中一股暖意涌动,想到方才自己以为阿润“见死不救”,还当她是个“无知少女”,一时又有些愧疚:“姑娘,多谢你。”
  阿润东张西望了会儿,道:“再过小半个时辰你就能动了……我想你的运气该不至于那么差,会接二连三被咬吧。”
  林枫听她声音脆脆地,忍不住低笑道:“是……遇上你,我的运气的确不算太差。”
  阿润嘻嘻笑了几声:“你当我不知道呢,方才你以为我不理你自个儿走了不是?只怕心里骂我呢!好啦,时候不早,我先走了。”她说着起身,身形一晃,差点跌倒。
  林枫忙问:“你怎么了?”目光落在她的右腿上。
  阿润摸摸膝头,道:“没什么,刚才不小心蹭了一下。”方才阿润去找草药,她小心避着有蛇,不妨却被只窜过的野兔吓得跌了一跤,蹭破了腿。
  阿润转身要走,林枫急急叫住她:“姑娘,我还不知你的姓名?”
  阿润负手回头,回答:“大家都叫我阿润。”
  “阿润……”林枫低低念了声,不知是否是草药起效,竟是精神一振,“阿润,我叫林枫。”
  涧草疏疏萤火光,山月朗朗枫树长。此时此刻,林枫扫一眼周遭,天边月儿若隐若现,草虫微鸣,而眼前柔弱的少女,眸光清澈,神情朗然。
  阿润笑道:“我知道你叫什么!”
  林枫诧异:“你知道?”
  “我真的要走啦!”阿润笑看他一眼,挥挥手转过身:“说了你运气挺好……不会无声无息死在这种地方的。”
  阿润说着,便回身,刚走一步,就觉得右腿一阵剧痛,她不愿给林枫知道自己受伤,当下扶了扶腿侧,咬牙走远。
  身后,林枫怔怔地看着阿润离开的方向,这才懂她为何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原来方才他以为她见死不救之时的自言自语,给她听见了。大概真的是草药效力发作,林枫脑中昏沉之意渐渐退去,支撑着坐起身来。
  阿润别了林枫,忍着腿伤,一路紧赶,不知不觉浑身衣裳都被汗湿透了,她站在自家门口喘了口气,擦了把汗的功夫,门扇内就传出苗老爹的骂声:“小贱人又死到哪里去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回来?”
  接着,却是李氏有些微弱的声音,回道:“怕是东家园子里的事儿没完给耽搁了……我到门口看看。”
  “看什么看?做的什么破工,一天才几个钱!老子也不稀罕!晦气!”苗老爹恨恨着骂骂咧咧。
  阿润心怦怦跳,深吸了几口气,才要进门,就见门被打开,自个儿的母亲李氏出门来,脸上写满担忧之意。
  李氏一眼看到阿润,惊喜交加,忙握住她的手:“回来了?怎么不做声?”
  阿润看向门内,小声道:“娘,爹又在喝酒?”听方才声音,已经有六七分醉意了。
  李氏低了头:“由得他去……你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晚,娘真担心你……后悔答应你自个儿赶这么远的路过去……”
  阿润笑道:“娘,你怕什么,陈掌柜家比别的地方要多管一顿饭呢,你瞧!”阿润说着,便把布兜里的馒头拿出来,目光闪闪道:“陈大娘人好,把剩下的两个馒头都也给了我,今晚上咱们可以吃顿好的了!你看我去的多值!”
  李氏又惊又喜,望着阿润湿淋淋地脸,却又有点心酸。隐隐听得屋里苗老爹又在叫骂,李氏轻抚阿润的背,搂着阿润便进了屋。
  苗老爹见阿润回来,少不得又是一顿乱骂。阿润习以为常,也不还嘴,底下的二妹三妹见她平安归来,倒是高兴,三个丫头躲在屋内小声说话。
  外头李氏把馒头分了一个给苗老爹,又把另一个掰开三分,给阿润跟两个妹妹,阿润道:“娘,你记得吃另外一个,别都给爹吃了。”这家中自是苗老爹为家长,若有什么好的吃食之物,也都要奉给家长,阿润是个孝顺的孩子,昨儿在陈家那份馒头,若换了别的女娃儿自然吃了,她却留了下来,李氏不肯藏私,便入了苗老爹腹中。
  幸好今日陈氏发了善心,阿润跟两个妹妹才沾了一份光。
  李氏笑了笑:“知道了。”掀起帘子出外,阿润的二妹爱夏便道:“我瞧娘定然不会吃,又要留给爹了。”
  三妹爱冬还小,吃着馒头,只觉十分香甜,便道:“我若再大几岁,也跟着姐姐去陈家,一整个儿我也能吃了。”
  阿润出了会儿神,忽然翻起布袋,从里头找到那块白糖糕,一路颠簸,已经扁了,幸好油纸包裹的结实,并不曾坏。
  爱夏探头道:“大姐,这是什么?”
  阿润“嘘”了声,小心地打开,露出那条雪白的白糖糕。爱夏跟爱冬嗅到甜香气息,双双眼睛发光,阿润用一根竹筷,把糖糕分成三份,想了想,又把自己的分成两份。


☆、垂丝樱桃
  小麦磨成粉,是白面儿,做的吃食就叫馒头,而窝头却是黄色的玉米面儿做成。白面自然比玉米面要贵上许多,因此虽然苗家也种麦子,但素日吃的却是窝头,因要把小麦卖了换钱。
  阿润把分开的白糖糕推到两个妹妹跟前:“你们先吃,就着馒头吃,肯定更甜。”
  爱夏跟爱冬还都是小孩儿心性,平常又极少有零食吃,当下两人忙不迭地,各自擎了白糖糕吃,爱冬捱不住那份香甜,三两口就吃了干净,意犹未尽,只好眼巴巴地看向爱夏。爱夏吃的仔细,小口小口地,咬一口馒头才吃一点白糖糕,见爱冬瞅自个儿,便哼了声转过身去。
  爱冬撅嘴,见阿润面前那两份儿还没动,她便问:“大姐,你怎还不吃呢?”
  阿润道:“我等娘进来,给她尝一口。”
  爱冬吐吐舌头,不敢觊觎这两块糕,便低头啃馒头。阿润看着她可怜的样子,便把自己的馒头分开一半给她:“慢慢吃,这个也给你。”
  爱冬愣神,连爱夏也一惊,嚷道:“大姐,你怎么又惯着她,都给了她,你吃什么?”
  阿润道:“别嚷嚷,她年纪最小,自然要让她些,你也知道,我不是很喜欢吃麦面,我就爱吃玉米面的窝窝头。”
  爱夏虽然情知阿润是故意照顾爱冬,可也不好再多嘴,便只低声道:“你跟娘都是一个样儿,娘事事都让着爹,听爹的,你就也什么都为这小东西着想。”
  阿润笑道:“别刀子嘴豆腐心的。”
  阿润说了声,见母亲还不进来,她便吩咐两个妹妹坐在原地,自己引了一盏小油灯,进了里屋。
  阿润坐在炕上,借着微弱的灯光把裤腿掀起来,瞧了会子,见右腿旁边给石头豁开一道伤,出了点血,幸好不算太厉害,阿润忍着痛,正思量着叫爱夏去取一把灯草灰……却听到外间李氏的声音,阿润忙把裤腿放下遮住伤。
  李氏伺候了苗老爹吃饭,便进来看看三个丫头,正好看到爱冬乖乖吃馒头,爱夏坐在旁边发呆。李氏看看桌上的东西,问明究竟,正要叫阿润,就见阿润从里屋出来:“娘,方才二妹说你不舍得吃那馒头,会给爹偷偷留着,是不是?”
  李氏闻言苦笑:“说这些做什么?你这是哪里来的糕点?”
  阿润道:“是个邻村的姊妹跟我投契,特意送我的。”
  李氏沉默了会儿,才又开口:“阿润,娘曾说过,咱们不能随便受人的东西,咱们虽然穷……”
  不等她说完,阿润便笑:“娘,你放心吧,我不是平白受她东西的,之前她丢了钱,多亏我眼尖看见了,她感激我才给我的呢。”
  李氏这才流露笑意:“原来是这样。”
  爱夏在旁道:“娘,你总说这些,咱们虽然穷,可越发要堂堂正正,不能叫人瞧低了,可是你瞧我爹,整天喝的醉醺醺的,四里八乡哪个瞧得起咱们家?”
  李氏忙喝道:“别胡说!你懂什么!你长这么大,不还是多亏了你爹?”
  爱夏愤愤然哼了声,转开头去,虽然不服,可也不曾还嘴。
  阿润见母亲有些恼意,忙道:“娘,你先把这块吃了,可甜了,你快尝尝,我特意等你一块儿吃。”她一边儿说,一边把那块点心拿起来,送到李氏嘴边。
  李氏知晓阿润的心意,叹了口气:“阿润,你是好孩子,都是娘没用……”把点心吃了,一股香甜在舌尖上散开,李氏心中,却又甜又涩,翻滚交加。
  吃了晚饭,苗老爹先对面屋歇息了,三姐妹住在西屋,李氏则洗净了手,拿出一件锦袍在灯下绣花。
  李氏忙碌中,爱冬跟爱夏便在旁说悄悄话,阿润托腮看着李氏绣花,等灯焰歪了,便拿木签扶一扶,让光线强些。
  不知不觉小半个时辰过去,眼睁睁看着衣裳上出现几丝柳条,一条栩栩如生的小鱼扭着尾巴游弋其下,十分趣致生动。
  阿润不由赞道:“娘,你绣的真好,跟活的一样。”
  李氏笑笑:“这是你娘唯一拿得出手的本事……只可惜你性子活,学不来这个,爱夏更有些急躁……”
  阿润挠挠头:“我之前也跟着娘学过一段时候,我自觉绣的还好,不过跟娘比就差远了。”
  李氏笑着扫她一眼:“那绣的那种,若是外行人自也看得过去,可是挑剔的内行便不行了,一眼就能看出。”
  阿润问:“这料子看来很名贵,再加上娘的绣花,这件衣裳肯定更贵,不知穿这衣裳的又是什么人。”
  “当然是些大户人家的姑娘太太,”李氏低头,油灯昏黄,李氏揉了揉眼睛,眯起眼仔细看了会儿:“娘绣这一件衣裳,有二十文拿,足够咱们家一个月用了,那些有钱人家的太太奶奶呢,一个月也得做这两三件新衣裳……”
  李氏说到这里,便笑得有些涩意。阿润望着跳跃的灯光,看看李氏手底那绵绵密密的针线,不由喃喃叹道:“我一定要赚很多很多钱……”
  李氏听着这半带孩子气的话,一笑道:“傻孩子……”
  次日,阿润早早起身,便去此前约好的另一家樱桃园做工。樱桃采摘期限短,这有限的几日中,阿润把自己的工期安排的满满的,不叫一日闲着。
  腿上的伤愈合了大半,幸好之前伤的不重,今日便能走跳自如,一天的工完,阿润领了工钱回家,正逢村中的周氏来催问绣花的进度,母亲李氏送她出来,陪着小心道:“大娘您再宽限几日,前两天我去樱桃园帮了两天工,耽搁了点功夫,昨儿开始我一直在赶工呢,一定尽早赶出来。”
  周氏白眼看天,神态傲慢而又有些不耐烦,道:“我早说了,这件儿是急着要的,耽搁不得,咱们熟归熟,别弄错了,若人家不肯要了,这钱我不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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