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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清-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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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再看看

忠心的吴祥,因在窗外听到二位皇亲向皇上建议在宫中举火自焚,皇上并没有说不同意。他想焚烧乾清宫和三大殿必须事先准备好许多干柴,到临时就来不及了。他走进暖阁,跪在朱由检面前,本来想问一问是否命内臣们立刻就准备柴禾,但是不敢直问,胆怯地问道:

“皇爷,事急了,有何吩咐?”

朱由检问道:“王承恩现在何处?”

“他在乾清门伺候。”

“王德化和郭安来了么?”

“奴婢差内臣飞马去城上传旨,叫他们速速进宫。找了几个地方,没有找到他们,请皇爷恕奴婢死罪,看来他们都躲起来了。”

朱由检恨恨将脚一顿,骂道:“该死!”又说:“牵御马伺候!告诉王承恩准备出宫!”

吴祥骇了一跳:“如今出宫去要往何处?”但是不敢多问,立刻叩头退出,照皇上的吩咐传旨。他知道皇上已经死了逃出城去的一条心,决定自焚。他心中焦急的是,事前不准备好许多干柴,一旦要焚毁乾清宫和三大殿就来不及了!

朱由检走出乾清宫,对一个内臣吩咐:“将朕的三眼铳装好弹药!”然后由一个小答应提着宫灯,绕过乾清宫的东山墙,向养德斋走去。

乾清宫的宫女们都知道李自成的人马已经破了外城,就要攻破内城,皇上不是自尽,便是被杀。想着她们自己一定将被奸·淫或者杀戮,大祸就在眼前,分成几团,相对流泪和哭泣。只有两名宫女头儿没有同她们在一起哭泣。她们刚才跟着乾清宫两三个头面太监悄悄地站立在贴近东暖阁的窗外窃听。当二位皇亲从乾清宫退出时,她们暂时躲进一处黑影里;后来吴祥进到暖阁中向皇上请旨,她们又站到窗外,所以皇上在亡国前的动静,她们较所有的宫女都清楚。当朱由检从暖阁中出来时,她们赶快脚步轻轻地走回乾清宫的后边,先告诉别的宫女:“姐妹们,皇上要回养德斋,都不要再哭了。”然后她们回到养德斋的门口,恭候圣驾。

朱由检的心绪慌乱,面色惨白,既想着自己的死,也想着许多宫眷、太子和二王的生死问题。他由几名宫女伴家迎接,回到养德斋,颓然坐到龙椅上,略微喘气,向这个居住了十七年的地方打量一眼,不觉叹了一口气。两名宫女伴家赶快跪到他的面前,用战栗的低声说道:

“国家之有今日,不是皇上之过,都是群臣之罪。奴婢和乾清宫的众都人受皇爷深思,决不等待受辱。皇爷一旦在乾清宫中举火,奴婢等都愿赴火而死,以报皇恩!”

朱由检的心中一动,想道:“莫非她们窃听了朕与二位皇亲的密谈?”倘若在平时,他一定会进行追问,严加处分,但是此刻即将亡国,他无心理会窃听的事,说道:

“为朕换一双旧的靴子!”

一名宫女伴家赶快找来了一双穿旧的靴子,跪下去替他换上。朱由检突然站起身来,又吩咐说:

“将朕的宝剑取来!”

宫女伴家赶快取下挂在墙上的御用宝剑,用长袖拂去了剑鞘上的轻尘。她自己从来没有玩弄过刀剑,也不曾留意刀剑应挂在什么地方,在心慌意乱中她站到皇上的右边,将宝剑往丝绦上系,忽听皇上怒斥道:“左边!”她恍然明白,赶快转到皇帝的左侧,将宝剑牢牢地系在丝绦上。朱由检看了这宫人一眼,看见她哭得红肿了的双眼和憔悴的面容,想着连宫眷们也跟着遭殃,不禁心中一酸,悲伤地小声说道:“朕还要回来的!”随即大踏步往乾清宫的前边走去。

王承恩在丹墀上恭候。他已经问过吴祥,知道皇上听从了两皇亲之劝,打消了出城之念。他原来决定伏地苦谏,这时也不提了。

吴祥猜到皇上只是想在亡国前看一看北京情况,为防备城中突然起变故,所以要多带内臣,以便平安回到宫中,举火自焚。他也挑选了乾清宫中参加过内操的年轻太监大约三十余人,各带刀剑,肃立在丹墀下边。他自己留在丹墀上,站在王承恩的身旁,朱由检向王承恩问道:

“人都准备好了?”

王承恩回答:“回皇爷,都遵旨在承天门外等候,连同奴婢手下的内臣,共约三百五十余人。又从御马监牵来了战马。”

吴祥接着说道:“启奏陛下,乾清宫中前年参加过内操的年轻太监也有三十余人,都在丹墀下边等候扈驾!”

“乾清宫的内臣们留下,不要离宫。”

吴祥说:“皇上出宫,奴婢们理应扈从。”

朱由检点头示意吴祥趋前一步,小声说道:“朕还要回官来的。乾清宫的内臣们一出去,宫女们不知情况,必然大乱;乾清宫一乱,各宫院都会跟着大乱。你留下,率领内臣们严守本宫,等朕回来。”

吴祥跪着说:“请恕奴婢死罪!要为乾清宫准备柴草么?”

朱由检迟疑片刻,在心中说道:“都是想着朕应该举火自焚,唉,朕的噩梦!”他没有回答吴祥的话,对王承恩说道:

“我们走吧!”

朱由检的御马吉良乘早已被牵在乾清门外等候。一个小太监搬来朱漆马凳。朱由检上了七宝搂金雕鞍,一个长随太监替他牵马,绕过三大殿,又过了皇极门,在内金水河南边驻马,稍停片刻。他回头看了一阵,想着这一片祖宗留下的巍峨宫殿和雕栏玉砌,只有天上才有,转眼间将不再是他的了,心中猛然感到刺痛,眼泪也夺眶而出。要放火烧毁么?他的心中迟疑,下不了这样狠心,随即勒转马头,继续前行。

朱由检只有王承恩跟随,一个太监牵马,在十七年的皇帝生涯中从来没有如此走过夜路。他孤孤单单地走出午门,走过了两边朝房空荡荡和暗沉沉的院落,走出了端门,又到了大致同样的一进院落。这一进院落不同的是,在端门和承天门之间虽然也有东西排房,但中间断了,建了两座大门,东边的通往太庙,西边的通往社稷。朱由检在马上忍不住向左右望望,想着自己辛辛苦苦经营天下十七年,朝乾夕惕,从没有怠于政事,竞然落到今日下场:宗庙不保,社稷失守!他又一次滚出眼泪,在心中连声悲呼:

“苍天!苍天!”

朱由检满怀凄怆,骑马出了承天门,过了金水桥,停顿片刻,泪眼四顾。三四百内臣牵着马,等候吩咐。王承恩明白朱由检的心绪已经乱了,出宫来无处可去,大胆地向他问道:

“皇上,要往何处?”

朱由检叹息说:“往正阳门去!”

王承恩猛吃一惊,赶快谏道:“皇爷,正阳门决不能开,圣驾决不能出城一步!”

“朕不要出城。朕为一国之主,只想知道贼兵进人外城,如何放火,如何杀戮朕的子民。你们随朕上城头看看!”

王承恩命三四百名太监立即上马,前后左右护驾,簇拥着朱由检穿过千步廊,走出大明门,来到棋盘街。前边就是关闭着的正阳门,瓮城外就是敌人,再往何处?

王承恩望望皇上,等待吩咐。正在这当儿,守城的太监们在昏暗的夜色中看见棋盘街灯笼零乱,人马拥挤,以为是宫中出了变故,大为惊慌,向下喝问何事。下边答话后,城上听不清楚。守城的太监中有人声音紧张地大叫:

“放箭!放箭!赶快放箭!皇城里有变了,赶快放箭!”

又有人喊:“快放火器!把炮口转过来,往下开炮!”

在棋盘街上有人向城上大喊:“不许放箭!不许放炮!是提督王老爷到此,不是别人!”

城上人问:“什么?什么?到底是谁?”

王承恩勒马向前,仰头望着城上,用威严的声音说道:

“是我!我是钦命京营提督,司礼监的王老爷。是圣驾来到,不必惊慌!”

第二十九章  皇帝不急太监急

城头上一听说是圣驾来到,登时寂静。没有人敢探头下望,没有人再敢做声,只有从远处传来的稀疏柝声。在城头上昏暗的夜色中但见一根高杆上悬着三只白灯笼,说明军情已到了万分紧急的时刻。

一天来,朱由检的精神状态是一会儿惊慌迷乱,一会儿视死如归,刚才他离开宫院和紫禁城,被深夜的冷风一吹,头脑已经清醒许多。此刻他立马在棋盘街上,因城上要向下射箭打·炮,他心中猛然一惊,心态更加冷静了。停了片刻,他完全清醒过来,心中自问:

“如此人心惊疑时候,朕为何要来这里?”他明白,他原是打算登上城头,看一眼外城情况。可是他忽然明白,已经到了此时,内城即将不守,自己的命已不保,社稷不保,他到城头上看看贼兵在外城杀人放火,已经无济于事了。

“唉!”他心中叹息说,“眼下有多少紧急大事待朕处理,一刻也不能耽误!不能耽误!……回回宫,赶快回宫!”

此时,三四百人马拥挤在棋盘街,十分混乱。王承恩知道皇上急于回宫,到他的面前说:“请皇爷随奴婢来,从东边绕过去!事不宜迟!”朱由检随即跟着王承恩,在太监们的簇拥中由棋盘街向东转取道白家巷回宫。

白家巷的南口连着东江米胡同的西口,有一座栅栏。在迸人栅栏时,他忽然驻马,伤心地回头向正阳门城头望望,才望见城头上悬起来三只白灯笼。其实,这三只白灯笼早已悬挂在一根高杆上,只是朱由检和他周围的太监们刚才拥挤在棋盘街,站立的角度不对,所以都没看见,现在才看清了。

原来事前规定,当“贼兵”向外城进攻紧急时,挂出一只白灯笼;开始攻人外城,挂出两只白灯笼;已经有大批人马进人外城,到了前门外大街,接近瓮城,立刻挂出三只白灯笼。现在朱由检望见这三只白灯笼,突然瘫软在马鞍上,浑身冒出冷汗。他赶快用战栗的左手抱紧马鞍,而三眼铳从他的右手落到地上。替他牵马的太监弯身从地上拾起三眼铳,双手捧呈给他,但他摇摇头,不再要了。

出了白家巷,来到东长安街的大街上,往西可以走进长安左门,进承天门回宫;往东向北转,可以去朝阳门。王承恩向他问道:

“陛下还去何处?”

朱由检的神智更加混乱,只想着敌人何时攻入内城,他应该如何殉国,宫眷们应该如何处置,太子和二王如何逃生……他神智混乱中还在幻想着吴三桂的救兵突然从东方来到,所以漫然回答说:

“往朝阳门!”

向朝阳门的方向走了一段路程,前面路北边出现了一座十分壮观的第宅,朱由检问道:

“这是何处?”

一个太监回答:“启禀皇爷,此系成国公府。”

朱由检说:“叫成国公出来!”

三四百人停止在成国公府门前的东西两座石牌坊之间,有一个太监下马,去叫成国公府的大门,里边有人问:

“是谁叫门?有何要事?”

太监回答:“是钦命京营提督,司礼监王老爷有事拜见国公。”

门内声音:“国公爷在金鱼胡同李侯爷府赴宴未回,请王老爷改日来吧!”

叫门的太监回来对王承恩说:“内相老爷,今晚不会有谁设筵请客。朱国公一定在府。只是朱府的人害怕您是为捐助军饷而来,所以托词回绝。我告诉他说是圣驾到此好么?”

朱由检轻声说:“见他也是无用,回宫去吧!”

在走往承天门的路上,朱由检对王承恩伤心地说道:“从朱勇封国公,至今世袭了两百三十多年,与国家休戚相共,今夜竟然连朕身边的秉笔太监也不肯见,实实令人痛恨!”

快走到长安左门的时候,朱由检经过这一阵对自己的折腾,头脑完全清醒了。如今已经三更以后,他需要赶快处置宫中的大事和准备身殉社稷了。

他在东长安街心暂时停下,告诉王承恩,传谕内臣们不必进宫,各自回家。当这三四百名年轻的太监们纷纷离开以后,崇须的身边只剩下秉笔太监王承恩,另外还有一个是替他牵马的乾清宫的答应,一个是王承恩的亲随太监。寂静的十里长街,突然间只剩下这孤单单的君臣四人,使朱由检不由得胆颤心惊。

他暂时立马的地方,南边的是左公生门,北边隔红墙就是太庙。他向西南望一望前门城头,三只白灯笼在冷风中微微飘动。他又看一看红墙里边,太庙院中的高大松柏黑森森的,偶尔有栖在树上的白鹤从梦中乍然被炮声惊醒,带着睡意地低叫几声。朱由检对王承恩说:

“朕要回宫,你也回家去吧。”

王承恩说:“奴婢昨日已经辞别了母亲。陛下殉社稷,奴婢殉主,义之正也,奴婢决不会偷生人间!”

朱由检今天常常愤恨地思忖着一件事:前朝古代,帝王身殉社稷时候,常有许多从死之臣,可恨他在亡国时候,竟没有一个忠义之臣进宫来随他殉国!他平日知道王承恩十分忠贞,此时听了王承恩的话,使他的心中感动。他定睛看看王承恩,抑制着心中的汹涌感情,仍然不失他的皇帝身份,点点头说:

“很好,毕竟不忘朕豢养之恩,比许多读书出身的文臣强多了!”

王承恩遵照紫禁城中除皇帝外任何人不能骑马的“祖制”,到了长安左门外边的下马碑处,赶快下马,将马匹交给亲随的太监牵走,他步行跟在朱由检的马后进宫。他猜不透也不敢问,皇上到底是要在乾清宫举火自焚还是自缢。

当走进皇极门的东角门(即宏政门)时,他看见皇极殿就在眼前,绕过三大殿就是乾清宫了,王承恩胆怯地问道:

“皇爷,时间不多,要不要命内臣们赶快向三大殿和乾清宫搬来干柴?”

朱由检又一次浑身一震,停住吉良乘,回头看看王承恩,跟着又一次下了决心,回答说:

“朕从昨天就有了主张,不必多问!”

王承恩不敢再问,只是心中十分焦急,只怕一巳贼兵进人内城,皇上要从容自尽就来不及了。他已经看出来王德化与郭安已经变心,同杜勋有了密议。到了约定时候,内城九门会同时打开,放进贼兵。他不仅担心皇上会来不及从容殉国,而且宫中还有皇后、皇贵妃、太子、永定二王、公主、众多宫眷…

第三十章  都死吧,切莫辱没了皇家体统

到了乾清门外,朱由检下马,吩咐王承恩暂到司礼监值房休息,等候呼唤。他对于应该马上处理的几件事已经胸有成竹,踏着坚定的脚步走进乾清门。一个太监依照平日规矩,在乾清门内高声传呼:“圣驾回宫!”

立刻有吴祥等许多太监跪到南路旁边接驾。一群宫女正在乾清宫的一角提心吊胆地等候消息,慌忙从黑影中奔出,跪在丹墀的一边接驾。

朱由检没有马上进人乾清宫,想到皇后。袁妃、公主……马上都要死去,他在丹墀上彷徨顿脚,发出沉重的叹息。忽然一个太监来到他的面前跪下,声音哆嗦地说道:

“启奏皇爷,请皇爷不要忧愁,奴婢有一计策可保皇爷平安。”

朱由检一看,原来是一个名叫张殷的太监,在乾清宫中是个小答应,平常十分老实,做点粗活,从不敢在他的面前说话。他感到奇怪:这个老实奴才会有什么妙计?于是他低下头来问道:

“张殷,别害怕,你有何妙计?”

张殷回答说:“皇爷,倘若贼兵进了内城,只管投降便没有事了。”

朱由检的眼睛一瞪,将张殷狠踢一脚,踢得他仰坐地上,随即拔出宝剑,斜砍下去,劈死了张殷。这是朱由检平生第一次亲手杀人,杀过之后,气犹未消,浑身战栗。众太监和宫女们第一次看到皇上在宫中杀人,都惊恐伏地。看见皇上依然盛怒,脚步沉重地走下丹墀,吴祥赶快追上去,跪在他面前问道:

“皇爷要往何处?”

“坤宁宫!”

大家听到皇上要去坤宁宫,一齐大惊,知道宫中的惨祸要开始了。

吴祥赶快命一个太监奔往坤宁宫,启奏皇后准备接驾,同时取来了两只宫灯,随着皇上走出日精·门,从东长街向北走去。宫女们也点着两只宫灯,从乾清宫的后角门出去,追上皇帝。

周后正在哭泣,听说皇帝驾到,赶快到院中接驾。朱由检一路想着,要把官眷中哪一些人召到坤宁宫,吩咐她们自尽,倘有不肯奉旨立刻自尽的,他就挥剑杀死,决不将她们留给贼人,失了皇家体统。

因为考虑着他要亲自挥剑杀死宫眷,所以他不进坤宁宫正殿,匆匆走进了东边的偏殿。皇后紧紧地跟随着他。跪在院中接驾的太监们和宫女们都站起来,围立在偏殿门外伺候,战栗屏息。

朱由检在偏殿正间的龙椅上坐下,命皇后也赶快坐下,对皇后说道:

“大势去了,国家亡在眼前。你是天下之母,应该死了。”

周后对于死,心中早已有了准备。皇上的话井没有出她的意料之外。她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表示明白。坤宁宫的宫女们知道皇后就要自尽,都跪到地上哭了起来。站在殿外的太监们因为宫女们一哭,有的流泪,有的呜咽。

近三天来,周后因知道国家要亡,心中怀着不能对任何人说出的一件恨事,如今忽然间又出现在心头。

一个月前,李自成尚在山西境内时,朝中有人建议皇上迁往南京,以避贼锋,再图恢复。朝廷上有人赞成,有人反对,使皇上拿不定主意。周后和懿安皇后通过各自的宫中太监,也都知道此事。懿安皇后是赞同迁都南京的,但她是天启的寡妇,不便流露自己的主张。有一天托故来找周后闲谈,屏退左右,悄悄请周后设法劝皇上迁都南京。后来,朱由检心结烦闷地来到坤宁宫,偶然提到李自成率五十万人马已人山西,各州县望风投降的事,不觉长叹一声。周后趁机说道:

“皇上,我们南边还有一个家……”

朱由检当时把眼睛一瞪,吓得周后不敢再往下说了。从那次事情以后,在宫中只听说李自成的人马继续往北京来,局势一天比一天坏,亡国大祸一天近似一天。周后日夜忧愁,寝食难安,但又不敢向皇上询问一字。她常常陪想,民间贫寒夫妻,有事还可以共同商量,偏在皇家,做皇后的对国家大事就不许说出一字!

她痛心地反复暗想,她虽不如懿安皇后那样读书很多,但是她对历代兴亡历史也略有粗浅认识。她也听说,洪武爷那样喜欢杀人,有时还听从马皇后的谏言!她小心谨慎,总想做一个贤德皇后,对朝政从不打听,可是遇到国家存亡大事,她怎能不关心呢?她曾经忍不住说了半句话,受到皇上严厉的眼色责备,不许她把话说完。假若皇上能听她一句劝告,在一个月前逃往南京,今天不至于坐等贼来,国家灭亡,全家灭亡!

她有一万句话如今都不需要说了,只是想着儿子们都未长成,公主才十五岁,已经选定驸马,尚未下嫁,难道在她死之前不能同儿女们见一面么?她没有说话,等候儿女们来到,也等候皇上说话,眼泪像泉水般地在脸上奔流。

朱由检命太监们分头去叫太子和永王、定王速来,又对皇后说道:

“事不宜迟。你是六宫之主,要为妃嫔们做个榜样,速回你的寝宫自缢吧!”

周后说道:“皇上,你不要催我,我决不会辱你朱家国体。让我稍等片刻。公主们我不能见了,我临死要看一眼我的三个儿子!”

皇后说了这句话,忍不住以袖掩面,痛哭起来。

这时,一部分皇后的贴身宫女如吴婉容等都已经进人偏殿,她们听到皇后说她临死前不能见到两个公主,但求见到太子与二王的话,每一个字都震击着她们的心灵。第一个不知谁哭出声来,跟着就全哭起来,而且不约而同地环跪在皇后面前,号陶大哭。站在门外的几十名宫女和太监都跟着呜咽哭泣。

周后本来还只是热泪奔流,竭力忍耐着不肯大哭,为的是不使皇上被哭得心乱,误了他处置大事。到了这时,她再也忍耐不住,放声痛哭。

朱由检也极悲痛,在一片哭声中,望着皇后,无话可说,不禁呜咽。他知道皇后不肯马上去死,不是贪生怕死,而是想等待看三个儿子一眼。呜咽一阵,他又一次用袍袖擦了眼泪,对皇后说道:

“内城将破,你赶快去死吧。朕马上也要自尽,身殉社稷,我们夫妻相从于地下。”

周后突然忍住痛哭,从心中喷发出一句话:“皇上,是的,只看儿于们一眼,我马上就去死。可是有一句话我要说出:我嫁你十七年,对国事不敢说一句话,倘若你听了我一句话,何至今日!”

朱由检明白她说的是逃往南京的事,呜咽说道;“原是诸臣误朕,如今悔恨已迟。你还是赶快死吧!你死我也死,我们夫妻很快就要在地下见面!”

周后并不马上站起身来去寝宫自尽,想到就要同太子和二王死别,又想到临死不能见两个亲生的公主,哭得更惨。朱由检见此情形,后悔不曾下决心逃往南京,不由得顿足痛哭。

坤宁宫正殿内外的几十个宫女和太监全都哭得很痛。有一个进人偏殿的宫女晕倒在地,被吴婉容用指甲掐了她的人中,从地上扶了起来。

朱由检哭了几声,立刻忍住,命一个宫女速速奔往慈庆宫,禀奏懿安皇后,请她自尽,并说:

“你启奏懿安皇后,皇帝和皇后都要自尽,身殉社稷。如今亡国大祸临头,皇上请她也悬梁自尽,莫坏了祖宗的体面!”

这时,太子、永王和定三,都被召到了坤宁宫偏殿。周后一手拉着十五岁的太子,一手拉着十一岁的定王,不忍离开他们,哭得更痛。永王十三岁,生母田皇贵妃,于一年半以前病逝。周后是他的嫡母,待他“视如己出”。他现在站在皇后的身边痛哭。皇后用拉过定王的手又拉了永王,撕人心肝地放声大哭。朱由检催促皇后说:

“如今事已至此,哭也无用。你快自尽吧,不要再迟误了。”他又向一个宫女说:“速去传旨催袁娘娘自尽,催长平公主自尽,都快死吧,不要耽误到贼人进来,坏了祖宗的国体。”

第三十一章    出其不意破盛京!

盛京(沈阳)王宫:

“多尔衮,你究竟想好了没有,我大金究竟如何去面对护龙军?”如今在大金国之中,能够有资格当面直呼多尔衮姓名的也就只有太后布木布泰,也就是原本历史上的那个孝庄。

“本王也在等,等那护龙军陷入争鼎中原的战事中,即使护龙军再强,李闯之流再不堪,但要想彻底坐稳这汉家花花江山,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少说也得需要五年兵戈杀伐,再加上十年休养生息,那龙辰才能真的坐定了天下。也就是说,他十五年间,无法向我大金大举用兵。”

“十五年时间,也够我大金做很多事情了。”布木布泰点点头,她是个睿智的女人,战略眼光不逊于大丈夫。

“是啊,只要护龙军真的南下,我即刻领八旗精锐,荡平那黑龙江下游反叛的部落,再重新发兵蒙古,一举击溃由护龙军扶持起来的察哈尔部,重新恢复先汗在位时我大金国的鼎盛局面。到那时候,是向那龙辰称臣封疆一域,又或者是互相对峙,咱们也都有了本钱。”

多尔衮说完,一把拉住了布木布泰的手,将她搂进自己的怀中。布木布泰在心里轻叹一口气,只能由得多尔衮对自己任意施为。

就在这时,一名多尔衮的亲信戈是哈闯进了这里,眼下正是多尔衮和布木布泰行“云雨”之事的时候,除非有天大的事情发生,绝不会有人来打扰,而这件事情,确实对大金国来讲,算得上是天大的事情了。

“王爷,护龙军三万骑兵已经杀到盛京外不足五十里了!”

……

“傲儿,记住了,指挥战事,要想真的做到绝对的出其不意,那你的意图必须连你自己手下的人也被瞒过去。”八岁的龙傲就坐在龙辰的身前,父子两人共乘一匹马。

“父王,儿子记住了。就像父王现在,叔叔们都以为父王要等着机会南下夺取大明江山,甚至儿子也认为是这样。谁知道父王你居然是打算先一举击垮这女真鞑子。”龙傲笑着应答着。

龙辰放声一笑,“日后争鼎天下,没这么十来年时间是坐不稳江山的,你父亲又岂会再给这女真鞑子十来年时间?先打下他的盛京,再把他们逼回黑水白地再说!”

护龙军一直在默默发展着水师力量,这几年一直在对女真进行着海上封锁,旅顺一战,女真人的火炮让护龙军吃了很大的亏,最后查到的结果是这批火炮是弗朗机人卖给女真人的,这两年,护龙军水师一直在海上截击着弗朗机人的商船,只要是往满洲运输的船只,全部截下,全船上下,不留活口。渐渐的,这一道航线近乎荒废绝迹。

而这一次,也正是靠着护龙军水师那骇人的运输能力,才能在不知不觉间,将三万直属军将士在女真人根本没有察觉到的时刻运输到了满洲地面上,而后三万铁骑直接冲向盛京!

看着周围都是铁骑铮铮的场面,龙傲很是兴奋。

祖宽在不远处看着王爷带着大公子一起出征的场景,当下也只是摇摇头,在王爷心中,这储位的人选确实是已经定下来了。王爷带大公子出征满洲,命二公子领自己的亲笔诏书去替父坐镇,到时候在山海关聚集的十余万护龙军大军一举击溃李闯,进了京师,二公子可是要替王爷先坐上那龙椅位子上的。这事儿也好,早些定下来,省的日后再扯来扯去,反而会添了太多麻烦。

女真正黄旗一直驻守朝鲜和满洲边境,而多尔衮的正白旗负责看守蒙古局势,莽古尔泰领着正蓝旗镶蓝旗驻守在大金国北方,和诸部联军交战。

如今盛京附近,也就只有两红旗和镶白旗以及镶黄旗,这四个旗都在近几年中被打败过,兵力和战力都很是堪忧,四个旗的兵力再加上盛京的汉八旗,也就只能勉强凑个三万人罢了。

三万铁骑,不理会袭扰的女真小队人马,只是向着盛京开去。

最终,不得已,独臂岳托亲自领两红旗兵士在盛京外五十里处和龙辰来了场遭遇战,一切只是为了阻碍护龙军的步伐,让在外的各旗兵马迅速回归。

铁骑冲刺,声势滔天,在八年前,龙辰还声名不显时,就曾断定,自己将来会有一天会领着麾下数万铁骑和这八旗铁骑在满洲争锋,在女真人最引以为傲的骑射方面将其击败!

“杀!”

龙辰长刀扬起,周身护龙军骑士高呼:死战!

三万直属军精锐,三万条响当当的汉家军魂!

两红旗兵士加起来不到五千,被护龙军一击而溃,同时祖宽亲自领五百骑士追杀岳托数十里,最终成功追到岳托,将其斩杀。

两红旗未能替盛京方面赢取多少时间,多尔衮不再打算在盛京外和护龙军打野战,将兵力全都收缩进了盛京城中,极为匆忙,甚至连坚壁清野都没有来得及,护龙军兵士来到盛京外后就地取粮。

在看清这些护龙军都是骑兵后,多尔衮也不禁长舒一口气,都是骑兵,看你怎么攻城!

但是,现实却给了多尔衮一个响亮的耳刮子。

是夜,城内隐藏的护龙军力量聚集发动,其中甚至包括好些个汉八旗兵士,一同夺取了盛京南门,数万护龙军铁骑当即冲杀入了盛京城中。

这一夜,盛京的夜空是血色的!

护龙军和八旗军在盛京城中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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