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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知绯福-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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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凌影 整理/秋之屋



第一章 
一支价值数十万的古董花瓶被扔在墙上,落下来碎成一文不值。 
我跟那只花瓶一样被丢了出来。 
花瓶还投了保险,可我什么也没有。 
这件事情的起因与过程都很简单,不值一提,本应是我理直气壮地将他赶出来,可是,耸耸肩,谁让我不是这房子的主人呢。 
我在门口等了片刻,以为不久他就会开门来,悔恨着、害羞着、半嗔半怒地把我迎回去,我这么优秀的情人实属难寻,哪能跟个花瓶似的说扔就扔。 
可没一会儿门是开了,出来的只有我的行李。 
我将破皮箱扔在半山的垃圾道上,反正这堆我来时带的破烂儿也不值几个钱,那白金名表,成箱的名牌西服,大把的美钞都没来得及带出来,这可跟我当初设想的衣锦还乡不相符合。 
倒霉真是倒霉,这条路怎么那么长,这纪家的半山豪宅私家路,仗着有车,非要把房子建到云层里去才得以显出他们家的富贵荣华不成? 
等我走下山去,皮鞋都磨出个大洞来,天也黑下来,我拦辆的士到了闹街,一摸口袋,还剩下几千块,转进一家夜间营业的皮鞋店,崭新鲜亮地走出来。兜里连买串鱼丸的钱都没了,望望此刻霓虹闪烁的后街,叹口气,莫不是又要做回老本行了。 
长期饭票是随时会翻脸撕票的,象我这种运气不好的,就得随时有吃回头草的打算。 
跟门口的小弟磨蹭了半天,他才勉强让我进门,我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定然是个新来的小弟,连我的脸都会觉得生疏。 
众人火热焦渴的目光开始聚集在我身上,与这种虚荣感久别重逢,真想大大拥抱一番,可是一进门我的眼睛就四处搜寻,没有找到我想见的人,我找了一个背光的位置坐下来,点上一只香烟,象个绅士那样静静地坐着。 
我衣着名贵气质优雅,一张脸写满生人勿近,自然无人来打扰,我可以安静地呆一会儿,怀念这曾经熟悉的喧闹气氛与暧昧情调。 
我跟你说过我的故事总是那么俗不可耐的,虽然我拼死拼活地冒充上流社会,可实际上我还是一个平凡的人,甚至只是一个平凡的小流氓。我平时的工作就是游手好闲,眼睛滴溜乱转四处搜寻肥羊。我跟酒吧的MONEYBOY谈好,由他们来勾搭那些老色鬼,我躲在暗处偷拍照片,在他们脱得溜光的时候冲进房间去,捉奸在床,叫嚣着要报警要打电话让他们的家人来接他们。我嘴里刁根烟,看起来更加凶狠一点,同时威风地抖擞着手里的照片。 
看他们脸色灰白汗如雨下的模样真是爽坏了,我扒下他们的西服领带,让他们穿著可笑的花衬裤滚出大街,反正那里总有漂亮的小车接应,以免那一身白花花的赘肉影响了香港国际大都会的好形象。 
就是有一次失手,那回是因为没想到议员居然也会跑到这种二流的娱乐场所来找乐子,更没想到这议员衣冠笔挺满口为民服务,却私下跟社团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我得罪他以后只好东躲西藏,后来逃到叔叔开的私人侦探社去,他说反正你干的都是见不得光的勾当,利用这种特长帮我捞点外快也算你积功颂德,等你死后我会替你烧纸钱的。 
这家伙两只眼睛与铜钱孔一般般大,还好意思天天念经颂佛拜菩萨,阎罗王才会肯拉他一把。放在以前我可不愿意答理他,可谁让现在我落难呢。他那小破侦探所虽然房子四处漏风可消息却密不透风,我在里面起码不必畏畏缩缩比那下水道的老鼠还不如,虽然他的工作餐只是青菜豆腐拌米饭,偶尔有一两只鶏腿,跟赤柱监狱的伙食是一个标准。 
我认识非雅就是因为这时候。 
说起来他们有钱人真的有很多秘密,太多太多烂在心里,我真替他们憋得慌。不过经过那件事情我顶顶讨厌他们,更热心于偷拍他们与情人偷情的照片给他们的太太或老公,更热衷于奔跑在他们的离婚的法庭上做证。他们已经拥有了金钱,幸福这东西,上帝若是再多给他们一份,那老头儿定然是睡得满脸眼屎睁不开眼。 
非雅是纪宇的小儿子,他的第三任太太所生,说起大富豪纪宇来香港恐怕无人不知吧,他娶了当年红遍半边天的女明星阮玲玲,传为商界艺界的佳话,这段婚姻被人称诵称诵了二十多年,今天是出了什么问题? 
叔叔让我把一份资料交给阮玲玲时我留了个心眼,私下备份了一套,拿回家才知道,资料是纪宇委托叔叔的侦探社查的,他这人行事一向严谨神秘,所以才找了叔叔这家名不见经传的侦探社。 
叔叔跟纪宇谈了才几句话就感觉阴风阵阵,叔叔真怕事情过后他会杀自己灭口,所以虽接下案子,也办好了,却拖着资料不交,留了个心眼儿,将这消息透露给纪夫人。他们夫妻俩狗咬狗一嘴毛,自己手里的资料变成了抢手货,不仅可以大赚一比,还可以同时牵制住他们两个。 
叔叔不愧老奸巨滑,这一招够损也够强,不过我有点同情他这小聪明,因为很快要被我给破坏掉。 
我不是故意跟叔叔过不去,是资料上的人实在太引人注目。 
委托调查的是纪宇的小儿子纪非雅,20多岁,刚从英国毕业回来,正在老爸公司做事,可是这几个月以来纪宇却没由来地怀疑起自己儿子的身世来。 
我想也是,瞧这如花似玉的小模样,你这张扑克脸的老妖怪若能生出来才怪! 
遗传因子当然没出毛病,调查的目光锁定在一个阮玲玲当年在演艺界的老相好身上。他跟阮玲玲差不多是同一年出道,英俊小生一个,那时候周润发类型的男明星正在大行其道,他占就了长相的优势也算红了一遭,可是不久阮玲玲就被纪宇看上,女人总是虚荣的,香车宝石总是比情人的脸更能让她模糊了视线。阮玲玲离他而去住上了海景别墅,英俊小生情场失意,事业上更是被纪宇以权势处处压制,从此消失在演艺圈。 
资料里有一份纪非雅跟纪宇的DNA化验报告,证实他们不是父子,同时居然还有一具从荒山上挖出来的尸骨的DNA报告,证实死者才是非雅的亲生父亲。毫无疑问当年的英俊小生被纪宇因妒成恨,杀身之后快抛尸荒野,只是他好死不死非要现在被挖出来,这不是天给我的好机会嘛。 
我突然很为非雅感到委屈,他给杀父仇人当了那么多年儿子,冤不冤哪。 
这就是叔叔用来牵制纪宇跟阮玲玲这两个厉害人物的把柄,性丑闻加凶杀案,若是曝光定然会成为香港今年最轰动的猛料新闻。 
可若我这么做就太辜负上苍的一番好意,这分明是我的缘份到了,我的金光大道铺平了。 
非雅作为这件事情的当事人他有权知道真相,我把他拉过来语重心长了一整夜,他眼睛红红的一言不发,小模样可爱得要命,我忍不住搂住他的肩膀说:“不用怕,我会帮你的。” 
我的预感一点没错,为什么我们俩会那么有缘份,因为我们是同一种人,虽然背景一个天下一个地下,可是我们的确是同一种人,我们同样自私、贪婪,不同的是我想得到我想要的,而他只想留住要失去的。 
我陪着非雅奔忙了三个多月,把他亲生爸爸在世间的所有痕迹统统抹去,让他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地继续做他的纪家小少东,就此作为交易,他成了我囊中之物。 
这忘恩负义的小东西居然敢把我这大恩人赶出家门,是不是好日子过得不耐烦了,还是他看他的杀父仇人因心脏病一日日奄奄一息,认为自己很快能够握起纪氏的大权,从此再不需要我? 
过河拆桥,我哪会让你那么好过,况且我若不先下手为强,恐怕你登上纪氏主席位置那天,就是我被人毁尸灭迹之时。 
*               *              * 
在酒吧这么坐了十分钟,我的脸有点挂不住,要等的人始终没来,我将优雅的双腿放下,懒散地摊开,不耐地挥手叫住路过的服务生。 
“请问……” 
“有什么事情?”他扭转身来。 
“没……没事了现在。” 
再重要的事情也没了,当我看到一个天使站在面前,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 
天使美丽的大眼睛望着我,瞧他的模样多么可人啊,他大概还不知道大灰狼的牙已经咬到他的小耳朵了吧。 
我将身子向前侧侧,顺便牵起他的手,微笑着问:“以前没见过你,新来的?” 
天使点点头,乖巧地顺着我的意思坐在我腿上。 
“叫什么名字?” 
他歪歪脑袋,淘气地眨眨眼角:“我不是天使么?” 
我哦了一声,语调上扬。 
“你说的啊。”他的眼神很无辜。 
我嗯了一声算应下,用手搂上他的腰肢,细细的软软的,顺着腰部的弧度两个半丘体探去…… 
他“呀”了一声从我身上跳起来,拍下我的手,俏脸飞红,眉梢眼角却含笑。 
我最原始的欲望都被他这欲迎还拒的姿态挑逗起来,不由分说抱着他就吻起来,舌尖费劲地挑开他的唇齿与滑嫩的小舌纠缠在一起,他拼命弓起身子向后躲,可我两只手从后面扣紧他的腰,让他越来越往我怀里缩。 
我们扭扭捏捏地抱做一团,即使酒吧内灯光晕暗还是有不少人看得清楚,吹着口哨起哄,我心里十分得意,不防怀里的人儿这时候推我一把,力气幷不大,反倒把他自己绊得一跤,幸好有我及时扶住,我们俩双双跌进靠椅里。 
他的鼻尖靠近我的,气息香甜而紊乱,红着脸小声道:“也不能在这里呀~~~~那么多人都在看。” 
我当然对天使暧昧的双关语心知肚明,搂着他的细腰,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离开酒吧,在门外挥手召一辆的士,到我平时最常关顾的一间时钟酒店去一渡春宵。 
没想到在我全身欲火横窜的时候,这个折磨人的小妖精,居然嗲声嗲气地说他在酒吧一整夜,身上又湿又粘,要先洗个澡。哦,我可以理解,天使都是干净纯洁的嘛,于是就让他进去了,没想到…… 
一个小时后。 
烟灰缸里满是烟屁股,再去捏烟盒,已经瘪了,我无奈地叹口气,走过去敲响浴室的门,虽然十分不耐烦,还是尽量温言软语:“宝贝儿,你好了吗?” 
真不明白这小家伙脑子里在想什么,做之前为什么一定要洗澡?反正做完后也会脏脏的,不如一会儿再洗得了,我很讨厌洗澡,可以只洗一次绝不多洗一次。 
里面闷闷地应了一下,我只好转头回去继续等,可刚刚转过身子,就听见浴室的门咯嗒一声响动,我兴奋得几乎要扑过去,半截却被一双手蒙上了眼睛。 
浴液的清香伴着他温软的身体,被我抱个满怀,将我满腔烦闷一扫而光,就为这温香软玉,再等个十年八载也是值得的。 
我将怀里的身体搂紧就往床上带,他咯咯笑着象在嘲弄我的猴急,的确,我是很猴急。 
我不相信有哪个男人面对此等情景还能不急,肯定是小时候被驴踢坏了脑垂体。 
他是不情愿似的,被我拖着走,我两手箍住他的小腰,乐呵呵象只搬家的小蚂蚁。 
到了床边将他一把扔上去,眼睛上面的摭盖没有了,天使就裹着浴袍躺在我的床前,这从三岁起就在做的美梦今天终于成了现实。 
天使的皮肤不是一般的好,雪白得象天上的云,柔嫩得象地上的棉花……这包房的光线真好,价钱也不贵,不是太亮也不是太暗,自然而恰如其分地洒在天使绝美的身段上,浴袍的带子早就松了,半挂在腰上。 
他被我扔上床,还来不及挣扎起来坐稳,那姿态何等娇娆,直让我一股热血冲上脑门,脚底一个出溜就软得爬上了床。 
他险些被我压到,吓得赶紧挪到一旁去,我以饿虎扑羊之势扑住他,他笑着往一旁躲,我们俩缠成一团,嬉闹间我利落地扒光他的浴袍,再把自己脱得一毛不剩。 
凑近他香香的颈项想要啃一口的时候,他突然疑惑地“咦”了一声,皱起眉头来。 
“怎么了?”我问。 
他撇撇嘴,用手推开我:“你去洗个澡吧。” 
“拷!”我几乎就要骂了出来,这种关头,要浇我凉水? 
“你身上……有另外一个人的味道。” 
我蛮不在乎地哦了一声,那是刚刚,我就是在跟非雅缠绵到一半的时候,被从床上踢了下来,到现在这火还没消去呢,他又来挑我这根弦? 
“那不正好!3P更刺激!” 
不管他了!我不由分说压住他正欲挣扎的四肢就扑了上去,用舌头使劲舔弄他胸前的蓓蕾,小家伙羞涩难耐地呻吟着,一双手像是要推开我又像是要抱住我。 
我下面已经憋得难受,没那个好心情前戏个没完,直接把他双腿扳开架在肩膀上,横插直入。 
曾经有很多人说我做爱的时候很粗暴,当然这幷不能说明我的技术很烂,只能说明我很热情,这种热情与西班牙的斗牛运动一样,虽然横冲直撞,却是优雅的绅士运动。事实上所有跟我上过床的人,都从起初的难耐到了后来的欲罢不得难舍难分,我相信他们每次涕泪交织地来挽留我的离去,多半原因是这个。 
唯一说不喜欢的就是非雅,我知道他们这种上流社会的公子,骄贵得很,个个拿自己的身体当如意那么宝贝着,当然受不了每次做完后惨淋淋几天下不了床,所以他每次对我警告再三,我都要耐着尽量缓慢缓慢,前奏前奏……心里非常不屑这一点,大家都是男人,都知道对方肚里燃着哪个火苗?何比要这么温火慢炖地煎熬彼此的耐心? 
纪非雅太虚伪了,即使他的模样迷人得很,我还是受不了那张小脸蛋上一次次浮现出不真实的高傲,尤其是他自以为聪明地周旋在我这下等黎民与他的上流社会之间,突然矜持突然又放荡起来。 
真弄得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喜欢身下这小家伙真实的反应,疼了就皱着眉毛摇起头,舒服了就挺直脖子呻吟娇喘,实在痛得受不了就恶劣地拧我两下,毫不造作。我要的就是在裸裎相见的同时能够看到你那颗赤裸裸的心,你怎么就不明白? 
不想了,越想越是生气,所注意力全力集中在一点上,全身的力量都凝聚上去。 
一道烈火从体内喷出,像是积攒了几千年的火山终于喘了口气,通体畅快,什么都不用想了,直接闷头睡觉。 
*               *              * 
半夜里一只冰冷的小手搭上我的肩膀,说:“我能跟你谈谈吗?” 
“啊?”我迷茫地应下,这倒稀奇,纪非雅这般骄傲高贵的人居然愿意跟我谈话。 
我翻了个身,扭开床头的灯,一时间有点刺眼,好不容易适应,眼前却是陌生的面孔,不过非常漂亮。我脑袋转了一圈,回过神来,将他搂在怀里,亲亲脸颊:“说吧,我听着呢。” 
“你为什么要跟我上床?” 
啊?居然这么犀利,一下问倒我,可这问题--是不是问得太晚了,为什么要跟他上床,之前可能还会想,可做都做了,还想他干吗? 
可看他一脸认真的模样,又想逗逗他:“不是你勾引我的嘛,我只不过经受不住诱惑。” 
他可真容易脸红,我呵呵乐起来,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装出一副即将甜言蜜语的样子:“能够跟天使在一起……是我从小的梦想呢。” 
天使的眼睛里面泪光莹莹,天使果然都是傻子。 
“你的梦想是什么呢?” 
“我?”我奇怪地转过头来,好象已经过了青春期,怎么到现在还有人问我这么有深度的问题。 
“我的梦想……当然是希望所有梦想都成真!哈哈哈……” 
“真的吗?希望你的梦想真的实现了……你会快乐。” 
他居然当真了,我连忙打住打住,不说废话,继续主题:“啊,我的天使,你休息够了吗,咱们再来一次吧。” 
*               *             * 
睡着的时候我摸着那双小手,还是有点凉,将他搂得更紧了一些,到半夜的时候,怀里的…身体已经彻底凉透了。 
我“啊”的一声惨叫,从床上滚落下来。 
外面走廊传来奔跑声,有人剧烈地敲我的门,问我发生什么事情,我连忙上前一步抵住门,不让他进来,支支吾吾回答:“没……没什么啦,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外面没了声音,我赶紧回到床前,确定我眼前发生的一切。 
昨夜的天使,今天依旧是天使,房间没有窗帘,阴冷的月光直接晒到他洁白的肢体上,他好象不是要上天堂而是要下地狱,我打个寒颤,吓得出了一声冷汗,我想不明白--想不明白想不明白…… 
他怎么会死了呢! 
可我管不了那么许多,现在要想的是该怎么逃走,虽然住的是便宜的时钟酒店,可是门窗外面都把着铁栅栏,从这儿走是没办法,我回到床前,不去看他尸体,将他的头放在枕头上,他的身体已经僵硬摆不出自然的姿势,只好把被子朝他身上一盖,只露出头顶。 
我让自己镇定镇定,的确什么也没有发生哪,扣上房门,走廊上静悄悄的,什么也没发生,我松了口气,看来我还是挺有犯罪天份的-- 
走到楼梯正在下去的时候,却迎面碰到三个人,一男携一女,前头跟着时钟酒店的老板,见了我问:“走好啊,房间里没人了吧!” 
我心里正在紧张,当然回答:“没有!” 
他点点头,带着那一男一女与我擦肩而过,我本欲松口气,却暗叫坏事,我的房间没人,岂不代表这两人很可能就此住进去! 
本想拔腿就跑,可脚底象被鬼拖着走路一样跟着他们上前去,一路盯着他们进了房间,我的眼睛此刻鼓得一定象死鱼一样,胸口闷得差一口气就要爆炸。 
先是老板发现床上有人上前去叫,没几秒钟我就听到一个尖锐的叫声,这声尖叫象给我解了穴,我登时飞奔起来,老板在后面沙哑地嘶喊:“杀人啦!快抓……抓住他!” 
我听到这话脚底一软,被人从后面揪住了尾巴似的,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撞得头晕脑胀,几个男人冲上来,不由分说地把我压倒在地。 
我的嘴巴咧到不可思议的角度,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               *             * 
我生平从不做梦,就连春梦都没有,难道现在开始做了,可为什么要是一场恶梦? 
有人报警,警察把我抓走,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天还没亮,几个值夜班的阿SIR睡眼蒙胧地审问我。 
我在审讯室坐着,垂头丧气差点要窝到椅子下面去,那阿SIR一声厉喝:“你给我坐好!” 
我一个机灵挺起胸膛,害怕地望他一眼。 
他看到我的脸吓了一大跳,把坐在我对面的那位警官拉起来,两人一起到外面窃窃私语半天,又回来,态度已经发生极大转变。 
“段先生,现在请您告诉我,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疑惑地抬起头,一时无法接受他那么温言软语:“我我我……” 
他看我半天回答不出来,非常理解,笑了笑,拍拍我的肩膀道:“啊,段先生一定是累了,不如您先在这里休息,把事情好好想一遍,要不要来杯咖啡?” 
我点点头,真的坐下来思考,可想不出门道来。 
20分钟以后,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冲了进来,后面跟着刚才那名警官,西装男人一进来就说:“您好,我来保释我的当事人--段祺瑞先生。” 
他叫到我名字的时候声音优雅吐气斯文,一时间我觉得自己的名字仿佛都上了档次,镶上金边喷上香水,拿在手里也尊贵无比。 
“对不起,杀人罪是不允许保释的。”警官告诉他,律师听到这句话后仰了仰下巴,金丝眼镜扫出一层光:“可是真正的凶手已经认罪了。” 

我被抓进警察局两个小时不到,莫名其妙就被放出来,虽然对这件案子非常疑惑,可是我很聪明地没开口再问。 
律师把我带上警察局门口的一辆宾利房车,我张口结舌半天才敢坐进去,他笑意殷勤:“段先生,下面我们去哪里呢?”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含含糊糊地答了一声:“那就先回家吧。” 
等到回了所谓“家”的地方,我才真正是瞠目结舌,这这这……这宫殿般豪华的宅子,真的是给人住的吗?我以为纪家的半山豪宅已是豪奢之至,哪成想相比这里简直就是乡下草屋。 
车子接近门口的时候由两个白衫黑裤的仆人一左一右将门拉开,正对着的是一池巨大的喷泉,透过重重水幕便会看到后面那中世纪城堡般的建筑。 
两侧是整齐绿意盎然的花园,精心剪裁,草坪上自动花洒轻轻地拔弄着草儿们细嫩的腰肢。 
森然的城堡巍立正中,朗朗晴空下,犹如这世间最至高无上的权威,卓尔不群不容挑衅。 
在当今这个世界,真的有人在享受着这等华丽的生活? 
那么我呢?我跟这一切又有什么关系? 
第一次开始思索这个问题。【无语】 

第二章 
我在律师前面走下车,因为他的目光一直追索着我,仿佛一举一动都要如影随形。有些畏缩地走进宫殿里面,我忍不住好奇地四处观望,观望那些精美的雕花跟名贵的油画,脚底是精美的地毯一路铺进城堡敞开的大门里。 
连那精美的门把手都闪着金子般耀眼的光,这里面随时都会走出英俊的王子,携手与王妃共舞一曲,从日光飞逝到云兔冬升,眠眠的小夜曲奏起,连秋蝉都在歌颂这伟大的幻想。 
童话故事中,我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从不敢想象自己会是如此有想象力的人,连一个梦,也做得浪漫绯迷,梦中有一人向我走来,挥手,冷不丁撞个满怀。 
怀中人软绵绵地撞向我,我正要说对不起,她声音焦急,一阵一促,我定睛一望,原来不是公主,是公主她妈。 
她一把将我搂住,涕泪交零:“瑞啊……我的儿啊!你总算回来了,你把妈妈吓死了……” 
那是个穿旗袍束高髻的美貌妇人,珠圆玉润闪闪动人,只是她的行为实在不当,我本比她高上几头,她却硬掰着我的脑袋不肯放手,狠狠将我的脸埋在她丰满的胸脯上,气都快喘不过来。 
换在平日我早就一个巴掌抽上这女人的嘴脸,可站在这华光溢彩的宫殿中,连我也不由得将那风度提升了三分,我把脑袋象啤酒瓶盖子似的从妇人怀里拔出来,不耐烦地大吼道:“我快被你憋死了!” 
所有在场的人被我的话一震,那表情跟我突然来到天方夜谭的世界一样惊异,只是他们尚算安静,极好的控制住自己的反应,只整齐地站在我方圆五米以内,里三层外三层围个水泄不通。 
他们个个都象城堡里的哨兵,密谋着,倘若我要谋反第一时间将我处之死地。 
我的脸色一定也很不好看,其实我的心底更加在打鼓,陷入了一场迷离的局,火速要找到破关密诀。 
“谁是你的儿子!”搞怪,我生下来就没爹没娘。 
美貌妇人十分吃惊,双手朝天做了个不可思议的动作,居然就晕了过去。 
我也吓坏,真没料到她那么脆弱,想来我这意欲行刺的外敌要遭到残忍的惩罚,闭上眼睛等待他们扑过来将我撕裂,没有动静,再张开眼,所有人正手忙脚乱着,我虽正自迷茫,却求之不得,趁着这阵乱从众人视线中消失,想找个地方安静一下,慰劳我这纷乱的思维。 
城堡建得象迷宫,我沿着有地毯的地方走,越走就越觉得自己陷得深,深不可拔,终于走到尽头,面前一道门,锁得紧,我使力也拧不开,只好放弃,手刚刚从门把上落下来,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吓得我急转回头。 
其实此人貌不惊人,一个半大老头,其实他语气平和,只是叫了句:“段先生。” 
已经不止一次有人这么叫我,生生套下来的名讳,我的确是听孤儿院的某院长说过我本是姓段,却从未曾想有一天真有人那么叫我。“阿瑞”这个名字伴随我多年,“段祺瑞”这一声太过顶天立地,我怕我撑不起这沉重的头衔。 
“段先生,老夫人醒了,请段先生过去。” 
我被他一口一个“段先生”酸得倒了牙,真想将此门打破钻进去躲一躲,谁想这老头倒也识趣,帮我开了这门,他将手放在把手上面,先是朝外面轻轻一提,再一转,居然就开了。 
我微微怔住,记得从前我在孤儿院时的寝室门因为年久失修总是用起来不爽利,每次进门都要我连踢带踹,长此那门锁就变了形,每次打开的时候,也都要这么向外一提才行。 
后来搬出寝室,终日在外居无定所,前几次不管什么门都要这么习惯性地一提才行,后来搬家的次数多了,渐渐也把这小往事遗忘。 
 这门设计得--倒真是深得我意。 
可惜我不是他的主人。 

进了房间我真要偷着乐,这一切仿佛为我度身定做,与外面奢华的风格迥然相异,这里简简单单,摆设只有两三件,件件朴实无华。我这人虽然祟尚奢华的生活,却喜欢一目了然的简练,最好什么都是理所当然地铺就,路就在脚下自己会往后滑,使我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走得如同别人一般迅捷稳重。 
然而终究是个普通人,生活从没有倒退过反倒疾速地向前行驶,我鼠形龟步,只见两边景致飞一般前移,自己还没看得清,便被遥遥甩在后面,运气好的话,也许还可以捡捡别人跑步时丢掉的石头,垒起梦想的小锅,把自己围起来,等挣扎到无力时,可以萎缩成一团,躲在里头再想想那些梦。 
我需要的就是这么一张大床,平实可是温暖,它不需要太软,当然也不能太硬,它只需要象个男人狰狰有力的身躯,在我脆弱的时候伴我安眠,在我精神抖擞的时候,他却要被我压在身下。 

我在床头发现一张照片,也许可以暂时解答一下我心中的疑惑,那原木的相框里是一个男人的笑脸,那张脸每天都要与我见面。 
“这是我吗?”我拿着照片,问身边的老伯。 
“是的。” 
“那么,我就是段祺瑞。” 
其实我现在的大脑应该是一团浆糊状,太多太多违反天理伦常的事情在发生,宗宗神秘莫测,好象自己卷入了一场阴谋,可是我没有逃避,也不需要逃避。 
因为我没什么可失去的,本是一无所有,怕什么呢? 
就当是我在一夜之间,实现了生平所有梦想,这人人求之不得的喜事,我还要费尽心思找出玄机,费尽心机将自己从欢乐中解剖出来,我不是有病是什么。 
也许你,他,她,甚至是它,在遇到这种情况时,都会想,会想破了脑袋,可是你想不出所以然来,也许你还在思考这一切都是怎么得到的,可是我这个时候已经在尽情地享受美好的生活。 
你是个逻辑主义者,而我是个享乐主义者,是我的就是我的,哪怕是现在是我的,因何而来到何而去,只需在我这里走一遭,我绝不拦着你来,也绝不挡着你走。 
过去未来,可是有什么比现在更重要? 
*               *             * 
这里的浴室抵得上我以前的整间住宅,淋浴的喷头可以变换出几十种不同的花式,从好几个方向冲洗、按摩我的皮肤,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洗澡,简直比冲浪还要过瘾。 
这些从天而降的生活,就象那日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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