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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碎ⅱ-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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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璃碎Ⅱ 画中仙 BY 墨竹
  楔子
  开封 赵家祠堂
  这天半夜,赵家的长子赵辉晚归,回家想抄近路经过祠堂的时候像是看见有人。
  “什么人?”赵辉急忙提着灯笼走了过去。
  昏暗的长明灯旁,的确是站了个人影。
  “是什么人在那里?”夜半时有人影在自家祠堂里,赵辉就算是胆子再大,心里也忍不住发寒。
  “主人恕罪,夜半叨扰,实在是冒昧了。”那人边说边朝站在门外的赵辉走了过来。
  赵辉听那声音温和有礼,稍微放松了些,提起了灯笼。
  那人穿一身白衣,头上带着白色的纱帽,看不清他的长相。
  “你是何人,怎么会在我家祠堂?”赵辉觉得纳闷:“你有什么事吗?”
  “你是赵家的后人?”那人也不答他,反问着:“赵慎言是你什么人?”
  “那是我祖父名讳。”赵辉疑惑地问:“尊驾和我赵家可有什么渊源?”
  “自然是有些渊源的。”那人点点头:“我和他夫妇算是旧识,多年不见,今次路过开封本是想来见上一面,却没想到他们已经过世了。”
  说到后来,言语中充满了惆怅。
  “老先生是祖父的旧友?”那人看向牌位的时候,赵辉看见他纱帽后露出的头发一片雪白,又见他直呼自己的祖父的字号,直觉把他当成了祖父那一辈的人:“实在是不巧,祖父和祖母在年前同一时分双双去世了。”
  “是吗?携手同归,芙蓉真是好福气了。”那人轻轻地叹了口气:“白头到老,白头到老……”
  他喃喃说着,像是无限向往,让人听了心里恻然。
  赵辉却更感奇怪了。
  祖父母去世时已近百,眼前的这人的声音和气度却实在不像一个近百岁的人。
  “不知老先生和我祖父母是……”
  “只是旧时相识。”那人摇了摇头:“早已是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那就多谢老先生千里探望了。”赵辉心里再觉得古怪,却总觉得这人不像是什么歹人。
  “不必客气,深夜打扰,还请恕罪。”那人朝他行了一礼:“我们这就离开了。”
  “哪里!”赵辉急忙回礼,却寻思着这“我们”是什么意思。
  “惜夜!”只听见那人朝祠堂里喊了一声:“我们走吧!” 【墨】 赵辉看过去,这才发现祠堂角落里居然还站着一个人,只是那人穿了一身黑衣,又站在阴影之中,所以刚刚才没有看见。
  那白衣人朝他点头告辞,飘然走了出去。
  赵辉目送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月色之中。
  “喂!”
  在赵辉那种做梦一样的感觉还没有消失的时候,被耳边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回过头,一张脸就凑在他的面前。
  虽然这张脸普普通通,可这么近看起来还是有点吓人。
  赵辉退后了一步,狐疑地看着这个刚才一直站在角落里,现在却凑得很近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
  赵辉让他看得背脊发毛。
  “你人看起来还不错。”黑衣人朝他笑了笑。
  “请问……”
  “我有好处给你!”黑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处?不,无功不受禄,还是不用了!”这人怎么看怎么邪门,赵辉哪里敢信他说的什么好处。
  “嗳!客气什么,我说要你收你就收下吧!”那人不由分说地往赵辉手里塞了个东西。
  “这个……不用了!”赵辉急忙把手里的东西推回去。
  “我让你收下就收下吧!”那人眼睛一瞪,赵辉被他吓住,动作也就停了下来。那人这才又笑了:“我跟你说,这可是一件好东西啊!你打开看了就知道了。”
  那人又说:“不过,每逢腊月的晚上,你千万不要把它打开,否则的话,这好东西可就变成坏东西了!”
  赵辉还来不及拒绝,那人居然一个闪身,再看已经走出去很远了。
  “你可千万不要忘了我的话!”那人很快就跑不见了,只剩下声音在空中传来:“是腊月!”
  赵辉呆呆地站着,只觉得是做了一场离奇的怪梦。
  低下头,看见手里的东西,忍不住打开看了。
  那是一张卷轴。
  装裱得十分精致的卷轴。
  长长的画卷,画着一片无花的梅林。
  不是古物,也不是名家的作品,除了画工精致,没什么特别啊!
  卷轴角上的落款只写着一个苍字。
  苍……
  “苍呢?”开封城里的一处客栈里,白衣人问坐在一旁悠哉悠哉喝着茶的黑衣人:“怎么我没有看见他?”
  “苍?”黑衣人左顾右盼了一番,然后在桌上的行李里翻找起来。
  “图轴呢?”白衣人皱着眉问。
  “不见了!”翻了一阵,黑衣人朝他摊了摊手。
  “不见了?”白衣人一愣:“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就是不见了嘛!”黑衣人不在意地说:“不见就不见好了!说不定是他自己跑掉了,有什么好紧张的?”
  “可是……要是他被人看见了……”白衣人喃喃地说:“难道说,真的是命中注定……”
  “不会的啦!”黑衣人安慰着他:“你这么担心做什么?反正他在哪里都是那种死样子!”
  “罢了!”白衣人面朝窗外,轻声地叹了口气:“这是天意!”
  黑衣人在他背后笑得阴险得意之极。
  扔掉了!终于把那个白痴扔掉了!
  1
  二十年后 洛阳 洛阳候府
  “夫人!夜深了,您还是早些安歇吧!”丫鬟朝暖炉里多添了几块炭,朝躺在床上的主子说。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半躺在床上的女子有气无力地问道。
  “已经快到子时了。”
  “子时了吗?”女子抬头看了看窗外:“怎么这么亮啊?”
  “夫人您忘了,前几日下的雪还没有化,被月光一照,天色自然显得亮了!”
  “是吗?那梅花呢?院里的梅花有没有被雪压坏?”她连忙问。
  “夫人,没有啊!我都说了许多遍了,绝对没有骗你!”丫鬟笑着答她:“夫人这么爱惜这些梅花,老天爷怎么会忍心把它们压坏啊!”
  “啊!那就好了!”她露出疲倦的神态。
  “对了夫人!”丫鬟走到她的床边,对她说:“您今日嘱咐我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去晒晒,我在箱子里找到了一张旧画。快过年了,我看这屋里冷清,就挂在墙上做了装饰。”
  “旧画?”她迷迷糊糊地答道:“哪有什么旧画?”
  “就是那幅画了梅花的画啊!”丫鬟朝她说:“夫人,你累了吧!早些睡吧!”
  她的确是累了,也没有在意听到了什么,点点头就慢慢睡着了。
  丫鬟看她睡着了,就熄灭烛火,关门出去了。
  清冷的月光照进来,照在雪白墙上。
  墙上,挂着一幅画。
  白雪,寒梅。
  纷扬的白雪,怒放的寒梅。
  还有……
  她觉得有些寒冷,那种寒冷让她醒了过来。
  她张开眼睛,看见屋子里一片光亮。
  怎么这么亮?
  她定了定神,努力集中起视线。
  窗户开着?
  窗户怎么会开着的?
  明明记得是关上的啊!
  仔细看过去,她的目光一下子定了格!
  半开的窗户边,有一个淡淡的身影。
  那影子很淡很淡,但确实是存在着的。
  那背影修长高挑,长长的头发像是一直拖到了地上。
  然后,她听见了一个很淡很淡的声音在说。
  “梅花……开得真好……”
  “谁……你是谁?”她一阵慌乱,急速地喘着气问。
  那个影子却像是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她的存在,只是站在窗边,看着窗外。
  “来人啊!”她惊慌地喊着,却发觉自己喉咙发干,根本就喊不出什么声音。
  “梅花……真好……”那个虚无的身影发出飘渺的声音:“疏影横斜水清浅……暗……暗……”
  她应该害怕,她真的觉得很害怕,可她望着那个半透明的影子,不由自主地接着念了下去:“暗香浮动月黄昏。”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这词,是她最喜钟爱的。
  “对!”那个影子像是点了点头,说:“是暗香浮动月黄昏。”
  “你……是什么人?”看见那个影子只是站在窗边,没有要危害自己的举动,她的胆子大了许多:“你是谁啊?”
  “谁……我是谁?”那个影子喃喃地重复着:“我是谁啊……”
  “对啊!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里?”她撑起了自己的身子,靠在床头问道。
  “我是什么人……嗯……不记得了……”那个影子断断续续地回答他。
  “那你总有名字吧!”
  “名字……对!我有名字……我叫……我叫做……苍……”那个影子不太肯定地说:“是……是苍……”
  “苍?”她皱起了眉:“苍,你从哪里来……”
  “哪里?”那影子终于移动了一下。
  她看见了影子望着的地方。
  雪白的墙……墙上的画……
  那幅画……
  白雪寒梅……
  “苍?”她倒抽了一口凉气:“你是苍!”
  那个影子像是被她尖锐的声音惊醒了,终于转过了身来。
  2
  洛阳侯府闹鬼的传言沸沸扬扬。
  传说,每当明月当空的夜晚,在侯府后院的梅园里,总会有一个男人的影子在梅林间徘徊。
  侯府中不止一个下人看见了,可是洛阳侯治下极严,下人们不敢在府中多话,外间倒是把这事传得街知巷闻的。
  闹鬼啊!还是在洛阳侯的府邸里面……
  洛阳侯俞韬是一个自视甚高的人,平时最忌讳别人说他的不是,自然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谈起这些,可是说的人多了,也多多少少传了一些进他的耳里,偏偏传进他耳里的又是其中最荒唐的版本。
  传说,这鬼是缠上了人才会在家宅里留连不去的,这被缠上多是病弱又阳气不盛的人。
  这鬼既然是男的,缠上的当然是女眷,而这梅林旁边很巧地住了一位多病的女眷……
  俞韬勃然大怒,不为其他,正因为住在这梅林小楼里的女眷是他的正室赵氏。
  他不信什么鬼怪,在他看来这多少影射了他的妻子不贞。
  虽然他和赵氏感情淡薄,但这事传成这般,让他堂堂洛阳侯的颜面往哪里摆去?
  可俞韬虽然自负,却也明白谣言不可尽信,说是赵氏被鬼缠上也好,不守妇道也罢,总也要眼见为实才行。
  于是挑了一个皓月当空的夜晚,带了两三个胆大的仆人,躲在赵氏居住的小楼边,决定不论是鬼还是奸夫,定要瞧个分明。
  直到三更时分,眼前还是白雪梅花,什么花样也没有。
  就在俞韬意兴阑珊准备走人的时候,却听见了仆人发出的怪声。
  “侯……侯爷……你……你瞧……”那个平时胆大包天的仆人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鬼……鬼啊……”
  俞韬朝他指的方向看去,只看见一株梅树旁,正站了一个身影。
  淡淡的……却清晰……
  的确是一个男人的背影。
  不,不是人……
  无形的月光分明地穿透了那个身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画面。
  俞韬的心里也是一惊,可他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物,知道这个时候害怕是最没有用处的举动。
  “我俞韬在此!”俞韬深吸口气,站到了明处:“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在我的洛阳侯府里放肆!”
  然后,俞韬听见了一声悠远空旷的叹息。
  那叹息在风里萦绕不散,就算俞韬,心里也有些发毛。
  “梅花又要谢了……”那个背对着他们的身影轻声地说着:“年复一年……开了又谢……”
  就在俞韬还没有弄清这个无视他的鬼在说些什么的时候,眼睛里明明白白就瞧见了这个不知什么东西轻飘飘地飞上了半空,然后就飘进了一旁小楼上紧闭着的窗口,就这么穿透进去,眨眼不见了。
  俞韬只怔了一怔,立刻就追了过去。
  那栋楼,正是赵氏住着的地方!
  俞韬轻手轻脚地上了二楼,卧房的门关着,隐约传来了说话的声音,他想了想,还是把耳朵贴了上去。
  “你又去看那些梅花?”那是一个有些气虚的女声,俞韬模糊记得这是赵氏的声音。
  “就要到正月了吧!你瞧,画上的梅花也快要谢了!”赵氏叹了口气:“总是这样的,时光不住流逝,我们再怎么想要挽留,总也是徒劳无功。”
  “要是梅花谢了,你就不再来了吧!那明年梅花再开的时候,你还会不会来呢?苍,你到底是在看花,还是在想念着谁呢?”
  俞韬听不下去了!
  有夫之妇说出这种话来,简直就是暗通款曲的铁证!
  “砰”的一声,俞韬一脚踹开了大门。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抱歉,我来晚了!
  不过还没有到十二点嘛!
  还来得及和大人们说新年快乐~~~
  竹子实在不太会说祝福的话……总之,心想事成吧!这样最好了!
  大人们,新的一年要过得快乐喔!
  竹子我也会努力写文报答大家的!^…^
  谢谢大家对我的支持啊!
  3
  一室冷冷清清。
  出乎俞韬的意料,也没有料想中的那个鬼魂或者男人,迎接他的只有一片安静。
  “谁?……侯爷?”一个有些意外的声音传了过来:“半夜三更,你怎么……”
  俞韬看了过去,看见了半靠在床头,脸色苍白的女子。
  “赵玉清,那个男人……不,那个鬼怪呢?”俞韬冷冷地问道。
  “鬼怪?”床上的赵玉清,也就是洛阳侯夫人同样冷淡地回答他:“侯爷莫不是喝醉了,这么晚到我的屋里喊什么男人鬼怪,还真是好兴致!”
  “赵玉清!我可是亲眼看见那妖怪进了你的房里,你最好老实跟我说,他躲到哪里去了?”俞韬冷哼了一声:“你不守妇道,我今天亲耳听见了,你别想狡赖!”
  “侯爷也看见了,我这屋子也就这么大,你要找什么男人鬼怪,尽管找好了。”赵玉清不温不火地对他说:“你说你听到了什么?我是因为夫君长年冷落着我的缘故,心里发闷,就喜欢跟自己说说话,难道也是不守妇道了?”
  “你!”俞韬被她堵住了诘问,气愤地说:“你赵家果然是被妖孽缠身,才会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我是看在你我自小有着婚约的份上,想尽办法保全了你的性命,还娶了你过门,让你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没想到你非但不心存感激,还把不干净的东西带到我这里来了!不记得我的恩惠,还说我冷落你,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吗?”
  “侯爷,不要把自己说得这么伟大。”赵玉清直视着他:“我心里明白,你也不是真的想要娶我,到现在应该还是在怨恨被我坑害了。什么你的恩惠?要不是当年老侯爷念在和我父亲的交情上硬逼着你娶我,我哪里有这样‘锦衣玉食’的日子可以过?”
  “赵玉清,你还是一样伶牙俐齿!”俞韬受不了地咬着牙说:“也就是我这么倒霉,才娶了你这个不守妇道,不知廉耻的女人回来作践自己!”
  “多谢侯爷夸奖!”赵玉清弯了弯嘴角。
  “我不管你是不是和什么妖孽男人厮混,总之,你最好收敛一点,你不要脸面我可是还要的!”俞韬忿忿地搁下了狠话:“最好不要让我抓到什么实证,否则的话,别怪我真把你赶出侯府去!”
  俞韬气呼呼地转身就走,真是再一眼也不想看这个讨厌的女人!
  屋里又是一片冷清。
  赵玉清的脸上显露出疲倦的神情,现在的她一点也看不出刚刚那种能言善辩的样子。
  “我们……怎么会是今天这样的呢……“她轻声轻声地叹了口气。
  眼前像是出现了在许多年许多年以前,那个总是绕着自己打转的个头小小的男孩子。
  “小清!我爹说,等我长大了,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到那个时候,我会骑着真的大马来接你的喔!我一定会来的,你要等着我啊!”
  我记得……我一直在等,可是你呢?你是来接我了,可你也忘记了……
  一滴泪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下来。
  月光下,泪水掉落了下去,落在一只半透明的手掌上,滚动着,最后还是落到了她的身上。
  她抬起头,看见了一张近于透明的,淡然的,没有什么情绪的脸。
  “你哭了……”那个声音飘飘渺渺:“哭什么呢?没什么值得你哭的,你很快就会忘记了!什么都会结束,梅花谢了的时候,就都结束了……”
  她再也克制不住,捂住脸,闷声地哭了出来。
  4
  哭了许久,赵玉清才渐渐地止住了眼泪。
  泪眼朦胧里,她看见那双像是没有焦点的眼睛还是定定地在看着她。
  “我恨你……”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嘴:“我恨你!我真的很恨你!”
  “我知道……”那个虚无的苍第一次没有答非所问:“你恨我……所有的人都恨我……”
  “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又有泪水从眼角滑落了下来:“要不是因为你,我不会变成无依无靠的赵玉清。就不会变成像是被折断了翅膀的雀鸟,被关在这个笼子里动弹不得的侯爷夫人。”
  “是我的错……我从来没有做对过什么……从来没有……”
  苍断断续续地说着,赵玉清听见了,心里一痛。
  “不,其实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没有做过任何错事。”赵玉清无奈地苦笑着:“我从前不明白,我爹为什么会让大好的家庭毁于一旦。可是我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为什么他要说画中仙人,为什么他会为了一个影子,不惜一切……”
  为什么直到最后的一刻,爹爹他居然没有想要保住全家人的性命,而是让自己带着这幅画远嫁洛阳,说是救她,却是为了保住这个影子……她现在终于明白了。
  十丈红尘无颜色,只缘斯人落九天。
  “怪不得当初把你交给我爹的那人要说,如若见到了你,什么好事也会变成了坏事。”可是,爹爹还是忘记了那人的嘱咐,在一个腊月的夜晚在宴会上打开了卷轴:“要是我爹没有见着你,要是他那时没有改变主意而是把画献给了皇上,也许……什么都会不同了……”
  那么,也就不会有人处心积虑地要得到这个虚无的鬼魂,全家上下百多人命也就不会被人诬陷,问罪满门……
  “因为这幅会随着四季改变的奇画,我赵家名动天下,因为这画里的你,我赵家一夜灭门……”
  “为什么……”苍问她。
  “你没有照过镜子吗?”她别过了脸:“因为纵然世上真有仙子,恐怕也及不上你半分的美丽。”
  “美丽?”苍转过了头,身旁的铜镜上空无一物,什么也照不出来:“什么是美丽呢?我从来不知道,美丽是什么……我只记得,有人说我很丑……很丑……”
  你从来没有照过镜子吗?你以为你这种模样,也能让我倾心?
  “我很丑……”
  “你要是丑的,那么这世上,哪里去找什么美丽的人……”就像世上大多数人一样,自己得不到的,总想所有人都得不到,就像……她的父亲……“那人,定是恋慕着你,却没有办法得到你的心,所以才会这么说。”
  有如染着霜雪的寒梅,这么清贵傲然的容貌……只要是有眼睛的人,怎么会说他丑陋?
  可是这种高贵的美貌,让人心生仰慕的同时……也有无法企及的恐惧……
  “美丽,很重要吗?”苍目光里有着疑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说,我不明白……”
  问这样的问题,是因为一颗没有污浊的心,还是因为早就没有了心……
  “因为,活在这个世上的人,如果不偶尔欺骗自己,是活不下去的。”她淡淡地告诉他:“如果他们觉得终会失去一样东西的时候,会告诉自己那样东西不值得得到。有时候,得到……比永远得不到更令人觉得恐惧……”
  “是吗?人……真是奇怪呢……我做人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人……你以前是人吗?”
  “他们说……我是鬼……”
  窗纸上,渐渐泛了白。
  “天亮了……”苍飘忽一笑,随着光线的增强渐渐隐去了身影。
  为什么那么傲然的眉宇之间全是毫不相称的淡然死寂?
  画中仙人……或者只是困在俗世的游魂野鬼……
  赵玉清迷惑了。
  第二章
  “侯爷,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几天总是焦躁不安的?”
  “疏影,是你啊!”俞韬抬眼看见了站在门边的美丽女子,紧绷的脸色放松下来:“你不是不太舒服吗?怎么不在屋里休息呢?”
  “我没什么,听说你在发脾气,我就想过来看看出了什么事情。”被叫做疏影的女子朝他嫣然一笑:“什么事让我们的侯爷发这么大的脾气啊?”
  “还不是那赵玉清!”俞韬狠狠地说:“你都不知道外面传成什么样子了,我迟早要为了她颜面扫地!”
  “怎么?还没有平息下去吗?”疏影叹了口气:“怎么会这样的呢?就我看,姐姐也不是不分轻重的人啊!”
  “最近不止那梅园,府里到处开始不安生,一定是她屋里那妖魔作怪!”俞韬皱着眉说:“再这样下去,我都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了!”
  “我看不是吧!或许这和姐姐没什么关系……”
  “疏影,你就别替她说好话了,难得你总是袒护她,可她哪里善待过你了?”俞韬把走进来的疏影扶到位子上坐下。
  “可是,我总觉得这不能怪姐姐。”疏影想了一下:“兴许姐姐真是被什么不好的东西缠上了,还是找个道士来做场法事吧!”
  “这怎么行?要是说出去,不是承认了府里有妖孽,惹人耻笑吗?”
  “侯爷,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顾忌这些,要是姐姐有个万一……”
  “她不会有事!”俞韬脱口而出,等看见疏影清亮的眼睛看着自己,才咳了一声,说:“也好,就去找些道士来吧!再怎么说,爹临终的时候要我善待她一世,我总不能放任她有什么意外。”
  “我知道。”疏影笑了出来:“侯爷就是嘴硬心软,你就放心吧!我才不会吃这种无谓的干醋。”
  “疏影,真是委屈你了。”俞韬把她搂进怀里:“难得你我相知多年,我却没有办法名正言顺地给你一个高贵的身份。”
  “侯爷,你这是在说什么啊!”疏影握着他的手说:“我能在你的身边,就足够了……”
  “……假的……”虚无飘渺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谁?”
  “疏影,你这是怎么了?”俞韬不解地看着突然站起来的她:“什么事?”
  “刚才……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疏影有些慌张地问。
  “没有啊!”俞韬跟着她四处张望:“我没有听到什么……”
  “……原来是个骗子……”
  “啊!”疏影叫了一声,趴到了俞韬的怀里。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俞韬紧张地问。
  “我听见有人跟我说话!”疏影拼命发着抖:“我还看见窗户外头有东西,好可怕!”
  俞韬看了看窗外,除了月光树影,什么也不见有。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都变了。
  “一定是那个妖孽!”俞韬愤怒地说:“都是那赵玉清惹来的麻烦!我明天就找人来收了那妖孽!”
  伏在他胸前的疏影,暗暗地咬住了嘴唇。
  妖?不,不是妖!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等到第三批人从梅园里被赶出来的时候,俞韬终于坐不住了。
  “赵玉清!”他直直地冲进了赵玉清的房里。
  “侯爷,你好没涵养,怎么连敲门也不懂的?”赵玉清坐在椅子里,身上裹着厚厚的狐裘,不满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要把人赶出去?”俞韬跳着脚说:“你知不知道我这是在救你的命?”
  “救我的命?如果说侯爷让人来我这屋里弄得乌烟瘴气的,就是为了救我的命,那赵玉清在这里先谢过了!”她做了个行礼的样子:“我还以为侯爷是为了把我熏死才派人来的,真是抱歉!”
  “你……”俞韬拼命克制住自己掐死这蠢女人的冲动:“我不管你怎么说,总之,我今天一定要把你这屋里的妖孽给灭了!”
  “苍他不是妖孽!”赵玉清皱起眉头:“如果你是说最近府里发生的那些事,那不是苍做的。”
  “苍……那妖孽是叫做苍喽!”俞韬冷冷一笑:“道长!”
  门外走进一个道士来。
  “俞韬,你到底想做什么?”
  “道长,知道名字,就能收了那妖孽了吧!”俞韬不理会她,径直对那道士说:“你不是说子时最利你吗?记得务必要打得他魂飞魄散,再也不能作恶!”
  那道士神情高傲,点点头,从背后抽出一把桃木剑来。
  “俞韬!”赵玉清站了起来,神情焦虑地说着:“苍他没有做,你怎么不听我说呢?”
  “那你说,是谁做的?”俞韬问她:“你不会说是疏影吧!反正你怨恨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是正好有个机会让你泄泄怒火吗?”
  赵玉清的心一冷,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我知道你不会信的……”她喃喃地说:“我就知道……”
  “那你就省省吧!”俞韬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回过头说:“道长,快些做法!”
  那道士开始念起谁也听不懂的咒法,而俞韬就过来拉赵玉清。
  赵玉清的力气怎么比得过俞韬,三两下就被拖到了门口。
  “苍!”她抓住门框,焦急地大喊:“苍!”
  “你叫什么!”俞韬更加气愤了:“我这是在除妖,不是杀人!”
  “蠢货!”赵玉清用脚踢他,还出言不逊:“你这只没长脑子的猪!”
  俞韬差点没有气晕过去。
  这么多年以来,赵玉清虽然和他总是针锋相对,从没给过好脸色,可也没见她这么言辞粗俗,举动失仪。
  亏她还是大家闺秀出身……居然为了一个妖孽,对自己丈夫这么无礼……
  “道长!”俞韬怒火中烧,把她拖离了门边:“绝不要放过了那妖孽!”
  “苍!”
  “是那幅画!”俞韬终于注意到她的视线一直盯着墙上的画:“快毁了那画!”
  这时,道士终于把咒语念完,桃木剑直往那画刺去。
  赵玉清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看。
  满室寂寂。
  过了好一阵,也没听见什么声音,赵玉清小心地睁开了眼睛。
  只见站在她身边的俞韬一脸讶然。
  她连忙转过身去,一看之下,欣喜地叫道:“苍!”
  桃木剑只差半寸就要刺上卷轴。
  只差半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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