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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牵云动 by 薄媚-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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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宴会人并不多,只有蕊月带了王子,再就是江曲盛、汪达英等人,兰亦玄还在凉穹驻守。真面对林飘云了,薛慕云紧张的浑身僵硬,第一次欺骗,就是对曾经仰慕许久的人,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林飘云却是饶有兴致,一见他就问:“听说你准备了节目?”
“是啊。”薛慕云不敢直视他,低头说:“我去准备一下。”
故意磨蹭了好久,还是不见风千动来,薛慕云心急如焚,错过这个机会,再逃跑可就难了。林飘云派人来催了,无奈只好咬牙出来,希望青鸾他们能有两手准备。
刚出屏风,宴会上一阵惊讶的声音,薛慕云知道自己成功了一大半。灯光昏暗,加上刻意装扮,纵然他身材高大一些,也有七八分像许嫩樱了。低沉悦耳的歌声响起,婉转缠绵的词从他口中流淌出来,竟十分魅惑。略嫌生涩的舞姿,看起来有说不出的庸懒。星眸笼雾,剑眉微凝,既不同于女子的妩媚,又不像男子般刚硬,一刹那,林飘云不禁失神。
“飘云,我代樱敬你一杯。”捧起酒壶慢慢倾下,袖口的夹层像是无意间垂入酒杯沾了一下。
林飘云“嗯”了声接过来,随意的往口边送去。薛慕云心口一窒,眼看着要喝下去了,忽然又停住,深深的看着他,那种目光让他几乎承受不住。
林飘云看了他一会,把杯子扔下,哗啦一响,后面立刻跑过来一只大狗舔净了地上的酒。不过片刻,忽然狂吠起来,蹦了几下,很快就断了气。
好厉害的毒药!薛慕云头脑一片空白,他就是再傻,也看出那根本不是什么“假死”的迷|药!
第三十四章
一切忽然都变的模糊,薛慕云脑中嗡嗡的响,听不清林飘云说了些什么。侍卫上前捉住他,衣裳被扯的乱七八糟,那身装扮骤然变的可笑起来,刚才惑人的模样现在却变的像个疯子。冰冷的铁链套上脖子,让他清醒了几分。屋里的人都散去,林飘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从来没有人令我如此失望。”
身体中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抽走,连跪在那里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知道,他早就该知道。是啊,飘云这么聪明,怎么会被自己的把戏骗过?想到这里,顿时觉得欲哭无泪。苦笑这抬头说:“你要怎么惩罚我没关系,这件事风不知情。”
“哼!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
“真的!”薛慕云激动的挣扎起来,把遇到青鸾的事源源本本的说出来,最后说:“我真的以为那是假死的迷|药,所以次投到你酒杯里。”他的声音低下去:“怎么说你也是樱最爱的人,还教导过我多年,我怎么可能真的杀你。”
林飘云神色稍微缓和:“我可以相信你是不知情的,风千动绝不可能不知道,否则他今晚怎么会不来?”
薛慕云想起风千动答应一会要过来,还是没有人影,心里又焦急起来,仍然解释说:“风真的生病了,大夫去看过的。你如果不信,可以去看看。”
“好。”林飘云解下他的铁链:“那我们就去看看风千动说什么。”
一行人来到薛慕云住处,侍卫们仍在严格巡逻,看见大王来了,赶忙停下施礼。
林飘云点点头:“有什么动静?”
为首那人说:“回大王,除了老顾来熬过药,再没有人来。”
“很好,去吧。”
推开院门,远远看着屋里还亮着灯,薛慕云稍微松了口气,三步并做两步赶上前。卧室里静悄悄的,风千动面向墙边躺着,似乎在熟睡。
“风,你感觉怎么样了?飘云要找你谈谈。”
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动静。薛慕云一阵恐慌,猛的掀开被子:“风!你……”一刹那,魂飞魄散!
“怎么了?”林飘云一把推开他,也楞了一下。
床上的人七窍流血,面容扭曲,已经僵硬多时。
“来人!”林飘云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侍卫首领连滚带爬的扑进来:“大王,真的只有老顾来过!小人要是有半句谎言,任凭大王处置!”
“老顾?”林飘云眉心拧起来,盯着那具尸体看了一眼,吩咐说:“把他的衣服脱下来。”
“是!”那冷硬的尸体衣服实在难脱,最后用刀割碎了才剥光。跳动的烛光下,青紫的身体一目了然,那人腿上并没有什么残疾。
薛慕云这时才回过神,他只看了一眼就摇头说:“他不是风!”
“你确定?”
“嗯。”
林飘云侧头问:“老顾离开多久了?”
侍卫首领想了想说:“两个小时左右了,薛王后刚走不多久他就走了。他说雪域王服了药,要休息一会,我们还看到雪域王在里屋门口跟他说了几句话。”
江曲盛在一边说:“那快去找老顾来!”
林飘云摆摆手,指着床上的人说:“他就是老顾,走的那人是风千动。”
“不可能!”薛慕云和江曲盛一齐反驳。江曲盛是不相信这人是那残废老头,薛慕云却是不相信风千动就这样逃走。
林飘云叹了口气说:“你仔细看看他腿上的关节。”
江曲盛上前一看,那人的腿虽然没有残疾,但关节的形状却有点奇怪,像是长期压迫导致的变形。他不由的一凛,雪域竟有这样的人潜入,实在是恐怖。
林飘云沉声说:“全城戒严,搜查风千动的下落,只要发现了,不管死活都给我带回来!”
薛慕云脸色惨白,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飘云眉头一皱,又说 :“赶快通知攻打朔漠的部队,快速前进,争取在雪域军到达之前拿下朔漠!”
江曲盛说:“这恐怕很困难。”
林飘云说:“我知道,但是如果风千动逃走,我们再失去朔漠,以后就没有战马来源了!”
江曲盛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连忙应道:“是!不如我带一支部队增援。”
林飘云思忖片刻,摇头说:“你现在去也来不及。何况,天齐现在也不宜调动太多兵马,若是国内空虚,雪域恐怕会乘机偷袭。”
江曲盛沉默了,他们这些游戏玩家构成的国家,毕竟不同于真正的社会模式,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国民年龄层次分布很不平衡。他们大部分都是青少年,有一部分中年人,很少的老年人,最缺乏的是儿童和婴幼儿。如果和平发展,那到没什么,但是战争时期弊端就显露出来:没有兵源补充!
从来到这里第一年,林飘云就鼓励生育,可是自然养育孩子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最少也要十几年,如果这个时候再大量征兵,那么很容易把天齐推到危险的境地,所以林飘云一直避免正面作战。雪域则不同,他们有上千年的稳定发展,而且占据了对他们有利地形,凉穹一役虽然失利,但没有动摇他们的根基。现在的情况,如果雪域要反扑,那么硬仗势必难免。
看江曲盛一脸沉重的样子,林飘云安慰说:“我们只是在做坏的打算,实际上雪域和我们各占优势,我们还占据他们的首都,风千动不敢轻举妄动的。但是他们派出的间谍一定要查出来,这个老顾在王宫工作多久了?他要是对我们的食物下毒那将是什么后果!”想了想又说:“王宫里一切事物都是蕊月亲自安排,下面负责人事的总管是聂翔,你去找他查查这个老顾是怎么安排进来的,还有他那些‘家人’恐怕也是为他做掩护的,不能放过!”
江曲盛答应一声:“是!”给那些侍卫使个眼色,一齐退出去了。

“小薛?小薛!”林飘云呼唤几声,不见他回答。抓住他肩膀用力晃了几下:“听到我说话没有!”
“风真的走了?”薛慕云茫然转过脸来,瞳孔里没有焦距。
林飘云大喝:“他走了!他扔下你自己走了!你现在都明白了吧!”
“不会的!不会的!”薛慕云猛力挣扎起来:“放开我!我去找他!”
啪!林飘云重重打了他一巴掌:“你给我冷静一下,他都要害死你啊,你还去找他?”
“他要害死我?”薛慕云奇怪的看着林飘云,脸上指痕凸起都丝毫未觉。
“你难道从来没想过,给我下毒是什么罪名!”林飘云一字一句的说:“哪怕是假死的迷|药,我如果真有什么事,你都来不及解释就会被当即诛杀!”
“下毒……”薛慕云喃喃的说:“我给你下毒……”今天发生的一幕幕重现眼前,他终于明白过来了,却轻轻一笑:“是啊,我给天齐王下毒……飘云,你为什么不杀我?即使没有得逞,这也是死罪吧?你一向严格执法,快杀了我吧!”
林飘云冷冷的看着他:“如果换了别人,有十个我也早杀了!但你是唯一的例外。”
“为什么?”
“因为樱。”林飘云仰头深吸了口气:“你知道樱倒在我怀里的时候说了什么?她说‘为你而死,死得其所’。我的所有朋友里她最柔弱,却因我而死。我发誓一定要好好保护你,不让遗憾重演。”
想到许嫩樱,悲苦一齐涌上心头,薛慕云再也支持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身子往后倒下去。
“小薛!”林飘云赶忙扶住他,见他面色惨白,呼吸微弱,冷汗从额头渗出来,忙搭上脉门一试,只觉内息乱窜,竟十分强劲。眼看他唇边猩红的血沫流成小溪,分明是受了内伤。不敢迟疑,就地盘膝坐下,双掌帖上他背心灵台|穴,内力缓缓透出,一面护住他心脉,一面引导他纷杂的真气归入经脉。风千动传授给薛慕云的内功和林飘云所习的不甚相同,幸好他最初打通经脉时的方法是林飘云指导的,现在才能进行下去。
运转一个周天下来,林飘云也疲惫不堪,睁眼一看,窗子已经透进微光。薛慕云暂时脱离危险,只是内伤过重,还在昏迷中。把他放到床上安顿好了,推开门却看到江曲盛立在门口,看样子是守了一夜。
林飘云打起精神来问他:“查的怎么样?”
江曲盛摇摇头说:“全城已经搜遍,没有找到风千动。这几天进出六合的人太多,追查起来难度很大。死的这个人叫顾末,聂翔那里查到的记录是三年前,宫里招募当差的人时带进来的。这里有他原来的邻居的证词,说他最少在六合住过一年或以上,所以才放心录用。进宫以后分配在杂役那里,平常很少有机会接近厨房。跟他接触过的人不多,不过都说他脾气挺好,不喜欢说话,虽然有残疾,但是干活挺利索,没出过什么差错。昨天就在他出事前后,他的家人一齐自尽了。”
林飘云皱着眉说:“这次挑厨子,也考虑过掉包的问题,最终选上他是因为一方面他有家人在这里,一方面他身形跟风千动相差很远。没想到还是让他们得逞!”
江曲盛说:“他潜入天齐最少四年,也就是说风千动刚跟薛慕云结婚,甚至是更早的时候雪域就派出间谍了。”
“是啊。”林飘云说:“那时候我们刚来这里,秩序很混乱,正是安插间谍的好时机。算来算去,我还是低估了风千动的能力。”
江曲盛安慰他说:“也不要把他想的太厉害,凉穹之战他不就大败而逃,还差点丢了命。”
“凉穹这次是出其不意才打赢的,就算真的杀了他,情况也未必乐观。现在冬天快到了,咱们的士兵不耐冷,战斗力一定会降低。没有这个人质在手里,亦玄要坚守下去也是件吃力的事。”
江曲盛点头说:“的确是这样,不过只要守住索仑山,凉穹城的问题就不大。现在关键是要把这些间谍查出来。”
林飘云揉揉额头说:“你有什么好办法?”
江曲盛说:“他们毕竟不是咱们那个时代的人,再怎么伪装也肯定有很多事不知道。照这个方法,把身边的人捋一遍就差不多。”
林飘云说:“好,就照你说的吧。”回头看看又说:“小薛伤的很厉害,一会让方朗过来看看吧。”
江曲盛犹豫一下,还是说:“好,那我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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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薛慕云这一觉睡的极难受,感觉心口像是压了巨石一样,呼吸困难,头脑中昏昏沉沉,醒不来,却又睡不安稳。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一双温暖的手抚上脸庞,然后有人抱着他哭起来。
“风……”迷迷糊糊中自然的唤出一声。哭泣声止住了,忽然被人松开,薛慕云缓缓睁开眼睛,在他面前的竟是一个少女。
“咦……你是……菱儿?”
田菱儿擦擦眼睛,点点头,嗯嗯啊啊的指指自己的嘴巴。
薛慕云吃了一惊:“你怎么不能说话了?”
田菱儿眼泪又落下来,赶忙擦掉。小心的从床头端过一碗药服侍薛慕云喝下,他这才注意到,田菱儿是穿着是天齐王宫里侍女的衣装。莫非她做了宫女?可是好好的怎么又成了哑巴?喝过药之后,又开始迷糊,不知不觉的睡过去了。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屋里燃着灯。田菱儿正坐在一旁做针线,看见他醒了,连忙过来比画着问他要不要吃的。薛慕云浑身木木的,没有一点胃口,不过还是点了点头。田菱儿出去准备食物,他就扎着爬起来,往后院的茅厕走去。风一吹,只觉得头重脚轻,晕的厉害,走不多远,胃里一阵翻腾,扶着墙干呕起来。腹中空空的,只吐出些酸水,倒是眼泪鼻涕都流下来了,从怀里胡乱摸出个东西来擦了两把,过了半天才缓过劲来。
薛慕云回到卧室,慢慢在桌子边坐下,支着沉重的头,对着跳动的烛光发呆。往日的种种泛上心头,被捧在云端呵护,坠入地狱般折磨,九死一生的逃亡,两军交战的混乱……恍恍惚惚,就像做了一场梦,梦中醒来,又回到原点。他为了风背叛飘云,甚至举剑相向、投毒暗害,可是最终从天上摔下来时,还是飘云接住了他。风……风……这个字每次从脑海中闪过,心都像在沸油里沉浮一般,他真的丢下自己不管了吗?薛慕云真的不敢相信,若是以前,他也许更容易接受一点,毕竟风千动那么莫名其妙的就爱上他,让他总觉得这份感情不是那么可靠,但是现在,他们经历过同生共死的考验,难道那些惊心动魄的事都能够在风的算计之中?
然而事实都摆在面前,那个给他出主意迷惑飘云的人是他,那个要借他手除掉飘云的人是他,那个乘机独自脱身的人是他!气血又开始翻涌,薛慕云痛苦的抱住头,想要努力把风千动甩出脑海,只是这又怎么可能?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有他的印记,心灵的每一个角落都是他的影子啊!
身后传来轻微的声音,田菱儿捧着食盒进来了。她把饭菜摆好,推推薛慕云,却发现他楞楞的没有反应,只是泪流满面。她惊惶的使劲摇他,口中发出含混的“嗬嗬”声,眼睛里满是焦虑。
“我没事。”薛慕云声音黯哑的回应一句,擦擦眼泪才抬起头来。
田菱儿指指饭菜,满心关切的看着他。薛慕云向她点点头,勉强接过来,手绢丢到一边散开,似乎露出字迹。心中一惊,连忙展开细看,上面只有四个字:生死与共。手忽然抖成一团,碗里的粥撒到身上也不觉得,反复念着那几个字:“生死与共……生死与共……”这是风留下的!他没有丢下我!猛的跳起来,拉开门就往外跑;冲到院子里又下了。天地茫茫,去哪找他?不断对自己说:冷静!冷静!深吸一口气,仰望着幽深的夜空,闭上眼睛,让我想一想……
难道风是迫不得已离开的的?是不是飘云安排这一切,让自己对风死心呢?可又风唆使自己扮女人,才让他有机会逃走……可是为什么他又留话说什么生死与共?都已经走了还怎么生死与共?或者他发现了什么,为了不牵连自己?
风千动和林飘云互相指责的话都回响起来,他们在不断的争执,大打出手,最后挥兵对垒,处处硝烟。薛慕云的身体成了他们的战场,不管谁对谁的伤害都重重打在他的身上,他只觉得五脏六腑肌肉骨骼都要被生生扯碎,可是战火还盘踞他的大脑不肯散去,终于抓住襟口痛苦的狂吼一声:“我到底要相信谁?!”

秋雨无声的落下,绵绵密密,风声起时,已带了寒意。墙角一树桂花开的正茂,被这风雨一催,便纷纷落下,捻碎一地米粒似的小黄花,在泥水里沉浮,原本浓郁的香气也随风飘散,无迹可寻。
薛慕云枯瘦了,原本健康的麦色肌肤变的惨白,肋骨清晰可辨。两颊凹下去,颧骨显得突出,曾经亮如星子的眼眸已经暗淡无光,转也不转。木偶般的躺在那里,田菱儿拿了食物来他便吃,不拿也不喊饿。林飘云来看过,骂过、打过,都无济于事。风、林之战在他身体里僵持着,一日不死,一日不休,他已经感受不到外界的事物。身子变的羸弱,稍一经风就会发烧,偏偏天气愈来愈冷,他便时常在高热中煎熬。一时迷迷朦朦的忘了一切,把田菱儿当做许嫩樱抱着说笑,自言自语,也不理她是不是回答,一时又醒悟过来,痛苦一阵再继续发楞。
田菱儿原本对他有意,后来经了些事,以至身体残疾,又知道他是王后,这才死了心。万没想到能有机会照顾他,所以被他搂抱时就有些绮思,心下也巴望着他将错就错,把自己当做妻子那般对待。可惜她根本不知道,薛慕云和许嫩樱根本没有经过那些,他的身体又只和男人欢爱过,无论是明白还是糊涂,都对她没有半点情欲。

冬天来了,寒风卷起枯叶,吹的沙沙的响。雪花零碎的飘着,落在地上就化了。天齐的冬天比雪域要暖和多了,但是这个房间里的取暖设施也没有那么好,总是透着湿冷。薛慕云现在的身体承受不住,可又说什么也不肯离开那个屋。身体瘦的只有一把骨头,隔着棉衣也显得突兀。林飘云不吝啬药,游方朗也竭尽全力,但是生命的痕迹一点点在薛慕云身上流逝,就像离开水的鱼一般,他的病无药可医。
路瑶先沉不住气,几次想找林飘云谈谈,都被游方朗拦住了,这天她趁着游方朗不在家,自己跑到王宫去了。林飘云正在跟几个大臣议事,被路瑶打断了,脸色很不好看。
路瑶看看没有外人,直接说:“小薛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林飘云皱皱眉:“他现在怎么样?”
路瑶说:“这样下去只怕拖不过冬天。”
林飘云脸色更难看:“这么严重了?游方朗怎么给治的!”
路瑶忍不住动了气:“你很清楚,飘云!他根本不是身体上的病,他是心病!”
林飘云脸色一寒:“那你说要怎么样?”
路瑶咬咬牙说:“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把他送回风千动那里。”
“那不可能!”林飘云的眼神比冰更寒冷:“他就是被风千动利用了才害成这样,现在把他送回去那不是更严重!你们不是学医的么?催眠、洗脑、消除记忆,不管用什么手段,总之让他忘掉那一切,重新开始!”
路瑶也急了:“你以为这是在我们的世界吗?要是那么容易,我们还会拖到现在?”
啪!林飘云手上的杯子摔的粉碎:“你这是什么态度?我难道是神仙?操心劳力的管一个国家还不够么?事事都要我来做,要你们有什么用!”
“好了好了。”江曲盛赶忙上来劝开他们,对路瑶说:“陛下整天操劳,你就不要再给他添乱了,小薛的事你们再想想办法啊。”
路瑶愤愤的说:“现在还有什么办法?这么着只能替他准备后事了。”
林飘云森然说:“就算死在天齐,也决不能再让风千动伤害他。”
路瑶赌气甩手走了,刚出王宫就遇到游方朗,他一把拉住他,小声埋怨:“你怎么这么莽撞?小薛这个情况,我们都很着急,可是你不知道天齐出了多少事?汪达英的部队在沙漠失踪三个月了,朔漠被雪域吞占。凉穹城里没有存粮,兰亦玄在那苦守。满城拉网式的搜补间谍,这几个月杀了一百多个人了,还有漏网的。风千动在东平操练人马,蠢蠢欲动。诸多事赶在一起,陛下怎么能忙的过来?”
路瑶听到这里,也垂下了头:“你知道的,我脾气急。眼看小薛不行了,我就……”
游方朗安慰她说:“我也知道,樱跟咱们那么亲近,现在一个死了,一个这样,我能好受吗?可是你总的注意场合,来这里多久了还跟陛下大呼小叫的。”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你当他还是我们的朋友吗?他现在是我们的领导!惹恼了他当场处置了你,谁也救不了!”
路瑶不耐烦的推开他:“我知道,别罗嗦了。那你说怎么办?”
游方朗摇摇头:“他再这么下去,我也没办法。”
路瑶说:“咱们能不能想办法通知风千动,让他来看看小薛?”
游方朗惊的脸都青了:“快别乱说,现在什么时候?咱们要跟雪域打仗了!你想以通敌的罪名被砍头吗?何况,风千动既然扔下他跑了,肯定是不要他了,还能回来看他?”
路瑶想了一会说:“我总觉得不是这么个事。”
游方朗不明白:“什么事?”
路瑶说:“我感觉,小薛跟风千动之间没那么简单的,让他们见一见或者就能好起来。”
游方朗说:“你不用想了,那是没可能的。就算风千动肯来,陛下也决不会让他们见面。”
第三十六章
林飘云站在床前,眉头深锁。睡着的薛慕云像是个纸人,随时都可能被一阵风吹走似的。他坐下来,伸进被子握住那骨节突出的手,长长叹了口气。
“风千动对你就这么重要?”他不解,真的不解。活了二十九年,一向都是冷静,睿智。从小就知道自己是绝症,不断接受各种手术、药物治疗。痛的死去活来的时候,父母都对视流泪,他咬着牙忍受,哭有什么用?自己要承担的,谁也代替不了。跟他同样的病人没有活到他这般年纪的,其实不是拖不下来,而是承受不了,放弃治疗。他的生命如危崖悬丝,却从未放弃过。病床上也是刻苦学习,成绩优异,身体不能承担工作,他无奈,转到虚拟世界打拼一番天地,怎样也是证明自己不会输。不曾涉猎过异性间的情爱,他本身就是一个错位的人,以前闲暇了也会逗逗女孩儿,只不过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像男人而已,毕竟用男人身份领导男人更方便些。
那个要从高桥上跳下的女孩勾起他心底的温柔,她只有十七八岁吧?花样的年纪,健康的身体,是他渴望不可及的东西啊!活着多好,爱情算什么?带她来到这个世界,他是呼风唤雨的神,手指一划,就能给她一个美如梦幻的环境。偏偏她是天生情痴,神也挡不住,终究还是轻易放弃了生命。为别人而死,在他看来是最可笑的字眼,可是经历在自己身上,才知道是怎样的震撼。她这个复制品,真是一模一样,可惜用情的对象换了人。他嫉妒,也不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用尽全力,却是拉不回来。
“我不信我打不过风千动!我不信我救不了你!”狠狠的在他手上一掐。
像是收到他的檄文一般,薛慕云身子微微一震,手上握的更紧了。正要把手抽回来,忽然触到什么,掀开被子一看,薛慕云掌中露出丝帕一角,顿时生出疑窦。掰不开他的手指,只好唤了游方朗过来,用针在|穴位上刺了几下,才让他松开。丝帕已经被汗水浸的发黄,生死与共四个字也模糊了。
林飘云重重一捶,冷哼一声:“我说怎么病的越来越重了,原来是风千动这个混蛋暗中捣鬼!”把田菱儿叫过来,劈头就骂:“你怎么怎么照顾他的?这个东西什么时候到他手上的!”
田菱儿吓的磕头不止,一边哭一边比画着。
林飘云抬手一巴掌打的她栽倒:“早就到他手里了为什么不早来说?再出这样的事我挖了你眼睛!”把丝帕摔在地上:“把这个给烧了,去了他的心事。”看着田菱儿放到火盆里烧成灰烬,这才放心离去。

薛慕云是半夜惊醒的,手里空荡荡的,忽然跃起来,忙忙的四处摸索。田菱儿听到他的动静,赶忙点上灯。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找什么,却不敢说。床上床下都翻遍了,找不到丝帕,他被一种巨大的恐惧攥住:风要输了……风要输了……
看他把盛衣裳的箱子也打开,翻的东西到处都是,田菱儿慌忙上来拉他,却被他一把推开。一件件抖开,没有他要找的东西。最后角落里还有一个小箱子,看样子不知多久没动过,锁都锈住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来就用力摔打,小箱子经不住他的折腾,合叶裂开,里面的东西也抖了出来。
果然是一卷丝帕,密密的包着什么东西。薛慕云抓在手里,露出了笑容。小心的展开,一团东西滑出来,帕上却不是那熟悉的字迹。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丝线勾勒出纤秀的笔记,角上刺着一枝雪中盛开的樱树。颤抖的手拿起掉落的东西,是两缕打成结的长发。薛慕云忽然猛烈的咳嗽起来,咳的他五脏六腑都要倒转,眼睛却落在那诗句上再也移不开。脑中僵持的战场忽然冻结,有什么东西一丝一缕的抽开了。只是身体支撑不住,握着那绢子倒在地上喘息不止。这些天游方朗和路瑶就住在西厢房里,田菱儿看他情况不好,早已经跑过去叫人。
游方朗跑过来一看,满屋狼籍,赶忙把他扶到床上,又仔细诊视一番,开了药。田菱儿又是熬药,又是收拾东西,忙完了天也亮了。薛慕云这次却配合,服了药后安然睡去,只是手中换了一条丝帕抓着。游方朗暗暗摇头,对林飘云的做法不甚赞同,但是现在除了这么拖着,他也没有好办法。
谁知从这以后,薛慕云竟渐渐好了起来,不过半个多月,神智就恢复了。开始游方朗还担心是回光返照,后来看着也不像,不由的暗暗佩服林飘云。身体还是虚弱,不过他还年轻,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也没有问题。照顾他的人都松了口气,最高兴的田菱儿,她听说薛慕云没救了的时侯,不知道偷哭了多少回,现在奇迹似的好了,她也变了一个人似的,整天挂着笑容。

春风吹过,大地又萌发了生机。薛慕云在樱园漫步,看那漫天粉色的花瓣飞舞,露出一丝温柔的笑。谢谢你,樱,不但给了我生命,也给了我勇气和力量。花树听到他的心声一般,簌簌摇动,略显宽大的衣服被风吹的扬起,身躯却立的笔挺。
突然感觉周围的气流微有异样,薛慕云心里一惊,顺着那感觉来处走过去。自从那次生病以后,内力修为又提高一个层次,身体的敏感度也增强了许多。绕过许嫩樱的陵墓,后面有一处树林茂密的地方。薛慕云刚走过去,猛的身后风声一响,不待他回头,身子已经被人抱住。心头重重一跳,呼吸屏住,动弹不得。
过了半晌,只觉的颈后一片濡湿。回过身来,果然是他,风千动。薛慕云看见他,吓了一跳,风千动消瘦的竟更甚于他,往日总是意气风发的脸庞,此刻却是一片灰白,眼眶红肿着,胡茬也冒出来了。就是当日在凉穹准备战死的时候,也不见他这个模样过啊!薛慕云眼眶一热,视线也有些模糊。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温热的唇就贴了上去。风千动却是吃了一惊,不过此刻哪有时间细问,狠狠的啃咬着对方的唇,直到泛起血腥味,灵活的舌缠在一起,用力吮着,恨不能把他吞下去。这个疯狂的吻结束以后,两个人都在气喘吁吁,舌尖麻麻的半天没知觉。
风千动察觉到身体开始蠢蠢欲动,拼命克制住,拉着薛慕云说:“跟我走,现在不能耽搁时间,有人在外面接应咱们。”
薛慕云揉揉红肿的唇,轻声说:“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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