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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当家(上)-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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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都是哪壶对哪壶啊?胡顺官完全接不上话来,“王大人,您说的到底是什么事?”
“怎么?顺官,你还不知道吗?”王有龄正愁逮不到一个出主意的人,他来得正是时候,顺官一直四处跑,见识多,头脑好,王有龄忙抓着他想办法。
王有龄将自己如何接下委札的事从头到尾详说了一通,话未落音,胡顺官的眉头已锁得铁紧。
“今年江浙一带的漕米尚未收齐,运河河道也没有疏通,加之河面上不太平,在时限之内运送漕米到上海,这……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胡顺官话一出口,王有龄就颓然地倒在椅子上,“你说的话,怎么跟阿四讲得一模一样?”这该叫英雄所见略同?还是他的处境实在到了无可挽救的绝境之地?
“这么说,我索性递上折子,向朝廷自动请罪算了。”
“你此时自动请罪,朝廷怕要加你个扰乱军心之罪吧!届时不是你一人受牵连,九族之内怕都不好过。”胡顺官此话可一点都不夸大。
朝廷与太平军咬得正紧,若在此时公然向朝廷递奏折,声称粮草无法及时运送到上海,连将士的肚子都填不饱,军心还不大乱?朝廷还不大乱?国家还不大乱?
王有龄听得心惊肉跳,一双小腿肚子直打哆嗦,恨不能晕倒算了,“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我又不能拖着不给办,你说我还能怎么办?”
第六章 官商勾结(2)
“办法倒不是没有。”
胡顺官一句话如一线生机让王有龄自雷电之中看到了曙光,他赶紧附耳过去。
“干吗非得收江浙一代的漕米以做军粮呢?何不直接拿钱去沪上买,直接运到官军手中。这既避免了收粮难的局面,又略过河运,省去了许多麻烦不是。”
“咦,这倒真是个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呢?”王有龄愁眉渐展,“可这买粮的钱从哪儿出?买了粮还是得运到官军手上啊!”
既然出了这么个主意,胡顺官就把当中诸多关系考虑得当了,“钱可以以官府的名义向钱庄借,有了官府作保,钱庄图那些利钱,绝对会借。据我了解,信和就拿得出这笔买粮钱。至于在上海的运输问题,你大可以托给漕帮,只是上海内的运送,途中比较安全,不担什么风险,他们乐于接这笔生意。”
话虽如此,有了前一次贸贸然接下委札差点丢了性命的教训,这回王有龄考虑得可就多了,“朝廷那头会同意吗?这可是以官府的名义跟老百姓借钱……”他指指天,“上头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想?”
“若是朝廷处于危机中,怕就顾不得这方脸面了吧!”胡顺官摆出事实讲给他听,“现在太平军都打到上海了,眼看波及江浙,虽说离京城还有段距离,可这里向来是朝廷的赋税大省,如今又正是用人用兵之际,再少了这些税收,朝廷怎么不着急?还有……”
胡顺官一口饮尽杯中茶,接着说自己的见解:“这两年朝廷动作大,手段多,国库日见紧张,私底下向钱庄借的钱还少吗?听闻苏州织造这两年上供的东西多是由苏州一带的钱庄先行贴补,织造府再年年还银子。朝廷落个银根不紧,钱庄赚个利钱,两方得力,何乐而不为呢?”
听他这么一说,王有龄顿时有了底,“行,我这就去跟黄大人汇报此事,他若点头,咱们紧接着就去漕帮。”
他不提还罢,一提起漕帮,胡顺官顿时想起他来衙门可不是未卜先知来帮他王有龄解决问题的,“王大人……”
“你怎么又叫我‘王大人’?有龄!有龄——我们兄弟两个还跟从前一个样。”
怎么可能一样呢?官是官来民是民,自古流传下来的道理,不得废,也废不得啊!胡顺官坦言:“王大人,你我之间或许这样称呼没什么,可若给旁人听到有损你的官威。王大人已身在官场,还是谨慎些好。”
王有龄知道胡顺官在暗示他此次接这个筹措粮草的委札,实在是太过大意。他连连点头,抓着胡顺官的胳膊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顺官啊,你虽不在官场,但性情、脑筋都远在我之上。阿四还说我们俩命数相克,若处在一块怕两人都难得善终——你看看,你看看!我们俩联手,这天下怕无事不成。我们俩的命根本是相补相助的嘛!”
他要说的事,正是与阿四有关,“王大人有句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我俩之间还有什么当说不当说的,你说!”
“王大人与采菊姑娘定亲已久,何时完婚?”
王有龄心头一紧,没料到他说的竟是这件事,“从前我没当官那会儿,我几次催她成亲,她都推说我大业未成,不宜成家。如今我初上任,千头万绪哪有时间办这些私事。”
胡顺官谨慎言事:“王大人,我说句冒昧的话,您身为知府,有位内眷料理后堂之事,做起官来也称心些。”
“我也知道,只是……”
“还是您的心里已另有夫人人选?”
胡顺官一句话挑起了王有龄心底极力隐藏却仍蠢蠢欲动的心绪,他默然别开眼,沉默久久,终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一切果如胡顺官所料,朝廷的上谕一再地敲打着巡抚黄宗汉的脑门,他只想赶紧筹措到粮草,哪里还管王有龄使什么法子。
信和钱庄见有利可赚,把王有龄当祖宗一般供了起来,连滚带爬地拿了银子双手奉上。
就剩下漕帮这头了——
听了王有龄的计划,又听了胡顺官的想法,阿四在心中默默叹息:官商到底还是勾搭到了一块儿,历史难改,历史难违啊!
平心而论,胡顺官的确是个经商的奇才,脑子够灵。这笔生意就像他说的一样,大有赚头,就看她接不接了。
以一个生意人的想法,这生意绝对该接。可一想到她接了这笔生意等于帮胡顺官成为红顶商人胡雪岩,她又心里直犯难。
到底接是不接?
言有意看她满脸复杂的表情,心里乐开了花——阿四千防万防,防着胡顺官一步步顺应历史潮流成为胡雪岩,到底还是没防成。
言有意更是再加一把火,把这事彻底烧起来,“威爷,我觉得这生意不错,咱接了吧!”
阿四心知明摆着赚钱的买卖,威爷没理由拒绝,索性当回好人,“威爷,您看……”
“成!”威爷爽快地拍着大腿做下决定,“王大人初到杭州,我们漕帮应当支持您这位父母官,这活我们接了。”
诸事敲定,此事牵扯到朝廷,阿四决定亲自带人去上海运送军粮,胡顺官作为促成此事的人自然随同前往。
他去了,言有意这只狗腿自然生死相随,再加上酣丫头一心粘着言有意。本是桩小买卖,一下子漕帮的几位当家去了大半。
空船驶在江上,一行人带着银票前往松江买米送粮。阿四已联系好上海那边与漕帮相熟的几家米行,算了算粮草是够了,只等着运走便是。
事情有了眉目,王有龄和胡顺官的心中都安定了几分。江上的夜晚月色正浓,言有意端了酒菜来请他的胡大哥吃饭,顺道叫上王有龄——在他看来,王有龄这位官跟日后流载青史的胡雪岩自是不能相提并论。
“胡大哥,这酒是阿四特意从洋行里买回来的红酒,你尝尝,看能不能喝得惯。”
瞧他那副笑得快要醉倒的模样,酣丫头气不过地直想拧他耳朵,“喂,我说言有意,这一路你对胡顺官鞍前马后,伺候有加,到底谁才是你东家?”
“你是我东家,胡大哥是我恩人。”言有意振振有辞,心中忖道:东家哪有财神爷大,伺候好了今日的胡顺官就等于抱上了财神爷的大腿啊!
透明的琉璃瓶装着琥珀色的液体,煞是好看,胡顺官忍不住斟了一小杯,咂嘴品着,“我不懂酒,也分不出好与不好。王大人混迹官场,定喝过不少好酒,让王大人尝尝。”
王有龄喝下一口,那夜的记忆却上心头。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他满腹心思,沉得已装不下第二杯酒。
看他复杂的表情,酣丫头顿起好奇心,拿过琉璃瓶,也不用酒杯,直接把酒倒进自己的口中。下一刻,喝进去的酒全都被她吐了出来,她又是伸舌头又是挤眼睛的,看着好不痛苦。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难喝?”琉璃瓶蛮好看的,没想到里头装的东西那么难喝。
“难喝?怎会难喝呢?”
言有意一把夺过琉璃瓶,心里暗骂她不识货——据阿四所说,这可是年的红酒,放到年这一瓶红酒要卖到几十万呢!酣丫头那一口喝下去怕就是几万块钱,她居然还给吐了出来——趁早别喝,省得浪费钱。
他这头正心疼着呢!从船舱里走出来的阿四一眼就盯上了他手中的琉璃瓶,“我就知道是你拿了我的红酒。”十七两银子买回的红酒,就被他无声无息地拿去孝敬他眼中的财神爷,也不想想那只土豹子会不会品红酒。
“你欠我十七两银子,从你薪水里扣。”
阿四抢回那瓶只剩三分之一的红酒,自怀中拿出两只高脚琉璃杯,言有意这个现代人见惯了这东西,倒是奇怪阿四从哪里摸出这玩意的,周遭那些古人光看着从未见过的透明酒杯就已醉了。
阿四将两只高脚杯中注入七分红酒,手法熟练地晃了晃,让红酒吸收月下之气。再将酒杯置入从江中打上的水里,略等了等。取出其中一杯,浅尝了一小口。
“滋味正好。”
剩下那一杯,她望了望酣丫头,瞧她一脸见到红酒如见虎的模样,定是不想再喝。言有意这等随便糟蹋东西的家伙,不配喝她弄的红酒,只剩下胡顺官和王有龄。
手边一杯酒,眼前两个人。她到底该给谁呢?
没等她做出决定,王有龄赫然站起身,“我有些累了,先回舱里歇息,有事你们叫我。”
她就这样被尴尬地晾在那里,呆呆地看着王有龄的背影离她渐行渐远,直到完全湮没在夜色之中。
那夜他们对月念诗,喝酒谈心的画面犹在眼前,她不知道自己是哪里错了。
晾在半空中的酒杯被一双大手接了去,阿四慢慢地转过身,对上的是胡顺官温和的笑脸。不等她开口,他一口一口将酒喝尽,嘴里还念叨着:“我挺喜欢喝这种洋人喝的酒,这酒……很漂亮,透着贵气。”
他说的,是酒……是她?
胡顺官啊胡顺官,他总是这样,宽厚地站在一旁——没有火焰般的激情,没有如月般的诗情,却似这脚下的江水绵软悠长……
第七章 独立门户(1)
运送军粮一事在胡顺官的计划下顺利办成,朝廷对王有龄特下旨嘉奖,上任不久的他稳稳擢升湖州知府——本想给他个下马威的黄宗汉只有干瞪眼的分。
在离开杭州之前,王有龄简单操办了一下,迎娶采菊过门。这位一心想做官太太的落魄人家小姐,终于称了心愿,晋升为王夫人。
她虽心里奇怪补缺做上官之后一直拖着婚事不办的王有龄怎么去了一趟上海,回来急匆匆地就要娶她,可嘴里始终不曾问出口。
之后成为夫人的她有许多要事得操心,便将此事彻底地给忘了,再不想提起。
王有龄升了官,又成了亲。胡顺官向漕帮告了假,特意前去祝贺。
“王大人,您这是双喜临门,可喜可贺啊!”胡顺官拿了礼物献上,照着礼单逐个念下去,“威爷送大人一对玉屏风,阿四大管家送大人及夫人一对西洋人的琉璃高脚杯,还要我附上一句话:祝二位岁岁年年永相依。”
玉屏风采菊倒是见过,可对西洋人的玩意很是好奇,接过礼盒便要打开,王有龄想拦已迟了。
“这西洋人的玩意就是跟咱们不一样哦!他们个子比咱们高,连用的酒杯都比我们高,真是好玩得很。”
采菊把玩着那对琉璃高脚杯,一个没留神,手一滑,酒杯直直地掉了下去,眼看着就要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亏得王有龄眼明手快地接住了一只,却看着另一只砸在地上,变幻成一块块晶莹剔透的琉璃。
碎了,到底还是碎了。
王有龄心头一凉,所有的火气都冲上了头,开口便骂:“你怎么回事?连个酒杯你都握不住?”
跟他从相识到成亲这么多年,采菊从未见生过这么大气,在瞬间的震惊过后便是重重委屈,“不过是对酒杯,不过是不小心罢了。你怎么能当着胡大哥的面这么说我呢?我成了什么了我?”
从前,他没做官的时候,都是她指着他的鼻子又说又闹。如今,他官做起来了,架子也摆出来了,她还得挨他的骂受他的气不成。这样算来,他还不如别做这个官。
“从前日子不好过的时候,我摔了你多少东西,也不见你的脸红个一下。如今日子富裕起来了,我不过是砸了一只酒杯,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吗?”
采菊气得丢下剩余的那只酒杯,转身便走。胡顺官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本想劝采菊几句,又想着身为男人不便入后堂,到底还是留在了王有龄的身旁。
“你看这弄的,我本是送礼物来的,却惹得你们夫妻二人口角,这可……这可怎么说的。”
王有龄摆摆手,明摆着不想再提此事。将剩余的那只酒杯小心翼翼地放回盒子里收好,他着下人来打扫地上的琉璃碎片,还特地嘱咐下人将这些琉璃埋进后院,不得随意乱丢。
胡顺官站在一旁冷眼看着王有龄诸多的举动,却未开口说一个字。
一切办妥,王有龄拉着胡顺官说起了正事:“你来得正好,你不来,我也是要去找你的——当初你为了我的事被钱庄赶了出来,暂时留在漕帮帮忙,你对以后的生活可有什么打算?”
“我?”胡顺官憨憨一笑,“我从前跑街,如今跑船,书读得不多,字识得几个,我能有什么打算?”
“我给你做了打算。”王有龄将自己的想法说予他听,“我哪,想给你捐个官,让你跟着我。这回筹措粮草的事全亏了你帮忙,出主意、从中调停全赖你了。我要是离了你,还真是不行。怎么样?跟我做官吧!”
胡顺官对王有龄是千恩万谢,但他却有一句:“我不是做官的人,官场的那些是是非非,我学不来、做不出,也顺应不了。王大人,你要我做官,我怕只会给你惹麻烦。你若诚心帮我,我倒有个主意,你听听看。若行得通,咱就办;若行不通,您全当我什么也没说。日后有用得着我胡顺官的地方,我照样给您跑腿。”
王有龄洗耳恭听——
“我想借用官府的便利开办钱庄。”胡顺官细细分析自己的设想,“钱庄最重要的是什么?是银钱吗?银钱是大家存进来的。是借贷的眼光吗?钱庄借出去的钱定是想好了如何收账,账收不回来就拿房产、拿田产、拿祖祖辈辈留下来的东西抵押,钱庄断不会做蚀本的买卖。那钱庄最重要的是什么?
“我以为是信誉——一家钱庄信誉好,自然客如云来,存的、借的全都来了,钱庄的门脸便撑起来了。有什么比官府的名声更硬更铁,借着官府的名头开钱庄自然是靠着朝廷吃饭,商贾也好,百姓也好,都会放心地跟我们做买卖。朝廷需要钱的时候也可找钱庄借贷,如此一来钱庄的生意不就大了嘛!”
他还拿实际的例子讲给他听:“此次我们向信和借了百万两的银子,朝廷分五年还完,这一算信和的百万两就多出几十万两的利钱来了。这只是其中的一项好处,大伙听说连朝廷都向信和借钱,心中便觉得这家钱庄再稳当不过,因为朝廷还能欠咱老百姓的银子吗?自是不能,所以在信和存钱、借钱便是最最稳妥的。”
经他怎么一说,王有龄顿时觉得此事可为,大可为之,只是……
“可这开钱庄得有本钱啊!这本钱你从哪儿来?”
“此次运送军粮,我们不是向信和借了钱嘛!朝廷还信和的钱已经拨到大人您手上了,大人就再拖他三月再还,届时我钱庄也开起来了,欠他的钱也还上了。”
“好,顺官,我信得过你,这事就交由你去办吧!”
胡顺官得令,立刻开始筹办钱庄之事,而这首要任务就是辞去漕帮的活。
回到漕帮,已是掌灯时分。
以胡顺官对阿四大管家的熟悉,他深知这个时辰她必在书房内理账。自打她入了漕帮,威爷和酣小姐便撒手不管,几个管家也清闲了许多。她一个人几头忙着,却将帮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威爷直说她进漕帮是老天帮忙。
他的脚步停在大书房门口,果不其然,里面灯火辉煌,她正在用功呢!
“大管家,我从湖州回来了。”
“呃。”阿四头也不抬地应着,“礼都带去了?”
“带去了,王大人、王夫人很喜欢大管家送的那对西洋人的琉璃杯。”
胡顺官顺手摸了一下她手边的茶盏,茶早已凉了,晚饭撂在一边,三菜一汤有鱼有肉有蔬菜,可惜动都没动过。
“我还没吃饭呢!你也没用吧!大管家,不如让丫鬟热了饭菜,咱们俩一道用了吧!”
胡顺官也不等阿四开口,直接吩咐丫鬟换了饭菜上来。被他这么一折腾,阿四不得以只能放下手上的活,先洗了手吃饭再说。
阿四洗手的工夫,胡顺官已经取了手巾候在一旁。饭菜端上来,他先盛了饭放到她手边。从前,身为集团及最大股东的阿四太习惯被人伺候着过日子。
可自打来到清朝,漕帮的弟兄撇开她那身男装打扮,心里却看不起她是个女流之辈。连言有意这个从前死抱着她大腿的家伙都松开了爪子,再没人会向她献殷勤。
他今日前来,目的不纯。
“你有事要跟我说?”吃了块鱼肉,阿四眼也不抬地说道。
胡顺官眉头一拧,本想吃完饭再谈的事看来是掩不住了。她太聪明,错就错在太聪明。
“是,我是有事想跟你说,其实是这么回事,那个……”
“你想跟我说,你准备离开漕帮,借着王有龄的势力开钱庄——对吗?”
她轻描淡写几句话说得胡顺官心头一沉,“你是未卜先知,还是神仙转世?怎么一猜一个准呢?”
废话!他那点事全写进经济管理课本里了,她要是还记不住,不是白交那些学费了嘛!
“其实,你本不用来找我的,辞工而已,去二管家、三管家那里打声招呼就得了。何苦来我这儿费事呢?”
“我……我……”我就是想临走前再来看看你——这话他断说不出口。
她却有话要对他说:“胡顺官,你相信我吗?”
“呃?”他下意识地点点头,“信,我知道你不是一般女子,我信你。”她非寻常女子,在他心中她更是非比寻常,不寻常地让他不敢靠近,怕随意的碰触毁了她的不同寻常。
“那我就跟你说句话——当你和王有龄合作,你会大富,他会大贵。但,你们都会因此而不得好下场——你可以当成我在危言耸听,也可以全然不信,我言尽于此。”
胡顺官拨弄着碗里的米饭,沉吟片刻后淡然开口:“就算结局如此,我还是会继续走这条路。”
“为了钱?”财富的确是吸引人的东西,尤其是天下首富,能载入史册,更比寻常人活十辈子都强。她憨笑吃吃,“这个问题问得有点蠢。”
他却紧跟了句:“是为了钱,也不是为了钱。”
这话是怎么说的?
“钱是个好东西,我想赚钱,赚更多的钱,可赚钱不是最终目的。”
他那憨厚宽达的背后有着鲜为人知的东西,名叫欲望——
“我从农村来,从小帮人放牛喂猪,小小孩子眼一睁就开始忙直到天黑才能歇上一口气,累得半死不过是为了糊口。
“十多岁上,托了多少人走了多少门路才有幸进了钱庄。侍奉东家、讨好掌柜,痰盂我端过,茶水我送过,狗腿子我当过,马屁精我更是一直在做。我拼了命地努力为了什么?不过是为了一口饭——阿四,你出身富贵之家,不会明白为了一口饭打得头破血流,也不会明白没有钱的人内心空荡荡的感觉——底气不足你懂吗?口袋没钱,胃里没粮,穷人的底气从来就是不足的。
“后来,我好不容易做上跑街,每天放债追债——有钱的是大爷,没钱的连孙子都不如——人情冷暖我看得多了。我深知钱是个什么玩意,没钱的人,钱是祖宗。有钱的人手里攥着巨额财富,等这钱到了一定数额,它便不再是钱,不过是数目字罢了,可它却代表着一个人的身份地位。
“有了这身份地位,你可以做很多你想做的事。做那些事不一定需要钱,却需要钱所累积起的权力,还有……自信。”
阿四蹙眉深思,若真如他所说,她的困惑,她的烦恼为何不能用亿万家财来化解呢?
有钱的人永远弄不懂没钱人的欲望,没钱的人永远想不通有钱人的烦恼——人生的痛苦大抵在此。
她凉凉地打量着他,良久丢下一句:“你以为赚了万贯家财,做上天下首富,你便有那般自信?”
“我不确定我是否能赢得万贯家财,我也不确定有了钱我是否会自信洒脱。但我知道,唯有财富能让我鼓起勇气,给一个奇女子我想给的,我能给的全部。”
胡顺官辞工一事很快传遍帮里,言有意二话不说,丢给阿四一句“我跟着胡雪岩去了”收了包袱便离开了漕帮。
全部家当往胡顺官面前一放,言有意就差管他叫亲爹了。
“爹……不!胡大哥,我是跟着你进漕帮的,如今你离开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自当跟你一起离开。”
“可你在漕帮做得好好的,怎么能说离开就离开呢?”他若离开,阿四在漕帮可真是连一个可倚靠的人都没了。
漕帮是男人的天下,酣小姐身为威爷唯一的女儿,又是漕帮日后的掌舵人,那些男人自然忌惮她几分。阿四不同,她在漕帮没有根基,又是威爷和酣小姐之后漕帮的第三把交椅。她一个女人,半点武功不会,凭什么压在这些男人头上?
加之她平日少开笑脸,做事一板一眼,不留情面。多少人背地里等着看她的笑话,多少人恨不能取而代之。
她即便再能干,也只生了一双眼睛两只手,如何防范得过来。有言有意这个男人在她身边守着顾着,多少总好一些。他若是再走了,阿四可真成了孤军作战了。
“有意,我的钱庄尚未建成,不若你暂且回去,等他日钱庄有了些起色,你再随我好了。”
言有意才不会轻言退呢!这尊财神爷已经摆在了他面前,他要是还不扑上去,他才是傻瓜呢!
“胡大哥,不管你说什么,我是跟定了你。就是让我跟你后面跑腿打杂,我也愿意。再说,钱庄的成立也需要人啊!这个时候我不帮你,谁帮你?你可是我的恩人啊,这会子我不帮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他话都说到这分上了,胡顺官再推辞就是伤人心了,他只能默默点头,允了他的请求:“我和王大人商量过了,钱庄起名为‘阜康’。铺子也选好了,就在杭州城的清水街上,你得空便去帮忙吧!”
胡顺官打心眼理说句实话,撇开阿四的关系不说,言有意的确是经商的一把好手,有他相助,阜康如虎添翼。
至此起,言有意正式改弦更张,做了胡顺官的下属——在阿四看来跟当她秘书时一样狗腿。
漕帮少了言有意,原本想派给他去干的活落到了阿四身上。帮里本就是一些大老粗,做些卖力气的活还行。动真格地开拓市场,发展业务就全指不上了。
阿四盘算了一下漕帮现在的业务,帮人跑船赚得全是辛苦钱,且利润不大。拿着这些年积攒下的银子,再借着漕帮于乱世中四通八达的水路网络,倒是真能做些大事业。
上回帮丰盛行运送生丝的买卖便让阿四见到了商机,如今从农户手上买生丝价格低廉。转手贩到广州卖到洋人手上,便能赚上一些,只是洋人拼命压价,利润空间不大。如果能抬高卖给洋人的收购价,这当中……大有可为。
她跟威爷商量了,由酣丫头出面,盘下丰盛行的买卖,盘下整个江浙一带的生丝生意。
两个女子着男装进了丰盛行,程当家的已恭候良久,见到阿四大管家又是作揖又是拱手,“真是不好意思啊,大管家,今天怕是要害你白跑一趟了。我这丰盛行暂不卖了……不卖了……”
“这话是怎么说的?前几天大管家已经来跟你说好了,你都已经答应卖给我们漕帮,就差今天签字画押,我今儿个抽空来跟你办交接,你倒耍起赖来了?”酣丫头平生最恨这出尔反尔的人,揪着他的衣领恨不得把他一口吞下去。
程当家的哪里见过这般凶悍的女子,要不是早听闻漕帮酣少爷是女儿身,他还真把她当作了男人——跟威爷一样的莽汉一名。
“酣小姐,酣小姐有话好说,莫动手!你千万莫动手啊!”
阿四将程当家的从酣丫头的虎掌下救出,她不要他的谢,但要他一句话,“程当家的,你跟我说句老实话,是不是有第二家要顶你这丰盛行?”
“这……”
看他支支吾吾,阿四心中有了数,“程当家的,你这丰盛行勉强维持了几年,我漕帮来买,你千恩万谢,何以突然又来了买家,你没怀疑过其中有诈吗?”
被她这么一说,程当家的顿时慌了神,口不择言道:“这阜康的确是新开的钱庄,连东家的面我都没见过,不会当中真有什么蹊跷吧!”
酣丫头憨然一笑,“原来,这从中作梗的就是新开的阜康钱庄。”
阿四听闻却再也笑不出来了,因为这阜康钱庄不曾露面的东家不是旁人,正是胡顺官,日后又名胡雪岩。
第七章 独立门户(2)
“言有意!言有意!言有意,你给我出来!”
阿四回到本属于她跟言有意两个人的简陋小院,推门喊了许久,他才从柴草堆里钻了出来——清朝为什么没有自动打火的灶台呢?每次生火都费了他的老劲,真想赶紧赚足了钱,住进有丫鬟、老妈子伺候的大宅院里,才好摆脱了这生火的痛苦。
见着她,他满心疑惑,“阿四?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说最近漕帮事务繁多,你得留在帮里加班,就不回来了嘛!”看她眼睛盯着灶台,他忙挡在前头,“你别盯着我的晚饭哦!我可没做你的份。”
“谁惦记你的晚饭,我有事跟你说。”阿四也不兜圈子,直截了当地说了,“我问你,是不是你要收购丰盛行?”跟他说话不用客气,现代话照搬全上。
“那哪是我的主意?我就算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力啊!收购丰盛行要多少钱哪!我上哪儿拿去?”他要是有这个钱,早独立门户了,还给别人打工,赚那个辛苦钱?他又不傻。
阿四由此得出结论:“那这事就是胡顺官的想法?”
“东家说,他上次去广州看到了生丝买卖上巨大的利润,他想收购丰盛行拿下江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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