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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于九天(1-20)-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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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在这些军方将领中只与苍颜和军亭比较熟悉,便在一旁不作声,低头看着火光,偶尔抬眼打量一下邪光。
苍颜和邪光多年战友,随意取笑道:〃你骨头老得比我还快?嘿嘿,知道你昨夜立了功,军令司已经知道了,到时候自然有嘉奖。〃
〃那算什么功劳?〃邪光哼着鼻子晒到:〃那么百来个小兵,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无能被主部队甩掉的,一个个有气无力,连枪都拿不稳,见到我的人马,还没交锋就吓软了一半。北旗国的士兵如果都是这个模样,我看这仗根本就不用打了,我们的士兵一起打个喷嚏就能喷倒他们。早知道如此,大可不必这样紧张地将各处精锐部队紧急召回都城,你看看现在都城的各处兵营,到处都是人,连睡的地方都不够,一个营帐挤比平日多两三倍的人。〃
〃呵呵,你不是在质疑军令司的命令吧?〃苍颜道:〃都城是国家的心脏,当然需要小心一点。〃
邪光脸色不自在地喃喃道:〃谁敢质疑军令司大人?这话可不能玩笑。〃闭上嘴烤火。
凤鸣正满心琢磨容恬的计划不知进行得怎样,昨夜的突袭不知是不是容恬计划中的一步。真可恨,太后什么都不肯说,他虽然和容恬取得联系,但还是什么都被蒙在鼓里。思量一会,抬起头向邪光请教:〃不知将军是否知道其他北旗伏兵的下落?〃
邪光对这个凭空掺进军务议厅的所谓鸣王没有多大好感,横他一眼,嗤笑道:〃我不懂神灵的文字,哪能知道伏兵的下落。〃语气酸溜溜中带着嫉妒。
凤鸣这个不是东凡人的家伙竟处处得到神灵的宠爱,在他这个最崇拜神灵的东凡人眼里,自然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具有与神灵沟通的能力的人,为何居然不是东凡人?
苍颜从中和缓,对凤鸣解释道:〃邪光将军昨夜生擒了不少俘虏,现已带回军营中分开审问,应该很快就能得到其他伏兵的下落。〃
〃恐怕没这么容易。〃邪光想起那些俘虏就叹气:〃那些家伙,怕死又糊涂,审问的时候一问三不知,竟有两个当场尿湿了裤子。他们确实是北旗人,但否认自己是士兵,只说自己是北旗的普通百姓。〃
苍颜也露出诧色:〃那他们为何身着黑服隐藏在平昔郊外?身边为何又有北旗兵营的兵器?〃
〃对啊!他们连自己是怎么来到东凡的都不知道,一个个神智不清,言语混乱,我审问了半夜,气得不得了。〃邪光露出恼色:〃刚才光应那小子到我军营中,知道我还未审出结果,竟然取笑我用刑手段不够毒辣,震慑不住那些俘虏。我一气之下,吩咐属下将这些俘虏各送一个到其他军中,哼,看看他们能问出些什么。〃
凤鸣心中微微一动,脑海中象闪过一点划空而过,不可捕捉的光,努力想查究清楚,却始终无法思索明白,想到后面,太阳|穴突突作疼,不禁两手捧着头皱眉。
苍颜见状,关切地问:〃鸣王怎么了?〃
〃头有点疼。。。。。。〃凤鸣不好意思地笑笑:〃最近不是这么疼就是那里疼。〃
〃可要叫御医?〃
〃不用,不用的!〃凤鸣生怕又惹来苦得叫人害怕的药方,站起来道:〃我回去休息一会就行了。如果有新的军情,还劳烦苍颜大人派侍卫通知一声。〃
向众人打个招呼,骑马回宫殿。
到了宫殿大门,几名侍女迎出来站在台阶上等候,两名侍从上前牵马。凤鸣从马上翻身下来,一脚还在马镫上,猛然头昏眼花,抓住缰绳的手一时没握紧,〃砰〃一声,天旋地转摔在厚厚的积雪下。
第十章
〃鸣王!鸣王怎么了?〃
〃来人啊!〃
〃随茵姐姐快来啊!〃
侍女们吓得一个个花容失色,提起裙边赶紧下阶跑到凤鸣身边,犹如五彩云朵将凤鸣团团包围。
随茵听见喊声,赶紧出来。
凤鸣摔到积雪上,倒并不觉得有多疼,见众侍女围上来,连忙安抚道:〃没事,没抓牢缰绳,马镫又勒住了脚。〃咕噜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雪末,对随茵道:〃别告诉师父,白惹她老人家担心。〃
随茵脸色苍白一片,见凤鸣笑嘻嘻走到面前,一直紧张得捂住心窝的双手才松下来,心有余悸地叹着摇头:〃求鸣王下次骑马时千万小心,你要出个长短,随茵怎么向国师交代?〃伸指细心帮凤鸣将发上沾到的雪扫掉。
凤鸣进门就找太后,把事情说了一遍,故意问道:〃师父说奇怪不奇怪?那些被生擒的俘虏口供都一致,说自己不是北旗官兵,只是普通北旗百姓。我看他们说的不是假话,就算有人不惧酷刑不肯给口供,但也不至于几十个俘虏,人人都视死如归吧?〃
容恬到底有什么计划,你也应该告诉我了。
太后不疾不徐地观赏鹿丹命人送过来的东凡书画,漫不经心道:〃这有什么奇怪?北旗对东凡早有不轨心意,现在祭师院大乱刚过,东凡人心惶惶,政局也有动荡的迹象,北旗王这个时候设伏兵突袭平昔,正是时候。至于那些俘虏,害怕说出真实身份会被杀,自然推说自己是北旗百姓。一般来说,军方的人除非是在战场上,否则是不会无缘无故屠杀没有作战能力的百姓的。〃
凤鸣见她守口如瓶,老大没趣,摸摸鼻子回了自己的房间,一口气吃完了一碟随茵送上的咸点心,皱眉道:〃烦心死了,谁都高深莫测一肚子不能告诉人的话。我哪有这么多脑细胞在重重叠叠的机关里面绕圈子?好,我什么也不管,随他们去。反正死在这里也没人心疼。〃
亏容恬还说什么就在附近。
几天过去,连影子都不见,送来的讯息没头没脑,也不知这里有人牵挂他牵挂得肠子都快断了。
越想越难过,眼睛竟红了一圈。
随茵吃惊道:〃鸣王怎么了?〃
凤鸣咬牙切齿道:〃我只是想起那个尸骨不知道在哪的容恬。〃
随茵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柔声道:〃前些天见鸣王精神好了许多,专注于大王派的军务,随茵还在暗暗高兴鸣王已经将那人忘了呢,怎么今天忽然又想起他来?国师吩咐了,千万不能让鸣王因难过而伤了身子,随茵真没用,竟不知该怎么劝鸣王。〃
凤鸣听她莺声婉转,心中感动,别过脸道:〃我没事,你别担心。那点心很好吃,还有吗?〃
〃厨房里还有,我再取一碟来,要热热的才好吃。〃随茵见凤鸣情绪平复,微笑起来,带起一溜轻巧的风出了房门。
凤鸣看她背影消失在帘后,站起来伸展筋骨,目光移向窗外灿烂的艳阳。
离开西雷时,秋草枯黄一片,阿曼江边的萧瑟被西雷大军铁蹄震破。
现在却已是冬天了、
东凡的冬天,真比西雷的冬天要冷上许多。
今日的阳光灿烂非常,给人大地即将回春的错觉。
容恬,你的计划已在悄悄发动了吗?那里面到底藏匿着什么不能让我知悉的秘密?我不敢相信,经过这么这么多的悲欢离合后,我们之间还有秘密。
眸中的日光微微摇晃,凤鸣抬头,发现眼前景物正迅速变暗。
天黑得这么快?
重物坠地的声音在房中响起。远处,随茵正捧着刚出热笼的点心走来。
〃点心来了,鸣王可不能。。。。。。啊!鸣王!快来人啊,鸣王晕倒了!〃
盛着点心的精致玉碟,在发出最后的脆响后碎成一地。
凤鸣这次的昏迷时间,超出他这个冬天以来的任何一次。
他的身体时断时续的发冷,即使盖着多厚的棉被,也会在梦中冷得簌簌发抖,沉睡的脸扭曲着,挣扎出一丝痛苦。
东凡王亲自命御医为凤鸣看病。苍颜来了两次,吩咐随茵小心侍侯,军务太多,每次都是来坐坐就匆匆走了。
最开始,军青也抽空来了一趟。
军亭一直没有出现,这并不奇怪。
鹿丹似乎也病得重了,派人来问候了好几次,并没有亲自过来。
太后焦急万分,亲自照顾凤鸣,不肯假手于人,但凤鸣病情不见好转,万般无奈下,太后终于正式求见大王,提出要离开王宫,亲自出外采摘奇药为凤鸣治疗。
凤鸣昏迷在他的噩梦里,过高的体温和虚弱的身体连带影响他的梦境,他在梦中痛苦地喃喃。
容恬在哪?他在哪里?
凤鸣依稀发觉自己在战场上踟躇。被燃去一半的战旗有气无力地散发着最后一点硝烟气息。风冷冽,刀割般入骨。断肢处处,血流成河。
他赤着脚,深深浅浅踩在鲜血机成的小洼里,受伤的动物似的寻找容恬。
在哪?你在哪?
凤鸣跪在鲜血中痛哭,眸中没有别的,只有血的鲜红。
你在哪里?
他知道这是个噩梦,但无法醒来。荒芜的平原上尸骸满地,瞬间化为森森白骨。他知道这是噩梦。
〃你在哪?在哪?〃他急促地喊着,哭叫不休,额头渗满冷汗。
〃在这,我在这。〃容恬的声音在远处若隐若现。
凤鸣向着远处狂奔:〃容恬,你在哪?回答我,你在哪?〃
〃这里,我在这里。〃
〃在哪?〃
〃这里,在你身边,就在你身边。〃回答的语气渐渐焦躁。
凤鸣惊惶转身,在空旷的荒野上四方眺望:〃看不到,我看不到!出来,你出来!〃
〃我在你身边,醒过来!睁开眼睛,凤鸣!〃
肩膀忽然剧痛,象被人生生捏裂一样。凤鸣呻吟着,从可恐的梦境中霍然跃出,睁开眼睛。
烛光摇曳着从眼角逸入,他朦朦胧胧地,看清楚眼前这张熟悉的脸。
〃凤鸣,我在这。〃炯炯有神的黑眸还是那么锐利,象年轻力壮的虎,让他安心的吻轻柔落在唇上:〃别怕,我来了。容恬来了。〃
第十一章
凤鸣痴痴凝视着他,虚弱地问:〃我快死了吗?〃
〃胡说!〃容恬恼怒地低喝,又放软声音,无可奈何地叹息:〃不要乱想。你只是太想念我,昏迷了几天,现在醒了,什么事也没有。〃
凤鸣瞪圆眼睛,不敢相信地盯着容恬。
〃让我摸摸,看看是不是真的。〃凤鸣伸手,抚到容恬脸上,仔细感觉着一点一滴,半晌道:〃是真的呢。〃含着泪珠轻轻笑,忽然神智完全清醒过来,赫然震动,惊道:〃你进了东凡王宫?天啊,你疯了吗?〃从床上骤坐起来。
容恬搂住他,双臂力气大得不容他动弹半分,亲昵地用额头摩娑他的后颈,安慰道:〃别担心,不会有事。〃
回到容恬的怀抱,凤鸣顿觉安心,压低声音问:〃王宫守卫森严,监视我的人没有一打也有十个,你怎么竟敢潜进来?快放手,这里什么地方,你还这么大胆,要是有人进来看见怎么办?〃
容恬好不容易重见凤鸣,把他搂到怀里再不肯放手,转头吹灭房中烛光,两人一同钻进大床,同盖一床大被。
容恬问:〃鹿丹虐待你吗?竟让你病成这样,我定要狠报此仇。〃手指泥鳅一样钻进凤鸣小衣内,细细摸索一会,皱眉道:〃瘦得不成样子,骨头都露出来了。〃
凤鸣又是激动又是好气,竟不阻拦,容他在自己身上乱摸,轻声问:〃你怎么在这个时候潜进东凡王宫?太后暗示你有对付东凡的计划,又不肯告诉我,里面到底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事?这些天你都在哪?〃
容恬换个姿势,将他搂得更舒服点,又去嗅他的发间,叹着道:〃只有你的身子才这般香。〃才徐徐回答说:〃我从永殷境内追来,查知瞳儿对王位有不轨之心,领兵与瞳儿战了一场,故意输掉战役,装成战败身亡的样子,拱手让出西雷。〃
凤鸣惊叫一声,连忙自己捂住自己的嘴,半晌才喘着气低声问〃你疯了吗?〃
容恬不以为然,淡淡道:〃你生死不明,我不能在西雷耗费时间,而且,只要我死的消息传到东凡,鹿丹不再有所顾忌,绝不会在将你利用殆尽前轻易杀死你。如此一来,我便有时间救你。〃
〃我还以为失去西雷是疑兵之计。〃凤鸣张大嘴巴:〃竟有你这样的大王,轻飘飘就将王位拱手让出。〃
〃只是暂时让出。〃容恬见凤鸣蹙眉,温柔地吻他的眉心,笑道:〃战役之后,我趁瞳儿尚未回都城,随即赶回去暗中接走太后,并痛快地放了一把火,造出太后自焚的假象。然后领了我平日藏匿起来的五千死士,日夜不停赶赴东凡。〃
凤鸣听得呻吟起来:〃天啊,你丢掉整个西雷,还烧了自己的王宫,带着五千人马就往东凡闯。你知道平昔现在有多少人马?每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你。〃心有却着实感动,要不是为了他,容恬绝不会陷于如此被动的境地,凤鸣一口热气哽在喉中,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忽然神色一动,低喝道:〃小心,有人。〃
两道人影无声无息潜到床边,隔着放下的床帘,低声到:〃这里的人都处置干净了。〃
〃外面暗中埋伏的监视者也处理掉了,一共有七个,也不知道哪个是鹿丹派的哪个是军青那边的。〃
居然是容虎和烈儿。
凤鸣又惊又喜,掀开帘子低声喊道:〃天啊,真的是你们。〃
烈儿送上一个大笑脸:〃鸣王,我们可终于找到你了。〃
容虎欣喜地笑起来,黑暗中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凤鸣兴奋了一阵,忽然想到一事,心脏猛顿:〃你们说这里的人都处置干净了?是不是。。。。。。〃
〃我们在茶水里做了点手脚,侍女们都昏睡过来了,那些没有昏睡过去的日常侍卫,被我领着几个高手,一刀一个,没有惊动任何人。〃
〃这两天东凡王宫人人自危,守卫放松了许多,不然也不会这么容易得手。〃
凤鸣担心的就是随茵那几个身世可怜的侍女,听了容虎的回答,稍微安心一点。转头问容恬:〃那么我们怎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
容恬朝凤鸣笑笑。
烈儿和容虎相视一眼,同时低头。
房中顿时一片寂静。
凤鸣察觉有异,愕道:〃难道你们闯进来,杀了所有的守卫和监视者,竟没有事先想好出去的方法?〃
烈儿道:〃本来的计划是五天后才潜入王宫,那时候东凡整个都城都快崩溃了,王宫已经乱成一团,兵荒马乱中救走鸣王一点也不难。可是内线忽然传来消息说鸣王病重昏迷。。。。。。〃
容虎暗中捏了烈儿一把叫他闭嘴,回道:〃东凡的守卫向来宽进严出,我们虽然进来了,却未必那么容易出去。最晚明天清晨,他们就会发现这里出事。〃
凤鸣的目光责怪地瞪向容恬。
容恬从容道:〃虽然冒险,但至少我唤醒了你。〃他抚摸着凤鸣嫩滑的脸,满怀深情道:〃从你昏迷的消息传来的那刻开始,我就发誓,七天,我忍耐七天。如果七天你还不能醒来,我一定要亲自赶来唤醒你,不管那是刀山火海。你要觉得我太傻,不配为王,可以尽管责骂我。〃
凤鸣双手剧颤,捏着容恬的衣襟,良久才哽咽道:〃你哪里配当大王,丢掉了西雷,烧了王宫,还潜进敌国的王宫来送死。。。。。。〃
烈儿忙劝道:〃鸣王不要难过。西雷虽然暂时被那瞳家小贼谋了,但大王对内政不稳早有预备,暗中埋伏下不少亲信。现在除了瞳家的直属将领外,其他将领和大臣的心还是朝着大王的,只是碍于无奈,被迫随贼。只要埋伏的高手暗中处理掉瞳家那几个主脑,大王回到西雷,立即可以夺回宝座。〃
容虎咳嗽两声:〃先不说这些。天快亮了,请大王下令。〃
容恬一直搂着凤鸣坐在床上,此刻终于松开凤鸣,爽朗笑道:〃浴血奋战,是男儿的光荣,我们闯出去就是。〃
凤鸣不解地向容恬看去。
正巧容恬的视线转来,向他温柔而暧昧地笑道,柔声道:〃让我亲手为鸣王穿上衣裳,外面天冷,鸣王小心了。〃
天灰蒙。
静悄悄的宫殿,渺无人迹。尸体藏匿在不为人知的角落,血腥味如有若无飘在半空,被冷风吹散。
数十道人影无声上马,所有人都用面纱遮住容貌。
容恬道:〃烈儿,到我怀里来。〃
烈儿跳上容恬马匹,乖巧温顺地依入容恬怀里。
〃我们走。〃容恬沉声发令,数骑疾奔。
凤鸣扯动缰绳,却被容虎从旁拦住。
〃我们走这边。〃
凤鸣看着与容恬远去截然不同的方向,愣了片刻,骇然道:〃不!不行!〃
容虎沉声喝道:〃这是王令,谁敢不遵?〃不容分手,往凤鸣乘坐的马匹上猛抽一鞭,〃跟我走!〃
一夹马肚,骏马嘶叫一声,放开四蹄。
〃不!我不可以这样做!〃凤鸣狂嘶一声,便要勒转马匹。
容虎随后赶上,策马欺进,隔空伸手,竟狠狠一个耳光,打得凤鸣眼冒金星。
容虎满脸阴骘,压低的声音里藏着说不出的威严:〃我奉大王之命,不管用什么方法,带你出宫,不得回头。〃
凤鸣只觉头顶霹雳连闪,魂魄离体似的说不出言语,五脏六腑仿佛已被容恬的忽然离去撕碎了似的。一道声音在脑海里反复回荡:容恬要牺牲自己,容恬要牺牲自己!
〃不。。。。。。我不要听他的!〃凤鸣喃喃摇头。
〃大王不用分心照顾鸣王,也许还有一线生机。鸣王如果跟随过去,岂不惹大王分心?〃容虎睁着黑漆漆的眼瞳,值此关键时刻,再不是往日谨慎小心的模样,挺胸义正词严,瞬间气势强大压得人无法反抗:〃我们走。〃又是一鞭,击在马匹臀上。
劲风再起。
凤鸣紧握缰绳,看两边银树飞速倒退,身不由己与容恬越离越远。
王宫的守卫不知为何非常疏松,完全不像前些日子。凤鸣迷惑间奔出不到半里,忽听见身后不知名处喊杀声大起,知道容恬等已经与王宫守卫对上,心里凉浸浸一片,忍不住回头看去。
一股浓密的黑烟冲天而起。
第十二章
凤鸣震道:〃军务议厅?〃
前方一队守卫似乎正往军务议厅赶去,匆匆从林中转出来,猛然遇上两骑。领头的侍卫队长见到面纱,愕道:〃国师?这么早就出宫?〃凤鸣身形气质都与鹿丹相近,而鹿丹是有在王宫里蒙面纱的习惯的。
容虎微微颌首,领着凤鸣从路中间策马通过。
刚要离开这队人马,那侍卫队长似觉不妥,喝道:〃等一下。〃转身向凤鸣走来。
凤鸣看他朝自己走来,手握紧缰绳,冷冷瞅他。
那侍卫队长已离他只有两三步之遥,忽停下脚步,摇头道:〃你不。。。。。。〃
话音未落,容虎大喝一声,抽刀便劈,血花过处,侍卫队长身首分家,头咕噜咕噜滚到地上。
容虎一刀得手,猛勒缰绳,朝凤鸣狂吼:〃往南跑!那有我们的人!〃愕然的众侍卫已经回过神,红着眼睛直扑过来,容虎健腕一沉,刀气直透敌人颈项,勒马挡住道路,瞪着凤鸣怒道:〃你还不走?要被人全部杀绝吗?〃
凤鸣心头一震,已下定决心。默不作声抽出无双剑,砍翻两个侵到自己范围的侍卫,静静看容虎一眼,收剑回鞘奔驰而去。身后杀声大作,冷风洌洌直冲进双眸里,眼中又涩又疼,却流不下泪来。
容恬、烈儿、容虎。。。。。。他们都在以命搏命。
不能让他们失望。
〃驾!〃凤鸣挥鞭,狠狠打在马臀上。身后的黑色硝烟,渐渐笼罩王宫上空,笼罩刚刚出现光明的清晨。
疾风中,王宫南门已在望,凤鸣疯了般策骑奔来,四周一片死寂,渺无人烟,完全不似王宫禁地的感觉。心中微兆忽生,他猛然用尽全力,勒住缰绳,马匹高声嘶叫人力起来,在原地打个转才不安地停下脚步。
越过面前的空地就是王宫的一个出口,容恬安排好的接应应该就在那里。凤鸣盯着中间已有少数积雪融化露出一小块一小块大理石的大道,忽然拔出无双剑,勒马转身,朝原路狂奔去。
身后城头林间伏兵忽现,数百人拿着木棍急追出来。鹿丹也在人群中,蹙眉喝道:〃快追!一定要给本国师把他活抓回来!〃
杀声,从东凡王宫四面八方响彻天地。
容虎一人硬挡住那队王宫侍卫,且战且退,连劈十二名侍卫。他在马上占了居高临下的便宜,那骏马别有灵性,腾挪跳跃伶俐非常。渐渐缠斗移入林中,精心栽种的奇树被刀锋劈得不成模样。
身后忽然窜上一人,容虎回身挥刀,再砍一刀,左侧的敌人惨叫一声,一条血淋淋的手臂飞上半空。附近传来疾跑呼叫声,容虎浓眉大皱,知道敌人的援兵到了,东凡王宫中敌兵只会越来越多。他幼时被老容王选中,经受诸种痛苦训练,暗中保护容恬,自然毅力过人,见敌人众多,不但不惧,反而气势更强,手臂一沉,又挑中一名敌人。
身后风声传来,容虎急忙转身,一杆长枪擦面而过。胯下骏马骤然惨嘶,敌兵太多,刀光剑影处,马膝竟被侍卫用刀砍断一截。容虎整个失去平衡,借势跳跃在空中翻身落地,还未站起来,手中长刀横扫一圈。
周围惨叫连连,两三名敌人向外倒去。
容虎喘息跳起,挥刀左冲,专攻敌人兵力弱处,竟让他在重围中杀出一道缝隙。眼角余光瞥到左边一点兵刃反射的亮光,看也不看,瞬间向左后方劈出一刀,惨叫声起。行动稍滞,敌人已经重重包围过来,容虎再挺身前冲,右胸忽然一阵凉凉的感觉,低头一看,刃光和血光混成一片,红得耀眼非常。
剧烈的痛楚,从撕裂的伤口处传来。
容虎大喝一声,一刀劈向偷袭得手的敌人。力道过大,刀卡在敌人的盔甲中,仓促间竟抽不出来。略一耽搁,后腰又挨一刀。容虎脸颊抽搐一下,当机立断松开手上的刀,向后猛退,雄厚的背部撞开两个不及挥刀的敌人,抢过一把长枪,霍霍两枪,挑飞两名冲上来的敌人。右肩忽然剧痛,又中一枪。
容虎闷哼一声,脚尖簌起,踢飞一名敌人。顺势踏上身边一座安放在林中的石像上占据一处居高临下的地方,奋力举起长枪,横挑竖插,枪尖到处,惨叫声起。
杀了片刻,已是强弩之末,右肩带伤渐渐力乏,长枪蓦然刺中一个敌人。敌人惨叫一声,紧紧握着夺取自己性命的长枪向后倒去,容虎一时握不紧,竟让长枪脱手而去。手上没了兵刃,容虎心里一阵发紧,众侍卫精神大震,叫嚣起来攻得更紧。
〃杀啊!〃
〃活抓他!他杀了我们这么多弟兄,让他活着受罪!〃
〃活剥了他的皮当鼓面!〃
〃上啊!上!〃
容虎退开两步,站得更高,令人眼花的刀剑直朝他逼来。他大喝一声,从半空中直腾跃下,落地滚了两滚,刚好扫倒两名敌人,从靴边拔出一把打磨得锐利无比的匕首,见人就扎。但强弩之末无法挽回大局,他虽骁勇,片刻之后已经添了不少伤口,鲜血满身。
容虎怒目大睁,猛跳起来,一刀抹在最靠近的敌人脖子上,鲜血溅得一头一脸,清秀的脸变得狰狞可怕,从两把刺来的长枪中间不容发的避过,退到林边,持着匕首挺胸喝道:〃我乃西雷容虎,要当陪葬的就上来!〃黑眸一寒,森光闪烁,一众杀红了眼的侍卫被他目光扫过,竟似掉进冰窟般浑身冷透,拿着刀剑不敢逼近。
千钧一发间,忽有马嘶传入耳中,漫天剑气扑面而来。
〃啊!〃
〃小心!啊啊!〃几名被突袭的侍卫倒跌出去。
容虎后领一紧,被人腾空扯起,放到马上。马匹嘶叫一声,放开四蹄朝宫内黑烟最密处冲去。
侍卫们连忙呼喊着追赶。
容虎得了一个喘息的机会,回头一看,顿时眼眶欲裂,痛心道:〃怎么是你?〃
凤鸣混战时也挨了两处小伤,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持着无双剑,对容虎苦笑道:〃要教训我的话,请不要打脸。我知道容恬和你的意思,但南门广场上有大批伏兵,他们在我尾巴后面追来了。〃
容虎往后看去,果然追兵紧追不舍,色变道:〃竟有埋伏?〃
看服色应该是两个系统的人汇合到一处了,银色盔甲的是王宫侍卫,另一股白色盔甲大概是鹿丹的人马。
凤鸣此前心神大乱,现在到了绝境,反而安然,沉声道:〃若是无法逃出,那我定要死在容恬身边。〃目视容虎,唇角勾起一丝绝美笑意。
容虎看着身后数不尽的追兵,深知逃生无望,可怜西雷精锐今日要尽丧于此,心中又苦又涩,深深瞅凤鸣一眼,默然点头。
战马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发狂般地前冲,不一会已转入大道尽头。眼前的军务议厅已成火海,到处烟尘滚滚,杀声震天,容恬等人不知用了什么古怪东西,点火之后竟造成这样的浓烟。
到处都是刀光剑影,似乎容恬安排的另一股人马也潜入宫内,大概上千人正与越来越多的东凡侍卫战成一片。
凤鸣远眺,黑烟挡住视线,哪能找到容恬,他找了一会,索性大喝道:〃容恬,你在哪?〃数十名听见呼喊的东凡侍卫向他杀来,被他在马上劈倒几个。
身后追兵这时候杀到,凤鸣被夹在中间,左冲右突,杀得满头大汗,胯下骏马中了一刀,嘶叫着前蹄蓦然发软,凤鸣和容虎同时从马上翻下。血腥战场中,人人都狂性大发,凤鸣和容虎背贴背,护住对方后翼。容虎稍微休息一会,虽然伤重却仍勇不可挡,右手起肘撞到一名敌人胸口,顺势抢过一把剑,霍霍横劈,又一名敌人横飞出去
凤鸣也不甘示弱,无双剑放倒两名敌人。他的剑法学自容恬,虽不能与容虎这等从小受到严格训练的高手相比,但普通侍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两人砍得筋疲力尽,眼看敌人越来越多,被杀只是时间问题,被激起杀心,不再顾忌防守,任意施为,不一会便挂了多道伤痕。
凤鸣挥剑,竭力高喊:〃容恬!容恬,我回来了!凤鸣回来了!〃
却忽然听见一把熟悉的声音透过重围传了过来:〃住手!都给我住手!不许伤害鸣王!〃原来鹿丹已经追至这里。
众人都是一愕。
〃国师有令,不得伤害鸣王,要活抓!〃
〃住手!国师有令,全部住手!〃
正围住凤鸣等拼命的侍卫们略愣了楞,被容虎瞅紧机会了解了两个。侍卫们杀红了眼,吼道:〃我们是听军令司调遣的人,除了军令司,谁也不能命令我们!兄弟们,杀了这两个小贼!〃
〃大胆!你们放肆!〃鹿丹在人群中怒吼:〃给我阻止他们!〃
〃违抗王命者,杀!〃
惨叫声从外围传来,里面压力顿时一轻,凤鸣只道容恬杀来了,抽空一瞥,目瞪口呆。竟是白色盔甲的鹿丹人马对银色盔甲的王宫侍卫大开杀戒。
两方积怨早埋,争端一触即发,惨叫声中,双方混战变成三方混战。一般来说军方系统人马应该是最占优势的,不知为何,现在军务议厅遭变,守卫的侍卫人数却不多,反而鹿丹似乎在今天把实力全部表现出来了,人数与军方旗鼓相当。
容恬方人马虽少,却全部是万中挑一的好手,而且个个悍不畏死。
东凡美丽的王宫被毁得不堪入目,三方打得如火如荼。
凤鸣和容虎强行突破重围,向烧成火海的军务议厅一步步闯去。走到中途,凤鸣脚步忽滞,浑身力气象被抽空了似的,知道重病后忽然血战,一直硬撑的身体终于不堪负荷,勉强划了冲到面前的敌人一剑,凤鸣连退三四步,摇摇欲坠。
这三四步,已足以使他和容虎被敌人分隔开。容虎骤然失去凤鸣踪影,心胆俱裂,厉声吼道:〃鸣王!〃
凤鸣听见容虎叫声,已无力回应,抬眼看去,满目剑刃铺天盖地而来,闭目暗道:容恬,我先走了。此时方知生离死别滋味如此,心如刀割,两滴晶莹眼泪从睫毛处滚落。
就在此时,一股强大的剑气涌到,硬挤入凤鸣和东凡侍卫中间,剑如灵蛇,如舞蹈般在空中旋个半圆,已有几名敌人发出惨叫直跌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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