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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于九天(1-20)-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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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眞笨,刚才还一直琢磨怎麼「礼贤下士」,其实很简单,估计就那麼一条原则——千万不要太聪明。

  天眞善良的傻瓜领袖,是聪明下属的最爱啊!

  原来容虎的意思是这个。

  怪不得不敢明白直说。

  「所以,在属下眼中,鸣王一人,比一万个什麼武器大师都重要。秋蓝她们能将鸣王照顾好,比造出什麼盔甲都要紧。」

  一番话,说得凤鸣哑口无言。

  只能俯首受教。

  「少吃一顿饭,确实不是什麼大事,但若连我们这些照顾鸣王的属下都下闻不问,日积月累,鸣王能保持强壮的体魄吗?如果将来天下打到一半,忽然传出消息,鸣王身体虚弱,不能持剑,不能上马,那些在各地為鸣王洒热血拚杀的将士,将何等不安?」

  这麼大的一个罪名压下来,凤鸣再次举手投降,苦著脸道,「我知错了,下次不敢了。唉,原来不好好吃饭也有可能成為歷史罪人,你罚我好了。」

  容虎终於失笑出来,「属下怎敢罚鸣王。好了,罗总管还在客厅等候。请鸣王办大事去吧。」

  凤鸣如逃出生天,抹了额上一把冷汗,赶紧连蹦带跳跑掉了。



  罗登其实挺鬱闷的。

  他一个萧家船队大总管,每天要做的事大大小小数之不尽,忽然被少主紧急派去将下面一个不起眼的萧家工匠「恭敬」请过来,害他以為出了什麼要紧大事,骑马来回累得半死。

  结果风尘僕僕把人带到,接下来就是一起被晾在了客厅裡。

  这个少主,到底又搞什麼鬼?

  等了很久,才看见吃饱饭的凤鸣风风火火赶了过来,身后洛云容虎一左一右紧随,看起来气势十足。

  「少主。」

  「罗总管,累你们久等了,人带来了吗?」

  「带来了。」罗登回答,忙把一人送到凤鸣面前,「少主所说的那个製出模型的人,就是他,名字叫筑玄。」

  凤鸣赶紧充满仰慕的打量。

  一看之下,愣在当场。

  面前这个,只是个瘦瘦小小的男人,模样最普通不过,放在外面的大街上,绝不会吸引人去看第二眼。

  他穿著一件半旧的灰衣服,指甲裡面都是黑黑的污跡,无精打采地半垂著脑袋,和凤鸣想像中深藏不露的武器研究宗师形象,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

  万万想不到,那件精密绝伦,构思超卓的模型,竟然出自这麼一双鸡爪子般乾瘦的手。

  凤鸣愣了半天,才想起说话,露出和蔼的笑容,「你叫筑玄?今天那个模型,是你自己做的?」

  那人似乎非常少和陌生人打交道,凤鸣笑得那样温和,他还是往后微微缩了一下,好一会,才咬著下唇,点了点头。

  凤鸣看他如此瞻怯,又放轻了声音,问,「你在模型上面加了一个绞车,裡面用了物理……哦不,按照你们的话来说,应该是数理的知识。筑玄,你是不是学过数理?」

  筑玄的反应比普通人慢很多,好像凤鸣说的话,他要一个字一个字过滤才能够明白其中的意思。

  隔一会,他又点了点头。

  凤鸣抬起眼,疑惑地看向罗登,悄悄做了个手势询问——他是哑巴?

  罗登摇头,凑到凤鸣耳边低声道,「他是几年前的冬天被我们萧家作坊的那个老工匠从城门外救回来的,醒了之后看他可怜,就收留下来了。瞧这模样,像天生脑子就有些不妥,不怎麼会和别人打交道。据他师傅讲,筑玄平常都一个人待著,自从学了一些手艺后,就喜欢敲敲打打一些别人没见过的东西。不过他对图形尺寸,认得比谁都準,照图做物,是他师傅所有徒弟中最好的。这是个最不会洩密的人,所以他师傅病了之后,少主要做的东西,属下就佈置给他了。就不知道他这次怎麼照著图做,竟完全做了另外一个奇怪的东西出来。」

  凤鸣一边听,一边打量眼前这个大出他所料的「武器製造高人」,自忖道,这个样子,倒有点像是轻度的自闭,只不知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

  凤鸣让容虎把模型取过来,放在筑玄面前,柔和地问,「你看,这是你做的模型。我本来是要製投石机的,结果你不但加了绞车的设计,还掺入了类似弩炮的概念。你知道吗?这可是很厉害的武器。」

  这一次,出乎意料的,瘦小的筑玄立即就点头了。

  凤鸣等人都略觉奇怪,眾人迅速交换了一个怀疑的眼神。

  凤鸣问,「筑玄,你是有意修改罗登给你的图,要製出一款厉害的杀伤力强大的武器,对吗?」

  容虎此时已经警觉,插了一句问道,「你的数理是从何学来的?」

  他这个问题非常关键。

  因為在这个时代,一般平民百姓要认字都不容易,和建筑、武器设计等有密切关係的数理,寻常人更没有机会接触。

  昔日凤鸣凭借槓桿原理,使城府深重如若言都震动。

  繁佳三公主,也是受凤鸣胡诌出来的「西雷第一的数理」的吸引,决定远赴西雷。

  数理受特权阶级重视的程度,由此可见。

  科学是一种知识的积累总结。

  不管筑玄对数理的天赋何等惊天动地,除非他曾经有机会接触过当今世上最先进的数理知识,否则不可能达到如此突破。

  萧家那个将他捡回去的老师傅,最多教他一些精巧手艺,却绝对教不出这样的设计构思。

  一时之间,凤鸣、容虎、洛云、罗登,四双眼睛都定在了他身上。

  筑玄似乎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正被许多人紧张的关注,站在那儿,迟钝地看著眾人,好像不明白為什麼大家忽然都盯著他看。

  凤鸣无奈,只好又把容虎的问题重复一遍,好像对著小孩说话一样的哄道,「筑玄,你不是学过数理吗?谁教你的数理,你还记得吗?」

  筑玄这次看来是听清楚了,一直紧闭的嘴唇,总算动了动。

  自从对话开始,他除了点头还是点头,一个字都没有说过。现在总算肯开口,说话也是惜字如金,总共只说了三个字。

  但这三个字,威力却比三百个字还厉害。

  他说的是一个名字,「东方天。」

  这名字一冒出来,几乎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

  东方天,不正是天下闻名的算数大师吗?他在数理这行裡的地位,就如同萧纵在剑手中的地位,绝对的顶级宗师!

  而且,更要命的是,这精通数理长得滑稽的老头子,还是离国人,当年若言就是带著他一起去繁佳,打算勾引繁佳三公主当新任离国王后,结果被凤鸣破坏了。

  所以,凤鸣也算曾和东方天有一面之缘。

  容虎浓眉皱起,打量筑玄,眼中有了严重的戒备,「你是离国人?」

  洛云盯著筑玄,冷冷道,「即使是离国人,不是王族权贵,也不可能学到这种东西。少主,这男人来歷不明,又故意做出奇怪的东西吸引少主的注意,分明有所图谋,不如将他交给属下,由属下审问清楚。」

  凤鸣扫洛云冰冷的死人脸一眼。

  什麼审问,八成是拷问吧?

  眞的抓到奸细,拷问拷问也就罢了。像筑玄这个自闭的可怜样子,谁还忍心拷问一番?

  凤鸣见筑玄一脸畏缩,握著他的手安慰道,「别怕,我不会将你交给他的。筑玄这个名字很好听,不是普通人家子弟常用的名字,谁帮你起的?」

  他的友情攻势有一定效果,筑玄两下对比,似乎觉得凤鸣比洛云和容虎那两张黑脸亲切得多,情不自禁朝凤鸣靠前了点,给了个答案。

  这个答案也是惜字如金,一共只有两个字。

  但绝对又是轰动性的两个字。

  因為筑玄简单的动动嘴唇,说出来的竟然是匪夷所思的两个字,「父王。」

  凤鸣他们再次被炸个眼冒金星。

  若要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最佳代言人,这位筑玄大哥绝对当之无愧。

  父王?

  白痴都知道,能叫出父王这两个字的,除了公王就是王子。

  难道眼前这个瘦巴巴,畏缩胆怯,沦落到要被别人捡回家裡收养的傢伙,竟是王族嫡系血脉?

  哪一国的王族血脉?

  将前后种种怀疑连贯起来,答案呼之欲出。

  东方天是受到若言重视的离国数理大师,可以自由出入王宫,能跟在他身边学习的,八成就是离国权贵子弟。

  筑玄又是个王子的身份……

  瞧筑玄这个模样,虽然瘦小,不过年纪也至少该有十七、八岁了,估计若言不会有这麼大的儿子。

  那麼,难不成他是……

  不、会、吧!

  凤鸣连抽几大口凉气,不敢置信地拔高声调问道,「难道你是离国若言的弟弟?」

  怎麼可能?

  不过回头一想,也不是不可能。

  若言手段毒辣,為人高傲,丢不起面子,如果他嫌弃自己从小患有自闭症的弟弟,登基之后立即把可怜的弟弟扫地出门,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要让人相信若言很有兄弟爱,那才奇怪呢。

  说不定若言当初不是赶弟弟出门,而是下令格杀,但因為种种原因促使筑玄成功逃脱兄长的魔掌,一路逃亡到同国,高贵的王子沦落為街头乞丐,差点冻死的时候,阴差阳错被萧家老工匠给救了,从此收留在作坊裡面。

  拜凤鸣惊人的想像力和对若言的深深忌惮所赐,片刻间,一个惊心动魄,充满血泪的兄弟相残的故事已经在凤鸣的脑袋中被激动地勾勒出了大半。

  可惜故事整体还没有完成,筑玄一个轻轻的摇头,立即把凤鸣精彩的故事给一笔抹杀。

  凤鸣愣住,半天开始眨眼,「呃?你不是若言的弟弟?那你怎麼会有父王?你怎麼有机会和东方天那种人接触?对了,你到底是什麼人啊?」再度和顏悦色,不耻下问。

  「我不是若言的弟弟,」筑玄这次终於大发慈悲,虽然说得结结巴巴,不过字数比刚才多了不少,简直令人感动。他停了一下,脸上泛上一层浓浓的悲伤黯然,才用几乎难以被人听见的低声,半抽泣半喃喃道,「我是御泉的弟弟。」

  凤鸣站得离他最近,耳朵竖得直直的,总算勉强把这句话听清楚。

  但听清楚,不等於听明白。

  他不是若言的弟弟这个还算可以理解,那个什麼泉又是哪裡跑出来的?不会是老离王的某个私生子吧?

  从目前瞭解到的各国情况看,私生子好像也是王族经常有的事,而且凤鸣自己好像就有一个采鏘啊!

  停!这想到哪裡去了?

  好混乱……

  想像中慷慨激昂的招揽武器大师的歷史性场面竟变成这样,眞令人欲哭无泪。

  即使刘备亲临,恐怕唯一能做的就是拿出看家本领,表演一下嚎啕大哭吧?

  凤鸣越想越头疼,却忽然从眼角窥见容虎彷彿正领悟全局的思索表情,赶紧把头一抬,朝著容虎追问,「容虎,你是不是想到什麼了?」

  容虎竟然令人惊喜地点头,「属下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啊?你知道?」

  「他是御泉公主的同母亲弟。」

所谓同母亲弟,就是同一个娘,也只有古代盛行多妻制,才会在说明兄弟姐妹关係时整天冒出同母异母这种字眼来。

  「一口门气说完好不好?」凤鸣被容虎的沉稳作风急得挠头,「好了我知道御泉是个公主了,这个公主还有个弟弟,但是御泉又是何方神圣啊?想不到离国除了妙光,还有一个御泉,怎麼好像没听过。」

  「御泉公主并非离国人,她是北旗人,而且是北旗大王的长女,身份在所有北旗公主中最為尊贵。因為她不但是长公主,而且还是王后所生。」

  容虎一边解释,凤鸣一边点头。

  别说他上课不专心,目前天下各国的地图多多少少也算熟悉了。北旗,不正是在东凡旁边吗?还曾经派出很多奸细潜入东凡军中刺探情报。

  他被鹿丹骗去东凡的时候,多次听军令司他们提起北旗。十三军佐的情人,那个死得异常凄惨的林荫,就是一个北旗奸细。

  不过……

  凤鸣还是挠头,「这些和离国有什麼关係?又和东方天有什麼关係?」

  难道东方天背叛离国,偷偷跑去北旗开课收徒弟去了?那他胆子也够大的,若言知道一定剁碎他。

  「当然和离国大有关係,」容虎露出微笑,终於揭开谜底,「因為北旗的御泉公主,正是离国若言的第一任王后。」

  轰!又一个炸弹。

  这次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得主,换成了容虎。

  凤鸣瞪目结舌,「若言的王后?」

  嘖嘖,嫁给若言那个男人,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可惜嫁入离国没几年,御泉公主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啊?」

  「筑玄如果当初有跟随姐姐到离国,很可能也曾以王后亲弟的身份受到东方天的悉心教导。鸣王现在应该明白裡面的来龙去脉了吧?」

  容虎说完,凤鸣犹在困惑的眨眼睛。

  不是他反应迟钝,实在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一件比一件出人意料,连番体验下来,比连坐了十回云霄飞车还叫人晕乎。

  天知道这样的刺激,会不会陆续又来。

  眞可怕,凤鸣这个想法才刚刚从脑海裡闪过,急促的脚步声恰在此时如有感应般从外传来。

  眾人脸色都微微一变,目光一起移向门外。

  冉青领著一个风尘僕僕的西雷信使,出现在客厅大门处。

  「少主,刚刚送到的军报。」

  因為怕书信下毒,凤鸣被容恬勒令不许亲自接信。军报递上来,凤鸣身边的容虎首先接过,拆开来一目十行地迅速看了一遍,眉头轻皱。

  凤鸣心臟砰地一跳,「是越重城的消息?」

  容虎摇头,「这是绵涯派驻在他国的手下发来的。」

  他将目光转向凤鸣,把整篇军报,精简成了一句话,沉声道,「离国大军骤然发难,越过繁佳和昭北的边境,把昭北给佔领了。」

  这消息太令人震惊,全厅顿时死寂一片。

  半日,凤鸣才喃喃道,「昭北,不就是长柳公主的国家吗?」



第18部完





凤于九天(第十九部)问剑苍穹(出书版) 
文案: 
果然,容恬刚走没几天,在同国本来还混得不错的凤鸣,就开始倒霉了。先是盟友长柳公主的老家被离国大军忽袭,接着又有营救烈儿失败的消息传来。与此同时,同国王族内讧引发严重危机。凤鸣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萧家少主,成为几大势力虎视眈眈的对象,顿时被扯入风暴中心。而贺狄王子,凤鸣那个没义气的盟友,只为了早点把猎物弄到自己地盘,好放心享用,竟然把子岩丢上马车,连夜开溜。临行前留给凤鸣的,除了一封子岩亲笔信,还有一个──即将把凤鸣引入险境的情报! 




第一章 

如凤鸣所料,昭北国遭难,在同泽最受打击的,正是长柳公主。 
最近,长柳公主可算受够了转瞬即变的人生的捉弄。 
所有的不幸,从裳衣出现那一天开始。 
裳衣进府,立即勾走庆离的心,使她原本还算平静的生活彻底崩溃,不但王子妃的地位名存实亡,还要担心日渐昏聩的庆离做出不可挽救,牵连自身的傻事。 
如果裳衣是一切祸患的源头,那么西雷鸣王刚好相反,俨然就是长柳公主逢凶化吉的象徵。 
自从鸣王在同泽出现,困扰长柳的种种问题,竟如有神助般一一化解。 
和鸣王的秘密结盟,使长柳不用再为庆离受蛊惑而筹划的刺杀行动过度担心。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自己竟在王子妃身份最受威胁的时候,发现自己怀有庆离的身孕,而分明早就被那只狐狸精裳衣迷去魂魄的庆离,也有恢复理智的倾向,渐渐找回了一点为人夫君的样子。 
但犹如常人行路,到了谷底定往上走,到了顶峰就无比避免地滑往下坡。 
谁能猜到,一切都美好的时候,正是一切逆转的契机。 
最可怕的消息,毫无预兆地来了。 
「父王!」 
小院内,长柳公主看完刚刚送达的密信,悲呼一声,软软往后便下。 
「公主小心!」服侍在旁的师敏大吃一惊,赶紧向前扶住。密信送到,她是第一个验看的,一窥之下已经吓得胆战心惊,更难以想像公主怎么承受这样的打击。可这样天大的事,谁敢隐瞒不报?再不忍也必须立即禀上。 
师敏将浑身颤栗个不停的长柳扶到席上,含着泪,低声劝道,「公主现在身子不同往常,万万不可动气。大王和王后都是贵人,想来离国也不敢轻易加害。况且,公主现在是同国的王子妃,怀着同国王族的血脉,有这层忌惮,想来还可以和离王讲讲条件,至少保得昭北众人平安。」 
骤闻巨变,长柳脸色白得如死人一般,早没了往日的俏丽艳色,直着眼睛听了师敏半晌柔言劝告,慢慢才缓过神来,长吐出一口气,虚弱地摇头道,「没用的。若言是怎样的人,谁不知道?就算是同国大王,他也未必忌惮,何况我这个区区的王子妃?」 
想起父母亲族,心如刀绞,眼泪涌了出来。 
师敏唯恐她受激过度,伤到胎儿,忙道,「公主别尽往坏处想。这封密信上面压着离国王族印章,分明出自离王授意。可见他对公主仍有所图,既有所图,就有挽回的余地。」 
「怎么挽回?」长柳然,「他佔我祖国,杀我亲族,现在以父王性命要挟,逼我向鸣王掩饰文兰之事。这信如果早到几日,或者我还有这个挽回的机会,无奈文兰的事情已经被戳穿,鸣王已经全明白过来了。就算我要掩饰,做得到吗?」 
「同泽才发生的事情,离国怎么会知道?」师敏咬牙道,「只要公主假装答应,再和鸣王他们打个招呼,至少可以先哄得离王信任,留下大王的性命。」 
长柳已经被这消息打懵了,满脸惊惶然,师敏劝了半天,她只是落泪,并不做声。 
师敏没有办法,急着扯着她的袖子挣了几下,「这等大事,公主光哭也没用啊!毕竟我们女人家遇到事情就慌张了,还是找个男人来商量才行。奴婢把庆离殿下请来如何?」 
提起庆离,长柳心里更加愁苦。 
前段日子传出怀孕的消息,庆离确实大有改进,还常常主动过来嘘寒问暖,甚至和裳衣那女人疏远了不少。 
可这几天不知那狐狸精又使了什么诡计,又庆离哄得神志全失,连续两三天,庆离来到小院都是寻隙闹事,神态十二分的不耐烦,好不容易清明点的眼神,再度开始浑噩迷乱了。 
她哪里知道,庆离的好转实在得益於贺狄无聊低级的换药游戏,导致裳衣喂给庆离吃的迷|药都成了莫名其妙的单林土药。 
可最近裳衣和庆彰亲自见面,双方传药却是面对面的,贺狄没有机会把药掉包,自然又将庆离吃得昏头昏脑了。 
长柳哭了许久,心乱如麻,听着师敏的话,似乎也有些道理。庆离虽然不争气,毕竟是自己的夫君,腹中骨肉的父亲,如今婆家大难临头,没有不让庆离插手的道理。 
她左思右想,也实在没别的法子,只好命师敏亲自去一趟,把庆离请过来。 

长柳一下令,师敏立即急忙往庆离的小院里赶。 
夜深心慌,走在平坦的石头路上,竟也无端栽了一跤。师敏从地上拽着裙脚爬起来,右脚踝一阵剧痛。 
这时分,哪有闲功夫理会些许小伤,师敏咬了牙一瘸一拐往前急赶,不料到了庆离的院外,却被几个院门的侍卫抵了去路。 
「我奉公主之命,要急事请殿下过去一谈。」 
看门的侍卫打个哈欠,着气道,「师敏大姐,有什么急事也等明天吧。你看看里面,闹得正欢呢。我要是让你进去,殿下还不剥了我的皮?」 
师敏探头往里面一看,正房里头燃着灯,透出窗前两个朦朦胧胧正动着的人影来,那女人不知羞耻的笑声和呻吟飘满全院。 
不用说,只有裳衣那只狐狸精! 
师敏看得心头冒火,恨得咬牙切齿,想起自家公主金枝玉叶,离家远嫁,却被这等贱人夺了夫君宠爱,又是一阵伤心。 
换在平日,她定然掉头就走,今夜却绝不可耍这般脾气。 
昭北的巨变,离王的要挟,昭北王的性命,比这种风月小事要紧上一万分。师敏又急又悲,低头想了片刻,从怀里把能掏出来的都掏出来了,连着腰上长柳赏赐的玉坠子一并取下来,通通塞到那领头的侍卫手里,沉声道,「实在是要紧事,公主急得不行了。好歹也是王子妃,你就让我进去禀报一声,殿下要撒气,我都领着,绝不连累你们就是。」 
她怎么说也是长柳身边最得用的大侍女,向来不是低声下气之辈,今晚摔一跤后模样已经够惨,一边说着,一边竟已哭得满脸眼泪,把那带头的侍卫都吓住了,知道定有非常严重的事发生。 
「师敏大姐,你别别……」那侍卫头子其实是同安院中老资历的侍卫,并非裳衣安插的新人,对裳衣蛊惑庆离,也有些敢怒不敢言的怨气,立即手忙脚乱把东西都推回去,让开了院门,无奈地挥挥手,别过头道,「进吧进吧,要是王子怪罪,我只说你是偷偷溜进去的。」 
师敏感激地瞅他一眼,用力把东西又都塞他手里,入了院门,豁出去似的直奔正厢。 
庆离刚吃了裳衣从庆彰处得到的「正宗无掉包迷|药」,神志虽然昏沉,身体却格外畅快,连日来困扰不已的头疼不翼而飞。 
裳衣趁着这机会,越发把床底间的花招逐样逐样使出来,比平日更淫媚上十分。庆离最近疏远裳衣,恰好长柳怀孕,已经憋了几日,顿时被讨好得浑不知天上人间,只觉得自己前些日子真是昏了头,说不定还是被人下了迷|药。 
否则,长柳那假正经又爱管闲事的女人就算怀了个胎又算什么?不要裳衣这般天下难得的好女人,才是真正的蠢材! 
正乐得爽快,房门外忽然传来拔高了音调的清脆禀报,「奴婢师敏,有要紧事求见殿下!」 
庆离正在快活关头,猛地被人打搅,顿时一泄如注,气得青筋暴跳,「混蛋!你们都是聋子吗?没有吩咐不许擅入,都给我滚!」 
话音未落,房门竟被推开。 
赤裸的裳衣惊叫一声,避入床中。 
庆离还没反应过来要大发雷霆,师敏已经冲入房中。 
「殿下!」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男女之分,有没有穿衣服,师敏扑到庆离脚下,一把抱住庆离的脚,高声道,「殿下,大事不好,师敏奉公主之命,请殿下立即过去一趟。」 
庆离纵使又笨又吃了迷|药,毕竟还有一点理智残存,见师敏这个异常行径,也不仅愕了一下,脸色变色道,「什么大事不好?难道……难道王叔他……」 
师敏摇头,「是昭北的事。公主刚刚得到秘信,离国忽然袭击昭北,昭北王族都在不测之中,公主她……她看信后几乎哭晕过去,请殿下立即起行,和公主商量一下对策。这……这个一点都不能耽搁的!」 
昭北也是师敏祖国,心里怎能不焦虑万分? 
禀明情况后,越想越急,忍不住放声大哭,催促庆离立即去见长柳。 
庆离听明白后,表情反而立即轻松起来,哼道,「昭北隔着同国千万里,有什么好急的?你们昭北人就爱管闲事,惹得人人憎恨,一定是干了什么把离王也得罪了,自己招惹出灭国之灾。」 
一边说着,一边皱眉,把脚下的师敏无情踢开,又道,「正好,你回去告诉你家公主,从前她仗着有个当大王的父亲,处处惹我心烦,我都忍了。从今以后没了娘家靠山,叫她收敛着点,不然,我随时把她打发成个扫地的侍女!滚!」扬声叫骂着呼唤侍卫,把这个扫兴的侍女拖出去。 
师敏听他这样一番没心没肺的话,简直不敢置信,被他一脚踢到地上,也不觉得哪里疼,一个劲直勾勾地瞪着庆离。 
侍卫们早猜到会闹出事情,听见庆离怒气的叫唤,立即冲进去手脚敏捷地把师敏往外拖。 
那侍卫头子把师敏带出院门,才松了一口气,数落道,「早说了这时候进去只会倒楣。师敏大姐,你没事吧?」低头一看,才发现师敏脚踝上血迹斑斑,已经乾涸了,惊讶得扫了她一眼,随即又了口气,「我找个兄弟送你回去王子妃那边好了。」 
师敏直瞪着眼,摇了摇头,推开过来搀扶她的侍卫,僵了般,沿着旧路一瘸一拐地走了。 
长柳公主正等得焦急,听见外面小侍女们招呼,知道师敏回来,从席上坐起来,隔着垂帘就问,「怎么样?过来了没有?」 
等师敏一走进垂帘,那落魄狼狈的样子,连长柳都吃了一惊。 
长柳打量了师敏片刻,心里多少也明白过来,表情黯然,幽幽道,「多半是正在忙,不肯过来吧。庆离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么?」 
师敏在庆离那里大受打击,一路回来,至少比刚才平复了些。顾虑着长柳的身体,压根不敢把庆离那些话转述给长柳听,撒谎道,「侍卫们拦着,连门都不让进,和那女人正在一起呢。」又说脚踝是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提也不提被庆离踢倒的事。 
长柳唤人来帮师敏包紮脚伤。 
大夫走后,两个女人便怅然对坐着垂泪。 
师敏抹了泪道,「公主,庆离是不能依靠的了。但我们毕竟还有盟友,不如赶紧把事情告诉鸣王,看看有什么法子应付。对付离王,鸣王倒是很有经验的。毕竟两人交过手,阿曼江一役,不也打得离王重伤吗?」 
长柳低声道,「我心里都乱了,想什么都是糊涂的。就算你说的对,这半夜三更,府门禁闭,谁能出去找鸣王?」 
「不找鸣王,还有个子岩专使和贺狄王子啊。」师敏道,「子岩专使虽然中了什么毒不能动弹,可贺狄王子也是鸣王的盟友。何况贺狄王子手里就有强大的势力,又是个敢做为的男人,这种事,找他求教,也许能指点我们一下。」 
师敏提起贺狄,长柳倒生出一些指望。 
反正已经六神无主,不如真的找个人来请教一下。 
「好,还是听你的。」长柳思忖着,点了点头,原打算起身过去,腰一动,腹部竟蓦地隐隐扯着疼。她唯恐胎儿有失,再不敢乱走动,吩咐道,「算了,还是请过来吧。派个人,去请贺狄王子。」 
「奴婢去。」 
长柳摇头,「你脚踝伤了,休息去吧。这种小事,派别人就行。」 
师敏脸上逸出一丝倔色,沉声道,「这怎么是小事?再说,我也静不下心休息。」不等长柳再说什么,毅然站起来,掀帘子瘸着步子去了。 

和长柳公主小院那边的愁云惨雾相比,贺狄这边的单独小院目前就是个逍遥美妙的小窝。 
最妙不可言的一件事,当然就是倔强的子岩专使目前的身体状态了。 
虽然贺狄对摇曳夫人这花花肠子极多的女人一点好感都没有,不过话又说回来,对她的药还是挺有好感的。 
托那莫名其妙的让人瘫软的解药的福,贺狄把子岩抱回来后,没少佔便宜。 
喂食、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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