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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夭----山海经-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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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二见状急道:“快把它扔了!”
卓华动弹不得,眼睁睁的望著自己身上发生的异动。姚二一咬牙,冲了上来,去掰卓华的手,想要自其中拿回佩饰,哪知桃枝与他连为一体,姚二用力去扯,手上肌肤被剥开来些许,卓华硬生生痛出一身冷汗,血丝顺著撕开的伤口不断的往下流。卓华忍著痛道:“别动!……”话才出口,只见一道青芒自团簇的枝叶中泻出,挣著破开绿叶,桃枝动作一滞,迅速松开玲珑佩,缩回体内,青芒不离不弃,一路追著枝叶的纹路向上逼去。桃枝不能抵挡,全数龟缩入额上桃花纹路之中,盛开的花瓣随即合拢,不留丝毫空隙。青芒在外徘徊了片刻,无路可循,不能再进半步,僵持了片刻,退回玲珑佩。
卓华适才能动,抓起一块布料按住手上伤处,二人相视无语。半晌,卓华才苦笑道:“你何时想到的?竟从庙里求来的东西,倒真是件灵物。”
姚二微窘,道:“那天莫明其妙晕倒在自己屋前,醒来後一直心中不安,就去灵隐寺求了它来。”
卓华看了看伤处,已经收敛,不再流血,他扔了软布,推开门向外走去。不过几分锺,就听姚二在身後唤他,回头望去,只见他追了上来,道:“我与你一起去,隐园有些古怪,上回你跌进那口井後就一副痴傻模样。”
卓华微微一笑,拍了拍姚二的肩,什麽都没有说。
隐园仍是一幅残败景象,凋零的桃树聚在那里,黑褐色的枯枝虬根错节的纠缠在一起,将整个园子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
卓华望著空空如也的园子,分外困惑,他拿著翎毛却不知该怎麽用。正想著,翎毛扭曲了几下,自他手中脱出,落在地上,原本温驯的火焰陡然然爆涨,将附近的一棵桃树裹进火中,一扇桃红木质门慢慢在火中显形。
卓华走上前去,姚二一把抓住他,道:“你做什麽?”
卓华指著门扉,奇怪道:“你看不见?”z
姚二摇了摇头。卓华想了想,握住他的手,带著他向里走去。姚二微惊,犹豫了下任他拉著自己向那一丛火焰中走去。炙热的空气直直向姚二扑来,衣摆被引燃,火焰向上攀升著,几乎灼伤他,姚二腾出手,拍打著火苗,脚下却没有半分迟疑。被拉住的手腕一阵剧痛,姚二不由自主的松了手,火焰向猛然向他袭来。
卓华只觉得有什麽东西狠狠推了他一把,一个踉跄就扑进门中,握著姚二的手被迫松开,回头一看,门已经消失的了无踪迹。
姚二就地扑倒,打了几个滚,压灭身上的火焰,再抬起头来,只见一株被火烧得漆黑的断木立在那里,哪里还有卓华的身影。
卓华转过身,四周皆是盛开的桃树,空气中飘荡著奇异的馨香。地上铺满了桃花瓣与细细的粉末状淡红香料,踩上去分外柔软。
正中桃树下祭了一方天青色石台,周边以阴文刻满了符咒,并用朱砂填色,四面各放置了一只金蟾鎏金铜鼎,氤氲烟气缓缓自金蟾口中吐出,像是被什麽东西吸引了一样全数向中间汇去。卓华的目光不由的被符咒所吸引,他稍稍走近,希望看得清楚。符咒似是活了一般扭曲旋转起来,蠕动著从石台上跃出,浮凹在半空中。卓华仿佛挨了一记重拳,眼前一黑,神智叫嚣著向外冲去,有那麽一瞬,卓华察觉自己漂浮了起来,不由自主的被石台所吸引,在半空中俯视自己的身体僵直的站在原地,卓华恐慌万分。
额头一阵钻心刺痛,将他硬生生的拉了回来。卓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心有余辜的看了看石台。咒符安静的伏於青石上,没有半点动静,饶是如此,卓华还是挪开视线。他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走近石台,站在石台下的台阶上。从这里看去,石台上卧了一人,赤身裸体,仅以一层桃红轻纱覆体,铜鼎中的烟气凝成各种形状飘向他,钻进他的体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卓华拾级而上,腰间的玲珑佩泛著幽幽青芒,流动的空气似是一滞,原本凝结成簇的烟气像是被惊扰的鱼群,四下游走,远远的避开他。卓华每迈出一步,面前残存的烟丝就迅速後撤,龟缩进金蟾香炉之中。桃树被风吹得簌簌轻响,淡粉的花瓣再也耐不住,飘然而落,撒在青石台上。桃红轻纱缀满了花瓣,煞是好看。
躺在台上的正是林子归,卓华在最後一层阶梯上站定,看向他,未束起的乌发顺著石台一直委顿至地,肤色细白明透,比上回见到的多了点红晕,隐隐可见淡青的血管伏在其下,单薄的胸膛微微起伏,证明著他依然存活。美则美矣,却摄人心魄。卓华著了魔般缓缓伸手。
四周似是被冻住了一般,悄无声息。y
林子归似是有所觉,忽然睁了眼,漆黑屋梁的瞳紧紧盯著卓华。
卓华的手僵在半空。
淡淡的烟霞浮上林子归的脸颊,他坐起,捞起薄纱裹在身上,裸著足下了石台,柔白细润的脚踩在一片桃红之上,白得越发的透明,红的越发得的鲜亮。
卓华觉得有些燥热,下意识的向後退去。林子归本想拉住他,却在瞧见他腰间的玲珑佩时,变了脸色,硬生生的止了动作,抬手折了枝枝桃,微微一笑,道:“你找到这儿了。”他穿的单薄,卓华心中尴尬,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看向地面,道:“我来找陶夭,是凤皇──让我来的。”不经意间,那双妙足突兀的闯进卓华的视线,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话语也不甚连贯。
林子归听罢渐渐敛了笑,将桃枝一捏,道:“他不在这里。”b
卓华一听,顾不了许多,急急拉住他,道:“怎麽会!你必是知道陶夭在哪里!我额头上这东西……”卓华想起那密密匝匝的枝叶,以及切肤之痛再也说不下去。
林子归惨白了脸,用力挣著,道:“你别碰我。”卓华不明所以然抓了他胳膊不放,生怕一松手,再也寻不到陶夭的行踪。
林子归挣不过,死死的盯著卓华的手,卓华这才发觉有所不对,低头看去,只见一层青气自玲珑佩中散出,经由他的手蔓延至林子归的手臂上,被青气侵蚀的肌肤明透可见筋肉,竟有碎裂之势。
卓华一惊,松了手。林子归按住伤处,却阻不了青气一路上攀,所经之处,肌肤尽是水晶样通透脆薄,并且不断的向下剥落。林子归惨笑著道:“你害了我!”随著这个笑,牵动了脸上的肌肤,仿佛被巨石击过的水晶,林子归的容颜支离破碎,薄如蝶翼的皮肤一片一片的向下跌落,裸露的肌肉,遇到空气,渐渐发黑,显露出腐败的色泽。
卓华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掉了,半晌不能出声,林子归踉跄著向後退去,笑著流泪道:“罢了,罢了,今日不论生死都是我自找的。”
卓华心中一痛,似是有什麽要涌出来,他想也没想,伸手拽下玲珑佩,冲上前去,想要拉住林子归。林子归躲开,怒道:“滚开!”卓华怔了一怔,终是握住他发黑腐坏的手,林子归冷笑一声,道:“你不觉得恶心麽?”
经他一说,卓华像是被惊醒了一般,倏得收回手,林子归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握紧了拳,掉头向隐园内院子走去。
卓华愣了片刻,追著林子归喊道:“你等等。”
林子归脚步一滞。
“陶夭在哪里。”
林子归不答,反而加快了脚步。卓华追上前来,拦在他的身前,林子归停了脚步,看著他。冷声道:“我若知道他在哪里,也不用如此等死了。”
林子归话音始落,瞄见卓华身後方才出现的一抹桃红身影,禁了声,一动不动得看著陶夭。
陶夭手中握了束形似艾叶之物,一股浓郁异香自其中飘出,他望见林子归那副模样,心中一惊,变了脸色,完全没了平日的从容,失声道:“怎麽弄成这样!”林子归不作声,陶夭一眼瞥见不远处被侵蚀成紫黑色泽的桃瓣,中央则是一枚泛著青芒的玲珑佩。陶夭上前一步,拾起它,捏个粉碎。卓华想要阻止,却被他冷冷的一眼冻住,眼睁睁的看著他玩笑般的毁了玲珑佩。
陶夭扣住林子归的命门,一枝柔嫩的绿叶缓缓自二人相触之处生了出来。半透明的翠绿,羞涩的舒展开躯体,小心的碰了碰林子归,随即像是见著饵的鱼,贪婪的缠绕住他的胳膊,以他的身体为养料,迅猛的成长,不过转瞬,已经看不见林子归的身形,所见皆是密密匝匝的绿叶。枝叶扭转了几下,开始向中央收缩,卓华听到了骨骼被压折的声音。在他的眼前,桃枝挤压著林子归腐朽的身体。卓华看著他一点一点塌缩,最终攒成拳头大小的一团,蠕动著。至此,才见一直萦绕在林子归身上的青芒失去了目标,渐渐淡去,消逝得无影无踪。
陶夭执著那一团翠绿的东西走向青石祭台,将它放在正中,桃枝渐渐舒展,毯子一般铺满了整个石台,一个婴儿般蜷缩著的半透明人影显露出来,隐约可以分辨出五官。卓华怔然道:“林子归!”
他微微侧首,向这边看了一眼,纤长透明的睫毛,蝶翼一般轻轻翁动著。
卓华才上前一步,却听得一声喝诉:“别动!”他下意识的止了脚步,看向陶夭。陶夭瞥了一眼他,黑曜石般的瞳孔中透出淡淡的疲惫,清冷微哑的声音缓缓响起:“这祭台上刻得是凝魂的咒纹,凡是靠近的生灵皆会被它摄去魂魄,用以供养子归丧失了本体的魂魄。”
卓华听罢,想起方才之举,心中微微发寒。g
“虽然这东西不会危及你的性命,总归不好受。”陶夭淡淡的补了一句,扬手一挥衣袖,手中形似艾叶的香草,分飞投入四方金蟾镏金铜鼎中。卓华还没来得及思虑陶夭所言何意,只见嫋嫋青烟自金蟾的口中溢了出来,犹如白云出岫,漫了碎花铺就的地面,海浪一样翻滚著涌到卓华的脚下。一股若有若无的异香扑鼻而至,正是他方才进来时所闻到的气息,只是现下浓郁了许多。不过转眼,目所能及之处皆是一片淡青。
卓华不敢轻易动弹,大约过了片刻,溢出的烟气,像是被什麽挤压著,凝成细丝一样的烟线浮凸在空中,扭曲成各种形状,又汇聚成一缕,被青石祭台所吸引,投进林子归半透明的身躯中,化为苍白透明的骨架,随著烟气的聚集,骨骼的形状越来越清晰,渐渐转为不可透视的乳白,後续的烟气缠绕著骨头,化为一束束鲜红的肌肉,附著在骨架上。
卓华听见自己抽气的声音。
陶夭道:“华芜之香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却不能幻化成肌肤,必须要以活人的皮或者其他法器来替代,先前子归借了林宏皮肤,才能保持人形,可惜毕竟只是俗物,别说是碰著有灵气的东西,就是白日里的阳气能让华芜之香凝成的肉体一点一点散去,最终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新鲜红润的肌肉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覆盖了林子归全身。陶夭拢起手,自袖子中取出一样薄如蝉翼,透如清水,莹莹闪光的锦缎样物件,卓华瞧得眼熟,仔细一想,那日在清水河畔,陶夭手中拿的就是这件东西。
陶夭捏著它的两角抖开来,遮住林子归筋肉交错的身体,卓华只觉得眼前一花,再定睛看去,林子归一身肌肤如玉似水,隐隐泛著荧光,脚踝手腕处几根淡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比起方才所见不知胜了几分。陶夭随手拈起一撮花瓣,一覆手,便是一件红底银绣蝴蝶的深衣,他为林子归披上衣物,起身走至卓华身边。
“卓华……”林子归低低的唤著他,声音像是在叹息。卓华一颤,定定望著他,额头处火烧火燎的痛起,似是有什麽要从内至外刺破肌肤。一阵眩晕,险些让他昏倒。陶夭伸手扶住他,微微一笑,眼梢眉角间风流尽显,温润如玉的手指抵在他的额间,阴阴凉凉的触觉减稍微缓解了痛觉:“你可想好了,非要我将这去了。”
陶夭离他极近,暖暖的气息吹在耳畔,引得卓华微微战栗,他没来由得想起林府起火的那一夜,倏得红了脸。偏偏林子归睁著一双通透清澈的眼眨也不眨的看向这边。陶夭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轻飘飘道:“你想起了什麽?”
卓华被他语气里的阴冷的惊动,略一醒神,尴尬非常的与他错开视线,却对上林子归的眼,那双眼中有著卓华看不懂的东西。卓华没来由的一阵心悸,他闭了眼,微微点头道:“我找你就是为了把它去掉。”
话音始落,一股温暖柔和的气息自额头相触之处透了过来,卓华眼前一片恍惚,隐约间,他似是看见一处桃花盛开的地方,与隐园十分相像,卓华依稀觉得熟悉,但又想不起这是何处。
淡褐色的桃枝自额心生出,闭合的花苞开始向外蔓延,若隐若现的颜色像是被什麽吸去精气一样,欲开不能。朦胧间,陶夭的声音幽幽的传来:“……你再也不会见到姚二他们……”
卓华双瞳渐渐失去了神采,慢慢闭了眼,倒在地上,细碎的花瓣被震得飞起。陶夭灵巧的手指在他额间抚弄,豔丽无比的桃花纹路才展开一片瓣,便像被什麽灼伤了一般焚为焦炭,桃花似是惧了,余下的残瓣紧紧的闭合,护住其中嫩黄的蕊。林子归带著一股馨香,走到近前,弯下腰,道:“取不出来?”陶夭皱了皱眉,缩回手,眯著眼看了看手,指尖处被烫得有些泛黑,他道:“非凤皇不可。”
林子归不再答话,清灵通透的瞳中光华流转,他俯身,在卓华的唇上留下一个冰凉的吻。
破庙掩在梧桐树与青竹阴翳中,不远处的寒潭散著淡青的寒气,凤皇抱膝蜷成一团,缩在床角,身体不断抖著,唇色发紫,烈火一般的红色衣衫上结了一层白霜,麽指般粗细的青龙在他身上缓缓攀爬缠绕,每一次扭动,都带著冷澈入骨的寒意。案台上的红莲灯颤巍巍的抖动著,火焰似灭非灭。
“该死的!”凤皇颤声骂道,声音却是有气无力。
庙外的长明灯闪了闪,油漆剥脱了的木门吱呀响著打开来,凤皇僵著身子抬头,一股香气飘了进来,凤皇分辨出那是桃花与华芜的混合的香气,他冷声道:“滚!我现在不想见任何人。”
陶夭吃吃笑著,步入庙中,道:“当真不想?”
凤皇勉强起身冷冷望著他。
陶夭见他身上蒙了层寒霜,笑道:“你这里什麽时候变成冰窟了。”
凤皇瞥了一眼他身边的林子归,见到他身旁被半拖著的卓华时,凤皇的眼睛透出一丝奇异的光芒。
陶夭在桌旁站定,看著几乎被冻成冰人的凤皇,叹息了一声,道:“为了一个凡人,值得麽?”
凤皇低低笑道:“你知道什麽?莫说我,卓华不也是如此。”
陶夭神色微动,撇过头去,看著摇曳不定的红莲灯出神。
林子归扶了卓华,小心的将他放在凤皇的床榻上。陶夭忽得转过头,对著凤皇狠狠道:“他若有个万一……。”
凤皇勾出一个笑,道:“怎麽会,我与卓华有约在先。”
凤皇将手扣在卓华的头顶,卓华见状向後退了几步,凤皇抬眼看了看林子归,冷声道:“你也让开。”
林子归握了握卓华的手,深深的望了他一眼,才慢慢退开,凤皇看在眼里,不知想起了什麽,神色有些恍惚,愣了片刻後,扣在卓华头顶的手指深深陷进卓华的头骨之中,一缕血丝也没有溢出,待他收回手时,掌中多了颗拳头大小的丹丸,周身萦绕著红色雾气,凤皇张口,将其纳入口中,吞了下去,眼中透出兴奋的光芒,凤皇尖啸一声,墨色的瞳转化为极淡的蓝,莹莹有光,周身的白霜轰然而碎,金红的火焰覆盖了全身。
不远处的寒潭传来隐隐低沈轰鸣,原本冒著寒气,死一般的潭水,漪涟连连,水泡源源不绝的自水底深处逸出,在水面上炸开来,氤氲水雾缓缓笼住潭面,不过片刻,只见寒潭沸腾起来,一声金戈爆鸣,上达九天,横贯入耳,震得人浑身一颤,水中忽得腾起一条青龙,腹部四爪淌著鲜血,青龙哀鸣著,身影渐渐淡去,化为一条断裂的寒青锁链摔进寒潭中,沈了下去。
凤皇头颅微扬,如墨的发丝张扬开来,火焰一般的身躯渐渐淡去,化作一道金红光芒,投入寒潭中。
四下陡然静了,连风吹过竹稍的簌簌声响都不能听闻。卓华安静的躺在榻上,死了一般,没有半点声息,唯有额心的桃花纹路颤巍巍的舒展开来,渐渐布满他的身体。林子归意图上前查看,陶夭握住他的手,沈声道:“别乱动。”
话音始落,波澜不起的寒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一方干涸开裂的潭底,一只赤色凤凰尖啸著自潭底冲天飞起,带起的热浪席卷而来,林子归睁大了眼,怔怔看著金红的火焰向他扑来,一丝碧色轻轻柔柔的挡在林子归的面前,沁人舒爽的凉意包裹住他的全身。
热浪袭过,周围的大地尽数化为焦土,仅余一株碧桃孤零零的屹立在原地。
林子归慢慢睁了眼,只见卓华面色苍白的依在榻上,指尖不知被什麽割破了,鲜红的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碧桃树的根正扎在那一处被血浸润了的土地上。
卓华微微侧首,笑了笑,看著林子归的眼,柔声道:“子归。”
林子归怔了怔,眼睛慢慢蒙上一层雾气,勉强压下将落下的泪,半晌才道:“你醒了。”
卓华点了点头,又阖了眼,似是倦极。
陶夭抬首,看向被凤皇灼烧得一片血红的天空,过於明亮的光芒刺得他不由得眯了眼。陶夭伸手,遮在眼前。
林子归握住卓华的手,陶夭转过身,沿著烧焦的土地向山下走去。
凤皇敛了焰气,化为人形,落在地上,浅蓝的眸盯著卓华苍白之至的脸,道:“我内丹吸去你不少精气。“
卓华没有睁眼,只是轻微的嗯了一声。
凤皇忽然道:“你後悔麽?”
卓华嗤笑出声:“後悔什麽,当初他以你内丹封了我,为得不就是用我的木气来养你的火性。”
凤皇静默了片刻,腾然抬手,直取自己的右眼,卓华尚未反应过来,只见他剜下一只浅蓝如玉的眼,摊开放在卓华面前,道:“我凤皇从不欠人。”
卓华怔了一下,接过,浅蓝的珠子才碰到卓华的手便融了进去,凝成一只凤凰的纹路。
凤皇冷声道:“我会带林殊离开这里,你也好自为之,这麽大的动静,要不了多久,天上那帮无聊混蛋就会察觉。”
卓华笑了笑,道:“你是怕那只青龙追来吧?”
凤皇僵了一僵,不再答话,一甩衣袖,头也不回的离去。
卓华强撑了片刻,再也熬不住那股倦意,沈沈的睡了过去。林子归小心的环抱住他,像是捧了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z※※y※※b※※g※※※
天空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冰冷的雨水打在姚二身上,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转开视线,四下望去,仅有桃树下可以避雨,姚二想了想,终是跑了过去,不断跺著脚,呵著气,搓著手,好让自己暖和起来。不远处的焦枯桃树被雨水一淋,混著炭和泥缓缓的流到地上。姚二焦躁的看了一眼天色,来回踱著步子。
一声炸雷,照亮了半边天空,姚二一惊,抬头望去,只见西边的天际一片火红,一个泛著蓝焰的火球冲上天际,西落的残阳,在它的映衬下完全失了神采。两翼金红的翅慢慢舒展开来,一片片颜色丰润的羽毛燃烧著,占据了半片天空。
姚二睁大了眼,绚烂的火焰将他的眼映成奇异的红,他听见有人惊声喊道:“凤凰!”
随後这声音像是被扩大了无数倍,从不同的人口中吐出。姚二只是定定的望著天际,什麽话也说不出,隐隐的,似乎有什麽不好的感觉在心中升腾。
雨水透过枝叶,打在姚二的脖子上,他下意识瑟缩了一下,正准备向里走些,一把青花油布伞遮在头顶,挡去了雨丝,姚二怔了怔,抬头看了看伞,再转首,只见陶夭静静的站在他身边,微卷的发丝上挂著水滴。薄透的衣衫被水濡湿,贴在肌肤上。
“卓华不会回来了。”陶夭道,他似是没看见姚二苍白的唇色以及不知是冷还是怕而打著寒战的身体。
姚二觉得手足俱凉,半晌才道:“你说什麽?”
陶夭轻轻一笑,风流之态难掩眼中透出的淡淡倦意:“卓华与我,都是桃树之妖,一树两妖,一为桃树之本,一为桃树之花。”
姚二有些反应不过来,定定望著他。
陶夭道:“二十年前,池州大旱,滴雨不见,卓父挑水经过干涸的清水河畔,施了瓢水,这才救了我们一命。”
陶夭攀折下一枝桃枝,枯萎的枝叶在他的手中慢慢吐露春色:“卓父命中无子无妻,孤零终身,为报救命之恩,我们为他盗了月老红线,本以为得手,哪知被看守的青龙擒住,青龙怀有私心,并未将此事上报,而是以凤皇内丹镇住了卓华,放我们回了人界。”
“木生火,内丹虽暂时要不了卓华的命,却日复一日的吸纳他的精气,为保性命,卓华投生为卓父之子。卓华十岁那年,我在清风山寒潭中找到了被囚的凤皇,便趁卓华来隐园之际,纳了他的元神,准备与凤皇共商想处两全其美的法子。”
“凤皇的内丹以卓华精气为养料,与他已经连为一体,除非他精气枯竭,内丹自行剥脱,否则若硬是取走,卓华必死无疑。幸好我与卓华是一树双妖,於是我在他身留了符咒,暂时将他精气纳过,等到时机成熟,卓华进入休眠,内丹自然剥脱,也不会伤他性命。”
陶夭忽得顿了顿,道:“却没料到突然冒出来个风彩蝶的儿子。风彩蝶与我们是旧友,她被人陷害,我们帮她本是无过,只是没想到卓华竟然陷了进去,迟迟不肯让凤皇取出内丹,他怕一旦睡了去,再也无法与身为人类的林子归见面。无奈之下,只得想了这麽一个法子,既替风彩蝶复了仇,又让林子归以妖的身份再生。”
陶夭唇角微弯:“忘了卓华,他再也不会回来,我与你说了这番,也是因你是他唯一的朋友。”
姚二一抬头,跌进他那双如深潭的眼中,再也拔不出来。
陶夭留下仍旧怔愣的姚二,撑著伞,向远处走去,桃红的身影渐渐隐匿在一片枯树中。
姚二看见那一院子的桃树突然展枝抽叶,柔粉的花苞挂了一树,又迅速的绽放,深深浅浅的粉白花瓣随风而落,雪片一般渐渐迷了人的眼。
姚二清醒时正躺在桃树下,满身皆是细碎的花瓣,芬芳扑鼻。一把四十二股的青花伞落在不远处,撑开的伞面上尽是花瓣。姚二抖去衣衫上的花瓣,心道:“这种天气,桃花怎麽还开得这麽盛?”
姚二路过那把青花伞时,脚步顿了顿,目光不由得落在上面,半晌才回过神。有那麽一瞬,姚二仿佛看见有两个人影在他的眼前晃过,自己似是忘记了什麽重要的事情。但这样的想法不过维持了顷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清水镇一如既往的平静,除却被一场火灾烧得无一生还的林府。
後记:
林子归抚著卓华的脸,看著陶夭,轻声道:“他什麽时候会醒。”
陶夭淡淡的回了一句:“不知道。”
林子归微微蹙了眉。陶夭看不过,抬手意图抚平他眉间的皱纹,道:“我还活著,他就不会死,我们乃是一体同命。”
林子归回头去看一片绚烂的桃林,忽然觉得等待的日子也不是那麽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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