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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帝国风云-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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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已经不可调和,长刀出鞘,箭在弦上,对立双方再也没有斡旋余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皇帝毅然发动了第二次东征,他做出了决断,要么洗雪前耻赢得东征,以无上武功进一步压制和打击改革对手;要么逼迫对手在他的背后出刀,这样他就赢得了击杀对手的借口,找到了摧毁强劲对手的最佳机会,从而彻底摧毁对手,彻底掌控改革的方向和进程。

皇帝掌控了主动,所以,自己不得不到黎阳督运粮草;所以,巡察使团在远征开始之际,从蓟燕临朔宫南下而来;所以,一统三百骑的西北马军万里迢迢赶到河北,在这里掀起了血雨腥风。

皇帝的刀已经出鞘,西北人已经杀到了自己面前,形势已经明朗,还犹豫甚?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还缩什么头?更令人痛苦的是,先前几年费尽心血所做的部署,因为自己的犹豫,因为自己出刀慢了,给对手一扫而空。可以预见,不论是行宫的兵部侍郎斛斯政,还是镇戍临渝关的左翊卫将军赵元淑,乃至于弘化留守元弘嗣和左候卫将军李子雄,都在对手的掌控之中,先期谋划全部失败,留给自己反击的机会已经很少,如今只有绝地反击,以求绝处逢生。

杨玄感缓缓转身,冲着胡师耽和元务本轻轻挥了一下手,示意已经决断,毋须再议。

“洹水战场,由王仲伯去处置。”

胡师耽和元务本互相看看,眼里不约而同地掠过一丝兴奋和快感。西北人给他们制造了很多麻烦,杨玄感终于出手了,出手就是武贲郎将王仲伯和鹰扬府,西北人根本不是对手,死定了。

“以最快速度向大河两岸传递消息。”杨玄感继续说道,“水军统帅、右翊卫大将军来护儿谋反,正率军急速杀来黎阳,试图断绝远征军粮道。请各郡县急速召集乡团壮勇,火速至黎阳集结,以确保皇帝和远征军的安全,确保东都安全。”

胡师耽和元务本惊讶地望着杨玄感,不知此策是早已议定,还是临时起意,总之过于荒诞,经不起推敲。

杨玄感猜到他们的心思,微微一笑,“这是举旗的讯息,一旦传开,则四方云动。”

“再派人急赴洹水,遍告饥民,黎阳要开仓放粮,把他们引到黎阳来。”

胡师耽和元务本心领神会,对杨玄感之策大为赞叹。

如果还没有正式举旗,几十万饥民到了黎阳必会引来无穷麻烦,反之,一旦举旗,几十万饥民就成了黎阳“挟持”河北人的最好手段。两人当初在安德城外的应急之举,本给黎阳带来了很大威胁,哪料杨玄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转瞬之间就逆转了局势。

第149章 子时出战

下午,在洹水镇防府的大堂上,空气闷热,军政官员们无法压抑浮躁的情绪,尤其西北人,在防主白猛开始部署强渡运河之策后,马上提出了异议,西行、江成之和布衣等人以马军不擅步战为由,当堂质疑白猛的强攻之策。

元宝藏暗自窃笑。西北人还算识时务,给了河北人面子,但河北人根本没把西北人放在眼里,决意要把西北人赶到第一线去送死。这未免做得太过了,太露骨了,毫不掩饰双方之间尖锐而激烈的矛盾,纯粹就是蓄意破坏脆弱的合作。

河北人的目的显然只有一个,拖延,以静待局势的变化。永济渠粮道中断,最着急的应该是黎阳,但现在黎阳方面的军队迟迟不至,这足以说明很多问题。既然你都不急,我急甚?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想干什么。

西北人主动表示遵从河北人的命令,无非是想群策群力迅速击败太行贼,可惜一厢情愿了,河北人不但不领情,反而要置西北人于死地,这仗没办法打。

元宝藏望着神色阴冷的伽蓝,望着勃然大怒的西北军官们,不免幸灾乐祸。任何时候任何事都不能想当然,必须把利益放在第一位,利益至上。你西北人只想到自己的利益,却无视河北人的利益,结果当然与预想大相径庭。

白猛对西北人的质疑嗤之以鼻。如今己方援军到了,太行贼不会再渡河攻击,他们只要持续对峙就能有效断绝水道,所以己方只有转守为攻,主动攻击,至于渡河攻击的军队,不仅仅有西北人,还有河北各地乡团,并且他们的人数远远超过了龙卫统。

“何时攻击?”

伽蓝突然开口,一锤定音。

元宝藏惊疑不定,不知道伽蓝意欲何为。这种局面下,他还要信守诺言,遵从白猛的命令展开攻击?

西行等人了解伽蓝,知道他肯定有了对策,随即放弃了争论,算是默认接受了白猛的部署。

“明日上午辰时正。”

白猛迟疑了片刻,看到伽蓝剑眉紧皱,杀气森然,心里有些不安,随即以商量的口吻说道,“如果休息的时间不够,可以延迟到明日下午。”

“今夜子时,防主以为如何?”

伽蓝目光如炬,锋芒毕露。

白猛断然否决。乡团壮勇不是正规军,没有接受过夜战的训练,更没有丰富的作战经验,此举无疑会加大攻击的难度,增加不必要的伤亡。

伽蓝神色冷峻,缓缓站起。西行等人紧随其后。白猛陡感重压。苏邕、苏定方和一群地方豪强紧张地看着伽蓝,清晰地感受到了一股扑面而至的凛冽杀气。

“子时正。”

伽蓝声音嘶哑,刚劲有力,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伽蓝转身就走,西北人扬长而去,白猛怒不可遏,一群河北人则是茫然无措,无所适从。从利益上来说,他们当然无条件支持白猛,但事关生死,伽蓝和西北人在河北战无不克,挡者披靡,已经在河北人心里留下了无坚不摧的强悍印记,所以,在战场上,他们更愿意追随伽蓝,而不是盲从一个战绩不显的小镇防主。

※※※

入暮之后,洹水镇陷入黑暗,安静代替了烦嚣,河堤上如明珠般耀眼的点点火光与璀璨星空交相辉映。弦月穿行在云层中,或明或暗,朦朦胧胧,如梦呓一般迷离而虚幻。

禁军营帐肃穆而宁静。刘黑闼与高泰并肩而行,也不交谈,急速赶路。伽蓝和西行出帐相迎。暴雪跟在他们的身后,警觉地望着来者。高泰冲着暴雪做了个亲热的手势,而刘黑闼却是极其忌惮,暗自戒备,唯恐遭到攻击。

进帐后分宾主坐下。西行说了子夜攻击的事情,其意思很明显,希望得到刘黑闼的帮助。

刘黑闼带一千壮勇追随刘炫而来,名义上是竭尽全力保护饥民,但实际上大家心里都有数,保护饥民是假,伺机谋利才是真。刘黑闼要谋什么利?帝国很强大,皇帝和远征军很快就要凯旋归来,做为山东贵族集团的“工具”,山东义军何去何从?谁也不想做了别人谋利的牺牲品,所以刘黑闼和各路义军首领一样,都在寻找生存之路,而且这件事很急切,继续拖延下去,最终必定身死族灭,一无所获。

与西北人暗中结盟,跟在禁军龙卫统后面是否就能找到出路?刘黑闼、窦建德等人都不知道,此时此刻,只有相信鸿儒刘炫一次,赌一把,赢了就改变命运,输了也不会有多大损失。

刘黑闼摇头,直言不讳地说道,“某不相信白猛。将军知道赵郡李氏、任县游氏、巨鹿魏氏和南宫白氏之间的关系吗?将军知道杨公卿、王德仁和李文相的出身来历吗?某可以断言,洹水战场就是他们与黎阳联手围杀将军的陷阱。请将军慎重,务必不要中了他人的诡计。”

伽蓝微笑摇手,“黑闼兄,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唯有进攻,才能击败一切诡计。”

刘黑闼沉吟良久,问道,“将军当真不想知道那些人背后的关系?”

伽蓝再摇手,“咱只相信自己手里的刀。”

刘黑闼看了看高泰,后者郑重点头,示意刘黑闼当机立断。刘黑闼沉思良久,踌躇难决。这一脚伸出去,事实上就是背叛了义旗,背弃了大义,假如形势对自己不利,那在河北就再无立锥之地。

“某是河北人。”刘黑闼很果断,没有考虑太长时间,便给出了答复,“某是河北义军举旗之人。”其意思很简单,他拒绝了,他不能帮助西北人攻杀河北义军。这是原则性问题,不容妥协和背离。

西行面无表情,不过眼里却掠过一丝赞赏。伽蓝也是连连颔首,“黑闼兄能给某多少助力?”

“某可以安排一些人,以最快的速度把你们的战马运到对岸。”

“一言为定!”伽蓝当即伸手,“借某三百力役,子时出战。”

※※※

游元从睡梦中突然惊醒。

“咚咚咚……”战鼓如雷,惊天动地,尤其在这寂静的黑夜里,激昂鼓声更是惊心动魄,让人惶恐不安。

大角长鸣,如利剑一般撕裂了夜空,紧接着,杀声震天,掀起阵阵怒涛,猛烈撞击着寂寥而广袤的黑暗。

游元走出了船舱,在亲卫们的簇拥下站在甲板上,遥望着远处摇曳的火光,聆听着从风中传来的厮杀声。

西北人一定要在子时展开攻击,这符合西北人一贯以来的作战风格,符合西北狼狡诈而阴狠的性格,而白猛不能与西北人撕破脸,只能妥协。游元对此持赞成态度,只要西北人愿意竭尽全力作战,那河北人理所当然全力协助。

激战在继续,游元的疲劳在杀声中不翼而飞,他突然发现自己精神抖擞了,似乎刚才打个盹便让体力再度充沛起来。他自嘲地笑了,人老了,再不复年轻时候的旺盛精力,就连智慧都退化了。游元幽幽轻叹,脑海中浮现出伽蓝浴血奋战的血腥场面。此子如能顺利度过眼前危机,再一次给黎阳以打击,形势便会明朗化,杨玄感在走投无路之际,也只有铤而走险,他总不至于束手就缚,引颈以待吧?

某何时去黎阳?要不要去黎阳?还有没有必要去黎阳?

崔逊现在在哪?是在黎阳,还是在赶赴东都的路上?为何他一去之后便杳无音讯,连封报平安的书信都没有?崔赜做为越王杨侑的长史,对东都安危负有直接责任,其中更牵扯到皇统之争,面对此次危机,崔氏难道束手无策?难道事前就没有丝毫察觉,就等着风暴掀起,陷入无助困境?

风中传来激扬马嘶,传来浑厚大角,西北人的战马过河了,冲进了“沸腾”的战场。

西北人的战马何以如此迅速过了河?谁在帮助西北人?刘炫和他的门生子弟吗?抑或是邺城傅氏早已与西北人取得联系,暗中伸手相助?

游元正在思索的时候,洹水镇中战鼓雷动,河堤上更是火光冲天,一艘艘满载着乡团壮勇的船只如离弦之箭,直射对岸。

“失策了。”游元摇头暗叹。

白猛失策了,严重失策,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发动攻击,以配合西北人发动夜袭,结果不但丧失了抢夺功劳的机会,更把自己置于不利处境。现在西北人在对岸杀出了一条血路,他们的战马过河了,接下来就是摧枯拉朽一般的杀戮,而留给白猛的只有威信的丧失,他不得不在天亮后拱手交出指挥权。

其实指挥权是次要的,在目前河北形势极度混乱的情况下,指挥权实际上很烫手,稍不注意就会把自己陷入困境,倒不如在此仗后把指挥权交给西北人,让西北人与主掌魏郡的独孤氏正面“交锋”,实际上也就是与黎阳正面“交锋”,而河北人在这场“交锋”中的最佳选择就是置身事外,明哲保身,以不变应万变。

“天亮后,我们去黎阳。”游元对站在身后的长史说道,“独孤氏马上就会找上门来,此时不走,某将失去南下黎阳的最佳机会。”

第150章 又见夕阳

杨公卿在子夜之前获得消息,白猛要在明日渡河攻击,而西北人决意要连夜发动攻击,双方在军议上不欢而散。很显然,西北人在明知洹水镇是个陷阱的情况下,依旧像一头疯狂的猛兽无畏无惧地勇往直前,只能说明西北人很彪悍,有实力,更重要的是,愿意舍身赴死,不惜与太行贼打个两败俱伤。

问题是,太行人是否愿意与西北人拼个两败俱伤?当然不会,太行人此次大规模的攻击尚未获取足够利益,太行人尤其需要实力生存下去,怎么可能上当中计,把有限的实力葬送在洹水战场上,为他人谋利而做出牺牲?

杨公卿急召王德仁和李文相,请出了泅水而至的信使,拿出了刘黑闼和曹旦的密信。

事情很清楚了,西北人的威名不是“杀”出来的,而是“造”出来的。在山东贵族集团和关陇贵族集团激烈交锋的大背景下,无论是河北各路义军还是突然出现在河北的西北人,都是两大贵族集团刀戈相击的“工具”,只不过“工具”们都有自己的意志,不甘心做了他人的牺牲品,所以暗中结盟,联手反击。

现在“反击”之战到了关键时刻,两大贵族集团都想吃掉在河北掀起狂风暴雨的西北人,同时借助西北人的力量有效遏制和削弱河北义军力量,以便于两大贵族集团可以继续控制和利用他们。豆子岗义军为此不得不渡河南下,而高鸡泊和清河义军则顺势“溃散”,化整为零,今天轮到太行义军了,他们若想在接下来的风暴中保全自身,唯有像豆子岗和高鸡泊义军一样,借助西北人之手,“逃之夭夭”,亡奔大山。

太行人迫于两大贵族集团的重压,不得不出山,不得不做“出头鸟”,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没办法。如今西北人来了,摆脱危机的机会也来了,他们可以带着劫掠而来的钱粮物资“逃之夭夭”了。太行人不是痴儿,切断远征军水陆两大粮道,这是何等罪责?将来皇帝和远征军归来,必定大开杀戒,就算刨地三尺也要把太行人杀得片甲不留。到了那时,充当剿杀“急先锋”的肯定就是今日这些威逼利诱他们切断粮道的权贵们。

刘黑闼在密信中更是恳请他们务必以河北人的生死为重。洹水镇一带现在聚集了二三十万饥民,这些饥民唯西北人马首是瞻,因为西北人给了他们生存的食物,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一旦西北人死了,这些饥民怎么办?谁给他们寻找粮食?谁带他们去黎阳仓就食?谁给他们活下去的希望?没有粮食,没有希望,这些饥民即便赶到黎阳仓也是死路一条。

刘黑闼在字里行间透漏出了一个讯息,河北义军若想存活下去,希望很可能就在西北人身上,所以刘炫主动转投西北人营帐,窦建德也主动与西北人结盟,自己更是潜匿于西北人帐下,其目的都是一个,寻找未来。

消息来得太突然,杨公卿、王德仁和李文相商量之后,当即决定先行后撤,把主力撤到安全地点。天亮后再设法与刘黑闼和曹旦见上一面,具体谈谈,然后再做定夺。总之一句话,太行人的实力要保全,这是生存的本钱,其次西北人活着比死了好,这不仅仅是为了河北饥民,也是为了他们自己,所谓养寇自重,敌人强大了,他们才有更大的利用价值,道理就在如此。其三义军不能自相残杀,尤其在当前形势下,义军自相残杀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子夜,西北人发动了攻击,遭到了太行义军“象征性”的反击,双方似乎都有默契,箭矢如蝗,鼓号震天,杀声更是震耳欲聋,听上去战斗激烈,实际上一个步步紧逼,一个则步步后撤,几乎没有直接接触。等到西北人的战马到了对岸,江成之带着骑士们发起冲锋后,太行义军旋即一哄而散,迅速逃入黑暗。

西北人狂追三十里,天亮后继续攻击,一直杀到临漳城外。

太行义军全线后撤,撤到了邺城和韩陵山一带。

这一带南边是洹水,有魏郡首府安阳城;北边是漳水,有河北重镇邺城;中间则是韩陵山,一座名震天下的山冈。

在过去近百年的历史里,这里曾爆发了两场决定中土命运的大战。第一战是六镇大起义的义军领袖葛荣和枭雄尔朱荣之战,这一仗葛荣大败,六镇大起义宣告失败,而高欢、宇文泰、独孤信、贺拔胜等义军首领先后转投尔朱荣,开始了他们辉煌的一生。第二战便是高欢与当时控制北魏政权的尔朱氏之战,高欢的代北、河北大军与尔朱氏的秀容川大军鏖战于韩陵山,高欢以弱胜强,尔朱氏全军覆没,自此中土分裂,江山易主。

杨公卿率太行义军屯驻韩陵山,牢牢控制了河北陆路粮道,进可攻杀永济渠,退可避亡太行山,先行立于不败之地。

※※※

又见夕阳。

刘黑闼和曹旦率众而来,伽蓝与西行出营三里相迎。

昨夜,刘黑闼虽然拒绝帮助西北人攻打太行义军,但他从伽蓝这段时间里所实施的一系列策略以及对其个人性格主张的了解,基本上把握到了伽蓝召见他的用意,所以返回自己的营帐后,马上找到曹旦,共商对策。

河北的豆子岗、高鸡泊和太行山三支义军首领都是地方豪强,彼此大都熟悉,有些还有很深的交情。相比较而言,高鸡泊和豆子岗因为距离近,利益关联密切,双方首领的关系更为亲近但矛盾也更为激烈,而太行山地处河北西部,山高路远,与高鸡泊、豆子岗联系不便,各方的关系自然生疏一些。另外,太行山的地形非常有利于义军活动,而且有水陆两条通道可以劫掠,所以山上聚集了晋、代和河北三地义士壮勇,实力较强,但“山头”也更多了,义军的凝聚力较差,也正因为如此,太行义军很难形成合力发动有规模的攻击。这一次太行义军的声势造得很大,不过实际上有战斗力的军队并不多。

这一点刘黑闼清楚,曹旦也是心中有数。得知伽蓝要连夜发动攻击,两人暗自佩服西北人对战场局势的准确把握。太行义军本来准备今天渡河作战,结果对方援军浩浩荡荡而来,大军马上由攻转守,将士们锐气顿失,士气骤降。西北人战无不克,挡者披靡,这无疑进一步加重了义军将士的不安和畏惧。这种情况下西北人发动夜袭,必定“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太行义军肯定要遭到重创。

曹旦是高鸡泊义军对外联系的重要人物,与杨公卿等太行首领都认识,他一直跟在西北人身边,本身就存着窥探机密以保全义军的意思。太行义军与高鸡泊义军东西呼应,互为援手,双方都需要彼此,所以曹旦绝不会置之不理,见危不救。

刘黑闼认为伽蓝“有意”泄密,其目的就是要自己密告太行义军,双方在子夜打个默契战。这是一种试探,假如太行义军果然“默契”,那足以说明杨公卿等人对局势也有着比较清晰的认识,也在夹缝中挣扎着求取生存,如此双方则有了“合作”的基础,就像豆子岗义军和高鸡泊义军一样,完全可以携手作战,并在未来的风暴中谋取到足够多的利益。以刘黑闼对杨公卿和李文相这两位老朋友的了解,他相信伽蓝的“试探”必能得到有力回应。

曹旦则顾不了许多了,不管太行义军是否愿意打“默契”战,他都必须以最快速度示警。

结果刘黑闼估猜对了,太行义军果然“默契”,稍事抵抗后便兵败如山倒,掉头狂奔一百多里,一直退到了韩陵山。这个“回应”太“有力”了,西北人非常高兴,伽蓝和西行更是喜不自胜,亲自到营帐之外迎接刘黑闼,因为接下来与太行义军的“结盟”之举,还得倚靠刘黑闼和曹旦。

此刻,伽蓝对接下来的大风暴,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应对策略。草草吃了一些干粮,伽蓝便打开地图商谈正事。刘黑闼笑侃伽蓝太过吝啬,打了胜仗,竟然连口酒都不给。伽蓝淡淡地回了一句,“每日都有人饿死,你还有心情喝酒?喝得下去?”刘黑闼羞赧不已,面红耳赤,半天说不出话来。

“黎阳举兵谋反,杨玄感必定以最快速度攻打东都。”

东都现在是帝国实际上的京都,又处在帝国中心位置,杨玄感一旦拿下东都,对帝国将造成异常猛烈的冲击,足以造成难以预料的恶果。

伽蓝把自己对形势的估计做了一番说明,最后手指地图上的黎阳,“东都的事我们毋须考虑,我们的目标就是黎阳,就是拿下黎阳仓,继而确保永济渠的畅通。”

“通济渠呢?”曹旦不动声色地问道,“河南一旦有人响应杨玄感,那么通济渠必被切断。”

通济渠被切断,江淮江南的物资无法北上,永济渠的畅通又有什么意义?

“黎阳仓的粮食可以维持辽东战场一段时间。”伽蓝说道。

“这段时间有多长?能否击败杨玄感?”曹旦继续问道。

“所以某需要你们的帮助。”伽蓝看看两人,郑重其事地说道,“某需要更多的军队。”

刘黑闼摇头,曹旦也摇头,两人的态度非常坚决。

河北义军要生存,前提是保证自身的实力,自己没有实力,命运给别人控制,谈何生存?假如河北义军帮助伽蓝攻打杨玄感,等于再入灭绝陷阱,只不过设陷阱的人由山东大世家变成了伽蓝而已,结果却是一样的,都是别人手里的刀,都在为别人谋利益。

伽蓝劝了一句,“唯有建下功勋,才能改变命运。”

刘黑闼笑了起来,“将军自欺欺人了。”

“帮助杨玄感,我们尚有一线希望。”曹旦抚须轻叹,“帮助将军,却是半丝希望也没有。”

伽蓝沉默无语。有些事是不能做的,做了就是半只脚踏进了地狱,若想从地狱里抽回那半只脚,即便乾坤颠倒也绝无可能,再说,刘黑闼也罢,曹旦也罢,所谋求的并不是个人的生死,而是整个义军的存亡。目前伽蓝的实力可以帮助刘黑闼和曹旦解决个人的生死,却无力影响甚至决定整个义军的存亡。

伽蓝的实力不够,远远不够,所以伽蓝谋求更大的实力,但欲速则不达,理想和现实的差距总是无限大。

“我们需要将军活着。”刘黑闼说道,“将军活下去了,几十万饥民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将军可知道,饥民正在渡河。”曹旦再度叹息,“他们听说将军过河了,便不顾一切渡河而来,无可阻挡。”

“将军肯定要威逼魏郡开仓放粮,但魏郡的粮食肯定不够,而太行义军就在这里,魏郡开仓放粮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刘黑闼继续说道,“将军必须尽快南下黎阳。”

“但黎阳绝不会让将军南下了。”曹旦说道,“魏郡就是个陷阱,将军进了陷阱,便休息逃离。”

伽蓝冷笑,“谁能阻某?”

“魏郡太守独孤震。”刘黑闼说道,“还有镇戍黎阳的虎贲郎将王仲伯。”

“南北夹击,将军危矣。”

伽蓝剑眉紧皱,眼内杀气凛冽。

“将军若出手,那就是谋反,必遭猛烈攻击,全军覆没。”

曹旦和刘黑闼一句接一句,压力层叠而至,压得伽蓝难以喘息。

“将军束手待毙,那就是死。”

“将军左右都是死,生机在哪?”

第151章 剑指安阳

伽蓝感觉自己掉进了无底深渊,而这个深渊是个连环计,从其抵达东光县的白桥开始,河北人便重重设计,先让他在平叛战场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屡创佳绩,威震四海,接着引诱其与几十万河北饥民捆绑一起,然后轻轻一脚,借助河北饥民的奋力拉扯,轻轻松松便把其踢进了深渊底部。

生机在哪?根本没有生机。

现在不是西北人利用河北义军谋取大利,而是河北义军正在利用西北人混乱局势,以便乱中取利,进一步壮大自身实力。如何壮大?只待杨玄感举兵叛乱,只待伽蓝挥师平叛,大家一起杀到黎阳,打开黎阳仓,大肆劫掠粮食和武器,于是河北义军的实力壮大了,于是局势更乱了,于是皇帝和帝国军队,杨玄感和关陇贵族叛军,还有大河两岸的山东各路义军,互相厮杀,从此中原大乱,群雄并起,逐鹿天下。

归根结底一句话,唯有混乱了局势,混乱了朝政,致使皇帝和中央顾此失彼,迅速失去对地方的控制,那么中土必定大乱,由此山东义军才能生存下来,并获得逐鹿天下的机会。

永远不要轻视对手,尤其像刘霸道、窦建德、郝孝德、刘黑闼、王薄这些出自山东豪望之家的子弟们,他们既然敢“揭竿而起”,那么其目标绝不仅仅是为了肚子,为了活下去,为了芸芸苍生,为了什么所谓的大义、正义,那都是胡扯八道,实际上就是为了攫取他们理想中的前所未有的权力和财富,为此,他们不惜一切代价。

伽蓝始终以为山东义军的最高目标是“生存”,结果大错特错,结果在错误的策略上越走越远,以至于如今连回头的可能都没有了。

某只能造反了?只能与窦建德、刘黑闼等人一起揭竿而起了?

事实上就是这样,他和追随他的几十万饥民在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实际上就是造反,就是谋乱,就是对帝国的背叛。

西北人已经坠入深渊底部,而黎阳就在眼前,河北三大义军即将会师,此时此刻,西北人若想求得一线生机,必须做出选择,但选择只有一个,西北人只能与河北义军联手,才能击败来自黎阳的围杀。

刘黑闼成竹在胸,从容逼迫。

曹旦胸有成竹,步步紧逼。

至于几十万饥民的生死,他们不作考虑。任何事情的成功都要付出代价,尤其这种改天换地的大事,代价尤其沉重。一将成而万骨枯,没有付出,哪来的回报?

※※※

伽蓝徘徊在暮色沉沉的原野上,削瘦的身影显得孤独而苍凉。暴雪跟在后面,亦步亦趋。一人一獒,渐渐被黑暗所吞噬,留下一抹挥之不去的无助和悲伤。

消息陆续传来。

游元带着巡察使团扬帆而下,直奔黎阳而去。

元宝藏和白猛以戍卫永济渠为名,把河北诸乡团全部留在了洹水镇,却把河北饥民诱骗过河,以最快速度驱赶至魏郡地境。

傅端毅回报,临漳和邺城两县均拒绝开仓放粮,并敦促禁军龙卫火速带着饥民离开他们的县境,而这就是魏郡官僚们给予禁军龙卫击退太行贼的回报。傅氏虽然在邺城一带有着不小的势力,但利益攸关之刻,傅氏当然以本族利益为重,无意给西北人以帮助。傅端毅既愤怒又沮丧,无颜以对。

子夜,魏征飞马而至,奉元宝藏之命前来传讯。黎阳杨玄感传告周边诸郡,言右翊卫大将军来护儿举兵谋反,正率军沿大河南岸向黎阳急速杀来,意图断绝远征军粮道,陷远征军于绝境,故急召各郡县官长,火速调集诸军坊、乡团和宗团壮勇赶赴黎阳集结,戍卫黎阳仓,戍卫东都。

伽蓝的心骤然一沉,虽然他知道这一天正在来临,但当这一刻真的到来之际,他还是感到一股千钧重压从天而降,压得他无法喘息。该来的还是来了,他费尽心血,万里迢迢而来,屡受上苍眷顾,如今更是距离黎阳近在咫尺,但咫尺距离却与万里之遥没有任何分别,他还是没有实力,还是无法力挽狂澜,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杨玄感在黎阳举起叛乱大旗,混乱中土,涂炭生灵,埋葬大隋帝国。

帐内死一般寂静。

伽蓝神色冷峻,眼神悲怆,默默地思考着,久久不语。

傅端毅、西行目露杀气,不得不放弃一切幻想,做好了与对手玉石俱焚的打算。

刘炫陪坐一侧,抚须沉思。这种场合本没有他一个客卿的位置,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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