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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一梦(第二部)-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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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智儿道:“奴才是人下人,能有什么意思,是奴才糊涂,多说了一句。”

    丽妃不耐道:“李公公就不要藏着掖着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还能把你给卖了?”

    智儿四处一望,放低了声音:“这话原也不是奴才该说的,只是娘娘并非外人,奴才拼着教皇上责罚,也得让娘娘心里落个明白。……奴才跟了万岁爷那么多年,知道他一向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可自从万岁君临大宝之后,奴才越来越琢磨不透他的心思了。万岁对娘娘的情分,宫里上上下下哪个看不见,若有人说万岁心里最记挂的不是娘娘,纯粹是瞎了眼。可是就因为一个小丫头,一直伺候身边的奴才也不叫近身了,就连娘娘那里也去得少了……奴才实在是想不通。”

    丽妃若有所思:“是前些天跟皇上去流芳殿的丫头?……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嘛……我还说呢,怎么不带你在身边了。难道皇上就是因为她才不去我那里了?”

    智儿道:“这话奴才就不敢说了,万岁爷怎么想的奴才也猜不出。可她初来乍到的,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被万岁待见。现如今万岁做什么事,到哪里去,都叫她跟着,可不叫人犯嘀咕?”

    丽妃道:“她叫什么?是什么来历?”

    智儿道:“还说呢,要是换个人奴才也不奇怪了。说句犯上的话,就这么个貌不惊人的小丫头,又是金国的俘虏,真不知道皇上看上她哪一点了。”

    丽妃一愣:“什么?她是金国的俘虏?”

    智儿把前情简要说了一遍,又道:“奴才过去一直不离万岁爷的身边,这两天倒清闲了,自个没事就在一边寻思,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由。万岁爷什么没见过,那么多人,怎么就一眼挑出她来,还不问青红皂白就用上了。娘娘是没看见,怨不得奴才疑心,那丫头笨手笨脚的,什么都干不好,做事必定要收点功夫钱,偏偏万岁对她容忍得出奇,打了杯子,倒先嘱咐她别扎了手。……哎,这个娘娘可别说出去啊。”

    丽妃道:“想是她有一番媚人的功夫,哄得皇上开心?”

    智儿道:“还说呢,她一个女俘,也不知傲的什么劲,对皇上竟然带答不理的,那一脸的不情愿啊,连奴才看了都生气。不过这几天道是老实多了,想来也知道好歹了,就万岁爷那个说一不二的脾气……”

    丽妃沉思半晌,道:“我知道了。李公公,皇上回来麻烦你转告一声,就说我娘家送来一张千年难遇的小白虎皮,我想着给皇上做个坎肩,皇上若有空,今天就去流芳殿看看,我备好珊瑚白菜、蓑衣萝卜等他。”

    “奴才记下了。娘娘慢走。”

    流芳殿。

    “奢侈。”赵成岳望了那小白虎皮道。

    丽妃一惊,再看赵成岳虽如此说,却是一脸平和,这才放下心来:“臣妃家里也没见过这奢侈东西,偶然得了,才巴巴地送到宫里来的。再说了,什么东西不是给人用的,若放在那里,才是真奢侈呢。”

    赵成岳悠然道:“这可不是偶然得的吧,看这样子,不知费了多少心呢。你家里既好心给你送过来,就留着做个披风吧,何必给我?”

    丽妃娇声道:“臣妃但凡有什么好东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皇上。皇上九五之尊,只有您才担得起这世间罕见的白虎皮。天渐凉了,皇上的腰受不得寒,臣妃让人给皇上做个坎肩,留着冬天护身。”

    赵成岳摆摆手:“算了,你家里送来的,朕若抢来,还嫌热呢。快上饭吧,朕都饿了。”

    丽妃命人摆上几样清粥小菜,笑道:“刚起开封,皇上先尝尝,热菜马上就上来。臣妃最近又学了个新曲子,皇上要不要听听。”

    赵成岳吃了一口萝卜干,道:“好。”

    丽妃能歌会舞,尤擅吹笙,此刻她拿过一支白玉笙,瞥了一眼木然侍在赵成岳身后的刘萱,吹了起来。

    声音悠扬,意境深远,飘飘忽忽,如同仙乐在耳。一曲作罢,赵成岳击了一下掌,道:“好。”

    丽妃凑过来道:“哪里好?”

    赵成岳故意道:“这白菜腌得确实好。丽妃,你家里便失了官差,就靠进贡这些泡菜,也足以糊口了。”

    丽妃气得轻推他一下:“皇上!”赵成岳一笑:“好了,你吹的和白菜一样好。”

    丽妃又嗔又笑:“皇上今天心情却好,老拿着臣妃取笑。您前些日子也不差人送个信,这忽冷忽热的,臣妃心里有多不好受,您知道吗?”

    赵成岳不愿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恰好宫人送了饭菜上来,他转过头去:“用膳。”

    热腾腾的菜肴摆了一桌子,丽妃朝刘萱招招手:“愣着干嘛?快过来布菜。”

    刘萱连忙站过来,依言把菜品拨弄到碟中。

    手中拿了一个碗,刚盛了半勺热汤,丽妃忽然把白玉笙往她跟前一递:“把这个拿下去。”

    刘萱的手被撞得一晃,汤撒了出来,溅在丽妃鹅黄轻柔得如笼了一层薄烟的袖子上。丽妃惊叫:“我的冰罗裙!哎哟,我的手!”

    慌乱之中,谁也没拿住那支白玉笙。一声大响,白玉笙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丽妃瞪大了双目,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白玉笙?”

    赵成岳知道那白玉笙是孝宗赐给她祖上的传家宝,丽妃向来荣耀非凡,珍爱异常,刘萱拿捏不稳,竟然给她打了,这乱子可闹得不小!

    赵成岳看着丽妃抖抖索索地去摸地上的白玉笙碎片,而刘萱脸色煞白地站着,紧咬下唇,手足无措,心中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叹了口气:“坏都坏了,还碰它做什么。叫人收拾了吃饭吧。”

    丽妃身体一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上,这可是先皇御赐的。”

    “先皇御赐的也是坏了,能怎么办?”

    他见丽妃怒视着刘萱,又道:“坏都坏了,你就是打她一顿也于事无补。”

    丽妃气愤之下脱口而出:“照皇上这么说,杀了人反正也救不活,就不用偿命了?”

    赵成岳脸上一沉,随即恢复原状:“你待如何?”

    丽妃望了一眼白玉笙,眼里蕴上泪来:“拖出去打四十廷杖,回来再说!”

    还廷杖?赵成岳心想,就刘萱那小身板,用不了三十就是死了。他咳了一声:“丽妃,你打死她白玉笙也复原不了了,改天朕再给你找个更名贵的来。她是朕身边服侍的人,就别和她计较了。”

    丽妃见皇上果如智儿所说一心护着刘萱,又妒又气,再看刘萱本人,像个木头人一样站在那里,更觉得说不出的可憎,也顾不得讨好赵成岳,愤然道:“如今臣妃在皇上眼里,还不如一个奴婢吗?”

    赵成岳皱起眉头:“你说这个干什么?”

    赵成岳外边虽然严肃,待丽妃却一直很好,丽妃恃宠而骄惯了,又是个认死理的人,此时觉得若不教训教训那个可恶的刘萱,今天就过不去了!当下里便道:“臣妃虽然承蒙皇上厚爱,也不是个不知礼的人。臣妃知道,皇上一向治事甚严,有令必行。皇上可以去打听打听,臣妃是不是谨遵皇上教导,恪守宫中礼数,循规蹈矩,是不是从来没做过坏了规矩的事?难不成今日到了这里,就乱了起来!”

    赵成岳无奈敷衍道:“什么规矩?”

    丽妃道:“皇上说说,打了先皇御赐之物,该不该罚?烫了臣妃,污了衣物,该不该罚?犯了这么大的错,还不请罪,该不该罚?后宫里的事,您说臣妃管得了管不了?臣妃好歹也是个一品夫人,奴婢犯了错,也不能管吗?”

    赵成岳看了丽妃一会儿,淡淡说:“你不能打她,如今她也是二品了。朕已经拟好了圣旨,封她做芳仪,明日就发出去了。”
38海鸟
   窗外的雨已经下了很久了,赵成岳在窗前也站了很久了。

    刘萱立在他身后,欲言又止。

    赵成岳终于转过头来:“你想要什么?”

    “……奴婢要皇上别封我为芳仪。”

    “这不是你原有的愿望。”

    “现在是了。”

    赵成岳看了她:“不封你为朕的妃子,你就会被责罚。”

    “奴婢愿意受责罚。”

    一股怒气油然而生,赵成岳强行压制下去:“朕不答应。”

    “皇上金口玉言……”

    “朕是说过满足你的愿望,但朕也说过仅限于你自己的事。现在这个已经不是你的事了,朕的话已经出去了,丽妃也听见了,不可能再更改了。”

    赵成岳见刘萱眼中透出绝望之色,哼了一声扭过身去:“你放心,朕不会强迫你什么的。”

    半晌没听见刘萱吱声,赵成岳倒有些纳闷,又转过身来看她:“你怎么不说话了?”

    “说也没用了。”

    她倒识趣!赵成岳一肚子气不禁撒了一半:“说说你原来的愿望吧。”

    刘萱退后一步,竟坐下来:“以后想起来再说吧。”

    赵成岳忽然毫无预兆地笑了:“留着吧。留着,倒是笔勾肠债呢。”

    封刘萱为芳仪的旨意很快就颁发下去了。虽然这金国的民女封的有些平白无故,名头又高了点,也曾遭到几个大臣的反对,可是赵成岳毕竟是皇帝,这毕竟算皇帝的家务事,硬要逆着龙鳞捋也没什么意义。何况刘萱本没有什么背景,也不会涉及权力之争,说到底这封号不过是个虚名。于是,虽说事起仓促,却很顺利地办成了。

    刘萱,从一个战俘,变成了皇帝的贴身侍女,又从侍女,变成了皇帝的嫔妃。

    这一切的发生,还不足一月。

    芳仪按礼制是要有自己行宫的,然而两人是那样一种不尴不尬的关系,赵成岳又想要把她留在身边,便叫人把自己寝殿中的几间偏房收拾了出来,赐给了刘萱居住。虽然表面看着是简单敷衍了了事,可明眼人谁瞧不出里面包含的优渥之意?后宫本就是个是非之地,这样不合情理的怪事,自然传得飞快,一时之间刘萱也成了大家口中的风云人物。

    虽然近在咫尺,赵成岳与刘萱的接触却不像从前那样多了。因为刘萱既被封了妃子,自然不能再像侍女那样抛头露面、随身伺候,而她又通常是呆在自己房间,闭门不出的,所以赵成岳想要见她,还得自个跑上门去。

    刘萱这人也是奇怪,似乎没有任何爱好,在房里一呆就是一天,悄无声息得跟坐化了似的,活生生把个寝殿变成了尼姑庵。赵成岳每次推门进去,都会见她面前摆着一本书,眼睛却不知落在何处,脸上一副被挖了祖坟的郁闷表情。及至看见赵成岳,眼中抑郁隐去,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和警惕。

    事实上,赵成岳身为一国之君,何曾受过这种冷遇,纵然对她无来由的包容,次数多了,心里也积了怒气。有心再也不去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可一旦得了空,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去看她一眼,只为了在那深不可测的黑眸里,捕捉一些熟悉的东西,慰藉一下孤寂的心灵。

    静下心来,他也曾深深反思过自己对刘萱的感觉。那应该不是爱吧,无论怎么想,这一生爱过的人,也只有绛蝶一个而已,从前是,将来也不可能会更改。皇后,也就是过去的太子妃,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有任何特点,赵成岳从来不会喜欢这样的人。登基之后,依礼设了妃嫔诸人,其中环肥燕瘦,不乏佳丽,却没有一人能入了赵成岳的心。也许对刘萱,跟丽妃一样,只不过是些微的投其所好,只不过是空虚感情的寄托,只不过是投桃报李的回应?可是他并不缺少寄托,而刘萱也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回应的举措呀!

    赵成岳自己也不能理解这种复杂的感觉,其实真的和刘萱在一起时,也找不出她有什么让自己喜欢的地方,却偏偏如服食毒草成了瘾,欲罢而不能,如果哪一天不去她那里呆会儿,便寝食难安,空空荡荡,没着没落。对,是因为她能叫自己心里不发空吧。朝政繁忙时还好,一旦闲下来,心里总空落落的疼。那种疼痛,没边没沿,无休无止,像在茫茫一片的海中沉浮,看不到一个人、一点景物,不知何时就要没顶。看见那双熟悉的眼睛时,心里也会痛,却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痛。因那实在之感,便缓解了些许难熬,些许绝望,好像面前落了一只海鸟,虽然明知它不能把自己拯救,好歹却能陪自己一段路程。

    前方战事大捷,与此同来的事务却与日俱增,赵成岳事必躬亲地把任务交待处理完,夜已央深。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推开了那扇门。

    刘萱躺在床上,被子裹得紧紧的,看样子已经睡着了。赵成岳悄然走过去,凝视着她的脸。与绛蝶相似的眼睛合拢着,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月状的阴影。看不到相像之处了,可为什么还是像?说不出哪里像,是睡着时也会蹙起的眉头,是苍白得少有血色的脸,还是笼罩周身铭刻入骨的悲伤气质?

    赵成岳心中掠过一阵爱怜,情不自禁地伸手出去,想要触摸那显露出罕见温柔和亲切的睡容。

    手指刚碰到眼睫,刘萱就惊醒过来。

39仲秋
   看到赵成岳站在床前,刘萱腾地坐了起来,脱兔一般缩到墙角,十分惊慌。

    赵成岳看她一副如遇豺狼虎豹的样子,不禁有些动气:“你干什么?”

    刘萱重复他的话:“你干什么?”

    此时被子半搭在刘萱胸前,赵成岳可以看见她的白色亵衣。天气不冷,还略有些闷闷的,她却穿得很厚,还把衣服系得严实无比。

    赵成岳冷笑一声:“你以为朕会把你怎么样吗?朕还不稀罕!”

    刘萱拉了拉被子,依然警惕地瞪着赵成岳。瘦小得几近平板的身躯,若隐若现于宽大厚实的衣服下。

    赵成岳愈加生气,索性一把拽开她的被子:“朕就动你了,又怎么样呢!”他用力去扯刘萱的衣服,发出一声布帛撕裂的脆响。

    刘萱惊恐万分,拼命挣扎,想要摆脱赵成岳的控制。然而赵成岳力气很大,又处于愤怒之中,无论她如何踢打,也是无济于事。

    一片衣物的碎片飘到床上,刘萱白嫩的肩头暴露无遗,她使劲去推赵成岳的手:“来人!”

    外边伺候的小宫女听见呼喊,忙走了过来。看见屋内是这么一种狼藉场面,惊得站在门口,不敢进来。

    刘萱一喊之下,让赵成岳的头脑恢复了冷静,他回头看看尴尬惊慌的宫女,松开了刘萱。其实赵成岳此时完全可以斥退宫女,继续自己的行动,但他并没有那样做,而是退后一步,整整自己的衣服,平和地对宫女说:“你先出去吧。”

    宫女答应了一声,正待退下,刘萱尖叫起来:“别走!别走!”

    小宫女不知听谁的是好,为难地看向赵成岳。赵成岳本来是想遣退小宫女,跟刘萱解释解释,被她这一呕,原本的负疚之感又烟消云散,多日来积蓄的怒气瞬间爆发,他一甩袖子:“愿意呆就呆着吧!”言罢丢下二人,扬长而去。

    皎皎秋空八月圆,嫦娥端正桂枝鲜。一年无似如今夜,十二峰前看不眠。

    一年一度的仲秋又如期而至。

    喜迎佳节,临安城中一派欢乐祥和的气氛。今年宋军战事又节节胜利,虽不能说收复失地指日可待,但金室衰微,步步后退,也算大大出了一口恶气。双喜临门,从民间到宫廷,都平添了几分喜庆欢娱。

    中秋赏月之习在宋代极盛,每逢此日,显贵豪门结饰台榭,欢庆宴乐,琴瑟声声,至晓不绝;民间酒楼也要重新装饰门面,扎绸挂彩,兜售存封的好酒与新鲜水果,以供市民百姓安排家宴,团圆子女,赏玩明月,就连夜市也随之变得空前热闹起来。

    去年虽无大劫,却是个多事之秋,连宫中一向重视的仲秋节都没能好好庆贺,今年可不得好好弥补一番?何况这次赵成岳邀约了王公重臣携家眷参加宫宴,顺便要为前方得胜归来的顾将军等人接风洗尘,自然更要加倍地隆重。

    太上皇亮宗游历在外,只派人传了个口信说仲秋不回宫了,目前又不知逛到什么地方去了,赵成岳也懒得管他,如今的天下,是他赵成岳的天下,仲秋,也是只有他才能支撑起来的仲秋。

    赵成岳把宴会安排的折子又看了一遍,扔在桌上,随后转向身边的智儿:“今晚上叫萱妃也过去吧。”智儿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赵成岳唇边浮起一丝冷笑,心里有一点报复的快感:哼,朕凭什么为你想得那么周到。你不是不信朕吗,你不是很能装很能忍吗,朕倒要看看,今天能挖出一点什么来!

    智儿领命正要下去,却被赵成岳叫住:“等一下!”他沉默了一会儿,“等会儿别忘了把汴梁运来的五仁馅月饼和芝麻饴给太后那里送去,跟她说宴会后朕再过去看她。”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日子过得说慢也慢,说快也快。仲秋又怎么样呢?再隆重的节日也是人造出来自己哄自己的玩意儿。热闹吗?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却又能持续得了几时!更不必去提那光鲜繁盛的底头隐藏的东西了。团圆?破了的镜子是没法再圆的了,反正也是无处话凄凉,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去年的今天,我许下了两个心愿,现在,一个不知道还有没有实现的价值,一个却永远没有了实现的希望。

    是每逢佳节倍思亲吗,此时此刻竟快要被想念吞噬。我从不在乎仲秋,却很想过一个有你的仲秋,能够和你分食同一个月饼,共饮一盏清酒,能够和你十指相扣,漫步在飘着桂花香气的庭院下……太残忍!太无情!难道你就不曾想过,我会在这样一个仲秋节,独自去面对一片喧嚣中的无边寂寞?

40疯子
   天高云淡,月朗风轻,仲秋宴会,便在这四季园内举行。

    四季园是临安新宫里最大的园子,此时参加宴会的王公贵族、朝廷重臣都已携家眷纷纷落座。有孩子和女人的地方,总会显得热闹轻松,更别说是处于这样一个佳节之中了。于是张灯结彩,火树银花,道喜声,交流声,欢笑声,不绝于耳。

    赵成岳是最后一个到达的人,刘萱跟在他身后,衣着朴素,面无表情。皇帝驾到,喧闹的现场立即安静了下来,大家纷纷站起,再跪下,迎接圣驾。

    赵成岳微笑了一下:“今晚是仲秋团圆之宴,诸位不必拘礼,坐吧。”丽妃跪在一旁,看刘萱又和皇上一同前来,还竟然跪也不跪,站在那里坦坦然接受大伙的行礼,倒好像她才是个正主似的,心中好不生气。她过去一直以为赵成岳最宠爱的人是自己,可万万没想到赵成岳竟会为一个貌不惊人的女人驳了她的面子,还把这个进宫不足一月的小丫头封为芳仪,大加宠信。上次的事发生之后,赵成岳就再没怎么找过她,她心里有些赌气,也没去求乞,自己在流芳殿发闷寻思,却也没能想出什么好法子可以一举夺回皇上的心。

    丽妃心里恨刘萱恨得要命,但见包括皇后在内的诸人都没什么反应,自己当然也不能说什么,跟着大家落座不提。

    江浙之地有仲秋放水灯的传统,夜幕降临后,太监宫女们早已作好准备等在那里。此时见皇帝到来,又点头示意,便一起把手中的羊皮小冰灯送入园子中央的大湖内。一些王公大臣的孩子见此壮观场面,也激动不已,纷纷加入到投放水灯的行列中。湖面波光荡漾,无数盏小红灯在水上漂移闪烁,灿如繁星,映着天上一盘金黄的圆月,说不出的好看。

    放灯完毕,气氛也被煽动地热烈了不少。赵成岳见那轮明月已升的高了,便道:“开始祭月吧。”话音未落,宫人们还没来得及上香焚纸,就看见一个高瘦的身影闯了过来。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皇太后。但见她随随便便穿着一件家居的便衣,目光散乱却表情亢奋地走着。大家见状都是一愣,据说皇太后精神有些不好,一直深入简出,隐居养病,怎么今天莫名其妙冒了出来?

    皇太后倒不在乎大家的目光,径直地向赵成岳站的上方疾走,一个妃子躲闪不及,被她擦身撞了一下。皇后迅猛的脚步被她阻滞,回头看她一眼,骂了声“蠢货”,拔腿继续前行,又险些撞上站在前方的丽妃。

    皇太后瞟了眼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丽妃,啐了一口:“妖精!”声音不大,但这会儿园子里比较安静,不少人都听在耳中,丽妃脸上白一阵青一阵,好不尴尬。赵成岳知道母亲的疯疾一直没好利索,平日里都是把她放在偏僻的椒淑殿,命人好生照看,严加看管的,如今看到她独自一人不知怎么摸到这里来了,心里一紧,急忙迎上去。

    此时皇太后却看见了刘萱,打量片刻,突然嗷的叫了一声,朝着刘萱的脸抓将过去,口中还不住嚷闹:“狐狸精,狐狸精。”刘萱猝不及防,本能地抵挡厮打。赵成岳又气又急,忙走过去抓皇太后的胳膊:“母后。”

    丽妃刚才叫总共没见过几面的皇太后气得半死,正在心里暗骂“老疯子”,却见老疯子已经和萱妃打在一处,还给她了那样一个更有杀伤力的评价,不禁颇为幸灾乐祸,向后一退,看开了热闹。

    皇太后人比以前老了些瘦了些,劲却大得很,赵成岳又怕太过用力伤了她,纠缠之中,不但没拉开,反被皇太后打了几下。旁边的太监侍卫这时才反应过来,忙跑过来替皇上解围,把皇太后老大人连拉带抱地弄到一边。

    赵成岳脸色铁青,站在那里平静了一会儿,见皇太后还是向着刘萱大呼小叫不已“狐狸精!狐狸精!”,便又走了过去,温言道:“母后,您怎么了?”皇太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一个巴掌狠狠打在他脸上:“孽障,被狐狸精迷住了!连母后都不要了。”赵成岳脸上火辣辣的疼,表情倒是一点没变,依旧温和地道:“母后,别闹了,回去吧。”

    这时两个宫人慌里慌张地跑进四季园,大老远看见这幅情形,知道祸闯大了,吓得魂不附体,连礼数也忘了,连滚带爬地奔到赵成岳脚下:“皇上恕罪,皇上恕罪。”赵成岳见是看护皇后的两个宫人,怒视了他们:“你们干什么去了!”宫人磕头不止:“皇上饶命啊,今天太后吃了您送来的月饼点心之后,特别安静,奴才们以为没事了,就没太注意,却不知道怎么让太后跑了出来,奴才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皇上饶命啊。”赵成岳知道他们肯定是因为过节,不知怎样寻乐去了,一时恨不能拖出去砍了,想了想终于作罢,怒道:“快把太后带下去,改天再给你们算帐。”两个宫人磕头如捣蒜,慌忙架起吵吵嚷嚷的皇太后溜了出去。

    这么一搅,气氛全没了,王公大臣眼神相接,面面相觑。赵成岳感到半边脸上已经肿木了起来,心情糟到了极点,却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转回身来:“祭月吧。”

    宫中的祭月过程颇为繁复,也是一个很隆重的仪式,今天却搞得都有些心不在焉。草草拜祭完,许了祈愿,散了祭品,赵成岳强压下郁烦的心情,道:“很好,去集春阁上赏月吧,今日诸位一定要一醉方休。”

    大家诺诺而行,应邀前来的六皇叔看氛围不大对头,忙大声笑道:“大伙儿快去抢月饼啊,今年的点心都是从汴梁拉过来的,晚了就抢不着了!”顾将军闻言也是一笑:“六王爷不必担心,明年这时候,大伙就回汴梁吃更新鲜的去了。”大家见一个说的有趣,一个说的豪气,打量皇上脸上也见和缓,便会心一笑,朝着那集春阁走去。
41百戏
   月挂中天,洒下一片清辉。集春阁危楼高百尺,似与天相接,让人不禁怀疑,是不是只要抬起一步便能迈进那月宫里。

    桌上琳琅满目地摆着各式各样的糕点瓜果,美酒佳肴,更有新蒸出来的阳澄闸蟹,色泽诱人,芳香四溢。

    琴瑟和鸣,声声入耳,霓裳羽衣,翩然起舞,刚才的不愉快渐渐消弭于这样的温柔里。赵成岳演说几句后,大家共饮了一杯,气氛开始升温。皇后虽是名臣之后,亦与王室沾亲,却极为木讷老实,此番站起来,随便说了几句无味的客气话,又缩回去不语了。倒是丽妃站了起来,捧了一杯酒站到赵成岳跟前,朗声道:“今日喜逢佳节,天下团圆太平,臣妾先敬皇上一杯,祝皇上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赵成岳挑了挑嘴角,把手里的酒喝了。丽妃又倒了一杯:“这杯酒,既是恭贺皇上,又是臣妾斗胆,替皇上敬各位大人的。臣妾虽居深宫,不敢越足朝政,却也不敢不做好臣妾本分,替皇上分忧。臣妾听闻我朝军队一日千里,打过了燕山以北,金国溃不成军,眼看着气数就尽了,心里这高兴劲就别提了。我大宋朝日渐兴旺,除了皇上英明,诸位的忠心辅佐更是功不可没,臣妾是一介女流,心里开心,又无以为报,便先干为敬了。”

    底下嗡然,众人纷纷回报丽妃娘娘的褒奖,大功臣顾将军更被推了出来,饱受赞誉。赵成岳听丽妃说到宋金战事,便不自觉向刘萱望去。刘萱面如止水、沉默无语地坐着,置若罔闻,即便当丽妃说到金国气数尽了时,脸上也没有露出任何异状。然而事实上,一直关注她的赵成岳却看到了那双眼睛里一瞬间的暗淡。

    几乎不可捕捉的一丝暗淡,像一根长针,在赵成岳心头扎了一下。本来他既命她过来,当然会想到这一点,他原意也是气刘萱待自己冷淡无理,索性叫她难受一回。但刚才刘萱受到皇太后攻击,一张脸白得像纸,嘴上没说什么,手却一直在发抖,赵成岳看在眼里,又为她心疼起来,也就并不想再让她受到什么伤害了。但事已至此,伤害是必不可免的了,赵成岳对顾将军微笑:“顾爱卿饮了这杯吧,今天这仲秋宴会,有一半倒是替你接风呢。”顾将军赶紧跪拜:“微臣不敢,微臣只是尽自己的责任,为皇上效忠而已。”

    赵成岳道:“顾爱卿何必谦虚,你领兵打仗,有勇有谋,英名如今早已在京城传开了。你为我大宋立下了这么大的战功,朕一定要好好嘉赏你。”

    顾将军黑红的脸上露出笑容,把酒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台子中央又上来一群百戏艺人,见礼之后,便抖擞精神,表演起来。但见那奇术异能,惊人技艺鳞次栉比,一个比一个精彩。有两个人站在一条细细的绳索上对舞的,有担着两桶水稳稳当当走钢丝的,有吞食铁剑火球的,有吐五色水施浇泥丸子的,舞枪的,弄剑的,翻跟斗的,弄花球的,还有缘竿、拔距、投石、戏车、冲狭、角抵、蹴鞠、透门、杂旋、狮子、踏绳、擎载、拗腰,猴呈百戏、鱼跳刀门、使唤蜂蝶、追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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