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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华断残阳1-30-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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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老头怎么不讲理呢?没见有人在玩儿了吗?你当这是你家呢,由得你胡乱撒野?”司雨一见自己的恩客被推到了一边,当即红着脸骂道。
这三位老人一身布衣,还打着布丁,沾着灰尘,普通妓家遇到这种人,必定是二话不说打出去的。可淮安云楼不一样,做为武林中处于特殊地位的欢场,行事遵循着江湖的规矩。僧道妇老,这一类人往往深藏不露,越是行为怪异的人,越是不敢招惹。
可司雨一来年幼,二来受气的是木难,于是口不择言。当他刚说完这句话,司雾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惊地他躲到了木难身后。
“怎么?这小子俊俏就赌得,我老头子长得丑就赌不得吗?”老人恶狠狠地逼向司雨。
木难护着司雨,一边安抚他,一边彬彬有礼道:“您老有兴趣,我们两个晚辈理应让位,请!”他说着把座位让给了老人,自己坐到了一边,并示意关庭风先和这位老人赌。
老人哼了一声,不客气地坐下了,手一摸到牌,气呼呼的脸立刻笑开了花。
几局下来,关庭风手风极顺,那老人输得又搔脑袋又抓头发,嘴里嘀咕个不停。
老人很快就输光了木难的筹码,开始输起了自己的钱。
看到老人抓耳挠腮的样子,关庭风觉得很是好笑,不想却把老人惹恼了,他拍案而起,指着关庭风的鼻子道:“小子,你是不是出千?为什么每次都是你赢?”
虽然关庭风的确精于此道,但这回真的只是手气好而已:“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每次都是你输啊。”
老人脸涨得通红,身形一长,跃到桌上,一掌向他拍去。
关庭风大惊之下,扑倒在一旁,椅子已经被他打坏。
“输赢只是小事,何必动手呢?”关庭风说道,他哪知道这个老头跺去一个手指都不会吭声,唯独是输不起。
老人也不答话,一味猛攻,掌风来去迅猛,走势竟是从未见过的诡异。见关庭风逃地狼狈,木难冲上前去挡了一掌。
“好啊,你们两个小子有本事一起上!”老人的掌势虎虎生威,丝毫不比两个年轻人差。
木难和关庭风两人在他们的年龄层上,是一等一的优秀,对武学的理解也比普通人来得高,两人联手一时也占到了优势,但毕竟实力相差太多,被逼得步步后退。
打起架来,老人反倒兴高采烈,左手接住木难一掌:“刚中带柔,刚柔相济,好似回风抚柳,像是幽凉木家的家传心法。”紧接着,右手拍开了关庭风一拳:“气势浑厚,扎实沉稳,好似大江东流,应该是飞龙堡的内功。”
不过几招就试出了家底,木难和关庭风骇然相对,出手也慢了许多,老人大喝一声,双掌齐发,把他们震开了好几步。
“老大、老二,你们过来,这两个小子好有趣,你们来跟他们试两招!”
那个好色的老头排行老二,早就注意他们了,不等邀请,已经兴致勃勃地攻向他们了:“把家伙拿出来,我可不会像老三那么客气。”
把自己当作活络筋骨的玩具呢?木关二人哭笑不得,硬着头皮迎战,一个甩出乾坤鞭,一个抽出腰上的软剑。
这个老人的拳法和刚刚那人不同,或捏或抓,出手竟是十分阴险,甚至带着几分下流。几招下来,差点木难就没了双眼,差点关庭风就断子绝孙了。虽然明显感觉到老人手下还留了三分,但两人还是吓得汗流浃背。
老人一脚铲飞关庭风,手抓向木难左胸,在离胸口不过三寸的地方,硬生生被一柄血色宝剑卡住了。目光落到剑上,老人嬉笑的表情变得严肃,顺势抓住剑鞘,夺过宝剑。
十七
老人一脚铲飞关庭风,手抓向木难左胸,在离胸口不过三寸的地方,硬生生被一柄血色宝剑卡住了。目光落到剑上,老人嬉笑的表情变得严肃,顺势抓住剑鞘,夺过宝剑。
玉笑琴只觉虎口震得发痛,却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把剑还我!”
三个老人围了上来,老二将剑恭敬地递给老大。“这把剑是你的?”最年长的老人仔细地查看着宝剑,问道。
“当然是我的,还给我。”玉笑琴有些色厉内荏地喊道,先前,这三个老头的武功他也见识到了,真要动起手来,他们三个小辈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老人围在一起窃窃私语。“他说这剑是他的。”“长得和心肝儿小时候一样俊俏。”“是狗娃收的徒弟吗?”
“这剑你是哪里来的?”老大又问道。
“当然是祖传的。”玉笑琴心急如焚,如果这三人看中了风华剑,那该如何是好?
“祖传的?阿九传的?”“嗯,的确是能够称为祖传的。”“那么他没有撒谎?”
老大突然发难,猛得搭上他的左臂,玉笑琴只觉肩膀一沉,奋力一挣,可丝毫动弹不得,正当他要开口叱骂,力道又忽然撤去,差点摔倒。
“不对!”“啊?不是吗?”“可这剑明明是……”
“请问三位老人是号称‘江湖三尊’的三位前辈吗?”木难已经平顺了气息,拱了拱手问道。
“‘江湖三尊’是什么东西?好像没有听说过啊。”老二好奇道。
“哎呀,你笨啊,是夸奖我们三人为武林至尊的!”老三回道。
天地寿、日月星、风雨济,这三个少说也有耄耋之年,除了他们,恐怕江湖再也找不出三个身怀绝技的老人了。“江湖三尊”的确有拜三人为上的意思,不过这只是半句,整句话应该是“江湖三尊,为老不尊”。
玉笑琴一直以为他们云游四海,找他们的踪迹比大海捞针还难,不想却在这里遇到:“你们就是‘江湖三尊’?那二十年前玉家屠门的事情,前辈是否知情?”
三人眨巴着眼睛,像是听到什么奇闻怪谈,茫然地相互对视。
玉笑琴心中一凉,他们竟然不知道?
老头们异口同声,不,确切地说是异口异声道:“问阿九去。”“问心肝儿去。”“问狗娃去。”
在场的众人均是呆滞。玉笑琴浑身顿觉无力,和这三个智力与年龄不成正比的老人说话,他不知道能不能用人类的语言来交流。世上阿九、心肝儿、狗娃多如牛毛,说了等于没说。
“把剑还我!”玉笑琴已经不指望什么了。
老人鼻子一哼,竟如顽童般耍赖道:“我摸到了就是我的了,凭什么给你?”
“你们……”
玉笑琴怒地就要动手,被木难拦了下来。
“还是这小子懂事,见了老人当然要送点见面礼了,这点小意思,我们三个就收下了。”
木难淡然一笑:“这把剑的主人不是我,我没有权利擅自送人。不过刚才和两位前辈比试过了,还有一位前辈还没动手,晚辈斗胆请前辈指点一二,如果晚辈赢了话,就把剑还给我朋友。”
木难这话不但惊到了三个老头,还惊到了玉笑琴和关庭风。
“你小子有趣啊,就凭你也想打赢我们老大?”
“比武晚辈当然不是对手,何况打打杀杀也非君子之道,不如……”他目光一扫,落到角落里的酒坛上,“我们比酒!”
老人笑道:“我喝了一辈子酒,还怕喝不过你这个小娃娃?好,我们就比酒!”他说着已经拍开一个酒坛。
“前辈莫急。”木难眼中闪过一丝狡诈,“我们一对一喝实在太无聊,既然要喝酒,就要大家一起喝。不如算上云楼所有的人,愿意替您喝的,站到您这边,愿意替晚辈喝的,站到我这边。啊,当然今天的酒钱就算在晚辈头上了,算是一点孝心。”
老人听得一愣一愣,左看看右瞧瞧,还没开口,就已经把所有的男孩子吓到木难那边去了。
木难强忍住笑意:“如果前辈还觉得不够尽兴的话,我们再开个赌局,赌今天谁先醉倒在地上。晚辈出一百两,给自己打打气,赌自己赢。”
他优雅地做出请的动作,示意比试可以开始了。一场比试,把三位老人的不良嗜好一网打尽,老人气哼哼地把头一扭:“比什么你定,规矩你定,还比试个什么劲?”
玉笑琴刚要插话,被木难强在了前头:“前辈是高人,若是晚辈不动点小聪明,怎么能赢得过呢?不过博前辈一笑而已。”
老人咧了咧嘴,不舍得地摸了摸剑,扔给了木难:“小子,算你有点本事,还给你。”
“多谢!刚才已经有言在先,作为补偿,三位前辈今晚在这里的开销,就由晚辈来付。”
三个老头一听,又乐开了花:“那敢情好啊!”
风波终于平息,玉笑琴拿回了剑,就回房休息了。而最兴奋的要数关庭风了,一个劲地拍着木难的肩膀:“你真行,今天真是服了你了!这么难应付的三个老头,都被你搞定了。拿酒来,我要和木少喝一杯。”棋逢对手的感觉让他热血沸腾,他豪爽地把酒杯一推,“木少,喝了这杯酒,我们就交个朋友,怎么样?”
眼前的人与自己年纪相当,虽然性格与自己截然不同,但却有同样的心志与气度:“杯酒换知己,值得!”
一杯烈酒下肚,关庭风立刻又斟上第二杯酒,眼神一变,张扬而挑衅:“这第二杯酒……就是战书。朋友虽然是朋友,不过美人我们还是要公平竞争。刚才笑琴替你挡了一招,我已经眼红了。”
木难无奈地笑道:“竞争我是不介意啊,只怕美人我们两个都没有份啊。”
“什么意思啊?还有谁能比我们两个人还要出色?”
木难摇头不语,灌下烈酒,向他亮出杯底。
“师父告诉我,他抱走我之后,就在襁褓中发现了这个玉家传承的玉佩。也只有这块玉佩能够标志着我的出身。”
“一块玉佩就能说明身份?”关庭风拎着玉佩,反复地看,“做工倒是挺精致,但是只要是手巧的工匠都能模仿出来吧?”
“你还不相信我?”
“不是我不相信你,我只是在替你担心,假冒你的身份,不是只要有块玉佩就可以了?太容易了吧?”
“木难说,这块玉佩的玉质是千年暖玉,不是随便能找到的。”
“别人管你是暖玉还是冷玉,只要是玉就可以了。我相信你,木少相信你,不代表别人也会相信你,而且你杀了这么多人,别人躲你还来不及,还指望他们帮你报仇?”
关庭风的一番话语让玉笑琴沉默了。
“报仇……我觉得最可笑的就是这个词了。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报仇?”
“当然是为了我的父母。”
“父母?你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吗?他们抱过你吗?你的人生里有父母这个概念吗?”关庭风目光一沉,“其实,所谓的灭门惨案,也是旁人不断往你脑中灌输的,久而久之,三人成虎,所以你也坚信不移。说不定,并不是先有你,才有玉笑琴,而是先有玉笑琴,才会有你。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被教育成玉笑琴,都可以成为报仇的工具,而现在这个玉笑琴,恰好就是你罢了。”
十八
“其实,所谓的灭门惨案,也是旁人不断往你脑中灌输的,久而久之,三人成虎,所以你也坚信不移。说不定,并不是先有你,才有玉笑琴,而是先有玉笑琴,才会有你。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被教育成玉笑琴,都可以成为报仇的工具,而现在这个玉笑琴,恰好就是你罢了。”
“你……你不要危言耸听!你不过是想劝我不要再杀人了,何必把事情讲得那么复杂!”
玉笑琴心中一阵恶寒,如果他的猜测都是真的,如果曾经相信的是个虚幻的谎言,那自己的存在不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所做的过的事不就是跳梁小丑般的行径?过去二十年的岁月,又算是什么?突然发现,原来一个人的存在是这么容易被否认掉的,原来自己不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如果他的猜测都是真的,这世人当中还有谁会当自己是真正的玉笑琴,还会有谁认真看待自己?如果他的猜测都是真的……
关庭风哪里知道玉笑琴心里变化万千的心思:“是啊,我的确有这个意思。不过用脚趾头想就知道,你是不会听劝的,我可不会白费口舌。什么杀人偿命,什么是人皆有父母这种老土的话,我说起来也乏味。”
玉笑琴骄傲地昂起头:“有些事情不是你说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有些路一旦踏上去,就没有回头!你不是我,不要拿你的心态来揣摩我!你堂堂一个关家大少爷,生来就是天之骄子,你怎么能够明白一片孤叶在大海中漂泊,面对惊涛骇浪的滋味?”
关庭风平生最恨别人说他依仗家势,此时也不免恼:“生为关家的长子,这又不是我能选择的!再说了,我也并不是娇生惯养的人啊!”
“总之一句话,你还没资格对我的所作所为说三道四!”玉笑琴懒得多说,把玉字玉佩小心收藏起来。
“好吧好吧……我可不想跟你吵架……”关庭风只好妥协,“不过有句话我一定要说:人你是杀不光的,杀得越多,你在江湖上越没有立足之地,这是我绝对不想看到的。而且,你总不能把报仇作为你人生的寄托吧?”
“那就等我把仇人都杀光了,然后自刎以谢天地苍生,来洗清一身罪恶!”玉笑琴诡异地笑着,当看到关庭风露出被吓坏的表情时,毫不掩饰地指着他的鼻子放声大笑。
关庭风几乎看痴了,那种夺人心魄的感觉又回来。他的笑容明艳如骄阳,绚丽而夺目,似乎只要他笑了,整个世界的存在与否都不重要了……似乎有点明白了,木难每次和他说话之后,那种无奈又依依不舍的心情……
“对了,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到我家去吧,我相信我爹会有办法帮你的。”
木难本想找玉笑琴商量接下来的行动,却听到他和关庭风相谈甚欢,轻轻叹了口气。
四处闲逛,逛到庭院,庭院里残桂飘香,如月上嫦娥轻纱漫舞,霓裳羽衣带起一缕花香。那树梢烟雾缭绕,如白练绕枝,晚风葬花。雅致假山屈成半圆,一波清潭泛起轻盈水花,清如甘泉,凉如秋席。桌案上点燃两支银烛,柔光照亮案前的司雾,他正专心地调试琴弦。
“木少。”司雾见木难独自站在庭中,便起身相迎,“木少来得正好,司雾一个人正觉得闷呢,少爷陪司雾聊聊天,一会就弹首曲子来谢少爷。”
乖巧如斯,也是少见。明明是他看穿自己闷得慌,是要为自己解闷,却铺足了台阶,说成需要人陪的是他,再加一张花般笑颜,任谁都不忍拒绝。哪像玉笑琴,丝毫不懂人情世故,妄他一番心血。
司雾替木难摆好凳子,端上一杯桂花酒。坐在一旁,又调起弦来,随口笑问:“木少,我这里的桂花酒比起司雨那里的玫瑰露,如何?”
“自然是各有千秋了。”
“木少真是会哄人开心,两边都讨好。怪不得自从司雨认识木少以来,别的没学会,只学会一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木难忍不住笑了:“我看会哄人开心的是你才对,云楼有你们这群妖精,不红才怪呢。”
“司雾见到像木少、关大少这般翩翩公子当然开心了,云楼要是多些像木少这样的客人,既慷慨脾气有好,不知道要热闹上几倍呢。”
“鸨儿爱钞,姐儿爱俏,想来你们也是一样的。”木难突然冒出一句唐突的话,连自己也吓了一跳。
看司雾的脸上神色果然有些难堪,但很快被笑容掩盖:“那是当然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客人们来云楼不也是往漂亮的挑吗?”
“……对不起,我想我今天是喝多了……”
司雾却毫不介怀:“木少是有心事吗?否则像木少这样沉静的人,怎么会说话不经斟酌呢?”
木难摇头:“斟酌?凡事都要斟酌,我岂不是要累死?我想我就是太小心翼翼了,所以一番情意,也被人不当一回事了。到头来,也只为他人做嫁衣裳。”
像司雾这些看惯风月的人,又怎会不知道木难的心事?恐怕论起感情,木难远不及司雾来得熟练。“木少真爱说笑,难道要天天挂在嘴边,当作金科玉律才叫当回事吗?你是错把珍珠当鱼眼,司雾也对木少倾心已久,不知木少是否感受得到?”
木难听了先是一愣,但很快明白司雾是把自己比喻玉笑琴。仔细回想,笑琴对自己也并非没有感情,对他所做的点滴都被他铭记在心,否则不也可能脱口而出。只是一直有个解不开的心结,堵在玉笑琴心里,让他始终不能轻易接受别人。
“终于弄好了,累死我了。”司雾摆正琴,欢喜道,“司雾就献丑了,给木少助兴。”
指尖揉出轻柔的旋律,虽然算不上是天籁之音,但在这美酒花香凉夜里听来,也煞是美妙。
远远的角落……玉笑琴坐那里,他看到木难闭上眼睛,陶醉其中。一瞬间,觉得木难离他好远好远,他那温柔的笑容,优雅的举止,就在眼前,可是不属于自己。司雾的贴心和温顺是自己亲眼见识过的,这样的人谁都会忍不住喜欢吧?
静静地坐着,咬着嘴唇,因为看到木难和司雾一起,自在又随意,所以突然觉得走不动了,只有坐下。
因为关庭风邀请他去飞龙堡,令他十分心动,所以他想找木难商量一下,可是他现在走不动了……
木难给他的感情,太过平静,平静到激不起一丝涟漪,平静到压抑甚至窒息……他始终觉得这种感觉不适合他。感情难道不应该是激昂的,是热血沸腾的,就好像血色宝剑挑起朵朵血花般绚烂?
这种平静,让他无所适从……
但他明白,在失败之后,在流泪之后,在受伤之后,他回头寻找的,正是这种亘古不变的平静!
可是他还是不能释怀,他不能容忍自己轻易地抛弃一份感情去接受另外一份,即使原先的那一份已经破败不堪……
十九
玉笑琴独坐高楼,倚着月光,杯中的酒已经冷了,却还没有碰过。越过窗户,可以看到云楼大厅灯火通明,昼夜不息的莺歌燕语,笑声如浪。
只是这快乐是属于他们的,玉笑琴只觉无聊至极。
月光果然是冷的,玉笑琴瑟瑟地蜷缩了身子,手指都有些僵硬了。
推开窗户,酒杯仰天一撒,清冷酒在夜空中划出道水痕,落在地上,沁入土中。
第一杯酒祭天……
斟满酒杯,抛出窗外,一道水柱如银龙现世,溅起酒花。
第二杯酒祭地……
再次将酒杯斟满,第三杯酒却迟迟没有动。这杯酒他本想用来祭死去的师父师娘的,可他犹豫着没有动。
祭了这杯酒,就当斩仇敌而后快!
如果说对于父母的感情,还是仅限于每天对牌位磕头上香,那师父师娘对他来说可谓再造父母,他们的死才是真正的切肤之痛!
可是……他永远忘不了那个时候,当得知害死师父的竟然是萧禾知时,他是何等心痛?
不过是为了一把剑,何必呢?何必弄得如此不堪?曾经是那样的信任他,相信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相信他所做的都是迫不得已,甚至在他伤害了自己之后还坚信不移。可是……是不是自己太蠢了?
打开那把如意柄象牙扇,扇面上的水墨画依然清晰,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当恶梦变为现实,当希望成为泡影,还能等待什么?放不下的是自己的尊严,还是执着的感情?
玉笑琴举起酒杯,最终一口灌入喉中。酒杯跌在地上,裂成碎片,泪水也随之涌出。
轻轻地叩开房门,木难只看到里面漆黑一片,月光里玉笑琴伏在窗上。
弯腰拾起破碎的酒杯,他拨弄起桌上的蜡烛:“怎么不点灯?”
“不要点灯!”
看见满脸泪容的玉笑琴,木难不禁叹了口气,看到搁在几案上的扇子,一切都了然。他摸了摸案上冰冷的酒壶:“天冷了,喝酒要记得热一热,我叫人换一壶。”木难拎走酒壶,吩咐了侍童,坐到了玉笑琴对面。
轻轻替他抹去尚未干涩的泪水:“太丢人了,用得着哭吗?”
玉笑琴瞪了他一眼,醒了醒鼻子,骄傲地抬起头:“我是想到我师父了!”
木难看了眼案上的扇子,没有说话。
玉笑琴抄起扇子,抵住他的喉咙:“那么晚了,到我房间做什么?”眼角流露的骄狂散发着如夜明珠般的光彩。
痴痴地看着他,木难不禁笑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对我是在玩火啊?”在玉笑琴发楞的瞬间,木难猛地掀翻几案,顺势把他压倒,以实际行动告诉他玩火的含义。
惊呼一声,四肢已被他牢牢钉住。
看到玉笑琴窘迫的神情,木难吃吃地笑了,故意把力道加重了三分。
颈部痒痒的感觉,是他的唇在摸索……明显感觉到来自另一具身体的火热,玉笑琴脸涨得通红:“你……敢再动一下,我杀了你!”
轻轻地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趁他发作之前,木难抽身离去。
“混蛋!”玉笑琴以扇做刀,就要打去,被木难捏住了手腕。
“别急嘛,我来有事要告诉你的。”木难捏住他的手腕,笑道,“关庭风被他父亲招回了飞龙堡,似乎十万火急,来不及和你告别,所以拜托我来转告你。”
“什么事情要急成这样?”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关大少他……”木难定睛看了玉笑琴一眼,“他邀请我们去飞龙堡,说是请他父亲帮忙查清楚风华剑和二十年前的玉家惨剧。”
玉笑琴似乎对此间微妙关系浑然不觉,漫不经心地捡起一个完整的酒杯喝酒:“我知道,他跟我说过。不过我不想去。”
“为什么?你不是也想追查屠门事件的细节和风华剑的秘密吗?既然找我师父没有结果,找‘江湖三尊’没有结果,那么找关堡主最合适了。他在江湖上人脉广博,能帮得上忙的恐怕也只有他了。”
“帮忙?他能帮什么忙?我现在是朝廷通缉的杀人犯,叫我去飞龙堡,保不准有张网等着套住我呢!”
“你不相信关大少?其实你现在无论去哪里都不安全,还不如去飞龙堡找关堡主。关堡主古道热肠,你把你的事情和他原原本本说清楚,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抓你去见官府的。”
“我不是不相信关庭风,我只是不想再和毫无干系的人纠缠下去。”
“那好吧,我自己去飞龙堡,有了消息我给你带回来。”
“我都说了我不想去,也不想听!”玉笑琴捏着酒杯,许久都没有沾口,眉头越皱越紧,似乎按奈着极大的性子,听着木难说话:“查出来又能怎么样,能改变得了什么?杀人既然已成事实,那就干脆做到底。按照我原来的计划,把参与屠门事件的仇家都解决,事情就这么简单,还用查什么?”
木难沉吟许久,淡淡道:“你在逃避?”
“你胡言乱语什么?”玉笑琴怒道。
“你害怕知道你父母是怎么死的,害怕知道风华剑的秘密,你没有勇气去面对事实,去面对可能发生的不测。因为你一直觉得萧禾知之所以背叛你,是因为这把剑,所以你更加害怕去了解这把剑,害怕遭到更多的背叛!”
“难道你就不怕别人背叛你?”甫一出口,玉笑琴就后悔了,这一问,无疑承认了被猜中了心思,在他人面前示弱,让他觉得十分丢脸。
黑暗中,玉笑琴高挑而消瘦的身形显得有些单薄,在他眼中一瞬间闪过的无助而凄楚的眼神,让木难心痛不已。
壮着胆子去拉了一下他的手,他没有拒绝。
“就像玄决大师说的,既然是传说那就让她永远成为传说吧,我们还要去追究什么呢?”玉笑琴的声音低沉而凄幽。
木难干脆把他扯在怀里,轻轻地搂住:“你要想明白,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越是神秘的东西掠夺的欲望越是强烈。我并不想证明风华剑有何神奇之处,恰恰相反,我是想证明这不过是把普通的利剑。我不是说过吗,无论如何我都会站在你身边的,除非你烦腻了我……”
视线落在风华剑上,宝剑在黑暗里仍散发着红光,这毕竟是陪伴玉笑琴一生的剑,衡量许久,他最终点头允诺了。
“那我明天就备车,后天就出发去飞龙堡!”
一大清早,木难就来催促玉笑琴起床梳洗。不一会儿,就有人叩响了房门,应该是车马准备好了吧。
玉笑琴打开房门,看清来人,不由一惊。站在门外的,正是那晚从逍遥城手下救出他的那位老人。
老人仍然是一副干巴巴的样子,似乎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
“少爷,马车已经等在楼下了。”
看到玉笑琴向他投来疑问的目光,木难解释道:“他是木家的管家,名叫木傅,是我特意从总家调来协助我的。傅伯,你先出去吧,我们马上就来。”
玉笑琴幽幽叹气:“这么说,你又救了我一次?”
木难收拾起东西,没有直接回答他:“我们走吧,如果马快的话,三天之后就能到飞龙堡了。”
司雾和司雨就已等云楼门口了,司雨撅着嘴,半个身子躲在司雾后面,搭拉着脑袋。
木难好笑地捏了捏司雨的粉脸,一转身就见玉笑琴正似笑非笑地瞅着他。
“路上小心,木少要好好照顾玉公子呀。”司雾语笑如菊,话中有话地说道。
木难淡然一笑,嘴上客气了几句,便准备上路。
玉笑琴刚准备上车,目光无意中一扫,瞥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他心下一疑,不禁呆住。
“怎么了?”木难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可什么都没有。
“刚才那个人,我好像哪里见过。”
木难又望了一眼,清晨的大街上还是一个人也没有,再看玉笑琴努力回忆的模样,突然想逗他一逗:“可能是云楼留宿的客人吧。你在云楼住久了,几个常客都看眼熟了。”
玉笑琴瞪了他一眼,便上了马车。
马蹄扬起尘土,带着旅人,带着神秘的传说,冲入清晨的薄雾中。
二十
马车疾走三日,一路无恙,傍晚时分便来到飞龙堡。向家丁通报了姓名,还不等家仆引他们进屋,就看了那个如风如火的人。
“哎呀,你们总算是来了,把我等得急死了,还怕你们不来呢。”关庭风朗声道。说是迎接二位,视线却只停留在玉笑琴身上。
“你不用那么夸张吧,不过是几天没见而已。”木难无奈地笑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们还真该来,如果再等不到你们,我就准备派人去找你们了。”关庭风沉下脸,严肃道。“知道我爹为什么会急着找我回来吗,有大事情要发生了!”
见他严峻的表情,玉笑琴和木难也不禁紧张:“发生什么事情了?”
“难道你们没有发现,最近有很多江湖人都聚集到这里来了吗?”
“这……”木难看了眼玉笑琴,显然他也一片茫然,“路上的确遇到不少车马,我们一到这就拜访飞龙堡了,也没有关系客栈的住宿情况。”
“这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走吧,进去慢慢说,我已经向我爹说过你们了。”
大堂中,武林一代宗师关岳鸿端做在首位,目光如炬,望着座下一班后辈。即使他不说话,气势也雄厚如泰山,他那肃穆的表情让大堂中一片寂静,谁都不敢胡乱发出声响。
这就是武林第一人的气度吗?
玉笑琴只觉气氛过于紧张,不禁有些看不顺眼。怪不得关庭风会偷偷跑到外面胡闹,照他的性子,若一直呆在家里,岂不憋坏了?
关岳鸿面无表情地听玉笑琴讲完身世,也检验了玉佩,却始终一言不发,连关庭风也有点急了,不知道父亲心里到底打什么主意。
最后,当玉笑琴拿出风华剑的时候,关岳鸿的脸色终于变了,双目发出异样神采:“这就是你所说的风华剑?能不能拿给老夫看看?”
玉笑琴犹豫着望向关庭风,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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