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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香腐 上 by:舜华-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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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羞愧恼怒,冷声道:“你半夜三更进来做什么?想吓人么?”
“听见你做恶梦呼喊,所以进来看看。既然你无事,那我便出去了。”他漠然道,说完便开门出去,又关上了门。
连城擦干面上的眼泪,头脑渐渐冷静下来。想到适才做的梦,他心里一阵酸楚,几乎又要流泪。
这时听见隔壁一声门响,细碎的脚步声后听见采薇道:“楚大哥,外面夜寒露湿,你还是进屋罢。”她顿了顿,似乎有些羞涩,“其实我不困,不如我们秉烛夜谈。”
又听楚江道:“我觉得外面气息清新,还是呆在外面好了。采薇妹妹你早点安歇罢。”
采薇道:“你每晚都在外面睡,外面那么冷,我才不信你能睡舒服。”
连城悄悄下床走到窗户边,透过狭小的窗口,看见采薇与楚江并肩站在山坡上。连城突然明白了过来,原来这石屋一共两间,被自己与采薇各占了一间,所以楚江只得露宿。
他回到床边默坐了片刻,又走回了窗边,夜色中一条修长的人影朦胧玉立,一身的清露玉辉。
想了想他便朝窗外喊了一声,“楚江,我有事想与你一谈。”
(十三)
楚江闻声回头,迟疑了一下开门进来。他见连城一瘸一拐走到床边,面上露出一丝宽慰之色,“你的腿好多了。”
“难道你是希望我开口谢你?”连城冷冷道。
果然楚江面色低沉了下来,他静静道:“岂敢,伤了你的人本也是我。”
连城别过目光,半晌道:“我想和你谈个条件。”
条件?楚江低头疑惑地看着他,连城接着道:“其实我也不赞同那样对待海颜人。若是它日我能登上皇位,我会将南楚军队从海颜撤出,让海颜人治理自己的国家,南楚与海颜永为友邦,互不侵犯。”说话间拿出一块白绢递给楚江。
楚江打开一看,白绢上写着几行字,行间玉润,法则文雅,清新秀丽,如春花绽放,实乃难得一见之好字,心里忍不住赞了几句。
连城见他半晌不言,忍不住道:“你看完了么?”
楚江恍然惊觉,“哦”了一声后这才开始仔细看行文,原来是个契约书,上面大致是说若连城能登上皇位,就让海颜复国云云,下面红色的印章正是“楚临渊印”四字。
楚江面上闪过一丝惊讶,迟疑了一阵道:“据闻令堂被海颜皇子所杀,因此你一直憎恨海颜人,怎会……”
连城淡淡道:“我不会因为一个海颜人的过失而迁怒海颜一族。近年来南楚民心涣散,国力衰弱,若再继续施行暴政,恐怕北晋会渔人得利。”
稍顿了一下,抬头注视着楚江继续道:“经过十几年的摧残,又加上近年的饥荒,海颜一片萧条,整整一族恐怕只得几万人余下。你们义军估计也只是上千人之众,决计无法敌过南楚的十万大军。一年内只要你们按兵不动,休养生息,一待我得到皇位,便是海颜重见光明之日。”
楚江沉思了片刻,“你又如何断定自己一定可以在一年内夺得皇位?”
连城冷冷一笑,“才不过一年的时间,即便我没有得到皇位,你们也无任何损失,我无法想象你们还有更好的选择。”
楚江凝视了他片刻,“有时我真觉得无法了解你,你这个决定对你自己并无半点好处。就算你不与我们合作,我们也不会杀你,最多只会用你多换点银子。”
连城缓缓道:“究竟对我有无好处也只有我心自知,别人根本无需了解。若是你定要个理由,你不妨认为我不愿战火再起,殃及无辜百姓。我已厌倦这世间愚蠢的纷纷扰扰,为了不值得的东西牺牲太多人的性命。在我心中,不论是海颜人、南楚人甚至是北晋人,都是一样的人,毫无尊贵卑贱之分。”
“当然,”他盯着楚江道:“你无需答应,这只是我给你们的一个选择。”
楚江淡然一笑,“请容我与吴大哥商量一下,你给我一日时间,我明晚给你答复。”
连城点头,“你们用我向曹阳郡郡守勒索银子的计划可以照旧,我不想惹人怀疑,亦不愿你们有任何的损失。”
“那好,你早点歇息,我先去了。”
“喂,”连城叫住欲开门出去的楚江,“你不妨留在屋里。”
楚江微微一怔,“不用。”便推门出去了。
连城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心中既愠怒亦失落,良久无语。
经过楚江的一番游说,吴飞答应了连城的要求,想着最多就当以后的一年是在休养生息,说来说去他们并无吃亏的可能。两日后曹阳郡郡守惶恐地送了万两黄金到指定的地点,而连城则说好会被人送回,那郡守心系连城安危,哪里敢不同意?甚至未敢将此事上报朝廷。
三日后楚江送连城离开,依然是黑布蒙头,由楚江背着离开。走了大半夜,楚江才解开了连城头上的布套,这时天已大亮了。
两人一路走到江边码头,等船的时候楚江道:“我不能再送你了,你乘船过了江,就会看见来迎接你的曹阳郡守王可民。”
连城沉默着点点头,之后两人再度沉默下来,对着江水发怔。片刻后远远看见一个船夫划着船靠近,楚江连忙朝船夫招手,那船夫便慢悠悠将船划了过来。
连城望望天,云彩很低,沉沉地压着四野,似乎要下雨了。心上也被着云压得沉沉的,雨前的空气有些热乎乎的,感觉透不过气来,到处都是压抑的味道,
船泊在了岸边,船夫吆喝着两人上去,连城沿着甲板往前走着,突然被人拉住了手臂。他沉默着回头,见楚江目中俱是痛苦之色,天边打了一个响雷,炸得人耳边嗡嗡作响,心里也嗡嗡地,说不清道不明的况味在体内四处奔腾,喧嚣,急欲要找个出口发泄,却硬被什么强压了下去,扭曲得不成形状。
隆隆雷声中听见楚江沉沉的声音,如是雨点落在江中,“真的那么恨我,所以找人杀我?你可知就算死,我也只愿死在你的手中。”
连城霍然抬头,“你说什么?我没有……”那夜在十里亭外扯下最后一片草叶时虽然停在了“杀”字,却还是不忍,茫然间策马回了王府。
“没有?明明……”楚江闭目深呼吸了一口,“算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反正不管真相如何,结果都只有一个。”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放在连城手中,“本想毁了它,却终是不忍,还是你来毁罢……保重。”说完毅然转身上了河堤,渐渐去远了。
船家又催促了起来,连城转身上了船,小船便行在了水上。连城打开小包,取出了里面的东西,那是一根碧绿的竹签,上面用赤红色的朱砂并排写着“连城、楚江”。字似乎被水泡过,微微有些糊了。
回想起月老庙那夜,原来楚江当时全身湿透不是因为下水捞鱼,而是因为下水捞竹签。抬起头,朦胧间看见远处的山坡上一人迎风而立,朝自己这边痴望着。船顺流而下,那人影渐渐化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朦胧的眼际。
(十四)
过了江,曹阳郡守果然在江边等候着,意外的是梅青也在。原来那日他见连城被吴飞等人捉住,便立即去向那郡守报了信,让他去救连城。后来得知吴飞等人送信来勒索银子,便索性在那里候着连城了。
两人匆忙骑马上了路,几日后终于到了南海边。租了条船出了海,次日黄昏的时候海上突然起了大雾,完全失去了航向。连城有些担忧,梅青面容却如千年岩石,一直没有什么表情。
“我们似乎迷路了。”当雾越来越厚,周围只剩下白茫茫一片时,连城忍不住提醒他。
梅青摇头,双手合十念念有词了一阵,突然如大鹏一样舒展开了双臂,用力上下扇动着。这时一丝淡淡的香气飘溢过来,如兰如麝。刹那间,奇迹般地,包围着他们的迷雾散开了,远处的景物渐渐清晰了起来。
黄昏的海面平坦的如一面镜子,几只仙鹤在水面上游着,间或飞起,掠起细细的水柱。远处水面上凌空漂浮着一个小岛,氲氤的霞光恣意倾洒,如珠如玉,如梦似幻。岛上一座座亭台楼阁,雕栏画栋,巧夺天工。若是世外有蓬莱仙山,那仙山至多也不过如此。
突见如此美景,连城不由呆了一阵。梅青冷峻的面上泛起一丝难得的笑意:“这就是浮香岛,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地方了。”
浮香教就在这里么?连城想着,心里升起一阵模糊不清的情绪,手下意识伸进怀里摸了摸一本薄册。
“不好!”梅青突然轻呼一声,“我们快躲起来。”他边说边将船划到一块礁石后,“空气中是风信子的味道,这是护教圣女在察觉到有外人入侵时发出的信号。”
两人急忙藏在礁石后,连城问:“难道他们发现了我们?”
梅青犹豫了一下,摇摇头道:“不知道,护教圣女的监测范围只有方圆五里,我们离了少说有七八里。按理说我们隔了这么远,他们没道理发现才对。”
连城透过石头间隙远远望去,看见小岛突然被一层紫红色的光笼罩住,正觉得纳罕,梅青解释道:“这种紫色的结界一设,便是捉到入侵者杀无赦的意思,看起来那人在岛里做了什么坏事。”
两人趴在石头缝里呆了约一个多时辰,天黑了,海浪打到身上,又冷又湿。梅青渐渐有些不耐烦起来,他低低朝连城道:“你且等着,我去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
连城皱皱眉,“你还有隐身符么?”
梅青摇头,“不是和你说过世上仅余两道么?那日被我们用光了。”
连城只好闷闷地不说话了,梅青解开小船的缆绳,跳上去后朝连城道:“千万别乱跑,我去去就回。”
月亮升了起来,清冷的光辉洒在平静的海面上,带着几分孤萧。连城百无聊赖地用手指在石头上写着字,又不时地捡起小石子扔进水里,几乎望眼欲穿,梅青仍然没有半点踪迹。
这时突然听见一阵水声,他循声望去,看见一条小船朝自己这边缓缓行来。舟上只有一人,一身黑色紧身衣,面蒙黑巾。
难道这就是那入侵者?连城心念一动,悄悄将身子缩在一块石头后。片刻后那小船到了礁石边,船上那人将船靠在礁石上,自己手扶礁石坐在船首喘起了粗气。迎着淡淡的月光,连城见来人目如秋月,竟有些熟悉之感。正思索着,那人突然呕起血来,呕了一阵后他一把扯下了面上的黑巾,居然是那梨白。
梨白突然抬头,“什么人?”一把银光便朝连城飞来,连城慌忙躲闪,堪堪避过,那把银光散落在他身后的石头上,原来是一把细如牛毛的银针,与那夜在客栈偷袭他与楚江的暗器一模一样。
“是我。”连城索性探出头来,“原来那夜客栈偷袭的果然是你。”
梨白愣住,“……二殿下,你怎会在此?”想了想又道:“那夜偷袭是梅青做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当时他只是想灭口,并不知你是二皇子。”
“……此事就此作罢。”连城道,“你似乎伤势很重?”
梨白摸摸头,笑笑道,“尚可勉力支撑。”他伸手拿起船浆,“二殿下在此等人么?那我现走啦。”一边说一边将船浆伸到水里。
连城突然跳上船去,用力过猛,船差点翻了。梨白撇撇嘴,“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就上来?”口中又嘟囔了几句,面色有些难看,明显很不情愿让连城上船。
连城却不理他,伸手抢过梨白手中船浆,“还是我来划罢。”
梨白无所谓地摆摆手,摇摇晃晃走到船尾坐了下来。船行了片刻后连城忽听见梨白低低惊呼了一声,抬头循着他目光望去,看见小岛上紫色的结界已经不见,他奇怪地看向梨白,见他垂首紧紧咬着嘴唇,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连城问,想到梅青说过那结界表示有人入侵,那么撤去结界是表示入侵的人被捉了么?突然想到梅青,心里一惊:难道梅青被当作入侵者了?
“这……”梨白犹豫了一下,“反正我们赶快离开就是了。”
小船很快远离了小岛,进入了一团迷雾中,之后在梨白的指挥下终于出了那带着香气的迷雾。
刚出迷雾梨白便支撑不住昏厥了过去,连城将船划到一个小岛边,将他抱到一个小山洞里。梨白身子极为冰冷,抱着他的连城忍不住打了几个寒战,急忙生了堆火。就着火光,见梨白面色苍白,身子颤抖不止,猜想他是因为真气耗尽,所以觉得寒冷,便喂他吃了几粒护心丹。
望着梨白越来越苍白的脸,他开始觉得奇怪。悄悄靠近梨白,伸手在他身上搜索起来,触手处冰冷刺骨,如是摸在一块寒冰上。这时在梨白胸口看见一个小小的布包,连城掏出后打开,黑色的布上便露出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珠子,晶莹剔透,如冰雕成。
他伸手捡起那颗珠子,一阵凉气迫不及待地侵入他的五脏六腑,他突然明白了梨白为何会觉得那么寒冷。想了想,掏出身上的那瓶护心丹放在了梨白的手心,起身出了山洞。
划着梨白的船行了四五个时辰,天边终于露出了第一丝曙光。一夜下来,连城又饿又累,看见不远处有个小岛,便朝小岛划去。到了岛边,他从船上捡起包着那颗透明的珠子的小布包,将船藏在芦苇丛中后便上了岸。
打了一只野兔,捡了些干树枝堆好,连城伸手去掏怀中的火石,掏出火石后手突然顿住,再度将手伸了进去摸索。仔细摸索了好一阵,始终没有找到那支写着他和楚江名字的竹签。
次日凌晨时分又到了梨白容身的那个山洞,他在洞口悄悄听了听,里面毫无声息。小心翼翼地走进去,洞里空无一人,火堆早已冷却了。他吁了口气,在地上仔仔细细寻找起来,几乎每一寸土地都翻过,却还是没有找到那支竹签。
最后目光落到那一堆灰上,连城的脸突然变得苍白:会不会不小心掉进火里,早就化为了灰烬?他冲过去在灰里扒着,除了些烧了一半的树枝,什么都没有找到。
没有了么?他盯着残余的灰烬怔忡了许久。
(十五)
连城回到南海岸边,又策马奔跑了数日,这夜来到了那间他与楚江曾去过的月老庙外。
推开庙门,一切与数月前那夜并无太大不同,只是寺庙空旷处的野草更加茂盛了些。见庙堂的门虚掩着,他轻轻推门进去,里面幽黑一片,空无一人,黑暗中隐约可见案上供奉着的月老与红娘。
出了庙堂,朝后院走去,大池中央又换了一个新的青色瓷坛,与从前被他打碎的那个大致差不多。
看见池子边缘的石台上放着一打竹签,他上前拿起一支,又提起放在一旁的笔蘸了些朱砂。然而那只笔却悬在空中久久没有落下,直到一滴朱砂落到竹签上,他才惊觉。他手指微一抖动,面上露出一丝嘲弄之色,将竹签与朱砂扔到了地上。
这时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施主可是在为自己的姻缘忧烦,不如让贫道为你算上一算。”
连城回身,看见一个衣衫褴褛头发斑白的老道拄着根拐杖一瘸一拐走来,他边走边用拐杖试探着脚前的路,眼睛一直朝上看着,原来是个瞎子。
连城见他邋遢,只道他是个江湖术师,便欲离开。听见他的脚步声老道忙喊了一声,“贫道刚才听见竹签落地之声,想必施主心有所求,却又犹豫不决。贫道虽然贫困潦倒,却并非靠算命卜卦为生之人。今夜途经此地,与施主相遇也算是有缘,所以才冒昧要为施主算命,准与不准贫道决不收一文钱。”
听他如此说,想到夜还漫长,连城便停下了脚步,“那就有劳道长了。”
道人走到连城面前几尺外停下,“敢问施主生辰八字?”
连城如实说了,道人掐指算了一阵,面上露出疑惑惊讶之色,他又凝神仔细算了算,那疑惑之色更明显了。
“施主,这果真是你的生辰八字么?”
连城犹豫了一下,“有什么不对么?”
道人面色凝重地点点头,“贫道从未见过你这种命数之人,人人都有前生,今世种种也是前几世的因果报应。可是施主你……”他伸手摸了摸凌乱的胡子,踌躇了一下才道:“施主是个没有前世的人,所以贫道给施主算命时只看到模糊的一片。施主今世只源于施主一念之间,而姻缘一事却注定与施主无缘。这等怪命,实在是不可思议……”
“或许这并非我的生辰。”连城打断道人的感叹,“道长不必挂心了。”
那道人却摇头,“此事定有玄机在内,不知施主可否让贫道摸摸你的手相?”
连城本想拒绝,可是道人已经靠近了过来,不由分说拉起了他的手,连城皱皱眉,正要甩开,那道人却已主动放开,面上表情有些惊骇,“不对不对,怎么全乱了?”
连城见他神情激动,有些不愿意再与他纠缠下去,转身便走。那道人听见声音突然扑了过来,连城侧身一闪,肩上包裹被道人抓住,连城冷喝一声,“放开!”
道人一怔,抓着包裹的手却没有松开,连城有些愠怒,“再不放手我就不客气了!”
道人神情越来越古怪,抓着包裹的手反而更紧了,“你包裹里装了什么东西?”他沉声问。
连城一惊,包裹里除了几件衣衫,便是那颗从梨白那里偷来的珠子。想来是道人也感觉到了包裹里传来的阵阵寒意,所以才有此一问。
“不关你事。”连城纵身用力一甩,脱离了道人的控制。那道人只是怔忡了一刹那,身形突然一滑,便又到了连城身后,右手急急向连城背上的包裹抓去。
连城一个矮身,右脚朝道人的脚踝勾去。那道人虽然眼瞎,耳朵却极为灵敏,闻声急忙向后敏捷的翻了几个跟头躲开。
连城无意纠缠,急忙几个纵身跃出庭院,朝庙外跑去,一出庙门便看见那道人鬼魅一般站在大树下等着自己。
连城冷叱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挡我去路?”
道人静静道:“留下包裹里的东西,我就放你离开。”
“休想。”
“那就休怪贫道不客气了。”话音未毕,老道手中的拐杖便迅疾地朝连城挥舞过来,来势凶猛异常,道人那原本苍老的脸也突然有了生气。
连城急忙拔出长剑挡开道人的拐杖,兵器相撞之际连城虎口一麻,暗暗惊叹于这老道内力的深厚。连城学武不久,虽然轻功绝佳,可是内力方面却相当有限,几个回合下来便觉喉咙间血气上涌,大有不支之态。
老道招招虎虎生风,口中沉声道:“放下包裹就饶你性命。”说话间拐杖疾点几下,击中连城心口,他急忙翻身向后,摇晃了几下才勉强立在了地上。一口血却已经到了口中,被他强行咽下。
这时空气中突然传来无数声异响,似乎四面八方都有。连城看见夜色中寒光点点,急忙弓身闪避,而那个瞎老道却只能用拐杖在身体周围用真气形成一道墙,将那些寒光阻隔在外。连城躲开几点寒芒,趁着那老道自救之际纵身跃出,飞快跑到十几丈外的大树下,跳上了自己的马。
刚要扬马鞭,突然头顶传来“忽”一声,随即看见一个黑影从树荫里落下,落在了自己身后的马背上。他震惊之余正要反击,腰间突然一麻,原来被身后那人点住了穴道。
连城大惊,“什么人?”
“是我,楚江。”楚江一拍马背,那马儿便扬蹄狂奔而去。道人闻声急忙追来,可是两人很快便去得远了,超出了道人耳力所及范围。
道人拄着拐杖面色凝重的站在树下,他掐指算了好一阵,最后突然惊呼一声,“大事不妙。”
连城与楚江同乘一骑奔跑了越一个时辰,楚江回头一看,月老庙早就看不见了。他勒住马,手指在连城腰间一点,“适才得罪了。”又擦了擦额上的汗诧异的问:“你包裹里到底是何物?一路上散发出炽热,让我热得厉害。”
炽热?连城不明所以地瞄他一眼。感觉腰间气血一通,他忙跳下马,朝马上的楚江道:“你怎会突然出现?”
楚江犹豫了一下,终于如实道:“其实我比你还要早到月老庙。明日一早我便要随吴大哥回海颜,今夜特地过来看看。”他跳下马,将手中的缰绳递给连城。
连城接过缰绳,正要上马,却突然被楚江拉住。他一顿,沉声喝道:“放手。”
楚江依言松开手,“今夜你为何会出现在月老庙?”
“路过而已。”连城冷淡地道。
“你去那个池子边又做什么?”
连城面上一热,一时说不出话来,听见楚江又问:“我给你的那支竹签呢?被你毁了么?”
连城心里一跳,紧紧抓住手中缰绳。
楚江叹息一声,“毁了也好,你好好保重,我走了。”转身迈步离开。
“慢着!”连城突然喊了一声,楚江顿住脚步回头道:“还有事么?”
连城在身前暗暗握紧拳头,千万条乱麻郁积在心里,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地舞动着。听见身后楚江又低低问了一声,连城紧紧咬住嘴唇,最后挤出两个字:“保重。”
楚江面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多谢。”随即钻进路边的野草丛中,很快便消失不见。
连城侧身望着路边野地里有一人高的野草呆呆立着,良久后他缓缓蹲下,将脸埋在了膝盖里,身躯微微有些颤栗。
突然被一阵温暖的气息包围住,随后有人轻轻将他搂在了怀里,耳边听见楚江叹息着道:“你到底在想什么?想要放弃时你却要给我希望,究竟我该如何对你?”
连城闭上眼睛,对方身上传来的清新气息与阵阵暖意让他有些晕厥。心里突然有一种安定的感觉,仿佛尘埃落定的瞬间,且不管将来如何,只愿意享受此刻的温暖与温存。
恍惚中唇上突然被一片温热覆住,脑中却是一瞬间的空白。感觉到那软滑的舌尖细细描绘着自己的唇,又滑入了口中,连城被迫卷起自己的舌尖,然而方寸之地,却又无法躲避。不经意的舌尖碰撞如是点燃了炸弹的导线,细细的麻痹后便是轰然的一个爆炸,粉身碎骨里彼此的气息彻底混杂交融。
这一吻不知持续了多久,分开时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一阵清风吹来,连城突然清醒过来,一伸手推开了抱着他的楚江,自己后退了几步,靠在了路边的树上。
楚江吸了口气,平息了一下后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对于你……我已到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地步……”
连城却疲惫地摇头:“……世上真有爱这样东西么?看不见摸不着……”梦幻般的语气似是自言自语。
楚江闻言突然起身,将他拉到路边沾满露水的杂草间站住。“闭上眼睛。”他对连城道。
连城疑惑地看看他,楚江又重复了一遍,“只片刻……”
那声音似乎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抵抗的魅惑力,连城心里一松,如被催眠似的闭上了眼睛。
“你感觉到了什么?”低沉悦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连城蹙起眉,闭目站了一阵,“……风吹着脸,有些冷……”
“好,那你睁开眼睛,看看面前是什么。”
连城依言睁开眼睛,见楚江正含笑看着他,他面上一热,恼怒地道:“拿我开玩笑很有趣么?”转身就要走出草丛。
“喂!”楚江忙伸手拉住他,“谁说与你开玩笑了?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连城见他神情严肃,不似在开玩笑,心里稍觉好些,“能有什么?不过是枯草,树……”
“却没有风是么?”楚江打断他,“你闭上眼时能清楚地感觉到风的存在,可是当你睁开眼却看不见风。然则虽看不见,你却知世上有风。世上有许多东西都是这样——冷、暖、苦、甜……你永远无法用语言用画笔精确描述,但却可以感觉到,爱也是一样……”
“够了!”连城甩开他的手,“我不想听你这些无聊的话。”
“无聊?”楚江有些痛楚地逼视着他,“在你心中我对你的爱这么不值一文么?”
“什么爱不爱!”连城怒吼了一声,“你能保证爱我一辈子么?能保证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背叛我么?”他突然上前一步扯住他的衣领,盯着他大声道:“你说啊!”
楚江见他突然激动,不由怔忡起来,记忆的一角被风掀开,隐约觉得此情此景竟有些熟悉,一时间竟忘了回答。
连城眼中闪过痛楚之色,冷笑了起来,“简直是可笑之至!”他突然用力推开楚江,一个纵身跳上马,疯狂地用皮鞭抽打着马背,马儿受了惊嘶叫了几声,便扬蹄绝尘而去。
望着那很快消失在夜色中的人影,楚江心中追悔莫及,然而后悔终是于事无补,这次错过,或许真是错过了,他有些绝望地想着。
他不明白适才为何自己竟然会犹豫,在那一刻似乎有什么堵塞在他心里,让他无法吐出任何字来。那激动的面容,那孤独的眼神,那急切的话语——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在梦中似乎已显现了多次。
他忽然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自己失忆前曾见过连城。
(十六)
连城一跨进京城王府大门,管家就迎上来禀告说梨白已在前厅等候多时。“这么快就来了么?”连城冷笑,稍一思索便背着包裹朝前厅走去。
走到厅外,看见梨白正不耐烦地在前厅里踱来踱去。他一看见连城,便急忙冲了上来,“二殿下,那日你怎么不辞而别了?”说完才想到自己还没行礼,忙躬身补了一句,“见过二殿下。”
“我有急事,所以提前走了。”
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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