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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宣和遗事-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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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同一种人——不是吗? 
那两年彼此相依为命的日子啊……赵苏自己都不能解释,生性冷漠的他,为什么会对相知未深的天祚帝拥有那种奇妙的亲近感。他只是觉得,天祚帝——是那种纯粹的,无法更无心伤害别人的人,他的寂寞一望而知,甚至散发在他四周的空气里——那是什么样的感觉?仿佛是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 
然而,天祚死了。 
赵苏猛地从深沉的悲哀里醒过神来——发觉完颜吴乞买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来是等了自己一阵了。 
他居然有这份耐心——等自己平复情绪? 
赵苏有点奇怪,心里却不自觉地生出了一份感激——他突然对完颜吴乞买有了一丝好感。 
看来这个外表英俊粗犷的异族男人,竟拥有一份细腻体贴的心意吗…… 
还是说,此刻,他与我是怀着同样的心情……为了天祚帝,为了那一片飘落的寂寥灵魂…… 
想到这里,赵苏心里一动,往事历历在目。 
他仿佛又看到了: 
在西夏,在拓拔仁孝的皇宫里,在层层竹影迢递间,那个为了天祚帝和西夏王吵得不可开交的完颜吴乞买…… 
“父皇!” 
清脆的声音,让在场的三人都吓了一跳。 
原来是皇太子完颜煜。他微微喘着气,显然是闻得父皇到了这里的消息,赶紧就跑了来,……脸上沁出了红晕。 
“煜儿?” 
对于儿子的到来,完颜吴乞买有点惊讶,可是也并非意料外事。煜儿定是得知消息,怕自己为难这个北宋亲王,所以才急匆匆地赶来了吧…… 
看来,这个名叫赵苏的男子在煜儿心目中地位当真不可小觑呢…… 
证实了干离不的怀疑并非空穴来风,完颜吴乞买的心情更加沉重起来。 
抱着一种连自己都不太清楚的复杂情绪,他仔细地再打量了一次面前的人质——模样儿真的不算出众,但是却有一双非常吸引人的眼睛——剔透的眼珠儿,清冷得会给人水晶般的错觉,那深黑的瞳人象是沉淀在晶莹里的哀愁。他整个人看起来完全没有人间的烟火气——也许只有北宋的大内皇宫,才能生出这样冰雪一样的人吧。——但是……完颜吴乞买很快发觉自己忽略了什么。 
香气。 
现在他才意识到那种游离于桂子香外,并且教自己一直在心里疑惑恍惚的香气缘何而来了——是体香? 
而且还是眼前这个北宋亲王身上发散出来的体香? 
这样的香气,淡漠而又迷离,完颜吴乞买至少还分辨得出它绝对不属于人间人工所能合成的所有香料之一种。那些香料,大概总要靠熏炉释放出来的缘故吧,总带着一点烟火气——所谓“香烟”是也——而从雍亲王赵苏身上发散出来的这股香气,就和它的主人给人的感觉一模一样——没有一点烟火气息,仿佛只是依稀可以捕捉得到的一样梦境。 
完颜吴乞买心里一震。 
男人而有体香,能为幸事? 
决不能让这个人呆在煜儿身边,——他只是坚定了这样的想法。 
再不能教煜儿重蹈自己的覆辙。 
才从这样的叛逆情爱里挣扎出来的完颜吴乞买,对于那其中的悲苦难言早已刻骨铭心。何况——就是为了那一场背俗逆世的爱情,吴乞买一直摆脱不了深深的负罪感,他觉得自己不但没有振兴大金,反而身陷这样见不得人的情爱里无法自拔,——罔顾自己一国之君的身份,也对不起开创了大金国的金太祖完颜阿骨打,更对不起寄无限期望于自己肩头的大金臣民……煜儿资质如此优秀,他和自己不一样,他是生来就应该要做明君的,他的生命里不应该有任何污点!——绝对不能让煜为此等不伦情事所累,而自毁将来明君声名! 
得把赵苏和儿子拆得远远的,最好永远见不了面。 
完颜吴乞买暗暗下了决心。 

靖康元年八月,金主完颜吴乞买遣宇文虚中重返北宋京城汴京,并令王讷复来催割三镇地,及易质亲王。钦宗无奈,只啊命肃王赵枢代质,并诏割三镇与金。王讷返报干离不,干离不接见肃王,乃将雍王、张邦昌放还。于是宋金之间,暂时似乎相安无事了。——赵桓又迎回了上皇赵佶。 

靖康元年八月底。 
北宋皇宫御花园内。 
征鸿过尽,往日艳粉娇红的御花园里,也已然零落如许了。 
赵苏独坐在御池的阑干上,看着眼前碧水千顷,还残留着几枝断梗残叶的芙蕖。 
花事代谢,又怎如人事辗转? 
他自十余岁起,竟如走马灯一般,在辘辘红尘里南北飘蓬,——“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这句话是李太白说的吧?真是适用于自己啊!只是,那其中的过客,换成了自己。 
我是谁呢?——天地一过客吗? 
赵苏心情平和地想着这些问题,虽然目前国事危殆,已是妇孺皆知之事,——月初,金国又再次分兵两路大举南下,汹汹来犯!——可谓已成黑云压顶之势,他此刻的心境,却如止水一般没有任何涟漪。 
他既不可怜自己,也没有心情为北宋王朝之将亡而悲痛叹息。 
万事如烟火,他却只想做远远的看客。——就算那个身不由己地在台上扮演着小丑的角色是自己,他也漠不关心。——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的心魂仿佛早已经出离了这肉体,出离了这世间——这具皮囊是自己掌握不了的,它的控制的线牵在别人手里!——他的心魂却只是飘渺在在高高的云端,冷眼观看在这世间傀儡一般的自己。 
他已经不想徒劳地抗拒命运。却学会了在命运的夹缝里生存。 
只是有时候还是会想起那些关外的岁月,想起那粗犷的大漠,想起那场春天里的温情脉脉的情事,想起那个英俊而温柔的青年…… 
那时候是宣和六年。两年的约定,自己没忘,不知道他忘了没有呢? 
就算没忘,人海茫茫,天各一方,即使记得彼此有如何? 
更何况,赵苏不敢奢望耶律大石还记得自己。毕竟,他上有老母,下有弱弟,兼之娇妻在抱,也许已然做了父亲——他还能记得那一场并没有任何束缚的约定吗? 
何况,约定的对象——是跟一个同性之间,是跟一个缥缈的未来…… 
赵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两年之约,早已到头。该忘了。 
他站起身来,回过头,却吓了一跳。 
原来不知何时,赵琬居然站在自己身边。小小的眼睛锐利地看着自己,小小年纪,却仿佛露出了洞察一切的神情。 
赵琬问:“你在想谁?” 

不料这小小孩童,竟能看穿自己心事,赵苏不禁愕然。 
然而也犯不着向孩子坦诚自己的心事吧? 
他摇了摇头,温和地说:“你还是回宫去罢!水边太危险了!”一面转身准备走了。 
赵琬生气地叫道:“站住!不许你走!” 
赵苏又一愕,回头看着赵琬,却见他的小脸上憋得通红,气呼呼地看着自己,似乎想要说什么话又说不出来的样子。——赵苏有点诧异,正想问他到底有什么事,只听“二皇子!二皇子!”嬷嬷远远地叫着奔了过来,见了赵苏,急急行了一礼,便俯身下去抱起了赵琬,唠叨道:“哎哟我的小祖宗唷!皇上到处找你——叫你快跟着皇后娘娘他们先撤罢!马上就打到京城了——天啦那些天杀的强盗啦……”她絮絮叨叨地骂着,不顾赵琬的反抗,抱起他就走。 
赵苏惊住:金兵已到城下了?——这次来得好快!看来自南至北,北宋军队,想是沿途溃败,才能让金军如此神速吧…… 

靖康元年闰十一月初,干离不所率金兵乘大雪破汴京城。 
靖康二年四月,大金贵族尽俘宋徽宗赵佶、宋钦宗赵桓和宗室嫔妃,及大臣无数。干离不牢记金太宗完颜吴乞买嘱咐,劫城前先吩咐,若看见身上有香气的男子,不可冒犯。——其实是怕赵苏被乱军误掳至金,若给皇太子完颜煜遇见,到时又不知如何收场。于是把一干人犯,押解北行。点检北宋皇室成员,似乎事先逃匿不少,干离不也不一一追究——毕竟金军此次南下,志不在此——只是把汴京城内珍玩宝物,劫掠一空,撵送金邦。 
北宋王朝,至此灭亡。 
百年富盛,毁于一旦;宛如一梦,江南春思。 



《北宋·宣和遗事》 
第三部 玉京艳史 
靖康二年七月。商邱(今南京)行宫。 
夏天才刚刚过去,炎热的痕迹还未来得及从人间完全挥发。 
行宫里的人都还穿着轻薄的衣衫——秋风不至,何知秋意如许啊。 
万字形的阑干边,穿着华丽服饰的老年妇人,在使女的簇拥下默默看着满湖开败的莲花。 
这就是赵佶的母亲慈宁太后。 
她看起来已经老相毕露,然而偶尔抬起来注釉斗降哪抗饫铮故欠嫒褚廊弧? 
北宋既亡,江南正是无主。 
徽钦二帝被掳,侥幸躲过一劫的北宋皇室成泵牵毫奘祝;菔牛匀坏夭巳χ? 
以太上太后慈宁为首的一派,和以赵佶之妃孟太后为首的一派。 
慈宁太后因为为人刻薄倨傲,不如年轻的孟太后会笼络人心,因而在这场权力之争中明显地占了下风。 
慈宁和孟太后昔日虽有婆媳之情,现在却早已反目成仇。 
成者往败者寇。象她们这样已经公然撕破脸皮的明争暗斗——一旦分出了胜负,不论失败者是哪一方,下场恐怕都很凄惨。 
虽然大部分旧臣都站在孟太后那边,但胜负尚未最终决定。 
慈宁苦苦思索着该如何挽回败局。 
然而苦无计策,她疲惫而焦躁地叹了一口气。把目光投向了曲阑干下的满湖秋水。 
此时西风微凉,菡萏香销,——让这位年老妇人的心里不自觉地起了悲秋之感。 
她心里感慨万端,想起了自己那些早已逝去的青春,想起了曾恩爱十几年的皇上赵顼,想起了当年的洞房花烛夜,不由心动神弛,心情激动,布满皱纹的老脸上也浮上了些微红晕。那是一段多么幸福的日子啊……那是她这恂恂一生里最甜蜜的时光……可惜好景不常……她又想起了赵顼对自己的始乱终弃,想起了那个从自己这里夺走皇上全部心思的妖女林倾国……她突然觉得喘不过气来。 
那么久了,嫉妒的毒蛇还是时时地嗜咬着她的心灵…… 
一种无法发泄也无法言明的的情绪堵塞在慈宁的心里,窒息得她痛苦地咬住嘴唇,身体几乎痉挛了起来。 
“太后!” 
猛然惊回,看到恭敬地侍立在一边的冯浩。 
只有冯浩对自己这么一如既往地忠心耿耿啊…… 
慈宁欣慰地吐了口长气,摇摇头,试图摇去方才那些不快的心绪。 
跌入现实,她几乎掉光的眉毛又烦躁地皱了起来——那群大臣!那些该死的混蛋! 
她脸色阴沉,看着冯浩,问道:“怎么了,有什么消息?” 
冯浩尖尖的嗓子笑了两声,脸色兴奋,悄悄道:“禀太后,老奴没有探到什么军情,倒刺探到一件秘密。” 
“哦?” 
慈宁眉毛一扬,会意地遣下了周围的使女。 
冯浩凑上前来,悄声道:“太后!您猜老奴今天从大中大夫蔡大人那里套出了什么秘密?” 
“什么?” 
看见冯浩激动得浑身打颤的样子,慈宁也不由地兴奋起来! 
她知道大中大夫蔡攸乃孟太后亲信,从他那里套来的消息必然跟孟太后有关。 
难道是孟太后的什么把柄被冯浩套出来了?——蔡攸往日乃徽宗钦宗御前近侍,慈宁素好干涉国事,故颇了解其人,亦知蔡攸这人为人倒无大过,唯有一个毛病——贪杯,喝多了便口无忌惮,往往醉后吐真言。而孟太后往日禁闭深宫,不甚了解其人,如今竟然委他以重任。——而冯浩能看出蔡攸乃孟氏一方的弱点,从他那里开始突破阵线,也可谓聪明。 
想到这里,她脸带微笑,点了点头,道:“你探到什么秘密,告诉哀家罢,不必卖关子了。” 
冯浩满面堆笑,连声道:“那是!那是!”望前附耳低语。 
站在远处的使女们,看见冯浩俯在慈宁太后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太后的表情先是惊愕,再是不屑,继成欢喜,最后竟自笑了起来! 
这时候轻轻地扬起了一阵秋风。 
一叶落而知秋。此时纷纷落下的,又岂仅一片木叶? 
行宫里植得最多的,还是梧桐。大概是因为凤栖梧桐的传说,给这种南国常见的乔木增添了几分王者气息吧。 
如同飞倦的蝴蝶,有一片梧桐叶轻轻飘落在慈宁太后的肩头。 
她心思微微一动,——蓦地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淡薄而又飘忽,如沁如流,如梦如影。 
慈宁若有所感,缓缓抬起头来。就见隔岸千倾,已经渐渐褪了深绿的柳树下,一抹隐约的白影。 
“雍王爷?” 
冯浩意外地低语了一声。——突然就有箫声破空而起。 
吹的是一阙春江花月夜,行云流水般的箫声里,甚至可以听到吹箫人的呼吸之声。那仿佛是在诉说,多年以前一场值得追忆的梦境,历经千世千劫,穿越亘古来今,到最后终归了空影………… 
那些青春岁月,那些爱恨纠缠,那些无法忘记的往事啊…… 
折柳声中,吹来不尽;落花影里,舞去还香…… 
慈宁心绪起伏,一时怔忡难言。她抬起头注视着遥遥相对的那抹白影,老眼渐渐迷离起来。 
白衣如雪,暗香盈袖,当年御莲池畔,灯火影中……那个风华绝代的吹箫人……那不是林贵妃那个狐狸精吗? 
她……她……还活着? 
慈宁倏然而惊,吓出了一身淋淋冷汗! 
她猛地摇头晃去这种纠缠不已的错觉,屏住气息,仔细往对岸一瞧,——不是。 
是雍亲王赵苏……只是那个骚狐狸精遗留下的野种罢了…… 
可是不知什么,远远看去,给人的感觉,真的和他那个狐媚子娘好象…… 
明明隔得那么远,连容貌根本就看不清楚,可是,为什么会觉得那个吹箫人孤寂的背影,却仿佛正在暗示着一种无法成言的媚态呢…… 
冯浩说得确实没错啊……看起来越清冷高傲的人,也许越能撩拨人的欲望……何况,他有什么权力高傲!无非是骚狐狸带进皇宫的野种罢了!——好,现在要教他子从母业,想来也是天意,不然怎么会叫他继承下他娘的体香呢?一个大男人,身秉异香,本来就是妖孽…… 
面容阴骛的年老妇人,轻轻地冷笑了一下。 
靖康二年七月。商邱太保张府。 
锦帐深垂。 
“啊……呜……” 
稚嫩却略微显得粗哑的声音,一听可知痛苦呻吟的人并非女子。虽然纸窗严闭,淫糜而猛烈的肉体交合的响动还是可以从外面听到。 
肉欲的气息扩散到廊下,院里摇曳的秋兰仿佛也消失了清淡的气息。 
这里是孟太后重臣张邦昌住宅的深院,故此并无外人。知道主人特殊癖好的使女仆人们,此刻也都知趣地回避了。只有外面窗棂上蹲着的一只绿色的蟋蟀,不解风情地唧唧作叫。 
“啊~” 
从几乎瘫软过去的男宠体内抽出欲望,张邦昌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是大白天,由于门窗紧闭的关系,室内榻畔,犹然点着一盏珍贵的素玻璃灯。——这是御赐的外国贡品,所以就算南逃,张邦昌也没忘了把它带上。——从另一方面来说,也可算是地位身份的象征吧。 
借着清淡的光线,可以看清这位最为孟太后倚赖的裙下重臣,原来是一位体格壮硕的中年男人。脸部的线条很刚毅,只是眼睛里太过直露的欲望神情,破坏了他的剽悍形象。 
他看着床上已经昏死过去的男孩子,——青涩的裸体伤痕遍部,腿下面除了污秽的湿液,还有斑斑点点鲜血——他有点遗憾地又叹了一口气。 
这个男孩,是他这个月换的第十个嬖宠了。——当然又是孟太后派人送来的“新鲜货”。 
是不是孟太后提供的“新鲜货”源源不断的缘故呢?对这些走马灯般换来换去的枕边人,张邦昌觉得自己厌倦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虽然每一张面孔都是各不相同的漂亮——属于各不相同的类型——然而一上了身感觉好象都差不多。为什么就没有一个能让我感觉特别点的? 
他纳闷地想着这个问题,突然听到门外仆人怯怯的声音:“大人。” 
“什么事?” 
“大人,内侍冯总管求见!” 
冯浩?——慈宁那个老婊子的心腹太监? 
张邦昌扬了扬眉毛,冷淡地道:“你跟他说我没空!” 
“可是——大人——冯总管说大人如果不见他的话一定会后悔终生……” 
“哦?” 
我会后悔终生?——张邦昌好笑地抬抬眉毛。这些不男不女的太监,就会故弄玄虚!这种话吓吓那些呆头呆脑的老书生还行!我张邦昌如果是这么容易被哄骗上手的人的话,就不会混到今天这种地位了! 
是奉了慈宁的命令来拉拢我的吧…… 
他不悦地道:“说我没空!” 
门外仆人道:“是,大人。” 
想起什么似的,他又迟疑地道:“大人,冯总管还要我跟大人禀明,他此来并无他意,纯粹只是想向大人举荐一个一定会让大人感到‘新鲜’的人物……” 
通!张邦昌的心脏猛地一跳! 
“新鲜?”…… 
这尖头尖脑的冯浩,定是收买了自己身旁的仆人,才会知道自己掩盖甚好的特殊癖好和因此产生的烦恼……是哪个混蛋多嘴?一定得收拾掉……但冯浩所说的“新鲜”又确实打动了他的心……料冯浩也不敢胡乱举荐吧!他也应该明白——杀人如麻的张邦昌,可是任人糊弄得的对象?——那他所举荐的“新鲜”人物,到底是谁呢? 
孟太后不是说已派人尽掳商邱美男子吗?难道还有漏网之鱼? 
他心下思忖,实在按捺不下那份跃跃欲试的好奇心——虽然知道冯浩讨好自己的真正目的…… 
“大人?” 
门外仆人久侯回答不至,疑惑地又轻声提醒了一句。 
“哦……你叫他等我一会,马上就来。” 
张邦昌下了决心。——看到床上犹未醒转的男子,他又吩咐了一句:“顺便去叫老胡进来!” 
仆人会意地答应一声。 
前院的老胡,专门为太保大人处理那些已被厌弃的男宠。 
跟着冯浩来到了慈宁和赵苏居住的行宫南殿。 
虽然美其名曰照顾,但是赵苏实际上是被慈宁派来的武功高强的内侍牢牢看守着。 
他能自由活动的范围,就是南殿四周的这一片小小天地——有些梧桐,有些梅花,还有一湾菡萏水,万株垂杨柳,还有什么呢——还有满怀萧瑟的秋风吧。 
慈宁太后会选中南殿居住也不是没有她的理由——这位心性阴狠的女性,却独是爱好梅花。 
异香清冷的梅花,到底寄托着她怎样的情怀呢? 
没有人知道。 
梅花开放的季节还没到来,所以瘦削的枝干上只有明绿色的叶子。阳光从萧疏的树枝间投下光和影,一切都很和谐。 
只有走在碎石铺就的弯曲小径上的张邦昌看起来有点不太和谐。 
这样神情剽悍的魁梧武将,还是比较适合横刀立马,挥戈饮血之处。 
冯浩举荐的“新鲜”居然会是雍亲王!——张邦昌又骇异又好笑!他不是不知道雍亲王——毕竟,生来身带奇异体香的男人,这天地下恐怕还没有第二个!——而且,虽然对于喜好男色的他来说确实也很有吸引力!可是,雍亲王毕竟是上皇赵佶的弟弟,还是慈宁太后的养子 
——降于皇家,贵为亲王,这等身份,就算他张邦昌再权势熏天,再色胆包天,也不敢把主意动到雍亲王的头上呀! 
这种事,就算想一想也会被砍头的! 
没想到慈宁居然把雍亲王当做交换物来收买自己——据说雍亲王还是她养大的啊!她居然忍心?那女人的心思到底是什么做的? 
真他娘的是个铁石心肠的老娼妇! 
在心里暗骂,——然而张邦昌并不可怜那位久闻其名,却素未谋面的雍亲王。 
毕竟,他也是一个从来以铁石心肠著称的男人,怜花惜玉之事跟他无缘。 


正是午后,阳光很温暖。 
独坐在池畔的阑干上,赵苏冷淡地扫了那几个神情紧张地亦步亦趋的内侍一眼,懒得理会地回过头来。 
从犹自凉薄的绡衣里取出碧玉箫——这原是母亲林妃的遗物,林妃死去之后,尘封已久。然而从汴京逃亡至此,也不知道那些使女是有心还是无意,落下了那么多东西,独独却没有落下这只洞箫。昨天无意翻找出这只碧玉箫,赵苏真的吃了一惊。 
他不自觉地就想起了儿时的岁月。 
从母妃的箫声里流去的那些个明月夜啊……如今想来,不知道为什么,总带着一丝凄凉的影子。 
在垂柳影里,御水岸边,孤独的林妃,寂寞地吹出箫声——她飘忽的白影,在夜晚的光中,宛如鬼魂。 
母妃很寂寞。那时候幼小的赵苏却不明白。他只是诧异为什么别人的母亲都是那般慈爱,自己的母亲却从来都对自己不理不睬。 
当然,林妃也不是没有温柔的时候——可是太少,少得赵苏甚至完全想不起这样的记忆。 
母妃很寂寞。到了如今,赵苏突然体会到当年月夜吹箫的母妃的心情。 
是自己现在也怀着和母妃当年一样的寂寞心情吧。 
没有来由的,悲伤寂寞的心情——碌碌众生的悲哀,九千大地的悲哀。 
——可是赵苏还是不明白为什么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母妃,会有着那样悲伤寂寞的眼神…… 
仿佛是一个得不到爱的女人…… 
她,和父皇之间,难道其实并非自己所看到的那样恩爱无间吗?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前事如云烟,迷雾重重——赵苏心里一片迷茫。 
他摩挲着碧玉箫,情不自禁地把它举到唇边——有太多的悲凉跟无奈,不能跟人说,不能跟人说,何妨诉与玉箫…… 
箫声从垂杨岸边漫溯开来。 
声声如水,泠泠欲流,仿佛是母妃萦绕的微香的鬼魂,寂寞地正在为她也为自己落泪…… 
“雍王爷!” 
一声恭敬的呼唤,让赵苏微微一惊,立刻停住了箫声。 
是冯浩。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粗壮而傲慢的人,身上似乎闻得到血腥气——是武将吧。 
不谙世情如他,往往总是凭着直觉判断一个人的内在。 
“末将张邦昌,参见雍王爷。” 
这个男人的目光让赵苏心里不自觉地产生了厌恶的感觉。他仿佛不是在打量一个人,而是在掂量一件物品。 
他不快地点了点头,冷冷地道:“什么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慈宁不会无缘无故地派一个人来见自己的——这次她又有什么目的了? 
赵苏心里有点无奈——能应付过去就应付过去吧,对于慈宁太后近乎偏执的报复心理,他已经不想去跟她计较。 
万事一身伤老矣……如果不断地变换方法折磨自己就能让那个老态龙钟的妇人觉得快乐的话,那就随她去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切顺其自然吧……毕竟,她也算是个可怜人。 
张邦昌也在打量着久闻其名的雍王爷赵苏。 
第一个印象是:清冷的人。——不过二十一二岁,眼睛里却释放出与实际年龄不相符合的苍凉。那种完全无心于这个世间的感觉,仿佛不是一个实体,而只是偶然陨落人间的,一个悲伤的影子,一个寂寞的符号。 
该怎么说呢——禁欲的冰雪样的人。 
就因为这样,张邦昌几乎见到赵苏第一眼就对他产生了欲望! 
他情不自禁地要想象,如果掰开他冰雪的身体,里面会不会燃烧着妖艳的欲望! 
何况——还有他高高在上的王爷身份…… 
不能否认,每个人心中,都隐藏着践踏高洁的黑暗欲望。——尤其是张邦昌这种出身于贫家,崛起于战场中的武将。光是想象着如何地让这位看起来简直不食人间烟火的王爷在自己身下哭泣求饶,张邦昌已经压抑不下心中狂嚣的渴望。 
他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表示——他同意了慈宁的交换条件。 
一直窥视着他的脸部表情的冯浩露出狂喜。 
这世间的事就是这般荒唐可笑! 
汲汲于名利的人,往往被名利之门关在外面;孜孜于富贵的人,总有些无论如何摆脱不了贫寒;在那无限的虚空里,是不是真的有神祗在悲哀地看着芸芸众生如蚁的这个三千大千世界? 
明明无心于世间的灵魂,却偏偏无论如何摆脱不了红尘……这是宿命? 

天色已晚。 
烟霭渐渐地从垂杨柳外弥漫过来,淡淡的,菡萏水上升起了带着凉意的月光。 
箫声且住,秋意入怀。 
仰望着那玉盘样的明月……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 
与谁共,又能与谁共? 
四顾无人,唯有秋虫唧唧。 
九千大地,亿万众生,为何竟无人堪与共语…… 
突然想起寂寞地死去的天祚帝,不知是否已然安息…… 
往事渺难寻,逝者已矣;前路谁为主,生者堪伤…… 
好寂寞,好寂寞,好寂寞…… 
悲凉的心胸里,突然掠过谁微笑的面影——重德,重德……大漠,关山,风雪,柔情……那些一起走过的日子…… 
曾经以为已经把你忘却了。此时才知,你并未逝去,只是因为岁月的流逝,沉淀进了我的心底…… 
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呢?还有我们的约定…… 

“王爷!” 
沉湎在自己思绪中的赵苏一惊,回头一看,是侍卫不知何时到了身边。 
“天色已晚,请王爷回去吧。” 
冷静得钢铁一般的侍卫,虽然是用恭敬的措辞说话,语气里却带着不容违抗的严厉。 
身边的人都是慈宁精心挑选来监控自己的大内高手,平时赵苏可以强迫自己当他们隐行,可是此时他满心凄怆,不自觉地感到了无限的落寞。 
身边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真的好寂寞啊! 
超脱红尘,原来也不是这般容易的事…… 
他默然叹气,站起身来。 
房中蜡烛早已燃好,在秋天的夜晚里,看着那跳动的火焰,居然会感受到丝丝寒意。 
侍卫都在廊下,房中空无一人,桌上已经摆好了菜肴。 
实在没什么胃口,赵苏随便动了动箸子,就吩咐撤了下去。 
这时另外一名侍卫从外进来,躬身而立,把手里的金杯放在桌上。金杯里有大半杯晶莹的酒红液体,发出醇厚的香气。 
赵苏疲倦地道:“我不喝酒。” 
侍卫说:“这是太后所赐,请王爷务必领受。如今天气渐冷,太后赐酒为王爷驱寒,实在一片爱护之意,王爷岂能无视?” 
慈宁会一片好心,赐酒给自己驱寒? 
赵苏心中冷笑一声——鬼才相信!他强自捺住火气,淡淡道:“我不想喝。” 
侍卫说:“太后吩咐过奴才,一定要看着王爷把酒喝下去。请王爷把酒喝了罢!” 
赵苏心中无名火起。他懒得再跟侍卫理论,站起来就打算进卧房里去。 
侍卫敏捷地挡在了他身前。 
“你干什么?让开!” 
赵苏怒瞪着身形如塔地拦在前面的侍卫,冷声道:“你要干什么?以下犯上么?” 
“奴才不敢。” 
那侍卫神色不动,口气淡然地道:“只是太后吩咐过奴才,一定要看着王爷把酒喝下去!” 
见赵苏直视自己,他竟也不避回视——眼神坚定,毫无退让迹象。 
知道在这些唯慈宁之命是从的侍卫眼里,自己不过是慈宁控制下的一具傀儡!——心里突然涌上的悲哀使赵苏有快窒息的感觉,他一言不发,回过身抓起金杯,仰头把满满一大杯酒一口气喝了下去! 
就算是毒药,又复何惧!赵苏喝得差点呛到,咳了好几声,随手把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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