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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宣和遗事-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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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ame : 千二百轻鸾  Date : 06…06…2005 22:47  Line : 5994  Read : 297  
  '3546' 北宋·宣和遗事      
  
第一部大漠风云 
《北宋:宣和遗事》 
1. 
公元1106年2月17日,北宋崇宁5年,正是为纪念宋太祖赵匡胤而设立的长春节的第二天。 
汴京城里,北宸雨渐,椒房香微,整个北宋皇宫都还笼罩在初春的严寒中。 
从西南角上花木扶疏的灵和宫里,陡地传出了一声清脆的儿啼。 
“哇──” 
“生了,太妃娘娘生了!” 
惊喜地叫著奔出来的太监,在细雨阑珊的庭院里与带著一群侍卫太监急匆匆大步走进院来的男子差点撞个满怀。 
“皇上!……奴婢无意冲撞,罪该万死,请皇上发落!” 
一抬头看清楚撞上的人居然是当今皇上赵佶,太监不由慌成一团,扑通地就跪了下去。 
“罢!起来罢!” 
赵佶倒没计较这麽多,只是问:“怎麽样?” 
太监躬身禀告道:“禀皇上,太妃娘娘已平安产下一位皇子。“ 
赵佶闻言笑道:“这麽说朕又多了一位皇弟了?正好,等哪天朕不想当皇帝的时候,总算有人来替朕分忧了。──这麽个什麽劳什子皇帝,朕早就不太想当了!“ 
“皇上!……“ 
赵佶身後的一干众人隔得远倒没听见,就躬身侍立在他身前的太监闻言却吓了一跳,慌忙叫了一声,心想这种话可是乱说得的?──要是被高太後听见了,还不知要闹出什麽风波来呢! 
赵佶斜眼看他一眼,笑道:“这有什麽不能说的?所以朕才不想呆在宫里了,身边尽是你们这种战战兢兢的人,连个笑话儿都不敢说!真是没趣!“ 
“是,是……“ 
太监哪敢接这话茬儿,只得一路陪笑。 
赵佶哼了一声,大概知道再跟这太监说下去他也放不出一个屁来,转身拂袖就走,边走边道:“你进去好生伺候太妃罢!朕要去曲尺殿向父皇他老人家问安!” 
跟来的一群人,也呼啦一声跟在皇上身後去了。 
灵和殿又恢复了原本的幽静。 
春雨中,时而从高及殿檐的紫荆树上飘下一两片被打湿了的细小花瓣。堪堪绽出新绿的杨柳,却因为寒冷依旧收敛著轻狂。 
赵佶虽然生在帝王乡中,却从来都锺情著花月飘零的日子。皇上无心料理政事,自然大权多半旁落到了赵佶的祖母高太後的手中。赵佶的母亲慈宁後,一向与高太後亲近,而从来就被她妒之入骨的林贵妃的居处灵和殿,自然也从来就不曾有过热闹时。 
穿廊里似乎传来了宫女的足音。万字塥的窗下有娇鸟细啼。半掩的珍珠门帘里,轻轻地飘出一缕清烟。 
深宫无人时,唯有炉香寂寞。 
过了好半天,院外的落花径的道上才又传来了脚步声。 
走进来的一个年纪四旬上下的中年男子,虽然俊秀的脸上明显已经有了岁月消磨的痕迹,看来却还仍是风采依然。 
他穿过穿廊,直接走进了隔了两进深院的後坐里。 
“圣上……” 
虚弱地依偎在锦枕上的林妃,看见他惊喜地要挣扎起身来。男子赶紧抢上去扶住:“爱妃可别!当心劳了神思,又不知多久才调养得过来!” 
“谢圣上。” 
温驯地依偎著太上皇赵顼的扶持,依前在锦枕上躺好。林妃转过清丽的脸看著赵顼。眼光在那张丰神俊朗的脸上离离一转,虽然憔悴,仍是光明灭。“圣上,你,你好久没有对妾妃这麽温柔过了……是因为这孩子吗?”她的眼光从赵顼脸上撤离,流转到一旁被宫女抱在怀中的婴儿身上。 
赵顼的脸微微一热,心里也觉得歉疚──他自己心里明白,从那一场发生在江南莲花开落时的邂逅开始之後,这颗心便再也不能为任何人转动了。就算眼前的国色女子。 
他不愿去看林妃的哀怨眼光,站起身来从宫女怀中抱过了张著眼睛好奇地看著自己和林妃的婴儿。被裹在明黄的小小缎被里的婴儿安静得出奇,除了用一双晶莹的小眼睛溜溜地看著他外,任白细起皱的小手软软地搭在他的掌心里,竟然没有一丝不安的表现。 
“真是很有皇家风范呢。” 
“圣上,请为孩子赐名罢!” 
林妃道。 
赵顼心里转过了几十个名字,都还是觉得不妥,这时却听林妃轻声道:“妾妃倒有一个主意。不如就叫‘苏儿’罢。赵苏。” 
“苏儿?”赵顼心里一愕,一时倒没意会过来。刹那顿悟,不由脸又一发热。苏儿……跟那个人的汉名一样啊……他知林妃此语全是体贴自己心意,一时更添愧疚,只能强作微笑道:“既然爱妃喜欢,那就叫这个名字好了!” 
一面看著怀中软软的小婴儿,心中爱怜,不由低头在那娇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这个被起名为赵苏的小皇子竟然好象听懂了父母的对话似的,呀呀地张著嘴笑。赵顼在这婴儿脸上亲了一亲,不由一楞。低头再一闻,果然,婴儿身上淡淡发散出来的气息,正是他母亲林妃身上亦有的禀赋异香!──只不过,大概是太小的关系,这香味十分浅淡。然而如林妃有香,乃是天眷红颜,倒也无妨,而这小小孩儿既为男身,又生帝乡,身具异香,只怕要非幸事! 
想到这里,赵顼心里一沈,不由忧形於色。 
林妃察言观色,自是早已明了赵顼心中所想,她虽也觉此事竟非吉兆,只怕这孩儿以後命多劫难,然亦不愿赵顼太过忧心,只得婉言劝道:“圣上何必过虑?命定由天,三生早注,圣上和妾妃再多想亦与事无补。倒不如往後多为苏儿祁祁福,想他只要安分守己,总还不至祸从天降。“ 
赵顼叹一口气,心想说得也是!这时宫女上前来欲接过孩子,赵顼将孩子小心送回她臂中,看著孩子红红白白的小脸,心头不由又是一悯。苏儿啊苏儿,以後只有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过了几天,是高太後设立的迎春小宴,只请了内眷参加。 
依旧是细雨微寒时,飞红乱落处。 
在高太後居住的长庆宫庭院里,热热闹闹地挤了一堆宫眷和朝廷命妇。其实应该算是三代同堂了──高太後是早已过世的先皇英宗赵曙的皇後,虽然早已鬓发如银,却也不掩富态。然後是如今的太上皇赵顼的皇後慈宁後和妃子们,剩下的年轻得多的女子们自然就都是现在的皇帝赵佶的後宫了。 
相对於年轻一辈来说,上一代的宫妃们要稳重随和得多。她们早已不象这些多半入宫未及十年的女孩子一样有那麽多的期望与幻想。忆当初江南红豆,到而今上阳白发,再多的梦幻与绮想,也已在这一年又一年的苦苦等待中消磨殆尽了。 
坐愁红颜老啊。 
更何况,就连那些一度宠冠後宫的妃子们,无论曾受到过怎样的圣恩隆眷,到最後人老珠黄之时,都还是难以幸免地逃不过被弃如敝履的命运。 
因此,对於象林贵妃这样不可思议地居然能够长年占据君心的宠妃,她们的嫉恨也从来是带著一点悲凉的。 
“这就是三皇子吗?” 
听见高太後在问自己,被左右如同芒刺样的锋利眼光刺得心神不定的林妃慌忙站起来恭敬的答应了一声:“禀太後,是!” 
坐在她上位的慈宁皇後一直在冷冷地盯著林妃,这时候也将目光转到了林妃身後的宫女怀中的孩子身上。 
这个贱人的孩子! 
她用恨恨的眼光盯住那个刚出生才没几天的小皇子,看这完全不识人世险恶的孩子还在张著嘴对著四周表情各一的宫妃们呀呀地笑,心中不由更恨了一层。她恨这些什麽都没做却能享尽自己丈夫锺爱的人!以前只有林贵妃这个狐狸精,现在又多了一个贱种! 
什麽好混帐种子!慈宁皇後一边恨得咬牙一边不屑地又瞥了一眼那个白瓷样娇嫩的小婴儿,明明是个男的,居然也跟他的狐狸精母亲一样身带异香!看那样子长大了也不知是个什麽邪魔外道呢! 
她看著林妃从宫女手中接过了孩子,低垂的脸上是满足的笑意──她当然满足了!这一年多以来,皇上除了她的居处是从来不到其他妃嫔宫中去的! 
这样一想,心中的妒火不由更燃高了一层。难道二十年的夫妻恩爱,竟然比不上这个初来乍到的骚狐狸的卖弄?何况,这还是个根本来历不清的骚狐狸精……而且她去年四月入宫,现在才二月就生产,──这是不是大宋赵氏的血脉还不清楚呢!指不定就是她带进宫来的野种…… 
在林妃到来之前,赵顼与皇後慈宁的关系一直都很恩爱。这麽多年来,赵顼一年到头几乎大半时间都是宿在皇後宫中。之所以会这样,一是因为赵顼本就不耽女色,二是因为每年入宫的秀女,都经过了慈宁的严格筛选,一旦发现有可能会引起赵顼兴趣的女子,无不是被立刻削为执掌洒扫的下等宫女。更而甚者,有被截鼻断唇、甚至死於非命者。 
然而千防万防,赵顼出宫的时候,她毕竟还是鞭长莫及。所以只有眼睁睁地看著微服巡视江南的赵顼带回了这位风华绝代的林氏女,还迫不及待地对她一再提高册封地位,直到现在与自己仅一肩之差的西宫贵妃地位。 
而自林妃入宫以来,赵顼是再没有到皇後宫中来过。他天天翻的牌子都是林贵妃。这是慈宁皇後从赵顼身边的太监口中盘问出来的。 
这教慈宁如何能够甘心? 
自幼养尊处优,居高临下的她,头一回如此地在意一个人,也是──憎恨──一个人,当然,还包括那个身世成谜的小贱种! 
日子也就这麽一天一天的过去了。 
公元1118年,重和元年5月。 
面对大辽的明目张胆的侵吞土地和挑动战争,一向忍气吞声的北宋也不得不开始准备迎战。在集中了所有大臣考虑带兵人选的时候,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太上皇赵顼坚决主张由自己御驾亲征。 
在群臣力阻、赵佶哀劝无效後,随後出面的高太後、慈宁皇後以及几乎所有的皇亲国戚费尽唇舌,却无一能够说服一意孤行的赵顼。 
文武百官,只有面面相觑。 
只有林贵妃什麽都没有说。 
虽然她奉高太後之命也象征性地哀求过赵顼要保重龙体,但是知道事实真象的她明白,这件事是决不可能挽回的。而且,──凝视著赵顼平静的侧脸,她知道,赵顼这一去,很可能将一去不回。 
含著眼泪,哀怜地看著犹自在红罗小被里熟睡的孩子,她也暗暗地下了一个决心。 
事实果然如此。 
1118年6月,太上皇赵顼率领六万兵马浩浩荡荡北征大辽。 
1119年7月18日,赵顼在辽和西夏的边境夹山战死,六万兵马全军覆没。 
这下子,原本只想等著前线捷报频传,坐享其成的宋徽宗赵佶真正地慌了神。 
面对汹汹而来的辽兵,赵佶自知以宋军之积贫积弱,决非对手。他不得不求助於北方渤海地区新兴的政权金国。先後派遣马政、赵良嗣数次出使金国,协同共同攻辽。 
第二年,北宋和金国终於缔结了盟约,史称海上之约。 
这一年的7月18日大清早,正是秋风初起之际,灵和宫里突然传来一声恐怖的尖叫。 
“太妃!太妃……” 



吓得面孔翻白的宫女,被闻声而来的执事太监盘问“发生什麽事”了时,只会翻来覆去地说一句话:“太妃的尸体,太妃的尸体……” 
闻讯赶来灵和宫的赵佶,一走进这落花久瘗的庭院里,就看见了自绝於紫荆树下的林妃的尸体。 
容色如生,遗香犹舞,人,却是早已断气。 
秋风里的紫荆树,无声无息地掉落了几叶残绿。 
在赵顼噩耗传来当晚,曾经投缳自尽过一次的林妃,被及时发现的宫人救活过来後,望著扑在自己身边哇哇大哭的十二岁的孩子,曾经愧疚地说过:“娘对不起你,为了你,娘也会活下去的。” 
一年过去了,她终究没有勘破情关。 
“母妃!──” 
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打断了赵佶的沈思。 
从里屋里光著脚跑出来的孩子,面孔苍白地看著悬挂在紫荆树下的母亲的尸体,张大了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半天,他才“哇”地一声再哭了出来:“母妃!母妃……” 
被父母抛弃的孩子。就算生在帝王家里,阊阖殿中,从此也只能注定了与孤寂相伴一世了吧。 
赵佶走上前去,看著这个已经停止哭泣的皇弟。 
苍白的面容,被泪痕渍湿了的睫毛,在晶莹剔透的眼珠儿四周围出一圈儿阴影。可以时不时地闻到的遗传自母亲的暗香,在这萧索的秋风里是一缕不合时宜的华丽音调。 
“你叫赵苏?” 
十三岁的孩子动也不动地点了点头。 
“还是个小孩子啊,没有了母亲该怎麽办呢?──从今日起,你过去侍奉母後罢!” 
赵佶只当这样的安排是对这个孤苦伶仃的弟弟好。 
於是,三天以後,三皇子赵苏搬进了慈宁皇後居住的永祝宫中,开始了他人生的第二个阶段。 
2。 
“什麽?皇儿你要哀家来教导这个孩子?” 
开始慈宁皇後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居然──居然要我来抚养那个骚狐狸精的野种孩子? 
赵佶完全不明了母後面上隐隐可见的怒气从何而来,他想母後从小对自己都很娇纵,现下将这个年幼失母的弟弟交由母後管教,既可让皇弟重拾母爱,也可稍解母後膝下寂寞。正是两全俱美才是。他哪里知道自己母亲心事! 
慈宁皇後瞪著怯生生地跟在赵佶身後的赵苏,又想起了那个令自己妒恨入骨的女人林贵妃。其实这个孩子并没有继承下母亲的美貌,仔细看就可知道模样儿委实平凡得很。然而他那香气──那遗传自林贵妃的香气,加上发多敛雾的姿态,怎麽都觉得有点狐媚子的模样。虽然年纪幼小。 
果然不愧是狐狸精的儿子! 
慈宁一想到林贵妃,就又想起这一年来赵顼对自己不闻不问的负心薄情,心里一恨,直是如火上油浇,破口便要命宫人将这孩子轰出去,没的污了自己眼睛──转念却又一想,──好哇!既然要我来教导,那哀家就来好好“教导”他,连他那狐媚子娘的份也一并“教导”上!顿时原本铁青的脸上,居然又浮出了笑容,道:“如此甚好。现下就派人去将这孩子的一应物用拿过来罢。皇儿体天悯物,连皇弟也不忘顾全周到,这正是大宋百姓的福气。” 
“谢太後夸奖!” 
觉得自己果然办了一件好事,赵佶也很高兴,回身拉过来赵苏,嘱咐了几句,带了太监便径直去了。 



赵佶一去,慈宁脸上的笑容陡地垮了下来,转眼间又罩上了一层寒霜。 
她在这短短几分锺内,脸上的神色竟是换了几样,教站在她身畔的赵苏心里也七上八下地换了几样。 
他从小虽然极得赵顼怜爱,然而日子竟也一向过得寂寞得紧。 
母妃林妃,虽然时时也疼他怜他,然而总也会时不时的拿怨恨的眼光看著他,就算这时候去找母妃讲话,母妃也冷冷的根本不搭理他。可真教他既莫名其妙又委屈难过。 
因为他身上的异香,宫中的其他人在看见他的时候,难免都会带一点奇异的眼光。更别说口直心快的四公主还当面骂了出来:“你是妖怪!男的身上却有香气!” 
我是妖怪吗? 
那一瞬间赵苏真的呆住了,那时他才明白那些奇异眼光的含义。 
回去问母妃:“母妃,我是妖怪吗?” 
母亲林妃一如既往地独坐在窗下,红竹丝帘半挂银!。幽远的眼光越过了他的头顶,看著那大雁飞去的地方。听见赵苏的发问,她勃然动怒:“你这孩子!什麽妖怪妖怪的胡说什麽!你是妖怪那娘不也是妖怪了?小小年纪就来咒娘!” 
林妃温柔起来的时候是天下最温柔的母亲,可是一旦心情不好时便会变成个无中生有的脾气。 
“我──”不敢再忤逆气头上的母妃,赵苏只有去找父皇。 
从小真心疼他爱他的,只有父皇。 
父皇说:“你怎麽会是妖怪呢?你是父皇最疼爱的孩子呀!你不是妖怪,你跟你母亲一样,都是从天上谪落人间的仙人呢。” 
“哦。”似懂非懂的孩子点了点头,却忽然说:“可是我不想当仙人。我只想要做个平凡人。” 
禅宗常有“顿悟”之说,那些得道高僧,在经历数十年苦修之後,往往一夕而悟,遂令心中繁华尽成烟云。──红尘滚滚,都从我心化出;一切皆虚幻,从此再无可以拘系我心之人之事。 
而更有些人,是生来就没有什麽欲望的。 
然而老天总是爱和人类开上几个玩笑。 
他才不管他捉弄的是谁。 



以後这些日子,这个名叫赵苏的孩子是怎麽过的呢? 
慈宁太後的居处长杨宫在北宋皇宫比较偏远的西南角上,因她性好梅花,宋徽宗为孝顺母亲,特地从江南运来大批梅花,广植宫殿四周。净植梅花未免单调,於是又间植竹木,当此秋风萧疏之际,长杨宫中正是冷气入骨之时。 
加上宫中居住的那个喜怒无常的主儿,宫人私下底都悄悄议论:那哪是冷气入骨,一走进去,分明就是一阵鬼气! 
到了最後她们也总不忘加上一句: 
“那个三皇子,也真的是怪可怜哟……” 
“造孽呀……” 
其实,仔细想来,慈宁太後又何尝不是可怜。 
如果赵顼还在世,她就算妒忌林妃,这妒忌总还有尽头。只要赵顼还活著,她就总还有点指望。 
可是赵顼就这样简直如同存心赴死一般一去不回。 
怀抱一份从此再无指望的爱情残灰,已经完全足够把任何一个疯狂渴望爱情滋润的女人弄得三分象人,七分象鬼。 
本来,这世界上就没有一个人是生来就要被人所憎恨的。 




和京师名妓李师师打得火热的宋徽宗赵佶,早忘了那个年纪幼小的皇弟。 
“正好,等哪天朕不想当皇帝的时候,总算有人来替朕分忧了。──这麽个什麽劳什子皇帝,朕早就不太想当了!。“ 
这样的话赵佶现在是再也不说了。 
再怎麽不自由,这样的泼天富贵,泼天权限,跟一切事都还得斤斤计较的一般平头百姓毕竟有天堂与人世之别。 
他酷爱金石文物,四处命人收罗书画玩器。开始还小心翼翼,而後有了蔡京童贯助纣为虐,竟是再无忌惮,公然以一私之欲劳一国之役,更不要提那个臭名昭著的“花石纲”。 
他现在眼中只容得下玩物和美人,哪里还想得起後宫中还有这麽一个弟弟。 




宣和二年,北宋外秉边忧,内生忧患。底层社会的人民,不堪徭役征赋之苦,纷纷揭竿而起。而宋徽宗却还浑然不觉外界动荡,依旧一如既往地穷尽国力民智,拼命搜刮金石美女。而那些奉谕旨下来收罗金石的大臣,为了争讨皇上欢心,更是殚精竭虑、不择手段。凡百姓家中有堪供欣赏的一石一木,即令健卒直入其家,不但不付丝毫价钱,反而稍有违抗,即以“大不恭”问罪。以至於人们谈金石而色变,如一民家有一小小异物,即被人们视为不祥。 
在这种民不聊生的情况下,宣和二年十一月,东南江浙一带,终於爆发了方腊起义。 
而这个时候,慈宁太後正带著十四岁的赵苏在浙江娘家省亲。 
人的命运有时候想来真的是毫无道理可言的。 
宣和三年,苏州。 
应奉局长官朱!的官府里,正是华灯初上时分。 
在偌大的中庭里,博山香炉,银烛初明;栏杆十二,花稍倒影。 
虽然尚未歌舞成行,却是业已香烟满坐,明明是宴席气象。 
此时花影灯火之间,不但府中下人们脚步匆忙,来去如飞,连府主朱!也一直站在庭院廊下,亲自指挥著仆婢们摆设各种宴席所需之物。 
身为为宋徽宗赵佶搜罗各式花竹石木的花石纲应奉局的长官,朱!目前正是炙手可热,谁还能瞧得进他眼里,竟会如此大费周章地铺设宴席? 
只听中门外长声吆喝:“接驾──慈宁太後驾到──” 
朱!闻言,慌成一团,掸掸官服,便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原来朱!虽是因为宋徽宗搜罗花木得力,甚得童贯一干人赏识,故此一路青云直上;然而他自知自己搜罗花木,实为抢劫,民愤甚尤,风评亦差,有不少端方持重的大臣都对他甚不以为然;他生怕一个不小心,被上面谁给参上一本,那就得吃不了兜著走;更何况流年不利,盗贼蜂起,东南一带的农民,反了一起又一起,虽经官府镇压,然而毕竟难以净除。其中方腊一部,更公然打起“杀朱!,救浙江”的口号,可真教朱!心惊胆颤,委实再难以高枕无忧。只盼有朝一日,能抱上京中权贵的大腿,届时望京中一躲,可就万事大吉!正在日夜筹划,只恨没个门路可通,可巧当今宋徽宗的生母慈宁太後回江浙娘家省亲,正要路过苏州。朱!哪里肯放过这样机会?他知赵佶虽非明君,倒事母甚孝,只要讨到老人家的欢心,不愁今後没有大官可做。赶著亲自去投刺求见,好容易得到慈宁首肯,只说回京时路过苏州,可到朱府下榻一晚。时间算计,正是今晚。 
朱!来到中门前,正看见黄绸绣凤大轿里搀下一个中年妇人来,年可四五十岁模样。他知道这便是慈宁太後了,上前参见了,便殷勤地抢上去搀住。跟在轿边的两个丫头小厮,倒慢了一步,其中那个年龄大些的宫女模样的少女,便扶住了慈宁另外一只手臂,剩下那个十四五岁左右的少年,却呆呆地楞在原地。 
只听慈宁太後说道:“绛仙,你就守在这里好了。让那个小贱人扶了我进去!” 
一面说,拿眼尾朝那个少年冷厉一扫,其中怨毒之色,尽流於外,教一旁的朱!,虽然摸不著头脑,却是暗暗心惊。 
那个看来面色苍白的少年,闻言只是默默地上前来,代替了绛仙的位置。偏偏他这逆来顺受的样子,似乎也叫慈宁太後恨极,一旁的朱!,明明看见慈宁太後在这个少年扶住自己的时候,用蓄得长长的尖指甲,在这少年的手腕上狠狠地掐了下去。就算是颜色深青的粗布衣服,也看得出瞬间透出的新鲜血迹! 
朱!心里不由一跳,看那少年时,却还是神色隐忍地不发一语,只是强抑疼痛般地咬住了苍白的嘴唇,细长的眉稍也因此而稍稍扭曲。深黑的睫毛下轻轻浮出了仿佛悲哀样的水光。 
他抬动手肘时,分明可见粗布衣袖里露出的苍白手腕上的无数青紫和尚未结痂的伤疤。 
一行人进到明烛煌煌的内室。 
锦幄久温,兽烟不断,早已席上生春。 
请慈宁太後上坐之後,朱!府中丫鬟仆人都知趣地退了下去,只留十数上菜侍宴的老练仆人。朱!见那刚才的少年犹自侍立慈宁太後身侧,也想请他暂时下去歇息。但看之前慈宁对他的态度又大非寻常,正不知如何处置,只得请示慈宁太後:“太後,是否也请……请……他下去歇歇腿,吃点东西?” 
慈宁太後瞟了那少年一眼,冷笑一声道:“歇歇腿?不用了!这个小贱人那里配你来抬举他!你放心好了,站这麽几个时辰总还站不死他!有些人生来就是贱命,叫哀家也没法子!“ 
朱!听了,只得喏喏连声,赶紧吩咐上菜,不敢再造次。 
因现在正是冬至十分,江浙一带,天气甚寒,以至首先上来的就是一道滚热鲜美的火腿汤,蒸汽腾腾的盛在一个大沙锅里,由一个长大仆人健步如飞地托了上来。 
这仆人正要将汤放到桌上,却听慈宁太後道:“且慢!” 
她用白狐皮手筒笼著手,扬著下巴,冷冰冰地道:“朱!!” 
朱!不知何事,只得答应一声:“下官在!” 
慈宁太後面上挤出了一点微笑,说道:“听说这道虾皮火腿汤是你们这里的名菜?” 
朱!心下奇怪,他在苏州也算住了快一二十年了,可从来没听说过这寻常之极的火腿汤是江浙一带的名菜,一向住在深宫大院的慈宁太後又从何处得知这样消息?可是他又哪里敢答应“不是”?只得唯唯连声。 
这时可苦了一直托著滚汤呆立在桌前的那个仆人,烫得他是呲牙裂嘴,又不敢把汤放下,脸都快变形了。 
只听慈宁太後说道:“既是如此,哀家不可不尝。苏儿,你去把汤接过来,摆到哀家面前!” 
原来那个少年名叫苏儿。 
在坐诸人都看出来了慈宁太後竟是存心为难这个少年,想如此满满一锅滚汤,朱府派了一名身强力壮的仆人送菜尚自显得吃力,更何况这个不过十四五岁、面色苍白、明显发育不良的少年? 
但那苏儿竟如木偶般,听了话便过去接。 
众人见他毫无为难之色,心中都想:原来是个呆子! 
然而亏他居然还接住了!虽然连手腕到手肘都在颤抖,烫得他脸色都在发白,他居然还是端了起来,步履不稳地走到了慈宁太後身边。 
正要放到桌上,朱!却明明看见,慈宁太後的手从白狐皮手笼里抽出来,轻轻一推,──“呀!” 
这名叫苏儿的少年细小地叫了一声,一跤跌了下去。满满一锅滚热的火腿汤就全翻倒在他的身上! 
“啊”地发出了短促的一声痛叫,苏儿显是被烫伤了,痛得那张本就苍白的脸瞬间成了白纸样。嘴唇一下子被咬破了,鲜血顺著下巴流到青布衫上,看起来殊为可惊。 
只听慈宁太後怒声道:“你这贱骨头奴才!!端这麽一碗汤也端不稳,活象你那只会妆娇躲懒的狐媚子娘!你存心想烫死哀家是不是!亏哀家还把你养到这麽大!你这烂穿了心肺的黑骨头贱种!” 
一面从怀里摸出罗帕,轻轻拭去溅在灰鼠大氅襟上的一点儿油星。 
那名叫苏儿的少年垂头不语,忽然抬起头来神色疲倦地说:“请你不要侮辱我母──我娘……” 
他的态度宁静的仿佛只是在叙说一个东篱采菊般的平淡往事。遮掩在长睫毛下的漆黑眼珠,竟没有一丝憎恶之情,只有淡淡的愁思。然而偶然一瞥处,眼底依稀,仍有伤心流动! 
慈宁太後一听,怒极反笑,反手就是一耳光,冷笑道:“你以为你是什麽身份,居然敢和哀家讨价还价!小贱人!不要忘了你只是哀家收留的一条野狗!谁知道你是你那狐狸精的娘和谁私通下出来的贱种!!……” 
那名叫苏儿的少年右脸上顿时高高肿了起来,嘴角淌出了鲜血。 
在坐的客人看到此处,无不毛骨悚然,心里暗暗可怜这个名叫苏儿的少年,从小仰著这心狠手辣的太後鼻息过活,也算身世悲惨了。现下当著如此众人,尚且被百般刁难打骂,平时在汴京的深宫大院里,正还不知更受到些什麽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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