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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子默-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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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冷笑:“要我为你立贞洁牌坊?” 

曾杰给了他一记耳光。 


好大的声音,巴掌打在脸上,凌晨侧过头去,脸上火辣辣,很痛,曾杰用了很大力气打他,凌晨有那么一瞬间一脸怒容,面孔冷硬,口角牵动意图冷笑,可是凌晨也知道曾杰那一巴掌忍了很久很久。曾杰想必老早就想打这一巴掌了,凌晨沉默。 

他的眼睛哀伤地望着屋子一角,从曾杰手里轻轻抽出自己的手。 


不,曾杰说:“不!”将凌晨抱住。 

紧紧地紧紧地,他说:“不,凌晨,对不起,不要走。是的,凌晨,我曾说过你是自由的,可是现在我想把你绑住,我想把你绑在我身边,我想做个笼子把你关起来,我想——占有你!” 
凌晨在曾杰怀里微笑,呵,是,你想,可是你已经做到了,难道你还不知道?泪水忽然大滴地地落下来,他的爱是那样的委屈。别人不理解,他自己不理解,曾杰也不明白。 

凌晨恨曾杰恨自己恨所有人。 

他希望他爱上一个廖玫那样的美丽女子,为那女孩子失魂落魄,整夜站在那女子窗下等待一支玫瑰,即使得不到,多年以后也可以说:年轻时我曾爱过一个女孩儿,我是那样的爱她…… 
可是他爱的是曾杰,这是个秘密,他必须把这秘密带到坟墓里去,绝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别的人会用目光杀死他,他经过他们面前,他们会道路以目。 


大滴大滴的泪水,打湿曾杰的衣衫,曾杰无力地:“求求你,不要哭。”凌晨微微抬起脚,双臂抱住曾杰的脖子,紧紧搂住,脖子上的皮肤接触到曾杰的下巴与脖子,痒痒的,良心的疼痛顿被安适大力打压下去,凌晨轻声道:“曾杰,抱我。” 

曾杰抱住凌晨,紧紧抱住。 

凌晨仰面看着天花板,喃喃地:“我喜欢,紧紧的拥抱。”麻木地拒绝再听内心那个一本正经不住教训他的小人儿的说教,他已经沉沦。 

曾杰压到他身上,把他的双手按在头顶,曾杰说:“不要再逃开,好吗?不要离开我,好吗?答应我,答应我!” 

凌晨说:“好。”又问:“你想不想用枕头闷死我?泡到酒精里?或者把我的血抽干,全灌上甲醛。” 


曾杰一喜,然后听到凌晨讽刺。 

曾杰松开手,坐起身,看着凌晨。 

沉默地。 

身上减轻了重量,是轻松吗?不,是大块大块的空虚,凌晨那被驯服了的身体已经爱上被紧紧搂住紧紧压住紧紧地紧紧地到不能呼吸的感觉。那没有重量的空虚,让凌晨有饥渴的感觉。 
曾杰站起身,离开。 


凌晨还是躺在地上,厚厚的地毯,柔软而温暖。 

凌晨保持着刚刚被强压在地上的姿势,他的双臂还是放在头顶,好似在等待:“来吧,压住我,按住我,让我不能挣扎,因我已不想挣扎,我已经那么那么那么疲倦。” 

曾杰又回来,坐在凌晨旁边,按住凌晨的手,用棉绳将凌晨的手腕绑住,凌晨抬起头,看到手腕上象牙白的棉质绳索,沉默,没有反抗,没有挣扎。 

曾杰把凌晨的手绑在纱发脚上,低下头,看凌晨的脸。 

凌晨说:“把我杀了吧。或者,挖出我的眼睛,我就永远不能离开你了。要不,用斧子砍下我的脚。来吧,试试,我要靠你生活,不会告你。” 

曾杰伸出去的手指,微微抽动两下,好似真的在强忍要杀掉凌晨的欲望,可是那双手只是轻轻抚摸凌晨的脸,无限爱怜地。曾杰摇头,轻声道:“我真的想,我真的想!真的想把你杀掉。” 
凌晨微微侧头,接收那温柔爱意。 

曾杰手指轻轻地抚摸他的嘴唇:“凌晨,别走。” 

不走,不会走,走不了走不出曾杰的温柔陷阱,越挣扎陷得越深,如果当初乖乖就范不做挣扎,是否还可以保住自己的灵魂?灵魂虽已染泥,至少他还可以离开,他可以不爱不恨,当这是一段忍辱含秽的日子,慢慢把事与人都淡漠。 

因为挣扎,所以被紧紧捆住,就象手腕上紧缚的绳子,他已无力挣扎。 

凌晨没有回答,在曾杰的抚摸下轻轻张开嘴,那象一个邀请,曾杰微微愣了一下,凌晨伸出舌头,轻轻舔曾杰的手指,那根手指第一次享受到这样柔软滑腻的触动,尖叫一声,把快感直轰进曾杰的大脑,曾杰头晕目眩。那只手竟不会动。 

凌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只是觉得自己很爱很爱这个人,很爱他,要接近他要爱抚他,他的双手被绑住,那根手指在他唇上不住抚摸,他与曾杰的接触只有那根手指,他的舌头与嘴唇忽然渴望曾杰的身体。 

他的舌头要品尝,他的嘴唇要亲吻与吸吮,不管什么,只要是来自于曾杰的。 
舌头自作主张地舔了曾杰的手指。 


曾杰觉得这动作有点近于亵渎,本能地收了收手,可是凌晨的嘴跟过来,他抬起头,他的牙齿轻轻咬住曾杰的指尖,喉咙里说:“不!” 

别走,不要离开,如果你绑住我,也就绑住了你自己,你怎么可以离开? 

理智?理智在哪里?理智是什么东西?理智算什么玩意儿? 

手指一次次伸进粉红色的唇里,让那美丽的嘴含住,再抽回,逗引那张嘴追逐与渴求,然后停下来,让凌晨把他的整个食指含在嘴里。热的嘴,火热柔软不断蠕动的舌头,让曾杰着了火,皮肤着了火,身体因充血而涨痛。 

曾杰呻吟一声,压在凌晨身上,另一只手轻轻卡在凌晨喉咙上,轻轻抚摸凌晨的脖子与耳后,然后把凌晨嘴里的那根手指向更深处深入,压着凌晨的舌头,探索他的喉咙。 

凌晨的身子剧烈地震动一下,一阵意欲呕吐的痉挛让他整个人向后缩了缩。 

曾杰捉住他,将另两根手指也伸进他嘴里,强硬地扳开他的嘴,抚摸他的喉咙。 
凌晨的身体再次震动,喉咙里一边是不由自主的吞咽动作一边是强烈的干呕,胃里的食物开始冲击他的幽门,意欲从他的嘴里喷出来,凌晨强忍下呕吐,咬住曾杰还在深入的手指,喘息。 
可是曾杰扼住他的脖子,他不得不张开嘴喘气,曾杰的手指触到他的喉咙,然后再深一点,将整个气管都堵住。 

强烈的呕吐感,让凌晨的胃与食道翻江导海一般抽搐,凌晨“呜”了一声,拼命挣扎起来,他的身子在曾杰的压迫下剧烈地扭动甚至弓起,手指在头顶无能为力地一张一合,他就要吐出来,而他嘴里手指仍在向下伸,好象要一直伸到他的胃里去伸到他的肺里去。他想说“不!”可是无法发声,他整个内脏都要抽搐,渐渐无法呼吸,然后他听到曾杰说:“你是我的!” 

霸道地,饥渴地。 


曾杰感受着指尖那极其柔弱的触觉,那么软那么脆弱,绝对不可以让别的人接触到的地方,那样温暖那样温柔的地方,唯一的抗拒不过是那不由自主的轻微的抽搐,他狠狠压住凌晨,狠狠地向更深处伸去,感受着那脆弱的喉咙内壁的轻轻抽搐,他说:“说!你是我的!” 

:“说!” 

:“说你是我的!” 

每说一次,他的手指都向凌晨的喉咙深处一捅,凌晨的头向后一仰,喉咙立刻回应一阵奇异的复杂的整套的干呕与吞咽动作。 

可是凌晨的身体不再挣扎。 


不再挣扎,他听到曾杰说:“你是我的!”就不再挣扎。 

是的,他是他的。 

凌晨承认,他是属于曾杰的,他的肉体与灵魂都是属于曾杰的。 

灵魂与肉体都被收买。 

他放松身体,把一切交给曾杰,不再挣扎。 

疼痛也好,受伤也好,窒息也好,呕吐也好,他是属于曾杰的,他爱那个人,原意承受来自那个人的一切。 


肉体自主地回应曾杰的占有与折磨。 

可是,不知是这放弃还是疼痛本身,忽然唤起了凌晨身体里奇异的反应,当曾杰把手指全部塞进他的喉咙,当他因窒息而感到眩晕,一阵可怕的快感将他淹没,他从未体验过的快感,整个世界变成白色,一切都不存在,喉咙里随着曾杰每一次用力而产生的疼痛忽然间变成了巨大的快感,在白茫茫的世界里划出愉悦的闪电。 

喉咙一定受伤了,凌晨感到淡淡的血腥味,曾杰缩回手,空气重又冲进凌晨的肺里,凌晨大口喘息,眼前重现清明世界。 

曾杰捏住凌晨的下巴,另一只手握住凌晨勃起的身体,狠狠地命令:“说!你是我的!” 
凌晨的声音已嘶哑,他轻声道:“我是你的。” 

然后慢慢缩起身子。 

身体蜷缩,轻轻颤抖,脸色苍白而迷茫。 

他说完那句臣服的话,竟在曾杰的手里得到高潮。 

四十五,想你 
曾杰看着手掌里的一滩白色液体,有点惊讶,这样敏感? 
凌晨觉得羞耻。 
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呕吐与窒息的感觉会令他如此兴奋?是因为他爱曾杰吗?还是所有凌辱都会因羞耻而唤起这种兴奋感觉? 
原来,人的身体还有许多不由人控制,甚至不被人觉察的怪异反应,这具身体,根本是有它自己的意志的,人的所谓理性,只是欲望的奴隶。 

曾杰起身去洗手。 
凌晨依旧躺在地上,恢复理智的他,看着被绑住的双手,觉得耻辱而恶心。 
他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手腕:“我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竟会这样,被人绑在这里任人凌虐?更可耻的是,我的身体竟然喜欢!” 
凌晨被深深刺痛,他不接受自己竟是这样一个“贱货”。他轻轻挣扎,绳索却越挣越紧,凌晨越来越恼怒,开始用力拉扯。 
曾杰回来时,看到凌晨正团着身子,用牙齿对付手腕上的绳子,他忙过去解开:“别用力,会伤到你!” 
绳子解开,凌晨的手腕已经一道道青紫。曾杰的手轻轻抚摸那些淤痕,问:“怎么了?为什么发脾气?” 
凌晨憎恨曾杰,可是他的肉体依旧在曾杰的抚慰下平静下来,他恨他,可是内心的焦燥消失,他没有力气发火,只得叹息一声,沉默。 
半晌,凌晨问:“你还要吗?” 
曾杰看凌晨的神色勉强,便微笑道:“不用,对不起,刚才我太过火了。” 
凌晨的喉咙肿痛:“曾杰,我是不是被你驯养成一个变态了?” 
曾杰愣一下:“什么?” 
凌晨道:“我竟然会……!” 
曾杰想了一下:“据说,人在窒息时,大脑会因缺氧产生一种什么化学物。” 
凌晨不信:“照这样说,上吊的人都会高潮了。” 
曾杰道:“不少被吊死的人临死前一刻都会高潮会勃起。” 
凌晨松一口气:“那么,我还不是变态。” 
曾杰半晌道:“凌晨,身体的反应就是身体的反应,可能是你不知道不理解不能明白的,可是身体的反应,都是自然存在的,没什么可羞耻的。” 
凌晨道:“天底下根本没有变态了?” 
曾杰道:“所谓变态,是相对于常态的,你假设液态水是常态,冰与水蒸气就变态的,可是你知道,固态气态液态,都是水。” 
凌晨沉默。 
那个象狗一样伸出舌头舔主人手指的凌晨,当然也是凌晨。 
是多么多么痛的领悟。 
少年的灵魂清白无污,在没经过没遇过时都认为自己可以象天使一样。那些挨不住打的叛徒,一开始都以为自己可以做个坚强不屈的烈士,哪有人预料到自己吃不了那个苦楚还热血地参加革命的。 
凌晨以为,这具肉体只是为他人的欢娱服务,对于他自己,只要他忘掉,一切就如过眼云烟。可那是不可能的,他这具肉体同所有的肉体一样,一旦认识了一种欢娱,就永远无法忘记,一旦学会了欢娱,这具肉体就已被彻底改变。 

那一周,曾杰出差,两周的工作,曾杰合到一周去做,天天做到半夜,焦头烂额,可是每天会三次电话给凌晨:“好吗?吃饭了吗?门窗可关好?出去玩要小心,多穿衣服。天冷路滑。” 
这样的叮嘱真会让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厌烦,可是凌晨温和地答应:“嗯,是,是,好的。” 
拿着电话其实也没什么好聊的,曾杰整天埋头在文件里自没什么好说的,凌晨成天呆在家里,也没什么好说的,那天,曾杰问:“你怎么总在家?” 
凌晨笑了:“等你的电话啊。” 
曾杰沉默了一会儿:“别闷坏了,凌晨,出去玩吧。” 
凌晨不出声。 
曾杰说:“我明天不给你电话了,出去吧,如果你有事,随时打给我。” 
凌晨沉默,过了一会儿:“什么时候回来?” 
曾杰说:“尽快,想要什么?” 
凌晨懒懒地:“你。” 
曾杰沉默,半晌,小心翼翼地问:“想我了吗?” 
凌晨用鼻子回答:“嗯。” 
曾杰禁不住微笑:“那么,开学不要住校了。” 
凌晨沉默。 
那沉默,把曾杰的微笑晾在冷空气里,越来越凉,越来越凉。良久,曾杰叹息一声:“不要紧,以后再说吧。去,出去玩吧。” 
凌晨的声音低沉暗哑:“我想你。” 
曾杰再一次叹息:“我知道,我知道。” 
可是凌晨还是要走,他对曾杰,对自己可是够忍心的。真狠,再留恋也不肯沉迷,血肉相连吗?一只手误事,他会砍下一只手来,更不要提什么血肉相连。年轻人即有忍痛的力气,也有忍痛的勇气。 
曾杰用手支着头:“我自己呢?我受不了,我不如昏迷算了。” 
可是凌晨说想他,他也想凌晨,曾杰还是日以继夜地干活,希望早一点回家。 
无论如何,有爱的地方,才是家。 

曾杰到家,家里没人,四处转转,家里秩序井然,如果不是每天查岗凌晨都在家,真让人怀疑家里是不是有一个半大的孩子。曾杰坐了一会儿,有点恼火,还是忍不住给凌晨打了个电话:“你在哪儿?” 
凌晨反问:“你呢?你在哪?” 
曾杰的声音有点高:“我已经到家了。” 
凌晨被吼得微微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马上回去。” 
曾杰等,一遍遍起身到窗前去看,后来干脆坐在窗口,呆呆地象个傻瓜。看到出租车停在院子里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凌晨上来,曾杰不禁怒问:“去了哪儿?做出租车要一个小时?郊区?” 
凌晨沉默,梗着脖子。 
半晌,曾杰道:“跟同学一起玩,让我搅局了?” 
凌晨终于火了,也不高声,只淡淡地:“我反正是马上回来了,不信随你。”转身回屋。 
曾杰后悔说了重话,这个年纪的孩子,亲爹叫他,他也不见得肯马上回家呢,可是凌晨坚持说是马上回来了,这个城市还没这么大。 
曾杰呆坐了一会儿,屋子里静得让人难受,曾杰决定道歉。 
推开门,凌晨倒在床上,缩着身子,小小一团,一副可怜相。鞋也没脱,一双雪白的运动鞋就踩在淡蓝色的床单上,鞋底倒是不脏,一点也不象出去玩过一天的样子,曾杰忽然明白:“凌晨,是去飞机场了吧?” 
凌晨没出声,也没动。 
曾杰过去,从背后抱紧他,脸埋在他柔顺的头发里:“你这个傻孩子。”凌晨低下头,轻轻抚摸那双紧抱着自己的手,轻轻地轻轻地抚摸,皮肤的所有饥渴都找到源头,那就是想念你。 

四十六,做我的狗吧 

生活不是蜜糖,生活也不是苦药,生活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所以我们这样厌厌地活着,又要这样恋恋地活着。 

凌晨给曾杰收拾东西,西服挂起来,衬衫放进洗衣筐,皮鞋收进衣橱,礼物一样样打开来看。给凌晨的礼物包括一支一千多元的钢笔,被凌晨当做破玩意放在一边,卡西欧的黑色塑料防水手表小孩子倒是很喜欢,永恒的白衬衫白T恤与蓝色牛仔裤也不必多提。 

一个小小的黑色袋子,上印GUCCI,凌晨拿起来:“这是什么?古驰的?” 

打开来,一个小小窄窄的皮条,上面一个半月形的银色牌子,十分特别。 

曾杰接过来,给凌晨系在脖子上。 

小小的牌子,黑皮带衬在雪白的皮肤上。 

凌晨笑:“是挺好看,不过太怪了,戴不出去的。” 

曾杰的手指轻轻抚摸那皮带,神情犹疑,带一丝渴望,又有一点好笑。 

凌晨斜起一只眼:“喂!你一脸坏笑啊。” 

曾杰温和地:“我有笑吗?”细看,那张脸又不是在笑,倒象是有一点悲哀。 
凌晨觉得有异,手指拔弄着那个银牌,疑惑地看着曾杰,曾杰亲亲凌晨的耳朵,叹息:“真想拿链子把你栓在身边。” 

他拉拉那条皮带儿:“做我的狗吧,别做一只狼了。” 

凌晨的脸色渐渐变青,经过曾杰的提醒,他也看出来脖子上带的是什么了:“这个,是……” 
曾杰说:“是狗项圈。” 

凌晨沉默,手指已在寻找后面的项圈扣。 

曾杰问:“留下来,好吗。” 

凌晨心烦意乱,不,不要同他讨论去留问题,他自己快被自己用这个问题折磨疯了,一个侮辱性的戏弄,再加上这个严肃问题,终于把他惹火了,他怒叫:“给我解下来!”手指用力一拉,那块半月形的狗牌划伤了他的脖子他的手,一时间,血滴了一身。 

曾杰呆住,凌晨也呆住。 


半晌,曾杰道:“对不起。”他给凌晨解下项圈,想不到凌晨发了这样大的火,白衬衫上那斑斑点点的血迹,让他心痛,所以也生气了:“凌晨,你是一条养不熟的狼。” 

凌晨看着自己指尖正在滴出来的血珠,沉默。 

曾杰松手,皮项圈从凌晨脖子上滑下来,软软地搭在凌晨手上,轻轻摇晃。 

美丽的眼睛抬起来,美丽的眼睛蒙上一层泪,悲哀地,但是无语。 

曾杰声音低微,绝望:“狗比你厚道太多。” 

一个玩笑,因为扯到去留这个不能碰的大问题,竟导致相见欢悲哀收场。 


曾杰回自己房间,留下凌晨一个人,呆坐在客厅里。 

项圈的黑色皮革柔软美丽,小小牌子上刻了个凌字。曾杰这个侮辱不是不过份的,可是凌晨不觉得愤怒,也许,他伸手要扯下皮带那一刻是愤怒的,现在,他只觉得悲哀。 

去与留,无论如何决定,他都不会快乐。 

这不是一个快乐的世界,这不是一个美丽的世界,这不是一个公平的世界。可是凌晨也自这个世界得到爱与欢娱,温暖与紧紧的拥抱。 

自这个世界,具体一点说,是自这个人手中。 

想放弃挣扎,想放弃思考,想每天坐在门口等他回来,然后——或者就做他的狗吧,跟在他身后,听凭他的喜好决定自己的命运,因他的快乐而快乐,因他的痛苦而痛苦,不再有自己,大约也就不会再有这煎熬之痛,每一秒都象火苗烧灼他的灵魂,又象一双巨手将他撕成碎片。这痛苦,有什么样的好结局值得这痛苦吗?命运给每个人的结局不过是死亡罢了。 

凌晨的指尖在那冰冷的金属上划过,他的灵魂最渴望的,倒底是自由还是放弃自由? 

曾杰再没有出来。 

行李凌乱地散在地上,凌晨慢慢收拾好。地毯上那条昂贵的美丽的项圈,他呆望了良久,终于拾起来,狠狠扔到对面墙上,轻轻的叮当一声,项圈从墙上滑下来,滑到沙发后面去。 
凌晨觉得冷,如果可以做一只狗多么好,可以就这样推开门,溜到他喜欢的床上,他喜欢的人身边,就这样钻进被子里去,缩在爱人的脚下,互相取暖偎依着睡去。 

可以钻到他怀里,可以用头蹭着他,可以舔舔他的脸,可以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他,索求爱我多些再多些。可以在他怀里打个盹,什么都不想,只是暖暖地懒懒地。 

凌晨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绝望地,低声说:“好啊,让我做一只狗吧。” 
凌晨色情地想象自己摇摇尾巴,慢悠悠地向曾杰爬过去的样子,冷笑,然后竟淌下一滴泪来。凌晨擦了泪,笑,再笑。 

人的心,是可怕的黑盒子,不可以往里面看,如果你知道每个人在某一刻曾渴望过什么,你大约会觉得人类已经没有救了,这堆垃圾,乃是宇宙的耻辱。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曾经有过那黑暗的一刻,有的人忘了,有的人克制了,有的人吓住了,如果没有人在一边提示在一边引诱,那些属于黑暗的欲望,可能永不见天日,甚至永不被他的主人意识。 

可是凌晨遭遇魔鬼。 

那魔鬼温柔地轻柔地,无限容忍又有无限耐心地,在凌晨耳边说:“来,做我的狗吧。” 
凌晨掩住脸,心里狂叫:“好啊!好啊!我愿意,我愿意!!!”真的愿意。 
不过,曾杰不是圣人,这个人又喜欢不断探索凌晨忍耐的极限,如果真有一日到达到极限,或者凌晨再受不住,或者曾杰厌倦了,凌晨又怎么办呢?一个人,先得做一个独立的人,然后才可以谈牺牲与放弃,然后才可以选择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在无权选择的时候,那不叫选择,那叫屈服。 

你知道什么是对自己残忍吗?晚上只睡四个小时,早上命令自己爬起来,是其中一种。 
明明爱着那个不该爱的人,命令自己冷冷地离开,是另外一种。 

无法离开那个爱着自己的人,也无法克制自己的爱恋,却拒绝表露也拒绝承认,也是一种。 
四十七,燥热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皮肤很热,可是内心与周遭都很冷,你可以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孤伶伶存在于天地之间,你有没有存在感?你知道什么叫存在感?如果你全身器官都工作正常,你是绝不会感觉道他们的存在,反过来,你感觉到他们的存在,最让你感觉到身体存在的方式,莫过于痛。牙痛让你知道牙齿的存在。 

灵魂的痛,让你知道意识的存在,原来天底下直的有意识这回事,它不仅存在,还***能左右你的身体,不饿不冷没受伤,都是每一个细胞都闹别扭,连指甲尖都会发痒发酸,让你想狂叫并且宁可这可怕的身体是痛的,痛也比这种酸痒好。 

凌晨瞪着眼睛,一个人躺在床上,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他灵魂高贵纯洁,可是肉体——比如后背那块皮肤,在轻轻哼:“我需要抚摸,我需要抚摸,我需要有一双手,在上面轻轻地轻轻地爱怜地抚摸,给我吧,给我,我就住口,不然,我就要饥渴至死,死了,也会缠住你,一直地对你说,我要抚摸要亲吻,要要要,我痒得要命。” 
凌晨觉得胸口好闷,他轻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不但皮肤在狂叫,连每一寸内脏都在狂叫:“抱紧我们,勒紧我们,压着我们,揉搓我们,救命,快快,我受不住了,快来吧,这么酸涨这么痒,我们受不了了。” 

曾杰不在家,凌晨只是觉得有点情绪低沉,做什么都不起劲。 

现在他回来,他爱的那个他啊,终于回来了。可是却闹起了别扭,独居一室,把凌晨抛在一边。 
凌晨挣扎起来,抓起桌上的矿泉水瓶,一气灌下半瓶水。六神归位,好象好一点了。 

可是五分钟之后,皮肤再一次燥热。 

凌晨掀开身上的被子,空气冷冷的,皮肤凉下来,可是所有内脏仍在热。 

凌晨赤身躺在床上,冬天,窗外飘着雪花,气压低得让人难受,卧室里吊灯不够亮,昏黄而暧昧,全身冰凉,冷得快要发抖的凌晨心里仍有火在烧。 

凌晨慢慢爬起来,灵魂技穷,肉体要做主了。 


赤脚踩在地毯,柔软而温暖,搔着着了火的皮肤,凌晨轻轻用手搓脸,手指冰凉,面颊却火热。 
冰凉的地板似乎能感觉好一点。 

凌晨在地上走几步,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推开门,大厅里无人,推开曾杰的的卧室,还是没有人,凌晨转回身,书房的门已打开,曾杰站在门口。 

只穿了一件白色平角内裤的凌晨,有着一个优美的后背,平直的肩,滚圆的肩头,光滑的后背有着优美的曲线与色泽,曾杰看呆了。 

凌晨向曾杰慢慢走过去,站在曾杰面前,用沙哑的声音说:“抱我。” 

曾杰愣了一会儿,张开双臂将凌晨紧紧抱在怀里,怀里的那个小小的漂亮男孩儿身子是松软的,曾杰在那一刹那儿,有点想哭。 

第一次,他来向他索取,而不是拒绝。 

凌晨被那双臂一搂,一颗心忽然平静,温暖的怀抱,宽厚的身体,他不再冷,也不再焦燥,忍不住把头也放到曾杰怀里,他说:“抱紧。” 

曾杰抱紧。 

凌晨说:“用力。” 

曾杰再次收紧双臂,凌晨“恶”地一声,连肺子里的空气都被挤出来,他仰起头,笑。 
就是这种,被紧紧拥抱的感觉,他想要的就是这个。 

灵魂想要什么?不知道。 

肉体想要,这紧紧的紧紧的拥抱。 


曾杰勒紧凌晨,他埋下头,嗅到凌晨身上淡淡的香味,他禁不住问:“凌晨,你终于明白了吗?” 
你终于明白了吗? 

凌晨慢慢仰起脸,露出一个苍茫的笑,我明白什么?我应该明白什么?我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为什么会向曾杰要求一个拥抱?凌晨仰起脸来,黑白分明的眼眸里两个闪亮的光点在轻轻颤抖:“呵,是。” 

曾杰轻声道:“凌晨,你爱我。” 

凌晨呆呆地,是的,现在不能否认了,他爱这个人,他在被胁迫被凌辱被毒打之后,居然会爱上他,天底下所有的爱都是好的伟大的,只有他的爱,他对曾杰的爱是卑曲的变态的可耻的,让人作呕的! 
凌晨笑,慢慢说:“是的,我爱你,如果没有你,我不可能活下去。我习惯了你的怀抱你的爱,你是我的毒品,如果我要离开,后半生都会同自己挣扎。曾杰,我爱你,我爱你,同我恨你一样多。” 
曾杰再一次抱紧:“凌晨!” 

凌晨回过头去,看见曾杰的脸,没错,曾杰的脸上,是明白的爱。 

凌晨看自己的心,自己的心里象孙悟空一样只装了一滴眼泪,可是,如果他离开曾杰的怀抱,内脏会因为庞大的生存空间,而不知所措。 

如果不爱,虽然这几年会痛苦,可是苦难总有结束的一天,可是,一旦爱了,这一辈子就完了。 
他永远不能再过正常的生活,不能离开这个让他屈辱的地方与驯服了他的人。 
曾杰伸手给凌晨擦去眼泪:“别哭。” 

凌晨才感觉到自己哭了。 

眼泪一直流下来,无论做何选择,身体里的另外一半都会疼痛到渴望死亡。 

凌晨慢慢握住曾杰的手,然后慢慢把那只手放到自己嘴里,就象那天,他得到快感的那个姿势,然后他狠狠咬下去。 

曾杰只是轻轻地“恶”了一声,可是身子整个弯向凌晨,那只手忽然间开始剧烈的震颤。 
然后慢慢地,凌晨感受到曾杰不由自主的抵抗,他爱他容忍他,愿意忍受他,可是肉体的承受能力是有限。曾杰的手抖到凌晨咬不住,他终于开口:“凌晨!”低弱的声音,然后另一只手臂收紧,紧到凌晨快要窒息。 

凌晨松开,曾杰颤抖着收回自己的手指,凌晨的嘴唇上沾着血。 

曾杰沉默一会儿:“还是不甘心?” 

凌晨扑过来,曾杰后退:“凌晨!”痛,实在是痛,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那种折磨人的痛,而是伤人的痛,他的牙齿在他身上不仅留下伤痕,而且留下伤口。 

曾杰不喜欢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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