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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面劣虎(花街十二少之笑面虎)by吕希晨-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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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陆麒双瞳紧紧锁住眼前笑意浓厚的人。
不知为何缘故,莫昭尘笑了这件事让他觉得松口气,才发现自己先前一直憋着一口气没换,绷紧心神在听他说话。
松懈后特别容易让笑意感染,想辩解的话也化成笑意出口:
「我嘿,嘻嘻……哈哈……」
这是否就叫误会冰释?
谁知道呢。
***
「噢呵呵呵……噢呵呵……这种事咱们花街鼎鼎大名的莫爷也做得出来,呵呵呵……」银铃似的笑声在女子特有馨香飘扬的厢房中盘旋,许久仍不见消减半分。
「够了,宁儿。」莫昭尘半带为难地摸摸鼻头苦笑,「妳非往我纰漏上猛戳不可吗?」
「笑话!奴家怎敢耻笑咱们莫爷。」白宁板起脸,正经八百的说:「这事有什么好笑的!谁要是敢笑,奴家就替你讨公道去!什么嘛,不过是一时瞎了眼把男扮女装的孩子当成真的小姑娘,还出二百多两高价买下而已,这种小事有什么好笑的!就算说出去也没人信啊,您说是不?堂堂莫爷眼光何等犀利高超,怎么可能眼睛沾了浆糊,错把少年当姑娘!」
如果这是安慰,肯定是旷古绝今的安慰法。莫昭尘觉得自己彷佛被人一掌劈下十八层地狱走过刀山、滚过油锅,一身伤。
早知如此,他应该带陆麒和小三子在泉州多待一些时日,避避风头。
「损人不带一个脏字,宁儿,妳愈来愈会说话了呵。」
「当然,有个专引麻烦上门的主子,我们当手下的怎么能不自力更生、自求多福?」啐,不提就不会想到,这家伙真有他的,竟然惹毛漳州若竹阁那姓柳的老女人,让她带入上门挑衅。「要不是本姑娘机伶,你这潇湘楼不被她一把火烧了才有鬼。」
「所以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圣先贤所言的确有几分道理。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白宁玻鹧郏貌仄鹣氚涯橙说耐放∠吕春徒忝妹翘咦磐娴哪钔贰!改笠账凳裁蠢醋牛俊埂
一阵寒意忽涌上背脊,笑脸染上尴尬。「一时口快。」
「常听人说口快之言是真心语,你说的应该是真心话吧,嗯?」
「这个嘛」
「我说莫大爷吶!」俏臀坐上莫昭尘大腿,温香软玉自动送入怀,是男人应该觉得心猿意马,但详知白宁脾性的莫昭尘此刻只觉得冷汗涔涔,有种大难当头的预感。「您说我是不是该找齐姐妹们一块到哪去游山玩水个把月,让潇湘楼高唱空城计,免得让你觉得难养吶?」
「我说错话了成吗?」莫昭尘抱拳打揖。「在此向妳陪不是,请宁儿姑娘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一回,原谅昭尘一时无礼。」
「这个嘛」樱唇逼向眼前只隔数吋的俊容,芬兰轻吐:「让我考虑考虑。」
「放开他!」
一声粗哑的暴吼破门杀入重围,在房中男女不及反应下,白宁马上觉得自己被用力拉离莫昭尘的大腿,美臀跌在冷硬的地上,疼得她直想掉泪。
「哎哟……疼……」待回眸,便见莫昭尘身前站着一名怒气冲天的少年。
唉呀呀!应该就是在泉州买回来的少年吧?「你就是陆麒?」
「不准碰他,妳这个老女人!」
老女人?他叫她老、女、人?在错愕中站起身,白宁瞪着眼前蛮横无礼的少年。
半晌
「噢呵呵呵……有意思!昭尘,你这回可买到好货色了喔!」第一个,第一个看见她没脸红脖子粗,像根胡萝卜伫在原地动弹不得的男人呵!虽然只是个少年,但一样特别。
尤其,他还叫她老女人,多有趣吶!「难怪你会将他带在身边。」话,是说笑居多,但美目也在此刻犀利地挑起,来回稄巡两人,最后与莫昭尘的目光交集。
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白宁瞅着笑意未减的莫昭尘,那张百年不变的笑脸老是让她有想撕烂的冲动。
可恶的男人,除了笑就没有别的表情吗?真是!
而陆麒,跟他不同,一张脸打从刚才就皱紧到现在,火气忒大没见消退一分。
一个喜一个怒,还真是好玩。
但若是其中有人别有用心就一点也不好玩了。
莲足轻移向前,立刻被陆麒喊住。「不准过来!」
白宁会被吓住吗?
答案当然是不会。
要是这样就被吓住,她白宁岂不白活这些年?
非但继续走,藕臂伸出,一把搂住挡路的陆麒,抱在纱衫半敞的酥胸前。「真可爱的少年,放心好了,今后就叫我一声宁儿姐姐,我啊一定好好照顾你,让人不敢欺负你。」
「妳!放、放开我!」陆麒红着脸大叫。「放开我啊!」
「哎呀?难不成你还没开过荤?」她这会儿更有逗弄他的乐趣了。「来,跟姐姐走,最近有个新丫头就要在咱们楼里挂上红牌,我带你去认识认识。」纤臂勾住陆麒脖子,不由分说便往外拖。
「放开我啊!」陆麒奋力挣扎,可怪的是怎么都挣不开。
照理说,再怎么样他十六岁大的少年,力气也不至于输给一个看来手无缚鸡之力的青楼女子,再说他打小扛锄种田的,力气也比一般同年纪的少年大,怎么就是挣脱不开?
「饶了陆麒呵。」这女人是认真的吶。莫昭尘终于开口,挽救陆麒的该怎么说?算是贞节吧。「他只是护主心切。」
「小三子也护主心切,可也从来没打断你我亲近吶。」白宁意有所指,暗示意味极浓。
「陆麒担心妳染指我。」
「染指?呵呵呵……莫大爷,只有您染指人的份,哪个人敢染指您吶?」
「少胡说。」她是故意说给陆麒听的吗?莫昭尘思忖,轻松的笑意增了一丝只有自己明了的沉重。
她看出来了呵……
「莫、莫昭尘!」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陆麒抬臂挡住逼向自己的红唇,心急的大叫:「这个、这个女人到底在干嘛?莫昭尘!」
「宁儿。」她真不该叫宁儿,叫惹麻烦也许更贴切。「别闹。」
「这么在意他?」白宁顿住染指的举动,蹙起柳眉望向看似优闲坐躺在椅上的男人。「你知道这意味什么?」
「白宁。」再出口,莫昭尘的语气已不若先前轻松自在,虽然笑脸没变,却让周遭空气变得凝重。「陆麒,你先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进来。」
「我不要!」他得防范这个女人欺负莫昭尘。黑眸打破门而入后就没松懈警戒,一直瞪着神色自若的白宁。
「宁儿不会对我怎样。」明白他心思的莫昭尘不禁苦笑。他看来有这么容易被女人欺负?「不要看轻我,比起你,我应该更有本事自保。」
「我知道了。」他说的是事实,陆麒垂头丧气暗忖。
是啊,他一点武功都没有,根本就保护不了他,还装得那么神气要保护人真丢脸。
「你可以去找小三子,告诉他从今以后由他负责教你武功。」
教他武功!垂头丧气的脸忽地亮了起来。「你要小三高教我武功?」
「你想保护我不是吗?」
「我马上去!立刻去!」心思全教这意外的消息吸引,夺门而出的陆麒只留下少年憨直的粲笑。
那笑,亮眼得让房里这对已在世间打滚,经历风风雨雨的男女瞬间觉得自己太过污秽阴险。
***
「别太过分、莫昭尘。」白宁板起脸色,回头毫不客气的点住老板鼻尖,指名道姓的说:「他不是崎弟。」
听见这名字,莫昭尘脸上的笑意退却到只剩一片空白,一反平日的表情竟冷酷得教人背脊直发寒。
「你听见我话没有?」
肘靠扶手捂住脸,莫昭尘并未吭声,整个人像是陷入某种无法自拔的胶着之中,难以脱逃,浓浓的悲哀紧裹着他,一点一点逼近,因得他几乎无法喘息。
退下笑脸,真实的莫昭尘不过是满身累累伤痕的普通人,一个被情伤得鲜血淋漓的失意人。
「昭尘?」敛起正经严肃的口吻,白宁担心地探上前拍抚他肩头。「抱歉,我话说得太重。」
「不,不关妳的事。」是他丢不开过去,活该受折磨。「妳怎么看出来的?」
「眼神,陆麒护你的眼神和崎弟一模一样。」
眼神?「是吗?妳也觉得他的眼神和他很像?」
「根本是一模一样。」陆麒知不知道自己执意让他的眼神、态势意味着什么?若是为了报恩,不会有这样决绝的坚毅。
他护莫昭尘的模样像在极力保护自己珍藏的宝物,就像当年她相依为命的弟弟保护他的样子。
是巧合吗?还是他这几年来的痛苦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决定派陆麒来取代崎弟在他心中的地位、来救他?
但这样的情爱如果再一次,结果是否会再一次重复?那样的结果……
「我原先没有这打算。」莫昭尘的声音拉她回神。「刚开始并不觉得像,可是之后发现他愈来愈像、愈来愈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莫昭尘仔细回想,记起是从受伤之后他日夜照顾他开始,熟悉的感觉日渐强烈,才惊愕地想起封锁在记忆深处的人。
「像也绝不是。」白宁抱住深陷伤痛回忆无力自保的他,他们之所以相互扶持全因有一个共同珍惜的人,一个他们共同珍惜却因一椿意外失去的人白若崎,她至亲至爱的弟弟,莫昭尘所爱的男人。「他和若崎长得并不一样。」
他知道。这点他是最清楚不过的。莫昭尘侧倾,靠在白宁肩窝,开眼低喃:「但是照顾人的粗鲁质朴很像,还有」
「桀惊不驯的眼神。」她替他接下去。「乍见时我很惊讶,他的眼神和崎弟一模一样。」也难怪他会将陆麒带在身边。
「但怎么也不是他。」
「我再清楚不过。」他叹息,「为何不装作看不出来,偏要挑明说?」这句话,说得饱含嗔怨。
「我担心你再陷落一次,再伤一回。」白宁坦白相告。「陆麒再怎么像,也不是崎弟,不一定会响应你的感情。」
「我怪吗?爱的并非像妳这样美若天仙的女子,偏钟情于男子?」
「这世间道理规范太多,守礼规的事儿交给别人就成,我倒喜欢你和崎弟这样不在框框里的世俗凡人,毕竟人生在世不过数十短暂春秋,随心所欲到死总是比较不留遗憾不是?」
「妳是好女人,世间奇女子。」
「现在才知道不觉太迟。」白宁扬声,企图活络回荡在两人之间的凄冷气氛。
「陆麒他」莫昭尘开口,话到嘴边顿住,转而沉默。
「怎么?」
「没什么,幸亏有妳点醒,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孩子在乎你,我看得出来他在乎你,然」白宁动了动唇欲言又止,最后决定不说。
这些莫昭尘看在眼底,也知道她这欲言又止的话是什么。
站起身,收敛满心疼楚,再回头看向红粉知己,又是平日送往迎来的和善笑脸。「用不着担心。」
「昭尘?」
「我知道该怎么做,也已经决定要怎么做。」
「昭尘?」这话,听得她心慌。
「放心。」朝她深深一笑,莫昭尘又是一副稀松平常、凡事无碍的从容。「不会重蹈覆辙,就算老天想,我也绝不允,我不想让他变成第二个若崎。」
八成猜出他的决定是什么,白宁涩然扬唇一笑,私心里,她不赞同他做下的决定,偏偏真怕当年情事重演,所以无法阻止,只好转移话题:「这是四年来你我头一回提到崎弟。」
「是啊。」莫昭尘的目光投向前方,彷佛在凝望远方的尽头似地茫然无焦点,口中低喃,更像叹息,「头一次提到他……」
书名:笑面劣虎【花街十二少】──笑面虎
作者:吕希晨
第六章
永乐年间,明成祖命郑和下西洋宣扬大明国威,同时也揭开了明朝与南洋交易往来的序幕,而加上西方传教士陆续抵达东方,沿海一带只要能成港口便能与繁华拉近关系,不出几年必能成为富庶之地。
厦门,原先不过是一座小渔村的孤岛,就因为拥有海运之便成为著名通商口岸之一,向东连接汪洋大海,向西与漳州相望,成为船入港的第一站。
除了成为商港之外,由于大明朝纲日渐衰败致使民不聊生,最后官逼民反,其中谙水性的百姓被迫躲往汪洋,一代、两代相传不少人成了令官兵头疼的海上霸王,官称海寇。
在此同时,相隔仅有一海之遥的倭国因国内动乱敉平,官至关白的丰臣秀吉统御全国之后,使国内诸侯无法再以争战掠夺维持生计,有些甚至遭其驱逐,这些人遂往海上发展,在中国沿海抢夺民船商船,因为来自倭国,故大明称之为倭寇。
海寇与倭寇,有时相互合作,有时相互抢夺,没有情义更鲜少交情,形成一种奇异的对峙之势。
然,只要是航船就需要物资,沿海口岸也因此成为极度复杂的地带,有普通的民船商船,偶尔也有一、两艘海寇、倭寇船只入港休息,怕事的官府只能睁只眼闭只眼,放任它去。
所以,在沿海港湾看见商船旁停着一艘海寇船也不足为奇,靠岸的海寇也都遵守先祖留下的规矩:身为海寇,要乱也得等到在海上再去乱!
但倭寇就没那么好说话,不过,也鲜少惹事就是,毕竟还是踩在异国土地上,强龙不压地头蛇,大伙儿也因此相安无事。
这种种交集造成沿海港岸龙蛇混杂,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到这里变得再正常不过,同时也让这些港口四周充满勃勃生气。
厦门自然也不例外。
哇!哇哇!陆麒瞠大眼看着在他面前的景象,不时扯动身边人的袖子,「那、那个人的头发是金色的!像黄金似的头发!能卖钱吗?还有、还有那家伙,他头发是红、火般的红色!哇哇!妖怪!唔,痛!干嘛打我?」
「那些是远从西方来我们大明国的人,何须大惊小怪。」莫昭尘收起折扇,被他大呼小叫的呆样逗得笑不可抑。
「我头一回见到嘛!」陆麒冤枉地说。「对了,为什么带我到这来?」
莫昭尘顿了顿,双唇上扬的弧度垮了几分,可惜向来粗心的陆麒没那本事发现蹊跷。「想不想看船?」
「船?」
「嗯,有个朋友的船靠岸,约我上船一聚。」顿了会儿,他又道:「还怕水吗?」
陆麒不加思索的摇头,「小三教我游水,我学会了,所以不怕,再也不怕。」
难怪从恶梦中惊醒的次数逐渐减少呵。几近宠溺的手轻按他发顶,开口道:「要去见识见识吗?」
「要!」兴致高昂的陆麒,想也没想的握住莫昭尘按在自己发顶的手直往港口走。「在哪在哪?是哪艘?」
莫昭尘垂眼凝视牵住自己的手比他的手小,但总传来阵阵灼热,陆麒的体温一向比他高。
曾经,也有个人身子比他暖、手掌大小与他相差无几,可这个人却在他怀里逐渐变冷、再变冷,最后一动也不动,归冥赴阴。
能吗?将他留在身边?莫昭尘扪心自问,将陆麒当作若崎留在身边,还是送他走?
呵,何必又问自己?可叹啊,遇到事情竟然如此优柔寡断,他还是莫昭尘吗?反反复覆作不了决定。
不该将年少的陆麒扯进他浑水似的情感泥沼,正如宁儿所说,那对陆麒并不公平,他什么都不知道。
「莫昭尘!」头顶落下一声近乎吼叫的呼唤,一身黝黑个儿中等的壮硕男子站在一艘船的甲板,一脚踩上护栏,前倾高举左手招呼站在岸上的人,得到注意后才又回头吆喝一声。
一块甲板缓缓降下,成为连接岸地的临时便桥。
「田兄!」莫昭尘这才主动牵陆麒上船,向方才唤他的男子拱手行礼。「一年不见,过得可好?」
「哈哈哈……跟你这百八十年不变的笑脸一样,都是老样子!」
「田兄真爱说笑。」
「啃,这小子就是你信中说的陆麒?」
「正是。」
「喂,小子。」
陆麒丝毫不怕男子脸上大大小小或浅或深的伤疤,翘鼻哼声。「我有名有姓,不叫小子。」
「啧,到我船」
「田兄。」莫昭尘突然抢白,抢去男子的话头,侧首拍拍陆麒。「四处看看,想知道什么就找人问。」
「好。」被船上事物吸引全部心神的陆麒不觉有异,跑向最吸引他的主桅杆。
「他不知道你安排他上船的事?」
「没有必要知道。」
「我看得出他很依赖你。」
「是吗?」
「别顾左右而言它,万一他执意找你而跳海怎么办?」他收他上船可不代表他也得管那小子死活。
「你只要告诉他,我不要他这个麻烦跟在身边就成。」依陆麒的性情,这么说就能让他死心,莫昭尘很清楚。
「你」男子搔搔头,露出为难的苦笑。「你很少这么费心对人。」
「总有例外的时候。」
「那小子就算不跳海也会气得想杀人。」而那个人,不是策画这事的莫昭尘就是跟着唱和的他,唉……
「他的武功目前还不及你,死不了。」
就说嘛,怎么会瞎了眼认识这家伙。「遇上你是我田某人这辈子唯一的败笔。」
「洛然过得可好?」莫昭尘嘴里突然冒出个名字,问红了男子黝黑的脸。
「这个……那个……」方才还爽朗大笑的男子这会儿左右手指头互击,支吾其词。
莫昭尘嗤笑,不忘提醒:「现下官府仍在寻人,别靠岸太久,为了安全,劝你还是尽快补足所需粮货,然后回你的岛上去。」
「我知道了啦!」啰唆!「也不想想我是为了你的信才来,还说得像我靠岸反给你添麻烦似的。」
「你可知我花了多少银子才压下你这鼎鼎有名的海寇进厦门的消息?」
「去,知道你有金山银山,钱花不完行吧!」真是。
莫昭尘没有吭声,目光望向站在舵手身边问东问西、兴致高昂的陆麒许久。
「想留就不要放走他。」
「不顾他的意愿?」莫昭尘回眸。「我也想,但他不过是个孩子不是吗?再说,他只将我当救命恩人看待。」
是这样吗?他怎么觉得不像。「你真把他当孩子看待?」男子抚摸下颚若有所思。「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我认为你小看他了。」
「告辞了。」莫昭尘拱手,转身快步走下甲板。
在这同时,男子也高抬右手无言示意船上众人。
锚伸起,帆随扬。
怎么回事?感觉船起航的晃动,陆麒紧张回头,找不到熟悉的身影。
「莫昭尘?」慌张染上黑眸,四处寻找日日夜夜跟随的人。「莫昭尘!」
突然一只大手扣住他,粗声阻止:「好了,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田某人。」
「谁要跟你!」
船离岸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陆麒咆哮出声,甩开箝制冲到船尾,岸边一袭白衫身影立时入眼。
莫昭尘?「莫昭尘!」他大叫,双手在半空挥舞满心仓皇。
他怎么可以丢下他!怎么可以!「为什么?为什么!」
一再重复的询问得不到响应,船离岸愈远陆麒的心就愈慌,不会的!他不会这么做,明明答应让他跟在他身边不是吗?
然而,当岸边熟悉的身影在他眼前绝然转身往内陆方向渐去渐远时,仅剩在陆麒心中最后一丝希冀瞬间碎裂无存。
他……走了?把他丢在这艘船上走了?
「走了?他走了?」不要他?不要他了?陆麒呆茫的望着愈来愈广阔的青蓝海面,船离岸愈来愈远,那道白色的人影慢慢的、慢慢的不见了……
丢……他丢开他……
「莫昭尘!」
悲愤吼向无云青天,年方十六的陆麒初尝心碎滋味。
痛彻,心扉……
***
一别之后
二地悬念
只说是三四月
又谁知五六年
七弦琴无心弹
八行书无可传
九连环从中折断
十里长亭望眼欲穿
百思想
千系念
万般无奈把郎怨
万言千语说不尽……
锵!一只掌自半空按下,压住十指游走弹鸣幽然的筝音,也顿住弹筝者黄莺出谷巨的绝妙美嗓。
「怎么?」
「这是卓文君写给司马相如,悲叹昔日月夜琴挑私奔,而今君飞黄腾达欲休妻,一时伤心所作的辞,不适合用在我们这专作送往迎来生意的潇湘楼吧,宁儿。」
「是吗?」白宁佯装不解的垂眼琴筝上的修长手指,半晌才抬头。「会吗?」
「妳明知故问。」笑脸迎人的莫昭尘面对底下的花魁总有用不完的耐心,这实在是因为两人交情深厚之故。
在厦门人眼里,他们是花街的一则传奇,一个是潇湘楼主人,一个是潇湘楼当家花魁看来似乎有情却不曾听闻其中一方有所动静,一个不曾表意仍旧将她视为摇钱树似的任其挂牌占居花魁之位,另一个也从不说要脱籍从良,依旧是王公子弟、达官贵人心之所向的绝代佳人。
这两人,至今仍旧暧昧,仍是厦门人口耳相传、街谈巷议的题材。
「那奴家换一首唱便是。」十指铮铮溢弦音,樱唇轻轻吟新辞,婉转唱道:「旧时分离禾言别,荏苒秋冬已三年;问君心,作何打算?莫蹉跎,徒增夜夜难眠、日日悬念……」
「宁儿」这女人是怎么回事?莫昭尘扬扇轻叩脑门,和善笑意转成苦涩。「当初妳也同意这么做。」
「不。」收指休息的白宁摇头。
「妳说过赞同我那么做。」
「我是曾说赞同,但我赞同的是你别再重蹈覆辙以免旧事重演,可不是要你连一声都不吭就骗他到贼船上去,你要知道那姓田的并非普通人,干的是海上的无本生意。」
「田兄会照顾他。」
「是啊,三年来毫无消息,照顾得可真好吶!」白宁口是心非道。
「宁儿,这是我的事。」
「倘若你真放得开,这三年来我不会一提再提。」白宁坐到他身边,曲起的腿正好成了莫昭尘临时的枕头,纤长的青葱玉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他微乱的发丝,叹息道:「有时我会想,当初是不是做错了。」
「做错?」
「是的,做错了,想错了。」白宁重重点头,手指边卷着他的发束玩,边说:「毕竟陆麒不是崎弟,或许你留他在身边并不要紧,毕竟,你我都不知道旧事是否会重演不是吗?或许是你我过度担忧,才会」
「木已成舟,何必再提当时。」莫昭尘朝上方丽颜扬起迷人微笑,抬起勾在指上的玉壶,以口就壶嘴饮进美酒。「这样不也很好,我当我的潇湘楼主人,妳做妳的当家花魁,妳我仍是厦门大街小巷谈不倦的话题。」
「是啊……」他不愿谈,唉……白宁扯扯唇色,配合他移转话题。
可,想到厦门流传的闲言闲语,她笑得无力。「真不懂哪来的蜚短流长,我跟你能发生什么事?我口宁又不是瞎子,看上你这成天懒散优闲、啥事都不干、毫无建树的男人,去,太瞧不起我白宁了!」
「我这么差?」
「是不怎么好。」她朝他漾起勾魂倩笑。
「要是比起小三子,我莫昭尘当然是连他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古人说得好,情人眼里出西施呵。」
「你!」红云飞上俏脸,白宁难为情地咬唇重搥他的肩。「你少贫嘴。」
「呵呵……谁想得到咱们宁儿姑娘心仪的竟然会是咱们潇湘楼第一护院吶!呵呵呵,要是这消息传到大街小巷不知道这些人会有怎生的反应?想必精采可期。」
「你敢!」
「我说宁儿啊」莫昭尘坐起身,回眸笑看佳人绯红双颊。「既然有意,何不表明心迹?」
「要你管。」
「不必因为我而耽误自己。」她迟迟不肯脱籍,离开潇湘搂背后真实的原因他不是不明白。「就算妳离开潇湘楼嫁为人妻,仍旧是我莫昭尘的红粉知己,这点不会改变。」
「与你无关,是我想再霸着这当家花魁的位子多捞些嫁妆,少臭美了你。」
「妳这几年挣的银子都可以买下我这间潇湘楼了。」
「少来,你自个儿还不是一样,厦门花街柳巷哪楼哪院没有你的份?」
「妳都知道了?」
「你啊,看起来成天闲闲没事儿干,就会在逛右晃,实则暗地里买下各家花楼的不少股,以为我不知道啊。」这点事也瞒她,真不象话。
「总得找事做不是吗?免得你老说我闲散度日。」
白宁沉笑叹了口气,不忍戳破他之所以找事做的缘由。
找事做让自己别丢想陆麒那小子他以为她这红粉知己是当假的吗,看不穿他心事?真是忒傻了他。
崎弟,若你地下有知,会让他继续这样孤独地过下去吗?
***
「收帆」
「靠港」
「下锚!」
一声接一声的吆喝下,一艘左右合计能容下二十门火炮的巨船缓缓停入厦门码头。
就在甲板放下前,一抹黑影已迫不及待的从船上飞跃而出。
「啊啊头、头子!」来不及拦住首领动作的水手们在船上急叫,有的一手抓护栏一手伸向栏外想抓却扑了个空。
黑影在近二三十尺的空中利落翻了几圈,以蹲跪之姿轻松落地,是名壮硕高大、一身铜皮似的男子,无视岸上市集来来往往的路人瞠目注视,站直身,任人观赏。
的确,方才那一个惊人的跳跃足以让人看得张口结舌,但除此之外,他的穿著也引人注意。
上身慢着豹纹短挂,露出泰半黝黑健壮的胸膛,与两只看得出蕴含猛烈力道的铁臂,下身一件白麻布裤,没入扎捆至半截小腿高的反履。
仅及肩的凌乱黑发随风飞扬,遮住脸让人看不清男子长相,只看见他额上束了条豹纹头巾。
半晌,风停了,凌乱的黑发这才甘心垂落男子肩头。
露出脸的男子,英气十足的五官因为同样的黝黑肤色,教人一看难免想到霸气、霸道等字眼,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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