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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云天 +番外 by:llling-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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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瞎说!”
眼前又出现当年那个坐在高台上抚著琴等著别人竞价的孩子,过於单薄的身子,虽然相貌只谈得上清秀,一双眸子却是似水含情,直看得人心也软了,心里漾起层层涟漪移不开眼。
习习伸出仅有的左臂搂,“我没有瞎说,二哥──可惜我现在只有一条手臂,搂不住你了……”
说得司徒静颜心口一疼,习习一手勾住他的脖子,抬头便想吻上来,却被他一下子避开了。
“习习……你终还是记著我欠了你,要我用这种方式还你吗?”
淡淡的开了口,习习的脸刷的白了。
“二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一直喜欢你的,你知道啊!”急著解释,司徒静颜很少说这麽重的话,习习知道自己刚才犯了司徒静颜的忌了。
“习习,你知道我最讨厌别人逼我。”司徒静颜继续说,“我很疼你,这些年也一直觉得亏欠了你,你若是想要这种方式的补偿直说就可以了,不要耍手段暗暗逼我。”
“二哥,我──我──”习习一时无措,说不清话,眼里慢慢涌出了泪,突然推开司徒静颜,叫起来,“为什麽他用得我就用不得!我为了你少了一条手臂,一条手臂啊!我再也没法弹琴,再也没法搂住你了……那邢傲有哪点好?!他不也逼过你骗过你,谁知道现在是不是他的苦肉计!他凭什麽让你喜欢,凭什麽啊?!”
一口气吼完,看著司徒静颜带著内疚、怜悯的眼神,习习一甩手,转身跑了出去。
司徒静颜没有追,只是看著习习的背影走远,垂下头低低的叹了一声。
9.
清爽的夜风在耳边呼啸,重重树影在身旁飞速倒退,司徒静颜在林间飞速的穿梭。
足尖在树叶上轻轻点过,轻盈矫健的身形在空中自由畅快的翻转,远远看去,那道月光下的白影犹如一条在林间嬉戏的白龙。
萧声咋起,如溪流般悠扬婉转,白影不自觉的合上了箫声,舞得并不激烈,只是潇洒若悠悠的云,自在如嫋嫋的雾。
一曲终了,司徒静颜在吹箫的人面前落下了脚步,“前辈。”
司岳一笑,转转手中的箫,“静颜好兴致啊。”
“哪里,让前辈见笑了。”
“怎的突然跑到这林间来玩?莫不是……有什麽烦心事吗?”
司徒静颜赧然,“还是什麽事都瞒不过前辈。”
顿了顿,“我把习习弄哭了。”
司岳扬扬眉,等著他说下去。
“我一直很疼他,他失踪三年多,今日一见,我是有很多话想与他说的。结果最後只对他说了些很重的话……”有些尴尬的笑笑,“看他伤心,我也很心痛,可我不喜欢被人逼……”
低下头,整理著思绪,“习习生在青楼,十三岁时第一次登台,靠著一双水漾的眸子和一手好琴,有了成群的竞价者,也有了自己选择第一个买主的权利。”
那是司徒静颜第一次看到习习,当年无拘无束的地狱司二公子,和那双水漾的眸子对上的一刹那,突然就有了兴致。
在一群人争著竞价时──
“我一只等到最後才出价,我说我出的钱,他们没一个人能换得开。”司徒静颜笑著道。
“……那些人要跟二哥赌,结果你知道二哥出的是什麽?”习习坐在床边,一边拨弄著烛光一边随口问。
昏暗的烛火跳跃著,房间黑暗的角落里,似乎有人疑惑的摇了摇头。
“他出的是一个铜板。”回忆起当时一大群人愕然的表情,习习悦耳的轻笑声在小屋里荡漾开去。
“呵呵,一个铜板?!倒确实是没人能换得开,只不过真真唐突了佳人。”司岳笑著摇摇头。
司徒静颜顽皮的吐吐舌,“那些人反应倒是快,嚷著我是闹场的就要把我扔出去。我当时就对著高台上叫,让习习为我弹一曲。”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舞刀,第一次为他抚琴。那般恣意、豪爽的刀舞,看得我差点忘了如何弹琴。呵呵,那些家丁打手当然不是他的对手,他一个纵身到我面前,随手把那枚铜板扔了出去,说佳音难觅,我於他是无价,他能付的,只有一舞。”
“习习──”粗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夜是他买了我──”
“这麽说来你岂不是买了那孩子的初夜?”
司徒静自嘲地笑著敲敲头,“我那时不过十七岁,哪懂这麽多规矩。只是觉得那孩子好玩,心里喜欢,忍不住就想逗逗他。那天晚上我问他想不想飞,我抱著他从高高的窗户里掠了出去,我抱著他在夜空里飞驰,高高的从空中俯视那个他居住的却几乎没有看过的城镇,带著他坐在高高的屋顶上吃宵夜……”司徒静颜说著,嘴角不由浮出了笑意。“我问他想不想跟我走,他点头,我就带他走了。我教他武功、教他念书。他是个又聪明又乖巧的孩子,呵呵,也很知道怎麽粘人,很惹人喜欢……”
司岳静静地听了,抿嘴一笑,“看来静颜当年也是个风流潇洒的人物,难怪会不自觉地就惹下这麽些情债。”
“呵呵,当年嘛,也曾秦淮河畔附风雅,英雄冢上舞长刀。万敌丛中,举樽便可邀明月;盛名之下,扔刀依旧悲落花。”
笑罢,不待司岳回答,自嘲道,“不过当年而已……”
司岳了然,忽道,“静颜,你可是在为邢傲的事烦心吗?”
“烦心什麽呢?他身上的毒都差不多解了,已无性命之忧,手脚的伤有无心细心接骨在前、又有前辈良药施为在後,只等他余毒都清了,我便带他上少林求易筋经,以邢傲的天赋,要想恢复并非什麽难事。武功虽然是没了,但要再练也会容易许多……哪有什麽好烦心的。”一席话显然是早已思量过千百遍,说起来很是流畅顺口。
司岳不答话,只是看著司徒静颜的眼睛。司徒静颜移开了目光想避,却避不开那种被看透的感觉。
终於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我没有说过,可是前辈早就看出来了吧,我和邢傲之间矛盾很深……
“本来很深的矛盾、很重的心结,当他落入这般境地时都淡了去,带他出险境,带他求医,让他恢复健康恢复武功,在那时看来做这些是毋庸置疑的,可是当一切真的快要达到的时候──”
“你忽然发现原来当初的矛盾现在还是一样的深、当初的心结现在还是一样的重。”司岳接到。
司徒静颜自嘲的笑著低下了头。
今日在小镇上听说连武当少林都在找邢傲,他才终於无法再抱著侥幸的心理骗自己。
“邢傲终是龙帝,而我不知道该怎麽面对身为龙帝的他……也许是我瞎想了,也许事情其实很简单只是被我想复杂了,可我没法不去想。”苦笑一声,“优柔寡断,患得患失──我真的做不回当初那个我了。”
10.
习习停下了手中的活,昏暗的烛光在他的眸子里跳跃。
“你能帮我杀了邢傲吗?”他问。
你能帮我杀了邢傲吗?
你能帮我杀了邢傲吗?
杀了邢傲
不等那个墙角里的黑影回答,习习脸上已再一次绽开了如花的笑魇,“还是算了。”
轻轻吁了一口气,“算了算了,二哥那么聪明,一定会发现的。唉”趴在桌子上,脸贴着冰冷的桌面,“怎么办,时间不多了啊!”
小林里,沉默了一会,司岳忽道“知道吗,邢傲今晚来找我,问我能不能把他的右臂换给习习。”
司徒静颜心突地一跳,一抬头,司岳已接着道,“可惜我只懂医药,动刀子的事我不在行。”
“他真的找过你?……那孩子,习习逼问他时他连句道歉都说不出口。”
“他不道歉,是因为他根本不觉得错。”司岳继续道,“你也许不觉得,因为习习和你关系非浅。可是站在一个旁观者来看,江湖厮杀,强者胜,这本来很公平,没有对错可言的。
“邢傲不觉得错,却来找我,只是因为习习是你疼爱的义弟而已。邢傲那孩子,虽然话不多,看上去闷闷的,可他心里想的东西其实很多。”
一番话,说得司徒静颜眼里忽的现了亮色,却又在瞬间淡了许多。
当年他何尝不是绞尽了脑汁只为留自己在他身边,可结果呢?
他毕竟不只是邢傲,他还是握着三分天下的龙坛之主龙帝。
司徒静颜了解和他从小一块长大的邢傲,可他并不了解那个在卧虎藏龙的龙坛从不曾停歇的明争暗斗中磨练出来的龙帝。
见司徒静颜不答话,司岳心里明了,接着问,“静颜,你这几日过得怎样?”
“这几日?很好,很舒畅,什么也不用担心,什么也不用想。可惜这种远离了江湖纷争、无忧无虑的日子很快就要到头了。”
“不会的,若是你不想,就不会到头的。”
“怎么可能,整个武林都在找邢傲,只要我们一上少林,他马上……”司徒静颜随口说着,神色忽然一变,“前辈的意思莫不是”
“我是!”
“可是……那怎么能行……”
这个死脑筋的孩子!司岳轻叹一声,“你嫌弃他现在的身体吗?”
“当然不……可是”
“静颜哪……”
这一晚回到小院时,司徒静颜的思绪已经乱了。
“静颜,静颜?”
听到邢傲的声音,又想起了司岳的话
你带那孩子走吧!反正他现在四肢残废武功尽失,也没办法再入江湖了!
“静颜?”
“啊?什么?”
邢傲摇着轮椅跟在他后面,“静颜,你想什么?”
“没什么。”对方是邢傲,难免会有些不自然,“我要过去看看习习,你……”
“我知道,你们也几年没见了嘛。”邢傲咬咬嘴唇,忽然伸出手搂住了面前的人,因为自己坐在轮椅上,只能把头埋在他的胸前,闷声道,“静颜,你别离开我。”
“傻的你,说什么呢?”伸出手抱住他的肩,司徒静颜难得的有些心虚。
就告诉他因为医治不及时,他的手脚已经没有办法恢复了。
你若说不出口,就让我来说好了。
就让他这样下去吗?就让这个心高气傲的孩子一辈子坐在轮椅上靠别人照顾?
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邢傲,他日你若是知道了,你
会不会
恨我?
正想着,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几声熟悉的叫声。
“小天?”
那边司岳也从房里走了出来,“静颜,是你的鸟回来了吗?
司徒静颜一喜,连忙过去开门。
门外,那只不足三尺的小鸟浑身血污、却是精神抖擞的站在地上,见司徒静颜出来,清越的叫着,张翅飞到了他肩头上。
在小天刚刚站的地方,有一头伤痕累累的小狼的尸体。依稀可以看到一条拖痕延伸到远处。
司徒静颜不由得愣了愣,难以置信的看看肩上的鸟。
“呃,似乎是小天打的猎物。”
小天自豪的叫了一声算是回答。
“不会吧?虽然听说过鹰偶尔也会捕狼,可也只限于那些体型巨大的鹰类,小天这种大小的,一般不是只抓兔子吗?”
司岳笑道,“怎么不可能,传说中海东青可是九天之上能捕大鹏的神鹰。不过看样子,小天应该也是第一次打这么大的猎物,不但一口没吃还那么辛苦一路拖过来给你看好像它是特意挑了这么大的猎物捕了送给你,报答救命之恩呢。”
小天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叫了几声,偏着头,一双黑亮清澈的眼睛直看着司徒静颜。
司徒静颜摸摸小天,问司岳要了把大斧,从狼尸上砍下一条大腿一扔,小天这才高兴的叫着,追过去大口吃起来。
“呵,这只鸟,还懂知恩图报呢”说着,忽然听见什么声音,扭头一看,却是一直默默看着的邢傲正摇着轮椅慢慢的离开。昏黄的烛火里,那安静的背影凝成了一幅落寞的画面。
司徒静颜喉咙一下哽住了,一滞,连忙追了过去。
“邢傲”
手刚扶上轮椅,邢傲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不用,我自己能行。”
他的手没有力气,滚动轮椅只能靠手肘。双臂上早已磨破了皮,上了药,伤口却从没好过。推动轮椅时又吃力又吃痛,可他从没让别人推过他。
司徒静颜从后面看着,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看着他吃力的推动着轮椅,看着他慢慢的进到了屋子里。然后再忍不住冲了过去。
“邢傲邢傲”从后面抱住他的肩膀,把头埋在他的颈间,“我带你上少林,我带你去……”
“静颜……”
“对不起……”
司徒静颜偏过头,深深地吻了上去。邢傲一边回应着,一边张开双臂,将他搂进自己怀里。
11.
月上中天,习习仍坐在床边,看著跳动的烛火,垂下了眼帘。
“二哥今晚不会来了……”
听不出任何感情的语气,缩在暗处的人想看清习习的表情,习习却已呼的一下吹灭了蜡烛,“你走吧,我要睡了。”
伴著角落里乍起的若有若无的风声,屋子陷入了一片黑暗。
第二天一早,习习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近在咫尺熟悉的微笑。
──他还是来了,虽然迟了一个晚上。
“二哥──”撒娇般的扑到他怀里,目光一扫,只见司徒静颜微微翘起的衣襟下,隐隐有深色的痕迹显露,煞是刺眼。
──他昨晚果然在那里。
──他还是关心我的,所以一大早就跑了过来;只是在我之上还有一个“他”而已。
习习顺手搭在司徒静颜肩上,压住他的衣襟,也压住那碍眼的深痕。抬起了头,水漾的眸子里带上了恳求,“二哥不生我的气了吗?今天陪我好不好?”
司徒静颜笑著刮了刮习习的俏鼻算是回答。
聊了几句,环视一周,司徒静颜忽问,“你这有人来过?”
“我昨晚一直在这,没有什麽人来啊。”
司徒静颜收回目光,也不再追问,“两位前辈不愿被江湖人士打扰,我同门中兄弟们联系都要到邻近的小镇上去,你也记得此处的事不要与他人说起。”
看习习点头应了,司徒静颜理理他的发,又道,“你还没和兄弟们联系过吧?无妨的话,待会咱们就到最近的分堂走走吧。”
小天养足了精神,拍著翅膀从屋里飞出来。只见一道青影从一间屋子里闪出,从它身边迅速划过,小天好胜心起,调转方向猛力一冲就想追上去。鸟本善飞,论速度,鸟中极品当属鹰,鹰中极品又当属海冬青,而小天此刻奋力一冲,竟没能超过那道青影,正要再提力,远远听到司徒静颜在唤它,忙掉头飞了回去。
院子里,只见邢傲正转著轮椅,从刚刚青影闪现的屋子里慢慢出来。不远处司徒静颜领著一个眉目清秀的青年正往这边过来,小天在院子上空盘旋了一周,停在了司徒静颜的肩上。
“小天,又跑哪玩去了?”司徒静颜摸摸小天的头。那边邢傲也推著轮椅过来了,看著跟在司徒静颜身後的习习,表情仍是不太自然。
这天吃过早饭司徒静颜便与习习出了门,直至月出了才赶回来。行至桃林边,只见有人正往小镇里那边去。远远看著那个离去的背影,习习不由拉了拉司徒静颜的衣袖,那人竟是那天茶馆里那个笑呵呵的老板。
司岳正在小院中扫地,见两人回来,抬头与他们打了招呼。
“回来了?走了一天,累了吧?刚好福伯给我拿了点新鲜的茶叶过来,就在里面桌子上,自己泡来喝。”
“福伯?”
“嗯,就是小镇上开茶馆那个。”
司徒静颜与习习对视一眼,昨天才见了那人下毒,他拿来的茶叶,他们可不敢喝。
见司岳与这个“福伯”似乎挺熟的样子,司徒静颜正想把昨天的事说出来,忽然发现了什麽,“前辈,你扫的这是?”
只见青石铺的地板上有一层细粉,与地面颜色极为接近,若不注意很难看出来。
正说著,那边邢傲听到动静,也摇著轮椅从屋里迎了出来。司岳回头看看邢傲,又看看习习,对司徒静颜故作神秘的道,“这是我的眼线。”
“哦?”司徒静颜好奇道,“那他跟你说什麽了?”
“他说──”司岳故意顿了顿,“刚刚有人来过──”
习习还不了解司岳的性子,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忍不住脱口而出,“这我也知道。”
司岳等习习说完,才看著地面悠悠的把没说完的话接上,“──这个人的脚步特别的轻,轻功极高,平时是个善於隐藏身份的人,擅长的──大概是暗杀之类吧,不好的习惯──太过谨慎,而且出手前容易兴奋。”
习习越听越咂舌,司徒静颜和邢傲虽早有准备,见司岳光凭足迹就判断出这麽多仍是惊讶无比。司徒静颜忍不住道,“前辈此番推论全由足迹而来,若是踏雪无痕的高手又如何。”
司岳抬起头,但笑不答。司徒静颜知他必是不愿透露,心中不由暗惊,在这小院住了这麽多天,全然没发现竟暗藏了这麽多门道,对司岳的敬佩不由又增了一分。再想那“福伯”的事,已知不必再提。
临进屋前,只听司岳道,“明天是个好天气,你们收拾一下,一早上路吧。”
这话是明著在赶客人了,司徒静颜心知司岳必有原因,点头答应下来,心中隐隐不安。
见几个年轻人都进了屋,司岳看著院子的青石地面,笑了,“真是热闹,什麽人都往这跑,当我这什麽地方啊。”
说著,抬头看著一弯明月,长长吁了一口气,转身回了屋。
12.
临行前没见著司岳,只看见白羽尘牵了三匹马过来说要送他们。司徒静颜带著邢傲乘了一匹,习习和白羽尘各乘了一匹。
晴朗无风的天气,初冬的太阳照在身上倒也温暖。一路上行得顺风顺水,只是司徒静颜想起未与司岳道别,难免有些遗憾。
午间一行人下了马在林间休息,只听一阵劲风扑下,一直不见踪影的小天不知从哪俯冲了下来,落在众人面前,脚上还抓著一只兔子。
邢傲坐在司徒静颜身边,看著小天放下刚打的猎物,用嘴往司徒静颜面前顶了顶,不由皱眉,“这只蠢鸟又想做什麽?”说著想伸出手去,小天却一下子猛地向他的手啄过来,饶是邢傲缩得快,否则定会被啄下一块肉去。再看小天已站在那只兔子前张开双翅,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厉声叫著护著自己的猎物。
一旁习习觉得有趣,也学著伸出手晃了晃,小天立刻扭过头,警惕的瞪著他。
司徒静颜见状,试探著伸出手,小天连忙收起翅膀,跳到一边,见司徒静颜捡起那只兔子了,才开心的叫著飞到他肩膀上。
“这只蠢鸟到底在干什麽?”小天伤好後就没再吃过他们给的食物,倒是打了不少猎物回来,先是一头小狼,今天早上一起来就看见这鸟站在门口踩著一条大鱼冲司徒静颜叫,这会又是兔子。邢傲隐约想到什麽,满头青筋的和司徒静颜肩上的鸟互相瞪视。
“我想,小天大概──”司徒静颜看著手上的兔子,有些犹豫的说出自己的答案,“想养我。”
不理会邢傲杀过来的眼刀,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听懂,小天清越的叫了一声,继续狠狠的冲邢傲瞪了回去。
习习的一下笑出来,“二哥说笑,这鸟不是认了二哥做主人吗?”
司徒静颜摸摸肩上的鸟,苦笑道,“真正的天之骄子是顺服不了的,你以为是你养了它,谁知道它是不是以为是它养了你。”拎起那只肥大的兔子看看,“呃,想吃烤兔子吗?”
“我想吃烤小鸟。”邢傲咬牙切齿的说。
三人正说著,那边白羽尘探了路,一瘸一拐的走了回来。
“对了,静颜,阿岳让我把这个给你。”
白羽尘说著掏出三个信封,司徒静颜接过去,只见其中两个指明给自己,剩下一个竟是给少林主持无绝方丈的。正待拆看,却被白羽尘拦下了。
“阿岳说,等你们到了临水再看。”
司徒静颜点点头,将信封收了起来。习习和邢傲在一旁看了,猜不透司岳,猜不著那信封里究竟写了什麽,一时间几人各怀心思,都噤了声。只有小天不满司徒静颜的注意力从兔子身上转开,站在他肩头赌气的叫。
钺三再一次来到这个桃林边的小院。
之前他来过两次,都是在晚上,寻著习习过来的。这是他第一次在白天来,曝露在阳光下的身体强健而彪悍,小山一般,走起路来却是没有丝毫的声音,连风声也没有,甚至,找不到他的影子。
他就这麽不远不近的跟在那个人的身後,鬼魂一般,无声无息,无影无踪。
他在考虑该何时出手。他这麽想的时候,身体不由自主地就有了一丝兴奋,手慢慢捏住了自己的独门兵器。
他素来都是个直觉很准确的人,他喜欢自己这种意由心生,手从心动的感觉,不需要太多的思考,很自然,自然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何时出手、如何出手。
也许没有必要用这种方式动手的,他想,那个人根本没有武功,用不著这麽提防。
他这麽想的时候,手已划了出去,可是,他前面那个在长廊上走著的人,却在这时停了下来。
停了下来……
停了下来?
钺三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也已随之停下来了,手划到一半,停在了半空中。
──他为何停下来?难道他发现我了?怎麽可能?
轻微的笑声响起,肯定了钺三的怀疑。
司岳站住脚,没有回头,轻声笑起来,“无声无息,无影无踪,是鬼魂?”
没有回答,於是司岳自己答道,“白天出来的,既不是鬼,那肯定是奇人了。”
──他发现我了,他如何发现我的?
──他知道我的身份了?他如何知道的?什麽时候知道的?
──他既知道,为何他完全没有防备?
──为何他──不害怕?
钺三这麽想的时候,身体已直觉的向小院外飘去。钺三并不是个胆小的人,他只是不冒进。
面前这个毫无武功的人让钺三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所以他在第一时间毫不犹豫的走了。离开时,他看到那些潜藏在屋子四周的人。
那些人只注意著司岳的动向,根本没有发现钺三。
──连天罗都出动了?
──有意思了。
钺三想著,远远的离开了桃林。
司岳静静的站在长廊上,久久没有动,似乎已完全沈浸到自己的思绪中去了。
良久,他终於抬起了头,现出了飘逸的青丝下、那张天人一般的脸。
嘴角微微划开一个优美的弧度,笑容从他脸上荡漾开去,於是天色平白就明亮了许多。连那暖洋洋的冬日,仿佛都在他的一笑间,变得兴奋起来。
司岳悠悠的开了口,他说:
“都出来吧。”
13.
桃林边,层层的迷雾起了,迷雾中隐隐有火光闪现,惨叫声不绝于耳。
“咳咳”桃林里,司岳咳着,扶着干枯的树干慢慢的走。白衫上,血迹在慢慢的扩大,妖艳的红衬得他的脸色分外的苍白。
“真是不走运,无光的名声有这么响吗?竟然连天罗都给引来了。”想到那个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杀手集团,司岳不禁露出了苦笑,也不由暗暗庆幸,还好自己提前了一步,把几个孩子送走了,连带着还调走了白羽尘。
又是一声尖厉的惨叫划过司岳的耳膜。他不禁摇摇头,“我果然还是很厉害,没有武功,一个人还能把号称第一杀手集团的天罗给灭了。”
无光销声匿迹这么久,这些小辈们也猖獗好几年了,过几天等这一役传出去,《奇兵谱》又该把他的名字给放上去了吧?呵呵,也让那些后辈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第一杀手。
“当一个杀手不再杀人,就只能等着被杀。”司岳摸索着,进了林中那间守夜时用的小屋,“这滋味还真不好受……呵呵,我还真不是好人啊,要死了还要找这么多人陪葬……”
透过浓雾,看不见远处的景物,只知这片桃林该是保不住了吧?这片白羽尘专为他种了近二十年的桃林。
“尘”
现在到哪了?应该差不多到临水了吧?说好了要他到那边等自己的……
想着,嘴角划出一丝笑意。那时自己一提,他想都没想就应下来了呢,这个傻瓜,都这么多年了,还是那样,憨憨的,好像种桃树越种越傻了,真是……
突然一阵飓风铺天盖地的袭来,硬生生将一团浓雾撕裂开。司岳蓦的一惊,只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有人翻身下马猛地撞了进来,一下子将他揉进自己怀里。
“阿岳阿岳”
感受着那个熟悉的气息,司岳一时失声,“尘?你怎么回来了?!”
“我心里不安稳,总觉得不对,走到一半就先回来了……”白羽尘有些害怕的将司岳紧紧搂在怀里,强健的身体忍不住有些哆嗦,“你又骗我?你又打算扔下我?”
“尘你”每次都会错他的意,为什么偏偏这次……司岳一时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忽然从白羽尘怀里挣出来,走到窗边凝神倾听。
“阿岳,怎么了?”
“没什么,你那么气势惊人的跑过来,我们的方位已经完全暴露了。咳咳”司岳苦笑着,止不住的又咳嗽起来。
“阿岳你的伤?”
“没事,就是有点冷。”
“阿岳,阿岳,”白羽尘心疼的搂住怀里清瘦的人,“不要再把我赶走。”
“笨蛋!你现在想走都走不了了,我真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司岳气极反笑,“其实这样好像也不错,感觉还挺幸福的……呵……”
“两位打扰一下,”门边终于出现一个长得很福气的中年,带着一脸和善的笑,“看来是我第一个到,让你们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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