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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缚东宫_by_erus-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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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玄沐羽神色恍惚地一动不动坐着,幽影忍不住出声道:“主子,要不要去孤儿院……”
  玄沐羽一怔,心中极度恐惧,怕自己去了要面对的是一句冰冷的尸体,可身体却已经不受控制地动起来,只听到自己的声音慌乱地叫着:“备车!立刻!马上!我要去看他!”
  残阳如血。
  晚风中藤蔓植物的枝叶轻轻摇曳着,树叶摩挲得声音,风过的声音,呼吸的声音,鸟鸣的声音,所有的声音都只能让这小小的空间更加静谧。
  玄澈所在房门紧锁着,半天了,几名小童端着染红的水盆进进出出,房间里究竟是何样动静没有人知道,从外面听不到半点声音,院子里死一般地寂静。
  方休明在院子里焦急地走来走去,已经清醒的乔灵裳面无血色地坐在那儿,不时看向房门的目光泄露了她内心的煎熬。
  玄沐羽进入院子的那一刹那心一下子揪紧了,静谧的院子似乎宣告了某种不安,粘稠的气氛缠绕在玄沐羽心头,仿佛一切又回到了七年前,叛乱中玄澈受伤的那一刻,世界崩塌的瞬间,也是如此静谧灰败。
  乔灵裳先看到玄沐羽,强忍着晕眩起身行礼:“太上皇。”
  方休明也看到玄沐羽了,停住焦虑的脚步行礼:“太上皇。”
  玄沐羽看了一样乔灵裳,心中怨恨,已经听幽影说了,若不是这个女人澈也不会受伤!那张酷似山枫的脸现在看来确实万分可恶。玄沐羽又想起他和玄澈吵架的原因,想起那日玄澈回眸时忍耐着心痛说的话,玄沐羽突然怀疑起这个女人究竟是来做什么的,为什么她的出现总是要给澈带来灾难?!
  但是玄沐羽现在没有心情理会这个女人,他心心念念的只有澈的安危,他抓住方休明喝问:“澈,澈呢!”
  “在里面。”
  方休明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话一出口,立刻被玄沐羽丢到了一边。方休明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却见玄沐羽伸手便要去推门,连忙上前拦住:“太上皇不可!”
  玄沐羽怒瞪他一眼,将方休明推到一边,再次伸手推门。
  方休明此时也顾不得礼节了,抱住玄沐羽的胳膊叫道:“太上皇不可!里面还在手术,无关人等不能进去!”
  玄沐羽气极大骂:“胡说八道!我怎么成了无关人等?!”
  方休明自知失言,但不让人进去是太医千交待万嘱咐下来的,为了玄澈的生命安危他不得不以下犯上了。方休明紧紧抱住玄沐羽的手不肯放,梗着脖子道:“这是太医的吩咐,除了必要的人谁也不可以进去!”
  玄沐羽气恼地咆哮:“方休明,你给我放手!就算你是澈的人,你再拦着我也一样杀!”
  方休明却缠得更紧了:“那太上皇就杀了我吧,否则臣绝对不会放手!”
  “你!”
  玄沐羽还要再说,却不想门从里面打开了,两个人皆是一愣,却见开门的竟是林默言。
  林默言寒着一张脸,冷声说:“太上皇,如果您想让陛下就此殒命,就继续大声吵吧!”
  玄沐羽刚要发作却突然反应出了林默言话中的意思,心下一紧,不再理会方休明的纠缠,一把扯过林默言的领子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澈他怎么了?!”
  林默言冷哼一声,目光中满是鄙视,冷冷道:“太上皇现在知道来关心了?也是,您现在再不关心,再过几个时辰或许连关心的机会也没有了!”
  玄沐羽满心只剩下恐慌,没有心情计较林默言的态度如何,只问:“澈他怎么了?!”
  林默言又是冷哼,但这次他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却说:“陛下伤得很严重,受伤之后还强撑着御敌,又救人……”林默言看一眼站在玄沐羽身后的乔灵裳,看到乔灵裳本来就没有血色的脸陡然灰败,不屑地轻哼一声,道,“失血过多,伤及内脏,牵动暗疾……太医担心,担心……”
  林默言说到这里却是哽咽,眼眶微红,撇过头去,再说不下去。
  玄沐羽眼前一黑,手里再也抓不住,脚下不稳向后倒去,总算还抓着他胳膊的方休明反应快,勉强拉住了他才没有倒下。林默言侧目看了一眼,咬咬牙,没让那声鄙夷之气哼出来,又似强忍悲痛恢复了冷漠口气说:“太上皇还是到一边安静地等着吧,免得影响太医手术。”
  说罢,林默言退入房内,将房门合上。
  看着房门在眼前生生合上,玄沐羽觉得自己心里似乎有什么被夹碎了,流出冰凉的液体,瞬间冷冻了身体。
  林默言回到房中,穿过一群坐在一起喝茶聊天的太医,一群正在清洗血衣的孩子,进到内室,对正在喝茶的玄澈拱拱手,低声道:“陛下,好了。”
  玄澈点点头,招呼他过去坐下,又给他斟了一杯茶,问:“父皇有没有说什么?”
  “太上皇他看起来受了很大的打击。”林默言用没有起伏的语调说,只是抽动的嘴角泄露了他的不屑。
  玄澈微微垂目,转转手中茶杯,却说:“让他受受打击也好,省得老搞不清楚状况。”活人争不过死人,难道死人还会比活人重要吗?
  林默言眼神闪了闪,嘴唇颤颤,迟疑了一下,说:“陛下实在没有必要这么做,太上皇他不懂得珍惜陛下……何必……”林默言说着声音沉下去,头低着,不敢看自家主子。
  “不懂得珍惜吗?”玄澈歪歪头,像一个孩子在思考什么深奥的问题一般,忽而又笑了,天开云霁,“那有什么办法呢?谁叫我爱上了他。他若不懂得珍惜,我便教他学会珍惜。我害他等了二十多年,这点小小折磨就当我还给他的吧。”
  玄澈看看窗外,金红的余晖中那个无力的身影令人心疼。
  “或许,这就是我扰乱这个世界的惩罚吧。”
  束缚东宫 正文 第94-95章
  94、一石
  第二天后,“昏迷不醒”的玄澈被带回皇宫,“重伤”的他又去鬼门关前走了一回,在太医妙手回春之下勉强捡回了一条命,但情况依然不容乐观。
  药香弥漫,白烟氤氲。
  宽大的床,暗沉的被褥,昏暗的烛光下苍白的肌肤淡若透明,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静谧的空气里两道呼吸纠缠着,一道绵长有力,一道却是细若悬丝,颤颤巍巍,似乎随时都会断裂。
  床上的人沉静无声,床前的人一动不动。
  玄沐羽不知道自己这样注视着玄澈有多久了,或许是一天,或许只有一个时辰。从太医叹着气从房里出来,从澈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陷入沉睡起,他的心早已不会跳动了,他的思维也没有了运转的力量,空白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字:恨。
  玄沐羽恨自己,恨透了自己。
  不论何时何地,澈的眼睛总是望着自己,远远地像是渴望幸福的孩子,近近地便是得到幸福的孩子,那双沉静的眸子只因为自己而荡起波澜,这样的眼睛,如何不让人沉醉。
  然而就在几天前,同样的静谧与青烟之中,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还是看着自己,闪烁着期冀的微光。玄沐羽知道他等待的只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说。
  “我爱你,澈,无关山枫,无关任何记忆中人。”
  “我爱你,澈,不论以前如何,我现在只爱你。”
  “我爱你,澈,你不是任何人的代替品,任何人都代替不了你。”
  多简单的几句话,可任何一句自己都没有说过,竟然看着那双美丽的眼睛被哀伤和落寞覆盖,看着那个人淡色的唇抿得发白,看着他缓缓起身带走了让人迷恋的幽香,看着他一言不发地离去,形影孑然。
  又是几天前,金色的余晖下那个人垂下长睫,阴影之下眸光晃动,他低低地说:“冲破太多桎梏的我们似乎有点昏头了……”
  玄沐羽不明白为什么当时自己竟忽略了心头纠结的痛,用无声回答那个人。
  自己硬生生将他拉入这场混乱的爱恋之中,硬生生取走了他的心,却又残忍地践踏……
  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
  他的澈。
  自己是配不上他,没有他勇敢,没有他坦诚,没有他纯净。
  自己是个傻瓜,每次总到失去的时候才懂得心慌。
  玄沐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悔恨,他应该悔恨的,悔自己的动摇,恨自己的怯弱,他却同样不应该悔恨,因为那个人曾对自己说:“我只要你幸福,不论我怎样,你都要幸福。”说这话的时候,那个人的眼睛透亮的,深邃的眼睛剩不下的浓浓情意便流淌而出,他紧紧扣着自己的手,贴着身子,似乎会融入自己的身体里,化作骨血的一部分……
  玄沐羽抚摸着玄澈冰凉的脸颊,轻声说:“我为什么会将你错认成枫儿?一样清澈的眼睛吗?不,你的眼睛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没有人可以和你相媲美……你不知道,你的眼睛藏下了世间多少光华……其实你和枫儿一点也不像,我怎么会认错呢?”
  “但为什么当时我不肯和你这样说……”
  “澈,我从没有把你当成枫儿的替身,也从没有将乔灵裳认成枫儿,乔灵裳的眼睛里背负了太多东西,她是高傲而谄媚的,我知道的,她绝对不是枫儿。”
  “其实枫儿的模样在我心里已经很模糊了,看到乔灵裳的那一刻我很害怕,害怕枫儿是不是怨恨我了,怨恨我抛下她却爱上了自己的儿子,她要用这种方法来提醒我。可是我……”
  “澈,你不是任何人的替身,从来不是的,从我爱上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爱的是你,是玄澈,是颜御,是会对我翻白眼的冷漠孩子。”
  “澈,你会不会原谅我?你原谅我好不好……不,你不要原谅我,我只能让你受伤,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伤,我……”
  沉睡中的玄澈微微皱起了眉头。
  玄沐羽指尖一颤,欣喜叫道:“澈!澈?你醒了吗?”
  回答他的只有静谧和浓香。
  玄沐羽注视了很久,床上的人似乎从未有过动静,依然沉睡着。
  心似乎是从巅峰突然摔到谷底,无以复加的痛楚和失落,仰望遥远天际的微弱光芒,只能让沉重更加沉重。
  “澈……是不是,每次,每次,你都是承受着这样的失望……”
  床上的人不会回答他。
  或许玄沐羽应该庆幸自己现在还能这样触摸他。
  门被推开,进来的是林默言。
  玄沐羽并不回头,他的眼里只有澈。
  林默言看看搭在玄澈脸上的那只手,微微蹙起了眉头,但很快就恢复了冷漠,行礼,道:“太上皇,夜已经深了,请您回去休息。”
  房间里沉闷的,玄沐羽隔了很久,才缓缓回头看了一眼林默言,没说什么,起了身。如果可以,他并不想离开这里,只是林默言只用一句话逼着他走:“属下无意于管束太上皇的行为,只是如果您病倒了,陛下会更加伤心。”
  玄沐羽离开了,林默言关上门,才回到玄澈的床前,这时玄澈已经从床上起身,穿着一件单衣伸展筋骨。
  林默言取过外衣为玄澈披上,虽已是五月,但夜晚的还是有些凉。
  玄澈舒活一下因为躺了一天而僵硬的身体,说:“默言,你去给父皇找点事情做,别让他没事就守我这儿,再装下去我就要露馅了。”
  林默言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些许笑意,双手搭上玄澈的肩膀为他按摩,说:“属下明天就让大臣们劝太上皇上朝。”
  “嗯。”玄澈点点头,又问,“那批不知名刺客查清了没有?”
  林默言手下一顿,说:“陛下,现在听风楼不是属下管着。”
  “啊,我都忘记了。”玄澈懊恼地笑笑,道,“习惯你在身边了,看到你就顺口了。”林默言听了眉目似有弯起,黑眸里荡起微弱涟漪,冷漠尽去。就听玄澈唤了声:“白衣。”
  “主子。”
  玄澈看了一眼,异道:“莫怀?你的伤好了吗?”看看莫怀略有发白的脸色,说,“才几天,为什么不多休息几天?”
  莫怀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属下怕白衣做不好。”
  玄澈没说什么,只问:“那些刺客查清楚了吗?”
  “还没有,只能肯定是西善人,和乔灵裳脱不开关系。”莫怀说,“只是比较奇怪,乔灵裳似乎不知情。”
  “她还有同伴,那个同伴才是麻烦。”玄澈淡淡道,“乔府有什么可疑的人吗?”
  “没有,乔灵裳人缘不好,没什么私交。只有方休明和宁怀善去看过。”莫怀说,“宁怀善只是进去片刻就出来了,方休明呆了将近半个时辰。”
  玄澈断然道:“不可能是方休明。不过——宁怀善?他和乔灵裳有什么私交吗?”
  莫怀摇头:“二人除了同去外交部办公以外,没有私交,但也没有交恶。”
  “宁怀善……”玄澈皱起了眉头,冥思片刻,却冒出一句,“好像他也有外族血统?”
  莫怀当即应道:“属下立刻去查。”
  “等一下!”玄澈却叫住莫怀,“如果宁怀善真的是……你也不用急,把他的事和乔灵裳的事杂糅了,再给父皇一点暗示就可以了。”
  “太上皇?”
  玄澈点头:“对,太上皇,我要让他去解决这件事。听风楼的势力完全控制住暗影的调查应该没有问题吧?”
  莫怀估量了一下,答道:“没有问题。”
  “那就可以了。”玄澈撇撇嘴,“不能让他太清闲了,什么事情都我做,他当摆设吗?”
  玄澈孩子气地挑起眉毛,林默言和莫怀同时低下头,看他们弯起嘴角和抖动的双肩,显然忍笑忍得很辛苦。
  在大臣们一致呼号声中,太上皇暂领政务。
  第一件事就是彻查行刺。
  听闻皇帝受刺,举国上下震怒不已——当然,这种说法夸张了一点,毕竟皇家的事离老百姓还是远了点,不过玄澈在民众中的威望还是超乎了想象,当朝廷受命捉拿刺客的时候,整个临澹城里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热情,连同参加武举的仕子们都参与到追捕的行动中。
  在这之前,临澹府衙已经查了三天,但除了通过验尸确认此刻乃是外族人士之外,毫无进展。暗影自然早就在行动了,但因为听风楼的暗中控制,他们直到今天才查出了“眉目”。
  如同玄澈所指示的那样,乔灵裳的外族身份暴露,那三名刺客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却又肯定刺客不是乔灵裳派出的,矛头渐渐指向了一个隐藏的黑手身上。而逃走的那批刺客依然行踪不明。整件事谜团重重。
  听完暗影的回报,玄沐羽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结。
  行刺的那天,玄沐羽在看到乔灵裳的时候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厌恶,但冷静下来却又想到刺客本来的目标就是玄澈,而澈的性子他也是知道的,当时换任何一个人陷入危险,澈都会去救,澈的伤应该说和乔灵裳没有必然的关系。
  但这个结果……
  乔灵裳……意图不轨?!
  “乔灵裳并不如她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沐羽,不论你对他有什么样的感情,我希望你能有所保留。”
  流水般的嗓音,阴影与余晖交错下的神色,兀然出现在脑海中,玄沐羽一惊,澈早就知道了?那他为什么还要去救乔灵裳?不,不对,澈不应该知道的……但他又若是知道的话……
  玄沐羽突然觉得头很疼,似乎有什么要从脑子里跳出来。玄沐羽搓揉着额头,看到暗影还在旁边等着他的指示,不耐烦地挥手道:“你先下去!”
  “是。”
  暗影简单应了,随着话音的落地消失在角落里。
  玄沐羽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回想整件事情的经过。
  乔灵裳是外族,而且有着不轨的企图,而这些澈应该是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或许是在他因为自己去查乔灵裳的时候。但这个外族是什么身份,为了什么不轨,将要如何不轨,这些澈又知道了多少?
  如果澈清楚所有的一切,那么澈之前为什么要重用乔灵裳,又为什么要舍身救乔灵裳?这里面有什么缘故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那两批刺客,一批和乔灵裳有着紧密联系的外族人,但他们是否真的授意于乔灵裳,或者说乔灵裳知不知道这次行动?如果不知道,那么躲在后面另一个人是谁?如果知道,那么她那天的行为是“帮忙”是“捣乱”?她有想过澈会救她吗?
  另外一批刺客是什么人?除了外族势力,还有什么人会来行刺?
  玄沐羽的手指在桌面上叩着,一下一下,规律的轻响让他的思维渐渐步入正轨,虽然很久没有用过这个脑子了,但玄沐羽毕竟不是普通的人物,很快就将一切理顺。
  如今摆在面前最大的问题就是:乔灵裳的真实身份是什么。玄澈做出如此不符合常理的行为是否和这个身份有关?
  阴谋往往发生在风高的晚上,当阴云将月亮蒙蔽,人类的丑恶开始暴露。
  “哥……那些人是你……”
  乔灵裳看着眼前的男子,对方只给了她一个高大的背影,藏青色的长衫在无月的夜风中森然飘动,深沉的令人看不出心思。
  男人低低的嗓音响起:“三妹,那个人是我们的仇人。”
  “可是……他……并不坏……”乔灵裳迟疑地说,衣角已经被她揉烂,“那天,他救了我……”
  男人冷冷道:“那又如何?他也救了无数人,却杀了我们的父亲!”
  乔灵裳颤颤唇,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了,最后只发出一声微弱的叹息,沉声道:“妹妹知道了。哥要小心,最近查得紧。”
  “嗯,我知道了。”
  男人缓缓转过身,俊朗的面容上荡开些许微笑,柔和了他深邃的五官,那双褐色的眸子闪烁着阴郁的光芒。
  男人看看自己妹妹,又问:“最近那老头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呃?不,没有!”乔灵裳连连摇头,想了想,说,“我觉得太上皇对我不是那个意思。而且……”乔灵裳咬着唇,不确定地说,“似乎陛下受伤之后太上皇的态度也变冷淡了,可能是责怪我害陛下受伤了……我总觉得,总觉得……”
  男人见乔灵裳迟迟说不出话便追问:“觉得什么?”
  乔灵裳吞吐了很久,却憋出一句话:“没什么,只是觉得太上皇不太喜欢我而已。”
  男人却问:“不对,你要说的不是这个,你究竟要说什么?”
  “我……”
  “说!”男人咄咄道。
  乔灵裳承受不了男人的逼迫,不耐烦甩出话来:“我是觉得太上皇和陛下之间感情很好而已!”
  男人听了露出些许不屑,道:“太上皇和皇帝感情好又不是一天两天,皇帝出生就被立为太子,从小就受太上皇疼爱,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为了救太上皇身受重伤,从此以药石为伴也不曾听说过他有什么怨言,现在太上皇更是直接退位,这二人感情好有什么好稀奇的!”
  乔灵裳气结道:“我都说了没什么了是你一定要我说,现在说了你还嫌我小题大作,真是无理!”
  男人一愣,随即苦笑着拍拍乔灵裳的肩膀,柔声道:“好了,我的三妹,是哥的错,你别生气了。”
  乔灵裳噘起小嘴说:“我才不和你生气呢!”
  男人知道妹妹的性子也只是一时毛躁闹闹性子,便没有放在心上,听听外面隐约传来的更声,便说:“好了,三妹,我要回去了,你好好养伤。”
  “我知道了,哥,你也小心。”
  乔灵裳道了别,就见那男人几个纵身便跃出了院墙,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乔灵裳看着自家哥哥远去的背影,又想起那日护着自己的怀抱,心中烦闷,在风中站立良久,忍不住叹出一口浊气,这才转身回房。
  当乔灵裳阖上房门之后,她的院子里飞出了一条黑影,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寻常人见了只怕要以为是眼花了。
  黑影跟在男人身后一路潜行。那男人在城中绕了小半圈似乎是确定后面没有尾巴了,才拐了一方向几个起落后进入一家院子。黑影随着男人进了院子,就见那男人熟门熟路地推入一间房间,里面传出一声惊喘但灯火还未亮起,就听那男人说:“我们到里面去说。”也不知对方如何回答,似有墙壁移动的声音传来,这二人的气息便慢慢淡去了。
  黑影在房外等了片刻不见动静便离去了。
  再看房中,宁怀善被男人捂住口鼻按在床上,虽有内功,但长久无法喘息也让他面色胀红。待门外黑影离去,那男人又倾听片刻,方放开手脚。宁怀善大大喘气,新鲜空气一下子冲入口鼻引得他剧烈咳嗽。
  宁怀善怒道:“你干什么,半夜来杀人吗?”
  那男人在床边做下,冷笑道:“我杀你干什么,你死了我有什么好处?”
  宁怀善愤愤地说:“那你干什么半夜跑我这里,你再捂一会儿我就死了!”
  男人说:“你知道什么,刚才有一个人跟着我,这下才刚刚离去。”
  宁怀善立刻警惕地看着男人,问:“什么人跟着你?和我什么关系!”
  男人笑道:“大概是皇帝的暗探。至于你——刚才没关系,不过现在有关系了。”
  宁怀善略微一想刚才情形,脸色当即变了,一把揪起男人的衣襟怒道:“你这混蛋什么意思!你要搞你们的复国梦不要牵连我!我和你们没有半点关系!”
  “哼,没有关系?有没有关系由不得你!”男人冷冷打掉宁怀善的手,站起身看着宁怀善气黑的脸,鄙夷道,“你要给那个狗皇帝做奴才没那么容易,不要忘记了你身体流的是什么人的血,你算死,也要为我西善而死!”
  黑影离开宁府之后鬼魅般地穿行在阴影之中,不过片刻,已经来到了皇宫外,一个鹞子翻身过了围墙上了屋顶,又是如风的身影掠过房顶,最终在清凉殿的内院停下,当风过树影婆娑之际,黑影便融入阴影之中无声无息地进了房。
  当黑影在床前跪定时,蒙面的黑布拉下,露出了一张消瘦而青涩的脸,淡色的唇一张一合地说着没有起伏的话语。
  床上躺着的人静静听完了他所说的一切,未睁眼,片刻后,才自语般地轻声吐出半句话:“你是说宁怀善是乔灵裳身后的人——之一?”
  “极有可能。”
  躺着的人静默了一会儿,却合衣起身靠坐在床头,不知是在想什么,长睫慵懒地抬着,那半露的眸子流转过晶莹的光彩,良久却说:“未必如此。”
  莫怀一怔,不由得抬头看去,眼中透露出些微疑惑。
  只是床上的人又说:“不过这两个人肯定有什么关系,否则那日……”说着,他看看莫怀,问,“关于他的身世还没有查清楚吗?”
  “呃,不,查清楚了只是……”
  “只是什么?”
  莫怀迟疑着,低下头,似有愧疚,道:“只是从情报上看,他和西善没有半点关系……”
  听风楼所能查到的宁怀善真的和西善没有半点关系。
  宁怀善母亲单名善,是边城里一名普通混血女子,却得现任宁家家主的青睐,二人相恋后结婚,婚后不久诞下一子,随时早产,但从日子算来也不能说就不是宁家的孩子。那孩子取名宁沁,如此长到了六岁,他的母亲去世了,宁沁的父亲为了怀念爱妻将儿子的名字改名怀善。而宁怀善的异族血统也源自于她母亲。
  要查出这个结果并不困难,只是这个结果和众人的猜测差得太远,莫怀以为自己漏掉了什么所以才让下面的人重新查,可一直到了玄澈问起还是没有其它端倪。
  虽然这个结果也十分出乎玄澈的意料,也知道莫怀这样只不过是谨慎,但对于莫怀的做法他还是很不满意:
  “听风楼要做的是根据事实作出猜想,而不是根据猜想创造事实!”
  玄澈责备莫怀了一句,确定莫怀在处理情报上还是太过稚嫩,远比不过林默言可靠,甚至连森耶也有所不及。同时,玄澈决定要对听风楼进行一定程度上的调整了,对于莫怀这个身边人的定位似乎要更改一下。
  玄澈叹了一口气,没再打击莫怀的自信,现在的问题还是要放在行刺这件事情上。
  按照原来的计划,此刻是玄澈自己的人,玄澈要做的是救乔灵裳,看看乔灵裳反应如何,同时也要嫁祸乔灵裳,逼着那个青衣人出现,而另一方面则是针对玄沐羽,要他看清楚的心意。但是真正的西善刺客的出现打乱了这个布局,两批刺客,一批已经完成了原定任务,另外一批反倒成了多余。
  还要再找一只替罪羊才行。
  玄澈的目光在朝廷上瞄了很久却找不出十分适合的人选。现在国泰民安,各种反对势力都不太成气候,而那些保守党的人玄澈还留着有用,不能除掉,更何况保守党里很多都是当世大儒,让他们死于阴谋太不值得了。
  玄澈想了很久,对莫怀耳语几句让他下去了。
  95、三鸟
  当武举进行到第四天,也就是行刺后的第五天,玄澈终于从“沉睡”中苏醒了。如果可以,他倒想再“休息”几天,只是一些意想不到的情况的出现,让玄澈不得不亲自动手了,而且玄沐羽那边自己也需要解释,否则这个局是要反噬了。
  看到玄澈醒了,玄沐羽是欣喜若狂,比半年前玄澈归来那一刻还要让人激动。
  “澈,澈!你终于醒了!”玄沐羽差点要将玄澈用力揉入自己的怀中,伸出的双臂却在看到玄澈虚弱无力的微笑后生生停住了,满腔的狂喜也多了苦涩,指尖抚过略为干裂的嘴唇,玄沐羽痛道,“澈,又是我伤害了你……”
  “傻瓜沐羽……我说的,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你幸福……”玄澈用虚弱的气音回答,其实他根本不用开口,眼中的温柔就足以说明一切。
  玄沐羽怨道:“对,我是傻瓜,我是笨蛋,我总是做傻事,总是要等到失去才懂得珍惜。对不起,澈,我不要再失去你了……”
  玄澈拉拉玄沐羽手,轻声道:“嘘——不许咒我。”
  “没有,我没有……”玄沐羽紧紧握住澈的手,“澈,你听我说,然后原谅我好不好?”
  玄澈微笑:“好。”
  玄沐羽深深吸入一口气,深情道:“澈,我爱你,不是因为你和枫有任何的相像,你就是你,你不是任何人的代替品,也没有任何人可以代替你!”
  这些话,玄澈在“沉睡”中已经听过了,但是现在让玄沐羽对着他再次亲口说出却又是另外一番心情,是什么呢?种下的种子终于结果的欢愉吗?还是如释重负的轻松?又或者是听到心爱之人告白的雀跃?
  玄澈不知道,他只觉得以往付出了什么得到了什么都不需要去计较了,不论以前如何,从今往后这又是新的一段恋情。
  玄澈苍白的脸上泛起薄薄的红晕,像每一个坠入幸福的人一样,散发着蜜糖的清甜。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另外一种不安,玄澈紧了紧与玄沐羽相握的手,急急道:“乔灵裳怎么样了?”
  玄沐羽立刻皱起了眉头,说:“管那个女人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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