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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帝国风云录-第1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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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的疯狂攫取,要破开拦洪的堤坝,让历史的洪流再一次冲击大地,让中土再一次陷入战乱的深渊。
始皇帝坚持大一统,为此他虽然付出了亡国的代价,但最终还是把历史的洪流引进了崭新的河道,缔造了一个恢弘的延续了两千余年的大一统时代。
假如始皇帝当初没有坚持,而是向豪门贵族做出了妥协,历史的洪流将如何前进?
有一点可以肯定,咸阳朝政不能让豪门贵族完全把持,如果由豪门贵族独揽权柄,如果把历史的洪流引向“师古”之路,那统一必然是短暂的,接下来还是分裂和战乱。从这一点出发,逐客之策绝对不能实施,二十等军功爵必须存在,由它诞生的军功贵族必须在朝堂上占据一席之地,他们必须在权力和财富的分配中获得相应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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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政表达了妥协的意思,但他不能接受妥协方案,这违背了他的意愿和理想。
老秦人和楚系也愿意妥协,但他们同样不能接受这份方案。在这份方案里,他们在中土统一后的权力和财富分配中无法获得相应的利益,而未来世世代代的利益预期对于他们来说充满了不确定性,他们更希望在统一之初就能分享到丰厚的权力和财富。
双方都不愿意退让,宝鼎无奈之下,只有“破釜沉舟”了。
宝鼎上奏,以行冠礼和大婚为理由,离开中原,返回南阳。
秦王政很快下令,由蒙武暂代宝鼎坐镇中原。
宝鼎在离开梁囿行辕之前,再次上奏,以身心俱疲为理由,辞去护军中尉一职。
宝鼎的做法在中原引来一片激烈反对之声,所有人都意识到宝鼎要向咸阳施压,向秦王政施压,向老秦人和楚系施压,但此刻向各方政施压,无益于缓解咸阳的激烈矛盾,只能让局势变得更加糟糕。
秦王政为之大怒,责斥宝鼎的意气之举,当即撤了他的护军中尉一职,并威胁他,如果继续恣意妄为,将罢黜其封君,将其贬为庶民。
宝鼎行至舞阳,接到秦王政的令书后,毫不犹豫,再次上奏,放弃封君,愿为庶民,重返北疆,为大秦戍守长城。
咸阳震动。
谁也没想到,武烈侯竟然如此疯狂,以放弃封君,放弃权力和财富,放弃所有的一切,来逼迫咸阳各方势力做出让步。
武烈侯一旦放弃了一切,形势对老秦人和楚系非常不利,基本上可以宣告他们在这场博弈中失败了,但秦王政害怕的是,老秦人和楚系在明知失败的情况下,势必要绝地反击,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那么咸阳政局必定重蹈当年昭襄王之覆辙,统一战场上可能因此兵败如山倒。
宝鼎此举表面上是在胁迫秦王政,但实际上矛头直指老秦人和楚系,如果你们再不让步,那前期所有努力都将化作乌有。
秦王政当然明白宝鼎的心思,虽然觉得宝鼎的做法让他十分难堪,但舍此以外,宝鼎也的确没有办法逼迫老秦人和楚系让步,假如他公开跳出来支持秦王政,只能让他自己众叛亲离。
秦王政下令,公子宝鼎的爵位由一等封君降为列侯,食邑宛城,南阳郡封就此剥夺。
宝鼎不为所动,继续上奏,坚决要求放弃封君,重返北疆。老子不干了,回北疆放羊去。
秦王政怒不可遏,下令将公子宝鼎的爵位由列侯再降为伦侯。秦王政在朝堂上咆哮,如果公子宝鼎继续胁迫他,他不惜兄弟相残,砍了公子宝鼎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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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系率先让步,丞相隗状和部分楚系官员上奏,考虑到一百多年来关东士卿对大秦强盛所做的贡献,他们愿意放弃“逐客”一策,愿意与关东士卿继续携手合作,共创统一大业。
老秦人随后也做出了让步的姿态。
上将军王翦奏报咸阳,拟定在冬十一月向中山发动攻击,为此他恳求秦王政下令,马上集结北部军、北疆军、河北军和中原军主力于东阳前线,并请咸阳在秋收之后调集各地粮草辎重运往河北。
秦王政令准,命令中枢即刻部署中山大战。
至此,秦王政总算松了一口气。首先公子宝鼎放弃了封君,离开了中原,秦王政不用担心公子宝鼎会在咸阳宫和老秦人、楚系彻底决裂后,带着大军割据大河南北,与咸阳形成正面对抗;其次,老秦人和楚系先行退让,主动妥协,也算是保全了咸阳宫的脸面,没有逾越君臣之道的最后底线。
宝鼎终于以自身的惨重代价,以自己的全面隐退,打破了这场风暴的僵局,赢得了解决咸阳危局的契机。
宝鼎挑起了这场风暴,把大秦推向了生死存亡之刻,他必然要为此付出代价,这是他先前已经预料到的结局,只是这个结局比他预料的来得要早,而且还是在他没有完成布局的情况下仓促到来,这导致他趁此机会改变历史轨迹的谋划变得愈发艰难。
宝鼎回到宛城蓼园。
御史大夫冯劫、驷车庶长公子豹奉秦王令,日夜兼程赶到宛城,为公子宝鼎行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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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教训我家小子
第326章 教训我家小子
两者抵达宛城的时间仅差一天,可见秦王政把公子宝鼎的行程计算得很精准,可见他在接到公子宝鼎离开中原的奏章后就已经预测到结果,可见他对公子宝鼎在此刻以自身损失来挽救咸阳危局充满了感激之情,为表达对公子宝鼎的歉疚,他特意派遣两位重臣赶赴宛城为其行冠礼,这等恩宠在大秦历史上非常罕见。
秦王政以此恩宠来告诉朝堂各方势力,他和公子宝鼎始终是血脉相连的好兄弟,在事关大秦生死存亡之刻,老嬴家的人肯定会放弃所有恩怨,齐心协力一致对外。当初昭襄王和武安君斗得你死我活之际,公子弘宁愿背上不白之冤流配边疆,也不愿意背叛老嬴家,如今公子宝鼎也是一样,在咸阳政局即将重蹈当年覆辙之际,断然放弃了一切,断绝了老秦人和楚系的最后幻想,最终迫使他们不得不向秦王政低头,不得不向咸阳宫妥协。
但宝鼎对秦王政的这一恩宠没有任何感激,倒不是说他的心境已经到了荣辱不惊的地步,而是他鄙视秦王政以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榨取他的价值。这就是你所谓的“歉疚”?如果你觉得歉疚,觉得让我做出的牺牲太大,那你就做出一定的妥协,不要用这种洋洋得意的嘴脸向我个人表示什么恩宠,甚至打算以此来激化我和老秦人、楚系之间的矛盾,破坏我们之间的联盟。
宝鼎对所在利益集团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老秦人和楚系不会因此与宝鼎决裂。在本利益集团的最终目标没有实现之前,利益集团之中的各方势力虽然存在各种各样的矛盾,但绝不会分裂。这一次就是因为利益集团内部矛盾未能有效缓和,大家不能求同存异,导致矛盾最终爆发。
宝鼎以断然隐退迫使本利益集团向咸阳宫暂时妥协,同时也向本利益集团宣告,以他为首的蓼园势力已经足够强大,他不需要再像过去一样借他们的“势”而为,更不需要看他们的脸色在兼顾各方利益的情况下做出决策。我们的利益休戚相关,我们在很多时候为了赢得更大的利益,必需牺牲自己的或者本势力的利益,如果你们做不到,那最终损失的是所有人的利益。
宝鼎对本利益集团的“重重一击”打破了咸阳政局的僵持之态。从他的立场来说是顾全大局,但从老秦人和楚系的立场来说,他的这种做法无疑是一种强硬“镇制”,以自身的强大力量迫使其他势力屈服,这导致彼此间的矛盾更为深重,虽然这种矛盾在宝鼎的压制下暂时不会爆发,老秦人和楚系也只有忍气吞声,但一旦时间长了,宝鼎未能让他们从“大局”中获利,这种矛盾就再也压制不住,就会爆发,那时候,这个利益集团将面临分崩离析的危险。
一切还是以实力说话。宝鼎主动隐退,这是一种策略,但假如就此被秦王政禁锢,实力持续消减甚至烟消云散,这个策略就是失败的策略,后果不堪设想。所以,老秦人和楚系对宝鼎这种疯狂的完全失去理智的豪赌极度不满。王翦和王绾,昌平君和隗状,这四位老秦人和楚系的魁首人物中断了与宝鼎的联系,连续十几天都没有书信,甚至当宝鼎抵达宛城的时候,昌文君熊炽都没有出城迎接,刻意回避,这足以表明他们对宝鼎的不满态度。
秦王政的态度却是截然不同,在他的安排下,御史大夫冯劫和驷车庶长公子豹带着咸阳宫的礼物匆忙而来。
公子豹见到宝鼎后,也不避讳冯劫,怒气冲天地问道,“你这是何意?你为什么要退?你知道这对宗室来说意味着什么?”
宝鼎微笑不语。
公子豹怒气更盛,指着宝鼎骂道,“老夫一直以为你比你父亲要强,但现在看来我错了,你和你父亲一样懦弱。”
公子豹显然憋了一肚子火,这一旦骂开了头,怒火骤然爆发,再也控制不住,顿时须眉皆张,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臭骂。
冯劫看不下去了,出言阻止。公子豹冲着他吼道,“老夫在教训我家小子,你一个外人哪有资格指手划脚?看不下去就不要看,给我滚”
冯劫脸色铁青,狠狠地啐了他一口,拂袖而去。
冯劫刚一离开,公子豹的怒气马上消减了几分,口气也不像刚才那么狂暴了,“咸阳宫一直想压制你,那帮关东人更是把你当成了眼中刺肉中钉,恨不得连皮带骨头一把吃了你。你倒好,不但不趁此良机宰了他们,反而洗洗干净,直接送到他们的嘴里。你到底什么意思?虽然这场风暴最终要把你卷进来,你逃无可逃,但你也不至于用这种办法化解危机吧?如今咸阳宫不过损失了一点脸面,关东人也不过死了一个尉僚,老秦人和楚人根本没有损失,而损失最大的竟然是我们老嬴家,这是什么道理?哪有这样的道理?你说说,你告诉我理由。今天你必须给我说清楚。”
宝鼎笑着点点头,请公子豹坐下,然后问道,“伯父知道这场风暴的根源在哪?”
公子豹郑重颔首,“大军拿下河北之后,统一大势已经明朗,咸阳有关统一之后的国策变革之议甚嚣尘上,其中的焦点就是分封诸侯。两位王子出镇地方,分封诸侯已经初露端倪,咸阳宫即便坚持既定国策,坚持二十等军功爵,也难以阻挡宗室和功臣们对分封诸侯的强烈愿望。”
宝鼎又问道,“伯父对此有何看法?”
公子豹沉吟良久,说道,“早在长平大战之前,咸阳就传出统一中土后分封功臣的说法,当时宣太后和穰侯、武安君等大臣都有这个意向。宣太后薨亡,昭襄王先是借助武安君和老秦人的力量,将穰侯、华阳君等人驱逐出京。范睢出任国相后,依靠昭襄王的支持,转而全力打击老秦人,最终引爆了那场灾难。范睢死后,关东人蔡泽出任国相,这个人临危受命,一心一意恢复大秦国力,期间通过他的一系列国策调整,我们才渐渐知道当年引发那场风暴的根源就是分封诸侯。”
公子豹看了宝鼎一眼,摇摇头,“你是不是担心咸阳重蹈覆辙,所以才以自己的主动隐退暂时缓解这场风暴?”
“伯父,我是问你的看法,你对分封诸侯的看法?”宝鼎追问道,“你是支持还是反对?”
“这场风暴根本没有化解的可能。”公子豹没有直接回答,“你今天可以暂时缓解矛盾,但你拿什么去解决矛盾的根源?只要根源存在,这场风暴就一定会爆发,咸阳必定会重蹈覆辙,最终还是靠杀戮来解决所有的问题。”
宝鼎叹了口气,“这么说,伯父是支持分封诸侯了?”
“中土统一了,疆域万里,咸阳靠什么控制地方?”公子豹冷笑道,“大王和那帮关东人自以为是,都把自己当成无所不能的神了,真是荒诞。当年周武王伐纣,以周代商,疆土辽阔,难以治理,故周武王分诸侯,建藩卫,立七十一国以兼制天下。今日中土一旦统一,疆土远远超过了大周一朝,其治理难度更是远远超过了当初,这种情况下,咸阳宫竟然还要墨守成规,还要继续以中央所领的郡县制去兼治天下,这可能吗?难道我们今日的大王比当年的周文王还要英明神武?难道我们的三公九卿比当年的周公、召公等四大名臣还要才智卓绝?”
宝鼎没有说话,心里异常沉重。
中土统一在即,大秦君臣面对统一后的权力和财富,一个个垂涎三尺,秦王政想独吞,而贵族们想在这块肥肉上咬下最大的一块,这种矛盾不可调和,正如公子豹所说,这场风暴根本没有化解的可能,最终只能靠杀戮来解决所有的问题。
历史上秦王政亲政之后,利用一场场风暴,把宗室、外戚、本土世家贵族全部打倒了,然后他利用统一中土所建下的无上权威,强行实施了高度的中央集权,独享了统一之后的权力和财富,但最终他失败了,帝国在十五年后轰然崩溃。在崩溃之前,宗室、外戚和本土世家贵族踪迹全无,甚至就连始皇帝的王子公主们都被屠杀一净,最后就剩下一个“指鹿为马”的赵高在疯狂中实现了“中央集权”的自我毁灭。
西楚霸王项羽分封诸侯,中土迎来了后战国时代。五年的后战国时代摧毁了中土,让无数生灵死于战火。项羽也失败了。
秦王政和项羽在统一中土之后,各自走上了极端。秦王政的帝国维持了十五年,霸王项羽的天下仅仅维持了五年。
刘邦再一次统一中土,他和他的部下们吸取了足够的教训,所以立国之初,实施了在中央领导下的分封和郡县并列制,但刘邦临死前,斩白马以盟誓,非刘姓不得为王,分封也仅仅是在宗室内的分封。四十年后,因为中央要削藩,要废除分封,终于引发了七王之乱。七王之乱结束后,中土才算真正迎来了中央集权下的郡县制。
纵观历史,从秦王政统一中土到汉七王之乱结束,统一后的中土为了实现中央集权下的郡县制,前后花费了七十五年。中土人用了七十五年的时间,在一次次血腥杀戮之下,用无数人的生命,最终完成了由分封和郡县并行制到郡县制的过度。
中央领导下的郡县制是中央集权的核心,也是王国权力和财富的终极分配方案,中土人历经七十五年的血腥厮杀,最终确立了这一分配方案,由此可见其中的艰难。
宝鼎过于想当然,虽然他已经考虑到了此事的难度,但事实上其中的难度远远超过了他的想像。
在他来到这个时代并以拯救帝国为使命的这段时间里,他竭尽全力让宗室和老秦人再度崛起,让熊氏外戚的实力得以保留,并不遗余力地打击关东系力量,最终把咸阳政局推向了自相残杀的深渊。
以目前咸阳朝堂上各方势力的力量来说,秦王政和关东系已经失去了绝对优势,实际上秦王政和关东系也一直没有占据优势。
历史上秦王政在华阳太后死后,陆续把昌平君、昌文君等熊氏外戚赶出了咸阳,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基本上控制了朝政,他和那些追随他的关东人根本就没有对手,即便是在统一大战中立下汗马功劳的王翦、王贲父子,也在统一之后销声匿迹。统一后大秦的内廷是蒙氏天下,外廷里冯氏占据了“半壁江山”,秦军则是由屠睢、任嚣指挥,北伐则是由蒙恬为帅。朝堂内外都看不到宗室、老秦人和熊氏外戚的身影,秦王政顺理成章地实现了中央的高度集权。
现在形势不一样了,宝鼎改变了历史,也颠覆了政局,秦王政和朝堂各方势力为了争夺统一后的权力和财富,不惜大打出手。
这场风暴就是双方血腥厮杀的开始,即使宝鼎没有利用赵太后的死布下“徐福刺秦”这个局,这场风暴也会在某个时间里发生,只不过引发风暴的事件不一样而已。
宝鼎低估了秦王政对君权至上的中央集权的狂热追求,也低估了宗室、老秦人和楚系贵族们对权力和财富的强烈攫取**,于是当风暴发展到巅峰,秦王政和贵族们的厮杀一触即发的时候,宝鼎不得不出来暂时稳定局面。
宝鼎的身份决定了他的命运。他是个特殊的存在,首先他是宗室,他是老嬴家的子孙,他代表了王国和王族的利益,但同时他的理想和抱负又把他推向了咸阳宫和秦王政的对立面,他把老秦人和楚系这两大贵族势力拉到一起形成了一个维护贵族利益的团体。如此一来,他和当年的孟尝君、平原君和信陵君一样,纠结于君王和贵族之间,在激烈的矛盾中起起伏伏。每当王国和君主有难,他就集结贵族们的力量去拯救,但每当贵族们的利益受到伤害,他又不得不代表贵族集团与君主甚至与整个王国针锋相对。
这一次,宝鼎以自己的隐退迫使贵族们妥协,避免了一场两败俱伤的厮杀,拯救了王国,帮助了咸阳宫和秦王政。但接下来,咸阳宫和秦王政就要“收拾”贵族们了,秋后算帐是肯定的,而宝鼎又将如何拯救贵族们?
公子豹大发雷霆,就是因为如此,而老秦人和楚系中断与宝鼎的联系,以此来表达他们的强烈不满,也是因为如此。
你隐退了,不过暂时避免了厮杀,但矛盾的根源还在,斗争还要延续,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退让是没有出路的,退让的后果就是失败,甚至是死亡,所以秦王政不退,老秦人和楚系也不退,他们在“大战”来临前向宝鼎求援,就是希望利用宝鼎的力量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宝鼎选择了“自杀”,他不给任何一方以支援,迫使风暴暂时中止,但乌云依旧笼罩了咸阳,天雷依旧在咸阳上空咆哮,风暴正在蓄积之中,下一次的爆发更加可怕。更大的风暴一旦爆发,宝鼎拿什么去阻止?
宝鼎感觉很无助,很无奈,很苦涩。
历史自有它的发展规律。秦王政以前所未有的强势打击了朝堂上的贵族势力,以前所未有的决心实施中央集权下的郡县制,他虽然失败了,但给后来者指明了一条如何在大一统的政治背景下治理王国的道路。其后霸王项羽分封诸侯的失败正好又给后来者一个警示,于是刘邦选择了分封和郡县并行制,但最终的道路还是高度中央集权下的郡县制。
在“中央集权”这条道路上,历史用七十五年的时间阐述了一个循序渐进的规律。始皇帝的“毕其功于一役”显然是失败的典型,刘邦及其子孙的“循序渐进”模式显然可取,这一模式符合发展规律,也是宝鼎决心要仿效的治国模式。
公子豹看到宝鼎陷入沉思,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你的想法我可以接受,目前这种妥协之策符合各方的利益,除了大王和咸阳宫外,其他各方都能接受。”
自诸侯国变法以来,郡县和分封大行其道,尤其齐楚两国为最,而秦赵两国则推行郡县制。其实秦国完全推行郡县制的时间也不过七十年左右。在昭襄王时代,秦军灭了古蜀国之后,以古蜀国王族为蜀侯领巴蜀之地,事实上就是分封和郡县并行。
分封和郡县并行制限制了中央集权,给了贵族们更大的权力和财富,这当然让秦国的贵族们愿意为之血腥厮杀,但秦王政和咸阳宫不能接受,不愿意让手上的权力和财富有所损失,即便中土统一了,权力和财富更多了,秦王政和咸阳宫也理所当然地认为,现在的权力和财富分配方案也同样适用于统一之后的中土,以便用更大的强权来控制王国,用更多的财富来强大王国。
“现在,请你告诉我,你有何策让大王和咸阳宫妥协?”公子豹问道,“只要你给我答案,我即使不认同,也全力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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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章 “汤”的问题
第327章 “汤”的问题
宝鼎想了一下,反问道,“伯父所坚持的分封,是分封功臣,还是分封宗室?”
宝鼎这话问的就是宗室态度。
分封功臣事实上就是“师古”从周制了。周武王的分诸侯,建藩卫,是建立在当时落后的生产力的基础上,由此诞生了春秋战国六百余年的大争之世,诸侯争霸兼并的根源其实就是来自分封制。三家分晋、田氏代齐、吕不韦灭周,更是把这种制度的弊端完全暴露,所以早从魏国李悝变法开始,中土的诸侯们和一些诸子大贤、寒门士卿便意识到分封制的危害,有意识限制和打击贵族们的权势,于是便诞生了封君制。
封君制始自战国变法。魏国李悝、赵国公仲连、楚国吴起、韩国申不害、齐国邹忌、秦国商鞅等人在诸侯国中的变法,其宗旨是强国,其核心则是权力和财富的再分配,而分配方案的重点就是实施郡县制以集权中央,实施封君制以巩固王权,君王和寒门士人是这一分配方案中的最大受益者,宗室和豪门贵族则是最大的利益受损群体。
今日咸阳风暴的对立双方争斗的焦点就是分封。一个是要分封。中土统一了,政治背景和格局都变了,此刻重建分封制,从大局说是为了未来帝国的稳定,为了维持未来帝国的统一,从小处说,则是为了满足宗室和豪门贵族对权力和财富的占有。一个是坚决拒绝分封,因为分封制的危害有历史为证,它是一种错误的制度,而大秦能统一中土,就是得益于中央集权下的郡县制,所以理所当然,统一后的帝国肯定要坚定不移地沿着这条正确的路走下去。
如今在咸阳的政治格局中,秦王政和咸阳宫没有占据明显优势,宗室、老秦人和楚系联手之后,足以与之抗衡,甚至有压倒对方的实力,这种情况下,要么是自相残杀两败俱伤,重演昭襄王时代的悲剧,但因为有前车之鉴,斗争双方都不想走到那一步,毕竟两败俱伤与双方的利益诉求完全背道而驰,所以,双方选择了妥协。妥协才能让双方以最小代价获得最大利益。
宝鼎拿出了妥协方案。中央领导下的封国和郡县并行制。这是一个过度制度,依据这一制度,在统一后的权力和财富再分配方案中,直接受益者是宗室,君王和豪门贵族都未能从中直接受益,而是着眼于未来利益。未来,帝国还是要实施中央集权下的郡县制,君王可以集权于中央,但在这之前,帝国必须完成一系列国策的变革,这些变革中的很多制度将给予豪门贵族以巨大利益。
之所以要实施这个过度制度,就是要在统一后缓解君王和豪门贵族之间的激烈矛盾,找到一条可以和平解决双方利益冲突的道路。一旦君王和贵族们之间的利益冲突解决了,双方对权力和财富的分配方案满意了,那么帝国政治局面就稳定了,可以实施对君王和贵族们都有利的中央集权下的郡县制了。
说白了,今日大秦实施的中央领导下的郡县制,其权力和财富过度倾向于君王和中央,贵族们尤其是豪门贵族利益损失太大。
从强国的角度,从统一中土的角度来说,今日大秦的制度是正确的,否则无法强国,无法在诸侯国中脱颖而出,一统天下。只是统一之后,大秦在彻底解决生存危机之后,其外部最激烈的矛盾消除之后,转而面临的则是内部的激烈矛盾,而这个矛盾就是帝国各阶层的利益冲突,就是各阶层在权力和财富再分配中占有比例的多少。这个问题不解决,内部矛盾就会越来越激烈,最终会引发动乱。历史上,帝国就是因此而崩溃。
所以,未来帝国的国策要改,但如何改,如何在中央集权的基础上满足君王、贵族和庶民等各阶层的利益,这需要一个长期的摸索和试验的过程,毕竟这是中土人第一次统治一个万里疆域和数千万人口的大国,谁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于是,实施中央领导下的封国和郡县并行制是必要的,帝国必需用这个符合各方利益的过度制度来完成一个新帝国的建设。
然而,这个过度制度所蕴含的权力和财富再分配的方案,无论对君王还是对贵族,都无法直接受益。不是说他们不受益,而是没有达到他们理想的要求,距离他们所要的高度的中央集权或者分封诸侯实在是差了十万八千里,所以,双方对这份妥协方案当然拒绝。
拒绝的后果就是,武烈侯公子宝鼎不得不“自杀”,以阻止双方失控进而演变为血腥残杀,但矛盾没有解决,公子宝鼎还得继续斡旋,斗争双方也寄希望于宝鼎拿出一个更好的解决之策。
公子豹和冯劫就是来帮助宝鼎拟制更好的妥协策略的,但公子豹显然倾向于分封诸侯,这是毋庸置疑的一件事,然而现在的条件根本不具备,为此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先让宝鼎的妥协之策得到认可。既然王子分封了,那么宗室重臣的分封还会远吗?
公子豹给了宝鼎一个肯定的回答,“我坚持的分封是分封宗室,但你所谓的分封宗室并不是实际意义上的分封。封君依旧没有控制封国的全部权力,因此你拿出的策略,我完全不能接受。”
宝鼎笑着点点头,“你知道我的态度吗?”
“我正想知道。”
“我和大王一样。未来的帝国,应该坚持中央集权下的郡县制。”
公子豹脸色微变,目露吃惊之色。他真的很吃惊,他完全没有想到,公子宝鼎竟然支持秦王政的治国策略。既然公子宝鼎和秦王政、和咸阳宫的治国策略完全一致,他当然可以说服秦王政和咸阳宫同意他的妥协之策,只不过需要一段时间,一个恰当的时机而已。
“你知道这句话的后果吗?”
公子豹不得不提醒宝鼎。这句话一旦传开,公子宝鼎必将成为众矢之的,他所在的利益集团必定崩溃,这场风暴极有可能演变为一场两败俱伤的血腥厮杀。
“我只是告诉你而已。”宝鼎淡然笑道,“其实朝堂上下都知道,我一直赞成中央集权,我从来没有说过要分封诸侯。我现在拿出的这个策略,不过是出于时局的需要。”
“那你为什么让公子扶苏和公子高出镇地方?你为什么要向咸阳暗示分封之意?”公子豹质问道。
“让公子扶苏出镇地方,纯粹是为了把他推上储君之位。让公子高出镇江南,纯粹是为了确保咸阳对江南的控制,确保西南策略的顺利实施。”宝鼎苦笑道,“自始至终,我没有做过任何分封的暗示。咸阳之所以有分封的流言,说白了,是传出流言的人自己想分封,他们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我的身上,结果变成我在极力重建分封之策。”
公子豹愈发吃惊。假如今日咸阳政局是秦王政和公子宝鼎联手布下的一个局,那结果可想而知,等到中土统一之后,一场血腥清洗在所难免。
公子豹强行驱散了心里的不详之念,他相信公子宝鼎不会做出这种可怕的事情。
“理由是什么?”
“很简单,今日中土和八百年前的中土完全是两回事,统一后的大秦国力和八百年前的大周王朝的国力也是不可同日而语。”宝鼎平静地说道,“我举几个简单的例子。八百年前有遍及整个中土的道路吗?有遍及整个中土的驿站吗?有数量庞大的耕地和人口吗?有一年两熟或者两年三熟的农耕技术吗?有发达的水利灌溉工程吗?”
宝鼎娓娓而述,其中心意思就是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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