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神殇-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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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能承受多久呢？张黯然自我的意识虽依旧刚硬如铁，但他隐隐感觉到这似乎无边无尽的识海边缘，无数裂纹迅速的扩大着，已渐渐脱离了他的掌握。
　　“喀嚓！”随着一个清脆的声响，张黯然的目光朝着阴阳鱼望去，眼前的景象，几乎将他本就不强的希望完全击垮！一只通体漆黑却被血红印记蔓延全身的人形生物，终于受不了阴鱼的退缩，自隐眼之中鱼贯而出！
　　他的眼神，他的气质和体格，与当年暴走的张黯然一模一样！甚至在不久之前，张黯然还曾经亲眼看见它从化为泥土的识海深处咧土而出，其恐怖的气息，甚至连魔心与神心都难以与其抗衡！此时它的再次出现，无疑等于将张黯然的生死掌握在了“他”的手中！
　　这是脱离了三位一体存在的异数！但它确实存在于自己的识海之中！他什么时候出来的？为何拥有与自己如此神似的外形与暴走时冷酷的心性？……
　　然而这一切的答案都无从寻找，仿佛最残忍的死神一般，那只黑色的“东西”浮在暴戾的岩浆上空，望着金色的光环，似乎疑惑了一阵，最终终于下了决心，右手血符蔓延出手心，形成一团血红的能量球便欲朝金环击去。
　　然而他这一击尚未成功，只觉背后一阵厉芒穿过，逼得他不得不暂时收回血球抽身飞退。转过身来定睛一看时，魔心常龙那九道魁梧的身影融而为一，隐隐凝成实体，眼中早已布满杀意。
　　熔岩识海！这分明是他当初所设想的一种结果，这种修炼方式能走到的尽头到底有多远，即便是以他的猜测亦无法想象！然而尝试了数万次的他，即便是今天亦无法令自己的识海化为岩浆，而对于识海变化时所产生的识海裂纹该如何处理，他更是一无所知！此时的他，内心早已被嫉妒之火所替代！怒火蒙蔽住了他理智而冰冷的双眼，他的眼神之中，只有站在金环中心的黑色人形，而在一旁痛苦支撑的张黯然早已不在他的视线之中！
　　“张黯然，我要让你知道，即使是在你的识海之中，我依旧可以把你杀死！”再没有任何顾忌，常龙手提巨剑一步一步朝着黑色人形缓缓走着，他每走一步，识海中的气息便被震的颤抖起来，他一步步积累起来的杀意，竟在周围形成了无数楔形魔气，以惊人的速度凝结压缩着，下方的识海岩浆也暗淡了许多，魔气之中蕴含的魔气庞大可想而知！
　　然而此时的张黯然却是略微轻松了些许，这样看似饮鸩止渴，但不知如何混进他识海之中的常龙如此大规模的聚集魔气，无形之中大大减轻了张黯然的负担。黑色人形虽不知对方是何人，但对对方这样嚣张的举动似乎十分反感，在张黯然惊异的眼神之中，他身上的血咒一闪，整个人突兀的消失于原地，但在自己的识海之中，张黯然惊恐的发现黑色人形在快速移动的同时已分出数千个隐形分身，似乎受到木偶的召唤一般隐匿于原地伺机而发！
　　“哼！不要以为在你的识海之中，你便是一切！”常龙冷哼一声，巨剑随腕一转，剑身之上附着着强烈的魔气，如明镜般反射出强烈的冷光，瞬间便映照出藏匿于虚无之中的黑色人形，随着常龙冷冷一笑，黑色巨剑自剑柄中蔓延出无数黑色藤蔓往四周逸散开来，在虚空中随意一转，便呈天女散花一般绞住了每一位分身，剑气随着藤蔓内黑刺的袭击之下瞬间爆裂，黑色人形分离而出的万千分身便就这般轻易被破！在剑气爆裂的声响还未消散之前，常龙眯着眼睛，化为一道闪电直扑其中一个身影飞去，长剑精确的穿入对方的身体之中，发出金石摩擦的刺耳声响！
　　“在你的识海之中，你纵然变幻万千，但依旧是脆弱至极！”常龙微微侧身朝着身旁身体凝固的黑色人影低低吼道：“我终究会杀了你！我的时代尚未来临，那么你的出现，便是违背了命运的旨意！因此，你必须死在我手里！啊？”他得意的低吼尚未说完，便发现自己的胸口不知何时多了一直浓黑血手，血手之中一颗扭曲的物体剧烈的跳动着，它的几条黑色血管，连着自己的身体！
　　“不可能！”识海之中防守无用，攻击，才是最终极的手段！然而我进入此处的意识并无具体形态，他又是如何从自己的这具空壳中掏出心脏的？而且，为何这心脏扭曲无比，粗看过去，甚至像一把被巨力揉成的铁球的扭曲废剑！
　　“扑哧！”脑海中的思索尚未完成，常龙眼中的景色似乎失去了曾经的平和，如同跌坐在海水中一般看着前方的金色光环诡异的上下倾泻旋转，短暂的不适之后，“砰”的一声，他的脑袋掉入了滚烫的岩浆之中，看着自己无头的身子往上喷涌而出的三尺血柱，以及身体胸前那依旧挣扎着的心脏！
　　就这么死了？一旁依旧苦撑的张黯然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即使他再波澜不惊，也无法相信这源自自己身体之中的黑色人形就这么轻易的将魔心常龙杀灭了？黑色人形的思考似乎有些呆滞，直至看到常龙的脑袋在岩浆中蹦跳几下后化为脓水蒸腾不已，这才回过神来一般，将手中的心脏塞入口中，细细咀嚼了起来，同时他的眼神再次朝着张黯然所在的位置凝聚而去！
　　“砰！”黑色人形脑袋一歪，上半脑壳在这莫名其妙的爆炸声中轰然飞起，脖子以上硬生生的被炸成了喇叭花一般，浓浓的烟雾自喉结中翻涌冒出，惨得不似人样！张黯然还未回过神来到底怎么回事，便觉识海空中突然变得异常冷冽，一个白色的身影手持长剑，就这么在虚空中拖起一道长长的冰线，有若竹节般每走一步都爆出无数尖刺，他手中的长剑亦越发透明。而手持此剑者，正是那原本早被斩首掏心的常龙！
　　“龙生九子，却未知其形。吾既为常行之龙，便集九命于一身，一命一体，诸般幻象，在你新兴的世界之中，也就是主宰者一般的存在！我知道，你不可能这般轻易便死，你也应该明白，我不可能愚笨到送上自己的心脏与你飨食。哈哈哈！！！张黯然，你终究是太过稚嫩了！”前半语句中依旧保持平和的他，不知何时却再度恢复嚣张狂妄之气，于虚空之中逐渐爆刺的冰道上，常龙长啸一声挥剑直指，脚下的冰柱竟化为一条笔直的冰龙怒吼而下，强烈的低温使地表产生了层层皲裂，原本橙红的岩浆甚至开始凝结出灰黑的表皮！
　　被炸得无头的黑色人形果然如常龙所说一般，喉结之中再度长出个一般大小的脑袋，然而未等他的脑袋学会扭转，他的身体便再次轰的一声被龙头轰击而退，最终终于抵抗不住冰龙强大的穿透力，整具胸腔裂开一个巨大的豁口，冰龙咆哮着穿体而出，其体表中爆发出来的冰刺甚至狠狠刺入它的身体之中，如蒲公英的种子般自他全身逸散而出，只留下一具全身是孔的尸身，随即烟雾般缓缓散去！
　　“喀嚓！”空中长啸的常龙浑然一惊，自己亲手祭出的冰龙竟突然间失去了感应，飞蛾扑火般穿入熔岩之中，在留下了一条深不见底的深谷之后，只冒出汩汩的白气！
　　“噗”冰龙乃是他已己身修为在他人识海中强行凝结的逆天之物，此时冰龙身陨，他又怎么可能无甚大碍？随着第一口血的喷出，常龙紧咬着钢牙咽下喉血，白衣长剑如无常云气般转息即至，刺绣般凝出无数剑轨刺向金环之外的一处虚空！
　　“嗡！”随着一声剑吟，常龙脸上狂妄的表情如同被人狠狠踩了一脚般突兀的凝固在脸上，漂浮无影的剑身在一瞬间停在了原地，就如同他劈向弥牙时张黯然无意识的抓住剑柄的情景一般，然而此时被抓住的剑，乃是自己以无上意念凝集成的冰魄白剑，却被两只黑色的手指轻轻一合，便将整把剑定在了原地！虚空中的黑色人形依旧不带任何感情的盯着他，那森冷的气势玩味般逼入常龙的骨髓之中，慢慢浸透着他的恐惧。
　　“啪”另一只黑色的手五指疾张，如问候老友般轻轻的拍在常龙的头顶之上，便听得气球爆炸的声音响起，白衣若雪的常龙变成块块碎肉，鲜血溅满了人形全身，其中一滴顺着脸颊流入他的嘴角之中，人形温柔的舔了舔嘴角，眼神之中露出满足之态。
　　这……早已超出了常龙意识的范畴！张黯然的出身他再清楚不过，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个人在识海之中怎么会这般嗜血、残忍？九身已破其二，再加上当初挑战杀戮天魔时被一举毁灭的三个魂身，此时的他，残余的魂身仅余其二！不行，再不能这般冒险了！在冷峻的死亡威胁中，他终于恢复了理智，气势之争再不重要，此时的他，只想着最大限度的保全自己的性命！
　　是的，他的恐惧，终于无法抵挡。
　　识海的出口就在熔岩上空，某一处难以捉摸却又形影不定的意识之点，但对于剑术点击琢磨透顶的他，又怎会找不到这个随着意识变化的点呢？无暇再对自己进入识海的鲁莽行为后悔，隐匿的他拼命的朝着一处微弱的灰点飞去。
　　“过来，陪我玩吧。”沙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常龙吓得一身冷汗都飚了出来，再凝向那颗灰点时，整个人突兀的停在了原地，一直巨大的黑手捏着油条一般将他狠狠攥在手中，“噗噗”两声响起，常龙的眼球汤圆般掉出了眼眶暴飞而起！
　　“真无聊呢……”声音如此之沙哑，语气却是幼稚得令人难以置信。黑色巨手如扔垃圾一般将手上变形得不成人样的常龙扔进熔岩之中，又斜睨了一眼支撑得昏迷的张黯然，就这么悄无声息的遁入阴眼之中。识海中的熔岩不知何时已失去了沸腾的能量，缓缓沉积起来。
　　第243章　梦境
　　“呼、呼……”魂钩领域内，一道漆黑的身影剧烈的喘息着，蹲坐在一只巨大钩子的勾尖上，九柄颜色各异的剑意散发出微弱的气息守护其中，常龙血肉模糊的半边身子一点点缓缓恢复着，他的内心充满了不甘。自己面对的，到底是何许人也？那黑色人形不可能是张黯然，如此说来，那只可能有一种可能了。
　　怎么可能输给这样的东西！常龙绝望的想着，喉间一甜，禁不住又狂吐出一口血，沾满了胸襟之上。魂钩灵智初启，尚未懂得趁火打劫的道理，但它也感觉到此时的常龙气息十分虚弱，正是进攻吞噬的最好时机。魂钩上血色符文一点点的接近常龙，在被九柄剑气逼退之后又如触火一般迅速缩回。如此反反复复，搅得常龙气息浮躁不已，方欲出手震慑，却忽然之间感到一阵恐慌，下意识的跳起之时，九道剑气受气机牵引，梭子般朝着黑暗中的一处阴影齐射而去。
　　“你！！！”九剑皆尽刺空，常龙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半截身子便消失在虚空之中，紧接着余下的部分亦如雪一般缓缓融化，变成一掌滩黑水，将魂钩染得铮亮。
　　魂钩尖上，一双灰色的眼睛微微眯起，随即隐入黑暗之中，再无法寻出其踪迹。
　　　*
　　弥牙紧张的盯着不远处张黯然僵直在半空中的身体，犹如陷入蜘蛛巨网中的蝴蝶般被血色蛛丝紧紧纠缠，身受重伤的他甚至难以往前方跃出半步。常龙巨大的身躯消失于空气中时，他便看到七窍冒血的张黯然身形剧烈的抖动着，浑身上下的颜色也由青黑化为纯黑，紧接着又变得充满血纹，七窍流出的鲜血涂满了他的身体，在无数次变化之后，一道黑影自天灵盖飞窜而出，便见束缚住张黯然的血丝烟雾般消失不见，张黯然亦自半空中垂直坠下，在空中带起一条血腥的红瀑。此时他才反应过来，凝起一团雾气看看将即将落地的张黯然托于云雾之中。
　　张黯然浑身上下已被血痂覆盖，强烈的元素暴动似乎费力的排斥着周围的魔气。得到片刻喘息的弥牙此时一头雾水，打坐之中勉强恢复几丝魔气后他不敢怠慢，趁着魂钩尚未发现二人之时托着他飞出了魂钩领域，就地匿入一处山林之中安顿好张黯然之后便静坐冥想起来。
　　本我之道，首要立清根本，与外界有根本性的区别，其次为巩固，以为力量之基，再才为相容，与周遭的世界相互融合又相互利用，保持着与外界的平等。
　　然而这看似简单的三种阶段，是何其难也！张黯然毫无预兆的昏阙，并非因其意志不坚，而是识海化为岩浆后历经巨变骤然收缩，就如同膨胀至极致的气球突然漏气了一般满是褶皱，他也在全身放松的一刹那毫无察觉的陷入了昏迷，成魔后第一次被迫遁入了梦境之中。然而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本我之道觉醒的同时逼出潜藏于识海中的怪物，在将常龙逼退的同时也避免了识海破裂带来的严重后果。昏阙后又避免精神受到严重伤害，保护了意识，如此运气，已不得不说是奇迹了。若换做是常人，任何一处运气的欠缺都可直接导致修为消失！
　　识海内由黑色兽尊连结而成的黑环与本命兽尊连接而成的金环在彼此的交界处剧烈的吞噬着对方，然而似乎谁也征服不了谁，只在阴眼与阳眼的博弈中缓缓融合着，投射出一丝微弱却充满威严的力量。
　　昏阙中的张黯然，额心血色剑莲已渗出淡淡的血汗来。
　　人则为人，非神非魔！梦境之中，张黯然如此不停的试图说服自己。左手为神，右手为魔。为人者，前行万里，一朝悟而成神；跌入深谷，放纵己欲则成魔。然人终有其极致，二者不成则寿终而寝，跌入轮回之中再受众生之苦。万物生生不息，皆有其因果吗？然则女娲既已成神，并且为造物之神，因何又跌入轮回？无相神若真个悟道成真神，又为何因一介女子逆天而行，性格只暴戾不在众魔之下？
　　想得再多又有何用？张黯然心中苦笑，持住本心，方才能找到立足之道吧。
　　下意识的，他不由回想起了与无相神相遇之前的一切。那间破败的草房，那蜷于麻布之中晶莹的面容，张正老师那方自己日日夜夜陪伴着的孤坟，以及那卷自己日夜通读的竹简《正气经》。
　　若无那日的偶然，自己只怕是在青灯之下安详的老去吧。但没有了那次邂逅的他，还能是自己的人生吗？一切皆已发生，那么真正的本我，到底又是怎样的呢？
　　既非过去之我，亦非未来之我。我依旧是我，只是现在之我。我走的道路不同于曾经，否则如同日月昼夜起伏，我又有什么存在下去的意义？冷静为我，愤怒为我，嗜血为我，安详为我……受时间、地点、人物影响，但至少我维持了自己的本心，不为虚伪的正义所蒙蔽双眼，不为空虚的快感束缚住脚步，天马行空却又放荡不羁，仅仅作为一个独立的存在，真正主宰着自己的一切，不再受任何人摆布！
　　心中的豁达似乎正渐渐展开新的画面，曾经为天下正法的宏愿，此时似乎开始变得暗淡模糊了起来，嗜杀仇恨之意却丝毫未减。他知道，此时再没有什么所谓仁慈可言，在天魔界之中，仁慈便意味着死亡！
　　正思索间，左手手心处传来淡淡的凉意，张黯然定神一看，那正是与自己魂魄镶嵌成一体的冰晶石逸散出来的蓝白色力量，柔似水却又充盈着庞大生机的力量在这梦境之中攀爬着，在张黯然反应过来之前顷刻间击向他的脑海，反应过来之时，他的眼中已失去了光泽。
　　除了眼前润若羊脂的面容，他的眼里再容不下任何东西。
　　晶莹若冰雕般的纤指缓缓抚上他沧桑而成熟的脸颊，冰凉而温柔，她的脸是如此的精致，离自己不过半寸距离，眼瞳之中满是爱意，可爱与冰冷两种迥异的气质如此惊艳的出现在她的脸上，那么的亲近，同时却也是那么的遥远。
　　雪儿……我终于，再次见到你了么？即使是在梦境之中，我依然如此的惊喜。
　　雪儿……我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呢……梦呓般自言自语着，张黯然甚至不敢呼吸，唯恐惊散了眼前晶莹剔透的女神，唯恐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就这么轻易的散去。
　　他，再不忍离开这冰冷却又温柔的怀抱。
　　“我警告过你，但你依旧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冰冷的声音瞬间将他心中的温柔击得粉碎！楚雪儿那晶莹的身影消失无踪，这回荡在灵魂里的熟悉的声音冷冷道：“白光者，没想到你竟能修炼到这一步，在你初入术修大门之时，我就该将你毁灭了。”
　　“你？所谓的秩序者么？”刺骨寒冷的背后，一双紫色巨眼，在变幻的景色中出现在他的面前，眼神中透出的那股子抹不去的倨傲，张黯然未曾忘记。“上一次看到你时，你曾大言不惭的逼我自毁灵魂，结果却无功而返，难道你认为面对现在的我，你依旧能如从前那般压迫于我么？”
　　“无知的蝼蚁，尽管在毁灭前肆意的狂妄吧！”紫眼瞳孔突地收缩，攒射出万道紫光，以惊人的速度刺向毫无防备的张黯然！
　　玄若血液洗礼之中他尚能承受，更何况此时？梦境中的张黯然似欲魂魄直接沟通起来一般，甚至不给张黯然回复的时间，在紫芒接踵而至的轰击下化为层层齑粉，在紫色的光芒包裹下四逸而去！
　　“伟大的造物之主啊！您的又一个威胁消逝于世间，他命运的轮回偏离了您定下的轨道，您最忠实的仆人再次完成了使命，请您赐予我您的荣光吧！”随着他沉闷又有些激动的声音发出，紫色巨眼眼神连动，似在等待着主人喂食的忠狗一般。
　　然而所谓的荣光并未出现，在他略带惊讶的眼神之中，原本四逸而去的无数光点竟不受控制的以一点为中心缓慢的凝结而去，一个模糊的人影再次恢复了面目，紫色光粒在微微一闪后变为烟尘消失不见，丝毫未能影响张黯然的恢复！
　　“造物主的荣光？呵呵……”恢复魂魄的张黯然微微一笑，毫不避让的直视着紫色巨眼道：“我很感兴趣，你的主人究竟是谁？所谓的威胁，所谓的轨道又是什么东西？既然你无法摧毁我，那么你也该有话要对我说吧？”
　　“你……究竟修习的什么功法？”沉默良久，紫色巨眼沉声问道。
　　“你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要知道，失败两次的东西应该有的觉悟。”张黯然冷冷的看着他，不知为何，此时他的心中，第一次对这曾经令他恐惧的紫眼生出一种俯视的态度来。
　　紫眼似乎没料到张黯然的心境会变得如此狂妄，应道：“你确实超出了我的预料。但是，你依旧没有资格得知什么……我会回来的。”紫眼说完后便再次消失于眼前。只剩下刺骨的寒冷以及无尽的漆黑。
　　第244章　辞世
　　当张黯然自梦境中醒来时，识海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识海中的他也恢复了些许力气。出乎他意料的是，识海边缘的裂缝早已消失不见。炽热无比的熔岩依旧缓缓的冷却着，翻腾而出的热气飘上看不到尽头的上方，随着黑暗隐匿其中。金色光圈以及黑色光圈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六只通体透明且小若石磨的水晶兽尊！
　　“赑屃…”试探性的打了声招呼，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六只透明的兽尊假寐其上，仿佛刚出生的婴儿般美美的睡着。周围涌动着一股磅礴而温柔的力量，如襁褓般呵护着每一尊小小的兽尊，而那力量的源泉，竟是自己！
　　这…是怎么了？此时的张黯然，只觉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往外缓缓渗出着一股温和的力量，滋润着这个原本暴虐无比的识海。他甚至能感觉到六兽尊身上传来的依恋的情绪，以及它们稚嫩而甜美的呼唤。
　　这便是张黯然开拓而出的一条全新道路。无神魔，因而亦无黑白之分。所有的力量，皆源自己身，若要提高修为，也只能自己去探索！
　　再次确认了识海无恙之后，张黯然退了出来，这才发现自己已浑身浴血，山洞一旁的弥牙只留下一丝微弱的气息警惕着周围的威胁，也在缓缓疗伤。
　　此次行动虽然惊险，但并未受到太大伤害，而且总归是死里逃生，张黯然自身亦因为瞬间的通达明悟，终于找到了一条只属于自己的修炼道路。定下心来后，张黯然小心翼翼的运行着体内独一无二的力量，清洗了浑身的血痂后缓缓修补着全身破裂的筋脉。在这还算安全的山洞之中，迅速地恢复自己的力量。
　　“啊？”一声惊叫将张黯然于冥想中拉了回来，他睁开眼时，面前的弥牙不知何时已醒来，看着他的样子就如同怪物一般。
　　“怎么了？”并没有发现哪里不对，看着眼前娇媚似女人的家伙，张黯然心道难道只看到天魔的战斗，你的胆子便缩水了么？
　　“你…你是张黯然？”弥牙浑身魔气全开，警惕之中带着些许惊异盯着他问道。
　　“除了我，还能有谁？”
　　“那…你的…身体…怎么…没有颜色？”
　　“？”张黯然闻言一惊，慌忙遁出山洞，此时的红月依旧未退，他惊奇的发现，自己的身体不知何时如同玻璃一般可以轻易被看穿，在红色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血红的颜色来！
　　这也是本我之道的结果吗？张黯然只略作思量，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只坚持本我的他，不知何时已将体内的魔气、甚至构成魔气的身体一并排斥而出，那包裹在骨骼表面的黑色魔气亦被一并排挤出来。此时的他，再无法使用周围的魔气，便形成了现在这般透明的身体，胸前那唯一一处未被修复的窟窿，也因为伤口周围萦绕着的阴阳二气的被排斥而出，不知何时悄然愈合了。
　　如此说来也还不算太差，自己依旧拥有着本源的力量，不知能达到何种程度，但他隐隐之中，已不再畏惧任何人！只是自己依旧无法与杀戮天魔抗衡，他不可能如此显眼的出现在天魔界之中。心念一动，他体内温柔的力量缓缓渗出体表，吸引着周遭魔气将自己身体覆盖一番，便又再次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看着弥牙依旧有些惊异不定的样子，张黯然呵呵笑道：“不过是换了层皮，还不至于令你如此警惕吧？若我真的要对你不利，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吗？我们出来的时间也不早了，先回秦宅吧。”说罢也不等弥牙反应，整个人遁入空气之中，闪电般往秦宅飞去。
　　秦姜依旧未归，宅中高手并未发现二人的突然离去，这让弥牙着实松了口气。虽说他也与常龙有过短暂的交手，也亲眼看到了张黯然与常龙的拼斗，但这一次的胜负实在是太过诡异，他并未从中得到任何的感悟。若是没有一丝收获反而受到主人的怀疑，他这一回就算是赔大了。对于张黯然的变化他心中惊异无比，但此时张黯然已被魔气重新包裹，隐匿了全身上下的奇异气息，甚至不肯对弥牙透露半分，这也让弥牙心中十分不甘，回到秦宅后便不再理会张黯然，独自修炼去了。
　　戒指之中活物不能呆得太久，更何况是一个大活人？小心翼翼的以自身力量引动周围魔气结阵，将自己所处的住所护卫得严严实实之后，他心念一动，将净石释放了出来。
　　“净石大师？净石大师？”自身的力量与魔气都无法修复净石以人间元素为基、佛力为主的经脉，张黯然小心翼翼的帮助净石清洗了身上的碧尸泉水后将他置于被褥之上，只得这般一点点将他的意识拉回现实来。被骨钉钉入的地方由于长时间的损伤无法愈合，此时已流出淡淡的脓血，他干瘪的皮肤上依稀残留着几缕气息，在这无法汲取佛力的天魔界中，已然是灯枯油尽之身。
　　干枯如竹节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感受到张黯然的轻唤，净石眼睑轻动，睁开眼时便看到一身青黑的张黯然，一瞬的诧异后，他神色间闪过一丝痛苦，抬起手来想要抓住些什么，发干的喉咙吃力道：“天…僧…”
　　“你不要动…”张黯然忙抓住他的手放会被褥之中，心中闪过一丝不忍，但此时的他，也不知如何救助这令人尊敬的僧人，手中运转着力道，缓缓将他身上的脓血逼出。
　　“你…怎么…”眼前张黯然的样子，乃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妖魔，但偏偏又是胡禅寺佛门的大罗天僧，净石又如何愿意相信呢？
　　“…”知道不能让净石这个垂危的老人再受郁结，张黯然手上魔气消散，露出了他透明的手掌，放在惊异的净石面前，道：“大罗天僧，不过是迦叶尊者给我的一个称号，但我张黯然想要走的是一条全新的陆，既不是佛道，不是神道，也非魔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坠入魔道的。我只是要走一条只属于自己的道。”
　　“天僧…”净石眼中挣扎良久，长叹了口气，道：“天僧，既然你决定要走自己的路，那么老衲也无法阻止，只是…还未知此时人间界如何了？”他自被卷入天魔界之后便在担忧以及痛苦中隐匿着，此时看到张黯然，他再顾不得旁的，人间界的安定乃是他此生的宏愿。此时他紧紧盯着张黯然的脸，既渴望又害怕的神情一览无余，再没有了曾经那游走四方洒脱讲经的僧人形象。此时的他，只是一个垂暮老人。直到张黯然将净石离去后发生的事情一并细细说于他听，他方才舒了口气，嘴角微扬的笑容将他内心的欣慰尽显无疑。抓着净石枯瘦的手，他同时感觉到了老人越发缓慢的血液流动。
　　净石的眼中溢出惊人的生机，此时张黯然再不是什么天僧，只是一个恭敬的晚辈。
　　“扶我起来。”净石语气之中恢复了往日的活力，在张黯然小心翼翼的搀扶下盘膝坐起，身上的僧袍早已破烂不堪，他却不甚在意，竭力支撑起自己的胸膛笔直盘坐，再望向张黯然时，他的眼神之中亦充满了慈祥。
　　“净权那孩子啊…我早在多年前就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一般看待了，呵呵…和尚一般不近女色，有怎么可能有儿子呢？可我看着他从那么一个小不点儿一点点的长大的时候，不知何时我就忍不住想对他好一些，教育严苛一些，于是啊，我想这就是对儿子的一种溺爱了吧…”
　　“净石大师…”感受到他身上生机飞速的流逝，张黯然想要让他好生休息，再图恢复，然而话未说完，却被他轻轻打断了：“人的生命，终归是有极限的。佛理二字，不过是为求解脱，我本为人，修佛则为普渡众生，但此时沦落至天魔界之中，再做挣扎，也只是想知道人间界的情势罢了。张黯然，你也不要骗我，我知道自己的伤势，早已无力回天。便是为求解脱，情愿痛快的死去，我也不会再苦苦支撑等待那不存在的希望了。你所走的道路我从未曾听说过，性善者自成神佛，性恶者则坠为魔。然人之喜怒哀乐皆为魔起，佛门渡之以助人解脱。这便是我一直坚信的道。因此我并不能十分理解你的道路。但你既已开拓此路，那么这条路走下去也并非不无可能，只是前路障碍重重，你必须切记保持本心，否则极易坠魔。”
　　“谨记大师教诲。”净石说的话如同暮鼓晨钟一般将张黯然惊出一身冷汗来。人虽趋善避恶，但亦趋利避害。世间yu望纷繁复杂，若只一味打着坚持本我的理由任由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