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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顾,铁追,方无)青锋在-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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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英俊的脸庞已被汗水与血水弄得肮脏不堪,散落的发丝,凌乱的贴在脸颊与颈项上。
汩汩的鲜血自背上裂开的伤口涌出,落在地上很快便汇聚成一汪血泉。
一阵疾风骤雨过后,鞭声却停了下来。
一盆冷水泼下来,冷,透骨的冷。
伤口却像着了火一样,更加火辣辣得叫嚣起来。
然后便是空白。
空白
空白
无声的空白
漫长的空白
空白之后会是什么?
青年的眉头因这空白微展,他的心却因这未知的寂静收紧。
静
寂静
令人发疯的静
鞭声再起。
这一次鞭声更疾,更狠,背上的伤口又一次裂开。
青年展开的眉头更加沉痛的收紧。
汗自他的眉睫滑落。
肌肉因鞭的嵌入和拔出而无情地开裂。
然后便又是空白,更加漫长的空白。
寂静,更加令人心寒的寂静。
空白寂静中。
粗如手腕的鞭就悬在他的眼前,瞪着他,如毒蛇的牙,等着,等着下一次啃上他。
空白寂静中。
他也只能等,等下一次鞭苔带给他几欲晕厥的痛楚。
昏厥?
连昏厥都是遥不可及的奢望。
只有经历过那种空白才知道痛楚是多么的难熬,昏厥又是多么的可贵。
他等
等下一次痛楚,等下一次空白,如钟摆般精确的节奏。
他如置地狱,
地狱无间。
他原也是条汉子,不怕忍痛,不怕流血,不怕杀人也不惧被杀。
现在他却有点糗这种空白。
这种空白如架在他心上的琴弦,一点一点的磨。
音越来越高,直到最高,不能再高。
而后,便是崩溃。
他身上已经没有一寸完整的皮肤,地牢之中,不见日光,不知昼夜,只有漫长的折磨和痛楚。
他知道抓他来的人已经下了杀手,至少从酷刑开始以来,便是如此。
一旦下了杀手,他要考虑的便只有死。
说不说都是死,但怎么死却有很大不同。
说,也活不成。
不说,便是慢慢得死,毫无尊严得看着自己一寸一寸死去。
千古艰难唯一死。
但现在,这样的死离他似乎也并不是很遥远。
他清醒的时候已经越来越少,更多的时候,混混噩噩,不是在忍痛,便是在等痛。不,已经不是这样,已经是无时无刻不在痛。忍也痛,等也痛。
乘着难得的短暂清醒,他在铁链里活动了一下手腕,这似乎已是现在他全身上下唯一还能动的。
经脉已毁,肢体已废,心智渐失,对他这样的人来说便是已经死了。
他还在坚持什么?
20
顾惜朝剥了一颗花生。红红白白,红的像血,白的像纸。只看了一眼,他便没了胃口。
他看看坐在对面的米公公,有点奇怪,这样的东西竟然有人喜欢吃,而且如此喜欢。
米公公便是有桥集团的米有乔,也是皇上的近身,传说一身内外功夫,已高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米公公也在剥花生,他剥得很慢很认真很珍惜,似乎他对每一颗花生都是如此看重。
他们坐的地方便在那地牢之上,一板之隔,地狱人间。
“杨无邪受不了了,米公公要看着他死么?”顾惜朝看了一眼地牢中,突然道。
“顾公子似乎对那杨无邪很是关心啊。”米公公依旧在剥他的花生,他似说得很无心,听到顾惜朝耳里,却是另一番滋味。
顾惜朝笑道:“惜朝只是担心杨无邪还没交出相爷要的东西,便这么死了,不好交待。”
米公公抛了一颗花生米进嘴里,道:“不妨事,没那些东西,风雨楼的戚少商比我们更着急。杨无邪死了,那些东西戚少商也得不到,便可以了。”
顾惜朝笑道:“话虽如此,但相爷让惜朝来此是问杨无邪的话的,死了只怕不好交代。惜朝略通医术,不如让惜朝先给他治治,然后再慢慢审他不晚。”
米公公上上下下看了看他,然后点头道:“你既有此心,也不妨试试。”
而此刻,杨无邪也终于等来了他企盼已久的昏厥,抑或说是昏死。
下得楼来,顾惜朝方觉这楼上楼下的温度差的不是个一度两度的,燃烧的火很快便能将人身上的水烤干,而杨无邪身上更是烫得怕人。顾惜朝方伸手一触,便皱了眉。
他让人将杨无邪从刑架上解下,将其平放在地上。然后端起一桶水便兜头兜脸得泼了下去,接着便又是一桶,而后再又是一桶——
如是,十七八桶后,看着杨无邪的睫毛微微动了动,顾惜朝立刻手指连动,迅速将金针钉进他的九处|穴道。九针入|穴,杨无邪身体猛的一抖,便张开眼来。
火光中——
“顾惜朝?”杨无邪声音已哑,但一双虎目依然是如此有神,混不似方在生死边缘打了个滚。
虽从未见过,但杨无邪是认得顾惜朝的,身为风雨楼管消息兼资料的主事,杨无邪对江湖中的重要人物多少都有所了解。更何况经逆水寒一段公案,顾惜朝和他家楼主的渊源如此之深,他自然更是要去好好熟悉熟悉。
顾惜朝伸出手指,按在杨无邪尚能动的右手上,为其诊脉。他似在沉吟,微垂的青色袖管滑落下来,正覆在他们交叠的手上。
杨无邪垂着眼,他知自己的伤已是离死不远,死了也许反而是种解脱了,更何况他这一身的伤残。至此他已不复抱求生之念。也便不去管顾惜朝,任他施为。
突然,杨无邪觉得掌心微痒,凝神一辨,却是顾惜朝正用指尖在他手心轻轻划了个字,不,不是字,而是个符号。杨无邪心头巨震,抬眼看向顾惜朝。顾惜朝也在看他,他的嘴角还是带着那样的冷笑。杨无邪伸手便反握住顾惜朝的手,然后用指尖在顾惜朝手心也划了一个字,看着顾惜朝的目光从疑惑到了然,杨无邪不易察觉得笑了。
诊治已了,顾惜朝道:“经脉已断,伤势太重,恕顾某也无能为力。”说完,他便动手替杨无邪起出金针。
“杨先生似乎精神还不错啊。”这时,米公公也下了楼,他看着杨无邪笑笑道:“我这刑部的底层大牢里还住着一个人,杨先生长得那么好,虽经这么些天的款待,还是铮铮铁骨,我见犹怜。他对杨先生这样的硬汉,也必然是喜欢的紧。杨先生既然什么都不愿意说,不如去陪陪他好了。杨先生也许会更满意那边的刑罚也不一定。当然如果杨先生更愿意说出东西的下落的话,我们也会待杨先生很好,很好。”他在笑,却冷得让人心底发寒。
杨无邪的脸色也有些变了,那样的刑罚,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宁可死也不愿受的,更何况他本已离死不远。虽是不远,但以现在的他,这一步之遥却是难于登天。
当然,那样的刑罚,他也可以不受,只要他说,立刻便可以死了。
说?他会说吗?杨无邪冷冷一哼。
“来人,送杨先生去给底下的那个人,就说我米有乔送给他练功用的。”米公公喝道,他似乎也不怎么失望。
顾惜朝正在起金针的手突然一颤,杨无邪便觉得心脉中一点刺痛,那种痛楚比他身上火辣辣的痛算不了什么,反而带着点幽怨,带着点清凉,那便是最后的痛楚。
他向顾惜朝看了一眼,只一眼,那一眼,有感激,还有那么一点信任。
很快,他便闭上了眼睛。
叹息一声,顾惜朝敛袖而起,道:“可惜,他已经死了。米公公的人情做不成了。”
米公公干笑两声道:“确实可惜。”
“确实可惜,”蔡京捻须叹息了一声,片刻他又道:“死人也有用。”
明月,夜。
月华如水照着凭栏而立的一袭青衣。
夜风牵起他的衣裾,吹乱他的发丝。
顾惜朝不懂杨无邪的坚持。
他不懂那样的人,就像他当年不懂为什么那么多人愿意为戚少商而死一样。
侠义?在他看来,那甚至很傻。
傻,但他,敬。
他举杯,杯中有月,遥敬。
杨无邪写的字一共九划,便是一个剑字。
剑?
风雨楼中能藏东西的剑有一把。
顾惜朝最熟悉的便是那把。
逆水寒。
21
夕阳下
无情的信鸽今天第二次飞进风雨楼
收到信时,戚少商正在开会,会议的主题便是救人。
桌上平铺着刑部大牢的地形图,发黄的羊皮卷上,笔走蜿蜒,从每一个暗岗到每一个机关都一一标出。争论在激烈进行着,每一个可能影响成败的细节都要在夜幕降临前被反复推敲。
白色的信鸽便从窗子里飞了进来,扑棱的羽翅带着夕阳的血色。
那白色的信鸽带来的纸依旧是白色的,纸上是无情的瘦金体,铁钩银划。
只有三个字:杨已死。
戚少商看完,将纸在火上烧了,灰飞如奠。
血自他的臂上涌了出来,汗使他的发粘在他的脸上,烟迷了他的眼。
秘道中的烟越来越多。
每一步的踏错都是致命。
他很小心,可是烟——
烟,浓白如雾的烟阻断了他的路。
烟有毒,同来的人已有几个因这毒烟折了,软倒在黑暗中。
戚少商甚至不能回头去拉他们,他只能往前走。
杨无邪正在他的背上,似气息全无。
他无法形容看到杨无邪伤时的心情,他只觉胸中已为愤怒涨满,甚至还来不及平复心情,他背上杨无邪就走。
他的兄弟已死,但就算如此,他也要带他出去。
可现在,他们如粘上蛛网的飞蛾,进得来却出不去。
似乎当他背起杨无邪起,路就变了。
路当然还是那条路,但戚少商踏出去的每一步都是错。
左边,右边,原来的机关全然不对了。
汗自戚少商的脸上滑下,他瞪着前方的路,这一步却怎么也迈不出。这一步如果错了,后果他不敢想。他不怕死,与他同来的人也不怕,但那些人既然把性命交到他这个楼主的手上,他便不能不顾。
青色的石壁如狰狞的兽,随时可能择人而噬。
一声清脆的声响,一块小石子击在左边第三块青色的石板上,然后又是左边,而后却是右边。
戚少商依石子所示而行,转眼已可见暗道口的隐约星光。
他大喜,朝暗处抱拳道:“谢。”
暗处人影隐去。
小楼,月夜。
楼上有人。
无情看着放在白色锦缎上的针问:“这便是起自杨先生身上的针?”
戚少商点点头,道:“这便是致命的那一针。”
无情拿起针,因为沾了血的缘故,针在他白皙秀气的指尖显得晦暗。针比普通的针略粗略短,带金色,针体三分之一处稍带磨损,但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出来。
看罢,无情道:“使针的人虽手上功夫了得,但却似乎原不是使针的,他使的暗器应原比针要大,而且使暗器的手法特殊,故而才会有这一道磨损。”
戚少商神情凝重,他问:“成兄可是看清?”
无情不答,眉眼处略带一分傲气。
戚少商低头沉思,指甲因拳的紧握而有些发白,直到他听到无情清冷的声音:“戚楼主以前见过此针?”
戚少商点头,道:“我见顾惜朝用过。”
“崖余收到消息,顾惜朝已投靠了蔡京。”无情抬眸,看着戚少商一字一句道。
戚少商一惊抬头,烛光如血映红了他的眼眸。
客已走,茶已凉,夜已深。
小楼的灯火依旧。
无情抱膝坐在床上,他的眼里有轻愁,黑如子夜的眼睛望着窗外,窗外便是那一树梧桐,在这春城的夜里摇曳着洁白如梦的花朵。
那花下是灯,今夜,追命的灯依旧为他而点亮。
那点微黄的温暖在这早春的寒夜里看起来是如此的伶仃。
他在等人。
他等的人已经来了。
“戚少商来过了?”身着紧身夜行服的人正站在窗边,白皙的肌肤在月色下泛着清冷的光,黑色的紧身服勾勒出他修长的双腿,优雅而性感。他站在暗处,那沉静的黑色竟然与他也是如此的契合。
无情点点头,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顾惜朝在椅子上坐下,倒了一杯水,摇了摇杯子,他皱皱眉道:“我知道你很少喝酒,但你就不能为客人准备一点酒么?”
无情问:“你需要酒?”
顾惜朝长长一叹。
无情问:“为什么要我告诉戚少商说杨无邪已死?”
顾惜朝冷冷一哼:“虽然我刚将杨无邪带离了风雨楼,并替他疗了伤。但醒不醒得过来还不好说,如果他要醒不过来就算是死了,我又没说错。”
无情再问:“为什么要让戚少商认为你是凶手?”
顾惜朝道:“我本来就是,敢做我便不怕认。”
无情看着他的眼睛,道:“顾惜朝,我原以为你很聪明。”
顾惜朝淡笑一声:“承大捕头这一声赞,惜朝倒是荣幸。”
无情也笑:“聪明到要戚少商恨你?”
顾惜朝眼中一黯,嘴角却挂着一抹冷笑:“反正他本来就很恨我。”
顾惜朝要戚少商恨他的理由,无情不是不懂。
戚少商不忍对顾惜朝下手,顾惜朝又何忍对戚少商下手。
正因自己心中有情,更知对方之心。
有情本无错,但,如果有情而使彼此成为彼此的弱点,那便是另一回事了。
当然不是完全没有其他变通婉转的方法,但顾惜朝会选择的便是最决绝的那种。
绝,烈。
伤人深。
伤己更深。
无情也只能一叹,道:“你可曾后悔答应了我?”
顾惜朝摇摇头,放下了手中的杯子,道“我顾惜朝做事从不说后悔。更何况我也想看看晚情所景仰的所谓侠义之道做事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我是一个习惯背叛的人,大捕头对我可别太放心了。”他在笑,三分讽,七分冷。
无情抬眼,欲再问。
顾惜朝却笑:“无情你着相了。”
无情凝视他,良久微微一笑道:“小楼中并非无酒,如果你真想醉,我们也不妨喝几杯。”。
观棋不语,本是君子。
但若观棋者亦身在局中,怎知不是当时已惘然。
无情的酒名青梅,入口绵软,原不是容易醉人的酒。
但——
顾惜朝醉得很快。
一坛未空,他便已伏在桌上沉沉睡去。
月影微斜 红烛已息。
无情和衣而卧,他听滴漏声声,又是一夜无眠。
这一夜间,金兵的铁骑已越过白山黑水,尽吞燕云十八州,旌旗南指。
汉家天下,风雨欲来。
(本来想把杨无邪直接写没了,甚至让思情里方应看虐无情的待遇都让他享受了,但好像很多人反对,冷冷只好尽力救救看了。)
#1 青锋在 22-27(就丢了的这部分,可见冷冷最近多不勤劳,开始填坑迎接北冥新生)
22
春天便是这样,眼看着是风和日丽,转眼便是一阵风一阵雨。
长廊尽头,顾惜朝袖手而立。
蔡京便在那滴水檐下。“昨夜戚少商潜入大牢劫走了杨无邪的尸体。”他道。
他在逗鸟。
鸟在笼中,翠羽红喙,低鸣婉转。
顾惜朝回道:“相爷不是早就预着他会来么?”
“有人助他逃出密道,知道昨晚机关布置的人不多。”蔡京突然抬起头,他的目光如刀牢牢盯着顾惜朝。
顾惜朝叹了一口气,道:“是不多,可也不少,莫非相爷怀疑惜朝?”
蔡京微微一笑,道:“有些怀疑。听说顾贤侄曾给杨无邪疗过伤,可有此事?”
只是怀疑?顾惜朝心下暗笑一声,道:“不错,确有此事。惜朝只是怕杨无邪挨不住刑,死了,相爷要的东西就无从着落了。怎知他伤得太重,还是就这么死了。”
蔡京道:“贤侄我也不妨直说,这件事我原是对你有所怀疑,但今天我在风雨楼的暗探回报说:戚少商对你下了追杀令。”
顾惜朝一惊,那滑落的雨似打在了他的心里,寒意便从心底泛起来,随着那一点雨声,荡漾开。
追杀令?风雨楼的追杀令。
江湖中混的人,利益相争,性命相搏,那都是有的,明砍暗杀,大家各凭手段,胜者为王,那也寻常。但追杀?却是极少。追杀令一出,那便是死缠烂打,天上地下,不死不休了。
戚少商,你竟恨我至此?虽是落子无悔,到得临时,却不免有怨。压下嘴里的微苦,顾惜朝脸上却露出好奇的神色。道:“戚少商要杀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为什么此时突然提起?”
蔡京的目光一直在留意着顾惜朝脸上的每一丝波动,他道:“探子说,戚少商在杨无邪身上起出金针,说是认得是你的针,所以戚少商要杀你报仇。”
顾惜朝坦然一笑道:“那便是了,那金针原是惜朝替杨无邪疗伤时留在他身上的,相爷明鉴,既是如此,惜朝又怎会暗中助戚少商盗去杨无邪,然后让他看到金针反而来寻我报仇。”他一顿笑道:“试问谁又怎会做如此吃力不讨好之事?”
蔡京道:“正因为如此,我才觉得不是你,但此事另有蹊跷,却不知是何人所为。”
顾惜朝一笑道:“惜朝谢相爷信任。相爷既然在风雨楼派有卧底之人,风雨楼在相府中也不免也会有那么几个。”
“为今之计也只能慢慢查了。” 蔡京点头道,转头望着笼中的鸟儿出了神。
顾惜朝垂眸,看手。
“你的伤如何了?”蔡京似突然想起什么,回过头来问。
顾惜朝道:“劳相爷费心,惜朝的伤已渐渐恢复个十之七八,丹田之中真气能聚,但不耐久。”
蔡京道:“风雨楼的追杀令着落在你身上,你自己多加小心。襄儿这孩子也烦你很久了吧。”
顾惜朝道:“蔡小姐天真浪漫,活泼可爱。惜朝倒不觉得烦。”
蔡京叹道:“襄儿这孩子就是被我宠坏了。贤侄看在老夫的分上就让着她点。要不贤侄和襄儿一起搬回来住吧。以相府的守卫,应能护你们平安。”
顾惜朝道:“谢相爷关心,这些江湖草寇惜朝还不放在心上,惜朝知道自保的。”
蔡京正色道:“你的伤便是那日在皇宫内与戚少商交手时落下的,养了这么些日子方有起色,你切不可大意了。”
顾惜朝拱手道:“惜朝受教。”
蔡京想想又道:“也好,我派几个得力的人跟着你,金兵占了燕云十八州,最近又要忙了,顾贤侄你先到兵部帮帮忙。等有适当的时机,我向皇上为你讨个一官半职的。”
顾惜朝笑道:“惜朝谢相爷美意,但昔日惜朝逼宫犯上,朝堂之事已不再想。”
蔡京却笑:“无妨,漫说当日那个不是真皇帝,就算是,皇上眼里只有花鸟古玩,隔了这些日子,哪记得清那么多其他的。”
黄昏
苦水街
久雨初晴
“包子耶,热腾腾的包子耶——”
“两文钱一个的包子,白白胖胖刚出炉的包子喂——”
不算拥挤的街道,有小贩搭着零零落落的几个摊子。
苦水街只是京师中普普通通的一条街,不算热闹,也不算很不热闹。当然就算是这样的街,一年之中也会热闹上那么几天。
“驾——”马拉着车子从街的尽头而来。
很普通的车子,每天走在路上总会遇见那么百八十辆。
随风轻荡的竹帘后——
顾惜朝斜倚在车壁上,身体随着行进的车厢轻轻摇晃,斜阳从帘缝照进来,落在他微垂的双眸上,投下一片淡淡的光影。所谓兵部事务繁忙,不过是看主战派和主和派吵架罢了,今天便是又吵了一天。
顾惜朝冷笑一声,也许等金兵过了黄河,便没有人再吵了,那时候该忙的便应该是逃命了吧。
23
顾惜朝突然听到一声雷响。
这雷声很怪,不是来自苍穹之上,却似来自地底。
隐隐惊雷震得前行的马车一个剧烈晃动。
顾惜朝皱眉,挑开窗帘。
晴天朗日哪来得雷。
不仅有雷还有雨。
剑—光—如—雨。
惊雷一响
如雨的剑光瓢泼而下
一瞥之间,顾惜朝破壁而出。
壁是车壁的壁,而车在剑雨下却破了,毁了,废了。
身体尚在空中,顾惜朝便已拔剑在手,迎上攻向他的一十八剑,电光火石之间,剑刃相交,青光乍现。顾惜朝身形连晃,借力退出十几步,如风中的柳絮飞花,着在道旁一处民居的屋檐上轻飘飘得落了下来。
“戚—少—商”
身形甫定,顾惜朝横剑当胸,眼眸一抬,剑眉一挑,冷冷喝道。
戚少商便在那夕阳下当街而立。
夕阳的余晖把他投在青石板上的身影拖成长长的。
知已红颜,琵琶别抱。
兄弟手足,黄泉相隔。
这么多打击历遍,他却见雨化龙,越飞越高。
残阳如血,剑寒如霜。
他的白袍,以淡银色绸布滚边的月光白粗布袍子在残照的斜阳下也晕上一层血色。
他的眼神——
一如他手中的剑。
傲且冷。
牢牢盯住对面屋脊上迎风而立的顾惜朝。
钉牢
钉死
面对这样的戚少商,面对戚少商的杀气。
顾惜朝却笑了。
带着一点傲,带着一点冷,带着一点媚。
斜飞的眉角还有一点理所当然果然如此的得意。
“为什么要杀杨无邪?”戚少商问。
“哦,怎么,戚大侠不问是不是,只问为什么了?”顾惜朝笑,珠落玉碎。
“为什么?”戚少商继续问,眼中有火。
顾惜朝叹了一口气道:“戚大侠既然已经认定是惜朝,又何必再问。”
“认定?我还能信你么?”戚少商剑眉一拧。
顾惜朝不答,轻轻一哼。
“为什么要投靠蔡京?”戚少商仍在问,他手中的剑光芒更盛。
“荣—华—富—贵这四个字够不够?难不成戚大侠还指望从惜朝口中得到什么不一样的答案?”顾惜朝一瞥,冷冷如霜。
“顾惜朝,我说过我若不杀你老天都不答应。我屡次给你机会,你却不知悔改。究竟要杀多少人你才知道错?”戚少商面色一寒。
“戚少商,我也说过我顾惜朝决不会改。我屡次证明给你看,你却不愿相信。究竟你要怎么样才肯死心?”顾惜朝再笑,艳若桃李。
剑起——
那薄薄的云层似突然裂开
剑光喷薄而下
杀意
绵绵
戚少商并非只知蛮勇之人。
只知蛮勇之人,在这京畿之地的波诘云诡中,只怕连骨头也剩不下。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另一种可能。
但,顾惜朝,这他曾经以为他懂他信的人,却一次又一次得背叛了他。
伤心比伤身更伤重,绝望比失望更无望。
他的朋友尸骨未寒,欠他的血债堆积如山。
如何敢信,如何再信?
他身在局中,堪不破便也不再去妄加揣测。
至此,旗亭酒肆的情义早已空濛绝望,连云山寨的信任早已千疮百孔。
他只求一个了断。用江湖人的方式——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戚少商剑一起,路上的摊子就翻了,包子滚了一地。
长兵短剑被拔出来,杀过来。
风雨楼的追杀令已出
只求杀人
不择手段!
坐在马车头懒洋洋闭着眼睛的汉子也动了,这样一个潦倒落拓的汉子手中竟然也有剑,一旦剑在手,这似乎睡不醒的汉子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懒了,甚至还好看了起来,他的剑很亮,他的黑眼睛更亮。“相爷说了,戚少商是顾惜朝的。”他的大眼睛往场内一扫,“而剩下的人是我罗睡觉的。”
说完话,罗睡觉却不出手,他仿佛又睡着了。就在那碎了一地的马车残骸中。
戚少商做了一个手势,金风细雨楼的人便也罢了手,兵器却仍在手上。
罗睡觉是蔡京的人,但他有脾气,但凡成名的剑客多多少少都有那么一点脾气。他既然不出手,戚少商又何必要逼他。
双足一点,戚少商也飞上屋檐。
青空下
他们比肩而立
你死
我活
或你活
我死
一生一世一双人,争叫两处消魂。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如果有天意,这是不是便是天意?
“看来,蔡京对你还是很关心啊。”平视着顾惜朝的眼,戚少商道,不无讽刺。
“这一战有我们两个还不够么?”顾惜朝剑眉一挑。
“确实很够了。”戚少商的脸上也浮现一抹笑意,“顾惜朝,说起来,我们还没真正好好交过手。”剑尖指地,一招仙人指路的平平起剑式,在他的手中却有说不出的潇洒。
顾惜朝敛了笑。
雁飞过长空,碧空无泪。
风起了——
顾惜朝的长发和衣裾在风中飞舞。
剑光中——
沉静如子夜的眼看不清情绪。
“还记得我们上次交手么,也是这样的天气,这样的风。”
一叹之中,银光一闪,神哭小斧已经出手。
24
顾惜朝站在风中,手中寒刃如霜,带煞的眉眼更见明媚。看着那一团带着神鬼夜哭之声的银白色光芒,他嘴角微带薄笑。
戚少商一向都认为:真正的美人是带点杀气的。
——兵刃刀戈之气,反而增添绝色佳人之妩媚。
他是来杀人的,此刻却欣赏起敌人的美色?
其实并不奇怪,好色之心人皆有之。会欣赏便是会欣赏,无分场合,无关风月,只是好色,纯粹欣赏罢了。
他手中的剑却不曾慢,戚少商一剑向上撩去。
然后,那就不是剑光了:
他的剑炸出寒芒,绞上呼啸而来的神哭小斧,剑芒洁白如雪,在烈阳下仍让人不寒而栗。
字如其人,剑亦如是。
戚少商的剑路也有一种磅礴的大气,隐动风雷。但他的剑意却非常失落。
——寂寞如雪。
——孤高胜雪。
今夜雪,有梅花,似我愁。
——这是情怀
戚少商的剑法非常有情怀,也非常不要命。
顾惜朝的神色也有几分凛然,戚少商的剑绞上神哭小斧的同时,他的剑也到了。无名剑直取戚少商的胸口大|穴。戚少商的剑正和神哭小斧纠缠不清,他甚至来不及撤剑。身形一偏,戚少商左手握拳朝顾惜朝的脸上便打。顾惜朝已欺近他的身,戚少商这一拳若打实了,顾惜朝的面上只怕就不好看了。顾惜朝却不避,剑锋一偏,直击戚少商的左肩。
戚少商反而愣了愣,他这一招本不过是围魏救赵的虚招。谁知顾惜朝却根本不避,如此一来这一拳竟击实了。反而像顾惜朝送上去给他打一样。戚少商知道顾惜朝的剑路正如顾惜朝了解戚少商的剑招。几时顾惜朝竟也有了这种不要命的打法?
车轮辚辚——
一辆马车自巷口驶了进来,宝马雕鞍,极尽奢华。马车尚在巷口,罗睡觉的眼睛便睁开了。由任怨亲自掌辔的车,车上坐的是谁自不难猜。
果然,车在当街停了下来,车帘开处下来一位白衣的贵介王侯。
方应看怎么也会来?
这场决斗关他什么事?
“大家继续,我只是来看看,随便看看。”甫一下车,方应看便表明了自己的来意。他笑得好像他真的便只是来看戏一样。
仿佛永远睡不醒的罗睡觉眼睛也不敢再闭上了。只有戚少商在时,他敢。方应看来时他却不敢。戚少商虽然是个土匪,但也是个君子,而方应看却不同,连自己手下都可以陷害的方应看还有什么事做不出?这时候闭上了眼睛,形同把自己的性命交予敌手。罗睡觉不但不睡觉了,相反,他的一双大眼睛瞪得更大,直往方应看看去。
方应看却袖住手,看屋檐上的激斗,他看的很仔细很得意,偶尔发出激赏之声。
他的神情好似便只是来看戏。
看戏?
堂堂京华何处没有戏看,他方小候何必跨了半个城,单单来看这一出?
一拳击实,顾惜朝的嘴角已见血迹,脸色苍白,眉宇间的冰霜仿佛更凌厉上几分。还带着那么一点怨,恨。
戚少商的左肩也带了彩,凄艳的血花开在他的白衣上。
抹去嘴角的血痕,顾惜朝目光一凛,手中的剑便又展开了攻势。戚少商手一翻便迎了上去。剑光交错,剑刃接实,顾惜朝便觉得一阵气血翻涌,丹田中如万蚁啃噬。微一咬牙,他手中的剑却很快更密更狠。
戚少商的一字剑法却越打越慢,越打越稳。
一如涛生云灭
一如日月山河
涛生云灭终有尽时,日月山河却亘古恒在。
不知过了几十招,顾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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