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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足情深 by 环-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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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歇然,被子被什么东西拉了几下,额头上多了一个冷冰冰的东西,睁开眼,居然是辉子。 
“你怎么来了?”一开口,他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还说,幸亏我来看一趟,看你烧的。”辉子急了喊:“刘亚鑫那混蛋死哪里去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就在门上留了张条。” 
陈涛伸手接过条子一看,说是杭州爸爸公司出了很大问题,急着过去。看日子也就是今天早上的事,这人走的匆忙,怕是连自己睡在隔壁墙边都没有发现吧,陈涛苦笑。 
“现在什么时候?”看看窗外,又天黑了,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少时间。 
“我到下午就开始打电话,一直没人接,还以为你上班去了,想带点菜过来。”辉子边说边把药和水递到他面前。 
“我没事,可能休息不够,你去看过姐吗?” 
“恩,顺道过去了一下,哥,这事不能全怪你头上,是姐夫自己不拿主意,居然还在姐姐面前搅舌头,***太没道理。” 
“现在说这些没用,姐姐看起来怎么样?” 
“伤心着呢,不过看起来好一点了,事情总是会过去的,等他们以后再有了孩子就没事了吧。”辉子叹了口气,又说:“哥你现在也不要多想,自己身体也重要啊。我看你是心病闹得发热,这两天就给我好好留在家里养着,我负责给你做好的吃。” 
“不行,你那边店才开张两个星期,你不去怎么成?” 
“你管那玩意干吗,反正我是不离开你的。”辉子嚷嚷起来。 
陈涛看看他,又看看这间空荡荡的房子,靠在他肩上说:“你那边有床吗,这里太冷,我住不下去了。”辉子一愣,立刻醒悟,从柜子找了件大衣,把哥哥裹的严严实实,临出门,陈涛什么都没拿,只挂念着那个笔记本,撤出了这所大房子。 
陈辉在南苑租的房子并不大,就在范兵家同一楼对门,四十平米,两室一厅,打了五张床铺,快餐店的伙计都挤在这了。陈涛一来,他们空出最大的一间房子,供两兄弟住,并排摆的两张床挤的进,就好象当年在市场临时房的样子。 
白天睡了一整天,陈涛很清醒,身上盖的被子是辉子床上腾出来的,似乎还有他抽的烟草味,厚厚的盖在身上,闷出一身汗,当挂钟敲三点,客厅里渐渐有了动静,饭店打烊他们回来了,开始说话声响蛮大,经辉子哑哑的教训了一把,一时间就熄了火。 
过了几分钟,辉子蹑手蹑脚走进来,开灯拨最小光,悄悄过来摸哥哥的热度,陈涛装不下去,笑着睁开眼睛,说:“回来了?” 
“吵醒你了,哥。”辉子气呼呼的说。都怪那帮小子,看明天怎么治他们。 
“没呢,我白天睡太多了,倒是你忙了一天。”看辉子床上留的那条薄薄的毯子,不禁说:“你睡哪,没有被子夜里冷啊。” 
“范兵那屋柜子里还有条被子。” 
“不行,没晒过的被子都是冷气,躺了还不生病,这床也比我们以前那张小,过来一起睡吧。”陈涛连忙说,辉子一听巴不得,立刻钻了进来。陈涛怕把感冒传给他,要他睡各头,这小子不肯,就是抓着他胳膊躺下来。 
没出三分钟,就听见他有规律的呼吸声轻轻响了起来,陈涛靠着他,可能明天起来就要去面对很多事情,那就现在好好养足精神吧。 
刘亚鑫匆忙去杭州是计划之外的意外,省里面整风整到土地局这一块,拉出一大串官,他老爸靠土地发家这么多年,想想也知道里面有水份,老头子晚节不保,公司以前的财务空子一下都给查了出来,偷税漏税被巨额罚款,公司资产虽然还在,也只剩一个空架子,二老一身落魄,把能卖的全卖了,除了自己养老,其他钱都给了儿子。 
可刘亚鑫这边怎么够这点花,光是网络工程开头就要上千万的资金,没有杭州这边担保,银行里怎么能贷出款来。除了坐等人家来拍卖,他们还有什么路可以走,正发愁光火的时候,母亲的肾又不行了,杭州这边治不了,转到上海,总算逃过一次鬼门关。 
只是五天工夫,就天翻地覆,人事全非,刘亚鑫一下子就从人尖跌到了谷底,顿时感到心灰意冷,他接受父亲的建议,打算把宁波的公司也一并卖了出去。杭州消息传到宁波时,陈涛正在工程部和几个助手讨论网络主干线的改建,认定这是误传而一笑置之,他以为刘亚鑫决不会把两人辛苦打拼四年的公司给让出去,直到刘亚鑫回宁波整理资产。 


19 
陈涛拿着辉子做好的大米粥看姐姐,推开门,正看见刘亚鑫坐在病房里面,他们谁也没料到再一次见面不是在公司,也不是在公寓,而是在这个地方。单人房里也没其他人,姐像个木头人一样半坐在床上,只有姐夫站起来对他点点头。 
“姐,辉子店里白天忙,我替他过来了,你身体还不好,喝些粥吧。”陈涛把保温瓶放在床头柜,姐姐就半靠在床头,连正眼都没看他一眼。 
陈涛僵了僵,只能傻傻的退到墙边,看看刘亚鑫,勉强挤出一丝笑,说:“什么时候来的。” 
“也没进来几分钟,还没和陈姐说上话呢。”刘亚鑫面向陈洁说:“陈姐,你也别伤心,您和大哥都还年轻呢,等明年一定能抱上儿子……” 
他话音刚落,原本痴痴坐着的陈洁忽然浑身颤抖,把头埋在双手之间大声的哭了出来。姐夫一旁难过的说:“可能是我们运气不好,今天医生刚刚说了,阿洁的身体以后不能怀了。” 
陈涛整个呆住了,完全说不出话来,陈洁抬起头恨恨的看着他,呼吸越来越急促,忽然操起床头的保温瓶狠狠的砸过去:“你走,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花白的玻璃碎片掉了一地,粥溅的陈涛大半身,陈涛不知所措的站在那,只听见姐夫说:“小涛,你就走吧,别给你姐添堵了,她已经够难受的了。” 
刘亚鑫站起来,担心的想扶住他,陈涛惨白木然的脸看上去就像是要崩溃的样子,就像三年前一样,他伸出了手……可陈涛没有接,他定了定神,慢慢转身走出病房。刘亚鑫拎起大衣追出去,只见他走到护士站,借了块纸巾正一点一点擦上衣。然后他掏出钱,把姐姐剩下的几天医疗费全付了。 
他们俩一前一后出了医院,到路边咖啡店坐了下来。陈涛看着落地窗外车来车往,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题。刘亚鑫给自己咖啡里加了点糖,把奶杯推到他面前。 
陈涛没有动,拿起杯子就要喝,被刘亚鑫一下子按住,说:“加点牛奶,纯咖啡伤胃。” 
“我现在就想尝尝苦是什么味道。” 
刘亚鑫一愣,叹息说:“今年,我们俩都挺不顺的。” 
“听说伯母身体也不好。” 
“肾坏了,她年纪大了,加上我爸的事,闹心闹的,好不容易救回来,医生说要想全好不可能,勉强拖个一年半载。” 
“难道就没有好办法。”陈涛吃惊的问。 
刘亚鑫想了想,从小一直和父母不亲,刘亚鑫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当他坐在手术室外等母亲消息时会那么心急如焚,或许这就是血浓于水,在看见母亲虚弱的身体,父亲花白的头发时,骨子里这份深埋以久的亲情终于浮上心头,他说:“听说美国有一个肾方面的专家很好,那边设备也比这里好。医生说过去看的话希望会大点,我爸打算陪她过去。”刘亚鑫顿了顿,又说:“他们俩年纪大,又不会英语,两个老人家跑到美国,人生地不熟的,我真不放心……” 
陈涛立刻说:“你应该和他们一块去,反正公司也卖了……” 
刘亚鑫握住他的手,说:“公司的事,我没和你商量,我……” 
陈涛无力的摇摇头,说:“公司开始当初,我没出过一分钱,上上下下都是你们家的,怎么处理都是你的自由,我没意见。”不是说赌气话,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他心里早就乱成一团麻,什么都不计较了。 
刘亚鑫没有想到他就这么轻易放了自己一马,连半句怨言也没有,心里反而更加不自在,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再解释有个屁用,只好沉默。 
“……为什么……要搬出去?”刘亚鑫昨天晚上回宁波,满身疲倦回到家,却发现诺大的屋子一点人气都没有。 
“都是找个睡觉的地方,哪里不都一样。” 
刘亚鑫急了,喊:“难道我们之间就这么结束了?涛,我知道我最近疏忽了你,可事情太多,突然发生的事我们谁都没有办法控制,所有问题都不算什么,只要我们互相扶持,一定能熬过去的,是不是,你想想三年前,那时候也很困难,但我们不都一起走过来了,我们……” 
陈涛捂着头打断他,他现在根本没有心情谈这些事情,姐姐的那张狰狞的脸一直在眼前晃,从小到大一直温柔的姐姐怎么就这样了。 
“算了,这阵子我们都有的忙了。”刘亚鑫苦笑,说:“一时半会也不会有其他事,够时间让你想清楚。我就想问一句话。” 
他伸出手,紧紧的覆盖在陈涛冰冷的手上,问:“你爱过我吗?” 
陈涛错愕的抬起头,直视他眼睛说:“到现在你还没有确定吗?”甩开他的手,他猛的站起来冲出咖啡馆。 
下午两点的公共汽车很空,20路几乎绕着全宁波市转了个大圈,路过商务区那段时,一个个熟悉的公路站台,大广告牌一一跳过眼帘,这三年,他们在这条路上来来回回不知走过几次,肩并肩齐步走,晚上没人时还牵过手,在花坛树阴下面偷偷接吻。 
怎么能说没有感情,中学六年,大学两年,一起创业三年,即使是一件东西这么多年也会有感情。记得刚刚发生关系时,他也曾经想过是不是因为自己想找个依靠,在利用刘亚鑫的感情,可如果真是报着这样的想法,又怎么可能不在最初的那一天就干脆拒绝,反而默许了他所做的一切,像个女人一样被他压。 
可这究竟是不是爱呢,他没有谈过恋爱,除了对姐姐和辉子,他对谁都很冷漠,刘亚鑫是第一个能进入自己心底的人,如果除去男女之分,那么他就是自己第一个爱上的人,这一点毋庸质疑。 
如果一定要怀疑什么,或者一直让两个人之间小心翼翼藏在心里不能坦然说起的,就是那个时机,他们之间拥有一个甚至用错误来形容的开始,是不是就意味着最后只能是无言的结局。 
真的不能多想,他的头又开始晕了。 
回到南苑,一屋子烟熏味汗味,辉子和一大群伙计坐一方桌上打牌,今天轮班,这些人都是晚上的伙,大白天睡不着,最感兴趣的还是赌上一把。打进门就能听见辉子大声吆喝,看他一身油腻腻的衬衫,准是刚下火线就被拉上桌,谁让这小子玩起来一向兴致高,出手又干脆大方。靠门边还坐着一个略有点胖的人,操本地口音,不太熟的脸,大伙看陈涛进来,互相招呼了一下,听辉子介绍,那个人叫大张,是公园隔壁娱乐总汇的老板。 
那个娱乐总汇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陈涛虽然没进去过,也知道个大概,想弟弟和这样的人来往,不禁有点皱眉,但又一想,觉得可能是生意就没说什么,就是这个大张的眼神让人不太舒服,和他们照了个面,他就跑进房间里摆弄电脑。辉子为了他能上网,特地去电信给他拉了根线。 
不一会,辉子进来:“哥,姐怎么样?” 
“还行,她还叫我问你好了。”陈涛啪啦啪啦敲键盘,头也没抬说。 
辉子转了转眼珠子,问:“她喝粥了吗,我放了很多糖,有没有说太甜。” 
陈涛一愣,立刻说:“说了,姐说要是自己胖起来,一定找你算帐。” 
“行,明天放少点,盛粥的瓶放哪了?” 
“……看我,忘在医院……” 
没等哥说完,辉子一把抱住他后背,闷闷的说:“哥,你又被赶回来了。” 
打字的声音顿时哑了。 
“医生说,姐不能再怀孩子了。”陈涛捶着头说:“辉子,你说,你说这事以后怎么办?” 
“操,这黄毛医生,尽说他妈胡话。”辉子狠狠掐掉烟头,说:“没事,哥,天下这么多医院就他一家好了,等姐出院,我们带她一家家看。重要是……姐,她是不是更气你了。” 
“她气我不怕,就怕她伤心害自己身体更差,你不知道前两年,姐流产了四次,怀上这个孩子太不容易了,要是她气我打我能好受点,那也没算什么。”陈涛摇摇头,笑着说:“我看我最近还是不要去的好,免得她看见我又伤心起来。” 
辉子挠挠头,也知道这事不能急,正要说什么,外头人喊他,辉子心烦不想去,陈涛想少他一个闹的人家不高兴也不好,又把他给劝出去。辉子趁打牌的时候,看大张高兴就问他借娱乐总汇里那大厨,这边白天的活有人做,他也安心去医院看姐。 


20 
今天姐姐出院,陈涛没有去,让辉子带了五千块,医药费里多出来的给买点补药,虽然辉子坚持要他一块去,但他还是和往常一样的时间去办公室。 
休息两天后的桌子上忽然多了几封辞职信,公司里风吹草动,有后路的人等不及要跳槽,拦也拦不住。至于留下来的人也人心惶惶,坐立不安,一看见陈涛来上班,都一付欲言又止的样子。陈涛把那几封信签了,交给张姐,叫上技术部里还剩下的几个小伙子继续干手头上的活。他是头,总不能带头乱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外面忽然热闹起来,接着一群人冲到机房里,为首的是刘亚鑫,另一个居然是高中的好朋友崔阮和陶凡。 
“小涛,好久不见,想我了没?”崔阮一点没变,还是一张骗人不偿命的娃娃笑脸。 
“你怎么来了?”记得他一毕业就到英国读书,去年才回的上海,平日里就只有偶尔在网上碰面聊上几句。 
“我被老爸发配到这里来了,一个人又搞不出什么新花头,就想到你们这里捡现成。” 
“那你不就是我的新老板?” 
崔阮哈哈大笑,说:“没错,你得好好巴结我,老板给你加薪升职!不过……有人不会舍得你一个人留下吧。”他突然瞄了瞄刘亚鑫,遗憾的说:“去美国也不错,顺便在那里结婚,记得回来看我。” 
陈涛听的一头雾水,只能陪他打哈哈。 
晚上,崔阮起哄,吵着要庆祝高中同学重逢,他们在石浦饭店点了一桌子海鲜大餐,又赶下一场,到酒吧喝酒,在迪厅吵杂中任意挥霍,直到正主挂掉为止,从酒吧出来,已经凌晨一点半了,陶凡熟练的把崔阮打包扔上车,跟剩下两个人道别。 
车子开走了,冷冷清清的街道上,只有路灯和两个人做伴,陈涛回头看看坐在路基上的刘亚鑫,今天晚上他喝高了,一直和崔阮拼酒,亏得他酒量不错,到现在还有三分是清醒的。 
“我打车走,你一道吗?” 
刘亚鑫愣了愣,抬头说:“没事,我去拿车,一起回去好了。”他想站起来,可下盘发软,险些跌倒,陈涛赶紧扶住他。 
“你这样子怎么开车,钥匙呢,我送你回去吧。”刘亚鑫把头靠在他肩上,两个人跌跌撞撞走到车子边上,一使劲把这个大汉推进去,陈涛又走到另一边门,坐上驾驶座,插钥匙。忽然,刘亚鑫紧紧按住了他的手,慢慢摩挲又十指交叉,随后一用力把他抱在怀里,狭小的汽车空间里只能听见他们俩的心跳,陈涛听见他趴在自己肩头满足的叹息。 
“我们一起去美国吧?”刘亚鑫说:“我要陪爸妈过去住一段时间,还在芝加哥大学申请了学位,你也去好吗?” 
陈涛伸出手反抱他的头,回答:“我不能,亚鑫,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这里。” 
刘亚鑫猛的抬起头,失望的说:“我知道,可是你就一点都不考虑一下,我不想就这么分开,你是爱我的,我也爱你,相爱的人怎么能这么分手?” 
陈涛没有说话,只是推开他,默默的打火发动汽车,一路上,他一直没有回应刘亚鑫注视他的目光。 
车到公寓楼下,他把醉汉扛上电梯,从他西装袋里翻弄了半天才摸出钥匙看门,几天不见,房子里显得很乱,到处是烟灰粉末子,易拉罐酒瓶到处都是,他把刘亚鑫扶到床上,从隔壁间拿了床新被子盖在他身上,原来的被子洒了酒,满是怪味。 
给他掂枕头时,刘亚鑫突然抓住他的手往怀里拉,陈涛被他抱了个满怀,懊恼的想站起来,却被刘亚鑫整个压在身体下面,边手上用劲边说:“别动,就让我这么抱一会,就一个晚上,我什么都不做。” 
或许是他语气里哀求,或许是许久没有亲密的接触,陈涛心里最柔软的一角松动了,他不再挣扎,放平手臂任由他搂的紧。 
不一会儿,刘亚鑫的鼻酣声渐渐大了起来,侧过脸,能看见他正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似乎是这些天里睡的最香的一天。可陈涛睡不着,脑子里像是放电影一样,过往一幕接着一幕,却总理不出一个头绪。今天姐姐出院,不知道身体怎么样,他这么晚都没有回去,是不是应该给辉子打个电话…… 
一睁开眼,天已经大亮了,刘亚鑫带着一身蛋焦的味道走进来。 
“起床吧,我煮了煎蛋。一块吃早饭。” 
陈涛一看床头钟,七点半了,赶快抖开被子,走出房间,昨晚凌乱的房子居然变的很干净,所有的垃圾都被收了起来,地板擦的干干净净,那条涂满烟灰的地毯不见了,满是酒瓶的桌子上现在也只有几盆点心,两双筷子。 
“快坐啊!”刘亚鑫难得一付家庭主夫的围裙打扮,端着两碟煎蛋坐下来。 
陈涛慢慢坐下来,刚想开口,刘亚鑫急着把饭碗塞到他嘴里,说:“家里没有泡饭,这是我从外面快餐店里买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陈涛拿起勺子,舀了一口。 
“亚鑫,我……” 
“还有这个煎蛋,我已经很多年没做了,不知道好不好,你尝尝。” 
陈涛打断他的话,说:“我得赶快回去,昨天我姐刚出院,辉子还在家里等我。” 
“那就吃完这个,已经一个晚上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刘亚鑫急了说。 
陈涛想了想,低下头吃饭,诺大一张桌子只剩下碗筷偶尔发出的敲打声。忽然,客厅电话猛的响了起来,刘亚鑫抢先站起来,却不及陈涛手近,他一下子就拿起来接听。 
“刘亚鑫,你妈的把我哥弄哪去了?”陈辉暴跳如雷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 
“辉子,是我。”陈涛有点哭笑不得,把电话挪远一点说。 
“哥,你去哪了,昨天一整天我都在找你,打你手机一直没人接,后来干脆关机,我急的快报警了。” 
“我们高中同学会,去喝酒晚上就住在这边了,我马上回来。”陈涛边说边掏手机看:“姐怎么样,回家还顺利吗?” 
“她没事,爬楼梯都没问题,电话里说不好,你要想知道就赶紧回来。” 
陈涛应了一声,把电话撂下,打开手机电源,查看了下,从下午五点到11点,总共有12个未接电话,都是辉子打来的。 
“你什么时候关的?” 
刘亚鑫别开脸,说:“在酒吧,你去上洗手间的时候。”陈涛叹了口气,抓起手机站起来,刘亚鑫立刻拦住他,喊:“涛,我没别的意思,只想和你待一个晚上,好好睡个觉,好好吃顿饭。” 
“你怎么能这样?”陈涛大声说:“难道你觉得这么做会有用,你的行为就不能成熟一点。我们不是十几岁的小孩,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们身上是有责任的。” 
“我知道,但是你一直不给我机会,我……” 
“这不是机会不机会的问题,亚鑫,你心里明白。我们原来就不是一种人,你有野心,有报复,想干一番大事业,可我不一样,我只想守着自己家里人,安安心心过日子,有时候我们根本说不到一块,你想的我理解不了,我认真的你未必能明白……” 
“这些都不是大问题,两个人在一起相处不是要磨和的,只要有感情,什么困难我们都不用担心的,是不是?” 
陈涛默然,虽然道理很明白,可是现实都不是随人的意志而行,摆在他们两个面前的路并不顺利,看刘亚鑫这么急切的样子可能他也清楚,他们都为人子,为人亲,各自有各自必须担负的责任,刘亚鑫固然不能扔下伯父伯母,他也不可能离开姐姐弟弟。 
即使感情再深又如何,相互的羁绊也会在时间空间的纠缠里慢慢磨平,磨光了。 
“涛,答应我,接下来的时间里再考虑考虑,我9号去上海,我们还有4天的时间,你一定要想清楚。” 
陈涛抽回自己的手,平静的说:“我尽量吧。走了。” 
看着大街上匆匆而过的上班族,陈涛有点茫然,他没有心情去公司了,去了估计也是个烂摊子,交接的时候,崔阮有的忙了,可这不是他关心的东西,还是回南苑。 
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公共汽车,终于到了那,一屋子小伙一半上饭店开工,一半昨天晚上夜班睡觉的,还有几个轮休刚起床找乐子。 
辉子没有睡,原本是有一抽屉话留着给他的,最后看哥灰头土脸的样子,赶紧叫他上床好好睡一觉,自己被一群人拉出去打牌,最近他们都迷上“姜山地主”。 


21 
陈涛三天没有去软件公司,不是不想干活,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刘亚鑫,整天窝在辉子的快餐店里搬弄锅子铲子,尤其是半夜场,他做的菜很受欢迎。辉子早就知道刘亚鑫从杭州回来了,看哥目前的架势估计两个人以后没戏,他虽然不至于幸灾乐祸,心情却挺好,他绝对是不喜欢刘亚鑫和哥在一块的,要是因为陈涛丢工作,他自己那快餐店也能养活两个人,就想着他不要去那破公司才好。 
不知不觉的,刘亚鑫说的四天考虑时间就到最后一天了,一整天,陈涛总是心神不宁,锅里下料不是盐放太少就是水加太多。辉子以为他是累的,把他赶回家。 
家里静悄悄的,中午场是快餐店最忙的时候,所有人都到店里打点,陈涛在客厅沙发里坐了半天,没有一大群小伙吵吵闹闹进进出出的,很不习惯。忽然门铃响了,开门一个送快递的,捎来一个信封,拆开来是一张去上海的飞机票,时间标明今天下午2点。 
陈涛盯着茶几上的机票有点发傻,客厅上的大挂钟滴答滴答声音清晰可辨,秒针一下一下在空气里颤动着。 
11点25分,他在干什么,在飞机场侯机,去机场的路上,还是在家里整理行李。陈涛捂住自己的头,埋在沙发靠上,呼吸,压抑的呼吸,不管刘亚鑫在哪里,却有种他从未离开的感觉,就在身边,就坐在他对面,深深凝望着他。 
我等你,涛,我会等你到最后。 
陈涛猛的站起来,神经质的在地上跺了三个来回,最后像是下了决心一般,操起电话。 
拨了姐姐家号码,铃响三声通了,话筒那头传来姐姐熟悉的声音。 
“姐,我是小涛……你先别挂电话,我马上说完……我这里有一张十万的定期存折,密码是你的生日,我搁在辉子这里让他交给你,我可能要离开些日子……到外面去读书,安顿好了就和你们联系,不用担心我,这笔钱是给你治病用的,我打听过一院一个医生很好,要是不行还能去上海,北京,让姐夫陪你去……” 
“小涛,你到底想说什么?出什么事了?”姐姐终于忍不住开口。 
“没什么,就是这些,我走的急不能陪你,其他事情我会和辉子说清楚的。”陈涛不等电话那头回答,就挂了电话。再拨快餐店,是忙音,这样也好,他也不知道要和这弟弟怎么说,不定还会大吵一架,他想了想还是写张纸条。 
一提笔感触万千:小心身体,别多抽烟,别打牌耽误正事,好好休息……洋洋洒洒写了满纸,忽然,客厅大钟打12点。陈涛呆了呆,小心叠好纸条,压在显眼的地方,没有多余要带的东西,大笔现金存折都放在床头柜子里,他拿起平时那个公文包带上笔记本——从来就没离身过的。 
出门还有点恍惚,下楼梯时越走越快,心跳急剧加速。楼外阳光当头,正散发着无法抗拒的诱惑,猛的拐出楼道口,和迎面急急忙忙跑过来的人撞在一块。 
“陈大哥,不好了,你快到店里去看看。”小山东看见他就像看见救命稻草,大声喊:“舞厅里那帮流氓找了十来个人到店里砸场子,辉子哥带着伙计们要和他们干上了,谁也劝不住,小兵哥叫我赶快来找你。”陈涛一听傻了,飞一样的往店里跑。 
隔着大马路都能听见店里吵吵闹闹的声音,一进门翻桌倒椅,菜汤流了一地,客人都被吓的跑光了,一屋子都是人,辉子和店里伙计站厨房口,一群混混似的人物围住两边,双方都抄起家伙,明晃晃的菜刀让人看的心惊胆战。范兵站在一边,捂着手背,白衬衫上已经见了红。 
站在中间的大张一看见陈涛进来,连忙站出来喊:“好了好了,凡事都要讲道理,大家都消消气,有话好好说,辉子你看你哥都来了,三啸哥,你也让让先。” 
辉子原本怒气冲冲,站在最前边,一看见哥进来,气势就矮了三分,慢慢的把刀放下。对方头头三啸哥看见他松手,也往后退了一步,说:“看这位的样子,恐怕是有文化的人,自然讲道理吧,今天这事谁也不想闹大,我们还是讲清楚赶快解决了好。” 
陈涛走到两群人中间,问:“这位先生说的有道理,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三啸哥看了旁边人一眼,大张会意,马上站出来说:“这事我是中间人,我讲最合适。” 
事情很简单,这帮人是大张舞厅的常客,晚上夜宵都在店里解决,辉子和他们熟了,见面点头都称兄弟不防备,经常和他们打牌,这几天辉子手气不好,连着输了好几场,他们今天上门来讨钱。陈涛越听越气急,不时的抬头看弟弟,辉子根本没脸看他,一味低着头。 
“老实说大家都是兄弟,抬头不见低头见,欠点钱也不算什么,可是兄弟最近手紧,催了几次又没着落,只好今天上门来了。” 
陈涛皱了皱眉头,说:“他欠了你多少?” 
“不多,一万八。” 
“胡说,哪有那么多,你混蛋别给脸不要脸。”辉子暴跳起来,却被哥一把抓住。 
三啸洋洋得意的说:“兄弟怎么敢胡说,这都是有字据的。” 
辉子愤恨的说:“妈的,这是他们趁我喝多了一块给我下的绊子。哥……”陈涛看了一眼他们手里的纸条,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一万八一时半会还没有,你们能不能先回去,等半个小时以后,我们给你送过去。” 
边上有人想说什么,被那头头一个眼色看回去,大张舒了口气说:“陈涛做人就是明事理,这事原本就简单,这么做对大家都好。三啸哥,大家就都先回去吧。” 
为首的手一挥,人群一哄而散走的干干净净。 
店里伙计看着满店狼籍,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倒是范兵先反应过来,招呼大家打扫店面,摆桌,扫地,忙碌起来。陈涛呆了呆,转身回家拿存折,银行里人不多,排了三个人的队,打卡签字拿钱过程里他一直低着头没有注意大厅口那台电子钟。 
两点多,他揣着一万八回到店里,也不知道要交到谁地方,就把钱扔到弟弟面前,叫他把钱送过去。 
“我不去,凭什么给那群流氓,那是一帮骗子。”辉子梗着脖子不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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