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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休夫-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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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说了,专心吃饭,还有别再叫我小姐,要叫公子。”
  “是。”
  没错!坐在这个角落的其中一位公子,正是做出让全天下惊动的女主角所乔装改扮的。
  荻莲有些食不知味的将食物挟放进嘴中,脑海中思绪飘向远方。
  一个月了!当她从骆家出来至今已经一个月了,在这段时间,她刻意不让自己记起做过了什么事,带着颖儿,主仆俩改装成男人四处游山玩水,看能不能巧遇到正云游四海的父母,好向他们倾诉心中的委屈。
  虽然一路行来,所见美景宝刹不胜其数,白天虽有其他事物可以分神,但到了夜晚,躺在床上,一闭上眼睛,便会想起那个“下堂夫”,她无法阻止自己不去想,因为这已经是习惯了;成婚一年来,她每晚都是想着他入睡的,即使今天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彻底忘了他,可是愈这样想,她就愈忘不了,既然忘不了,索性就放纵自己,反正拚命的想、一直想,终有一天,想到他时,不会再让自己产生椎人的心痛时,就可以淡怀了。
  但她无法不质疑,她那样义无反顾,想也不想的就写出了休书,这样做对吗?
  “颖儿。”
  “是!小……公子?”
  “一个月前,我到底做了什么?”
  颖儿拧起眉头,小姐怎么老问她这个问题?“一个月前,您亲手写下了休书将姑爷休掉,并写信告知皇上此事,表明您意志坚决,之后便收拾行李离开骆家。”
  “我真做了那些事?”
  “千真万确,需要我详细说出相关细节吗?”
  “免了,我只是确定自己不是在梦中。”她看起来颇为垂头丧气的。
  颖儿叹口气。“您后悔啦?”
  “后悔?”荻莲猛地抬起头。“没有呀!怎么可能后悔呢?”她乾笑数声。“该后悔的人怎么会是我,应该是他,对不对?来,吃呀!快吃呀!这儿的菜不错。”语毕便低下头埋头苦吃,还不时为颖儿张罗菜。
  颖儿暗自摇头,明明心里不快活,却在那强颜欢笑,真是难看,虽然她不反对小姐离开那个大冰块,可是小姐的心……可是这样说放就放吗?
  “公子,接下来我们要去哪一个地方啊?”
  荻莲停下动作,慢慢咽下口中的食物。“我想去找姐姐。”
  “大小姐?”颖儿愣了一下,随即面露惊恐地抓住荻莲的手。“您别说笑了,怎么可以为了这种事情想不开,我绝对、绝对不会让您做傻事的。”
  她的声音引起其他人注目。
  想不开……啊!荻兰诈死的事除了家中几个至亲知道,并未让其他人知晓,因为这可是欺君之罪,要满门抄斩的,她伸手安抚拍拍颖儿。“你别误会,我怎么会想不开?”
  颖儿已急得泪眼汪汪。
  荻莲叹口气,低声与她讲了起来,颖儿眼睛愈听睁得愈大。哗!她知道大小姐做事向来出人意表,没想到居然会如此胆大妄为,连皇上都敢欺瞒,她吓得冒出一身冷汗,若是让朝廷知道真相的话,所有宫、戚两家人包括家仆可全部要砍头的,所以在荻莲叮嘱她要保守秘密时,忙不迭点头并赌咒发誓,绝不泄漏出去。
  “那……小……公子,我们现在要如何去找大小姐?”颖儿压低声音问道。
  “先往北方去看看吧!”荻兰是为了要找居轩而北上深入辽地,虽然之后并无其他消息传来,荻莲还是想去找看看。
  “喔──”
  在听完骆甲从江南传来的消息,得知戚荻莲根本就没回过娘家,无人知晓她人此刻在何处,反倒是目前当家的戚荻柏在向他们要人,令人气结,靖尧冷着一张脸坐在“觉梦书院”内,通常他在这里可以立刻获得宁静,但向来自认是个相当冷静的人,可近一个月来,他却非常焦躁不安。
  自从妻子离开后,他反而天天待在骆府。
  原因无他,一进宫中或学士府总会遭到同僚的“殷殷”询问,虽然他们都大骂他的妻子太无状,居然做出如此有辱门风之事,外表看似很同情他,私底下则在嘲笑他无能──居然管不住自己的妻子,所以他宁愿待在家中,让耳根清静,免得听到那些风言风话。
  这是他有生以来感到最羞辱的时候。
  更有甚的,外面传言满天飞,但出人意料地,舆论一面倒向戚荻莲。
  ──有人说她是因为自己长得太丑,自觉比不上丈夫,所以才会羞而离去。
  ──有人说因为他长得太好看,所以处处留情,而且常年不回家,让妻子独守空闺,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她才愤而“休夫”。
  这……什么跟什么呀?
  会被人说得那么难听,全都是那个女人惹出来的!
  戚荻莲,你真是可恶透顶,害惨了我!
  女人,果然是专门惹麻烦、制造混乱的家伙,早知他当初宁愿抗旨丢官,不该娶她,也省得今天的是是非非。
  他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所有的笔全都跳了起来。
  但,即使此刻待在家中,他也不得安宁。
  女主人不在,家中大小的琐事全来问他,弄得他不胜其烦,最后全权交给总管处理,要他们别再来烦他──他才没心思理会这些小事。
  有些烦躁地走出“觉梦书院”,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后花园;过了一个月,池里的莲花变少了,有不少已结成莲蓬,他伸手摘了一个,打开吃起其中的莲子,顿时莲花特有的清香溢满整个齿颊。
  戚荻莲,他在心中咀嚼这个名字。
  说也奇怪,过去一年完全没放在心上的人,在这一个月来,几乎无时无刻都会浮现在他脑海里,打从他出娘胎以来,他从没如此牵挂过一个人,不!不是牵挂是记恨,他暗暗修正。
  她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
  为什么她现在的作为完全不似过去一年那个谦恭有礼的女子?
  为什么要将他送给她的那四本女子必读经典放火烧掉?
  为什么她在绣坊中所绣的东西都是他的?
  为什么她要将绣好的鞋子布面又拆掉?
  为什么她要绣他的模样?
  为什么她什么都不说清楚,只留下一封休书便出走?
  为什么……
  有太多的疑问,而他完全没有答案,当他自认满腹经纶,学富五车无所不知时,却发现他对自己的妻子居然一点都不了解。
  一丝从未有的歉疚之感从心中升起,没一会儿他立刻压下,不,他没错!他没有亏待她,他给了她衣食无缺的富足生活,她没有资格埋怨,除了……
  他脑中再度浮现那双盈满深意的晶盈大眼,那讨好似的乞怜眼光。
  想起当他看到自己的绣画像时,他的心好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从来没有那么难受、怪异过。
  他兀自陷入思绪中,全然没注意到此时有另一人也走进后花园。
  少华眨眨眼睛。喝!他从没见过骆靖尧发呆沉思过,而且还是面对一池莲花,不过这个画面好生养眼,骆靖尧的绝世之容和莲花出淤泥而不染的傲世之姿,简直是旷世美景。
  但现在可不是能闲情欣赏美景的时刻,他今天来可是有天大的要紧事,轻咳几声,惊醒了那个在沈思的人。
  是谁胆敢来干扰他?靖尧眯眼望向来者,一看到少华,他眼中闪过一抹愠色。“你来干么?最近这些日子我们最好保持距离。”他冷然地说道。
  少华一脸无辜地看向他。“你该不会是将外面那个说你有断袖之癖,而你的对象就是我的那个无聊传言当真吧?”
  靖尧冷哼一声,他向来不在意别人如何看待他,但他真的气少华,因为这家伙一直说是他没有善待戚荻莲,才被休了,每当被这样指责时就会让他产生罪恶感。
  少华勉强压下笑意。“放心,没人会信这种无稽之论,我花名在外,‘醉花楼’的姑娘们都很乐意为我作证,保证我绝对只对‘姑娘’有兴趣,所以喽,若是你想要尽快洗刷罪名的话,平常就是得放下身段,多到这些歌伎酒楼走动走动,瞧!在非常时候就可以发挥作用了。”
  靖尧拉下脸,他可不想听这些胡言乱语。“你来到底有何事?”
  那冰冷的声音立刻让少华记起来意,他脸色一整,换上正经的面容。“我们安排在邢州的探子来报,近来五王爷有极不寻常的动作。”
  一听到此,靖尧的表情一变。“什么样的动作?”
  “辽人出入颇多,邢州城俨然成为辽人之城。”少华严肃地说道。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皇上知道此事了吗?”
  “知道。他刚下道密令,要我们立刻去邢州,调查五王爷和辽人之间到底在搞什么鬼,若是掌握到谋反之证据,即立刻出兵讨伐。”
  去邢州?靖尧心一凛,现下寻找他妻子的事势必得搁下,唔!他想到哪去?怎能拿这种事同国家大事相比?
  “我明白了,待我收拾好行李便立刻出发到邢州去。”
  少华点点头。“我已准备妥当,至于……”他吞口口水。“找嫂夫人之事?”
  靖尧以刻意装出的冷漠说道!“等这事办完之后再说了,现在没空理会。”
  少华颇为感触地看着老友,看来得要过好长一段时间后,才能解决这场家务事吧!
  第四章
  邢州城和辽国紧紧相邻,为重要边境之城,近来辽国屡犯宋疆,自真宗与之签订“檀渊之盟”后,虽战事稍减,但年年要求大量的金银财宝做安抚金,岁出之大,成为大宋的致命伤之一。
  邢州城拥有极精良的兵马,宋朝大半精锐尽集中于此驻扎,而守将是当今皇上的五皇叔赵擎王爷。
  但赵擎与辽国颇为友好,为了表示友善,甚至开放了邢州城,让辽人可以自由进城来经商做买卖,甚至鼓励辽宋通婚,藉着文化、生活的融合,消弭种族间的隔阂,因此五王爷在辽国有极好的评誉和信任。
  邢州城因开放通商成了商业重镇,除了辽人外,倘有西夏及西域诸国的商贩等皆聚在此处做买卖,整个城市繁华热闹、生气勃勃,因此也吸引了不少三教九流之人聚于此。
  但在热闹繁华的外表下,却暗潮汹涌,正因人种聚集复杂,也是情报最佳的交换场所,在此可以轻易得知各国最新消息,在看似和平的外表下暗潮汹涌,外族人全都睁大眼睛,虎视眈眈。想知道大宋何时会露出衰败的迹象,一寻到空隙,便会如豺狼一般,毫不留情的扑杀过来。
  这天邢州城来了两位头戴斗笠,笠前罩有一层黑纱巾使人看不见容貌的娇客。
  “哇?公子,这邢州城好热闹呀!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牛、羊、马呀?”
  “你挨紧我一点,若被人冲散了,在这么多人中,我可找不着你。”
  “是……唉呀!”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队急行的商旅插入其间,将两人给分了开。
  其中一位连忙将斗笠前的纱巾掀开,露出一张绝美脱俗的脸蛋。“颖儿,你在哪里?”她大声喊道。
  “我在这里,小……公子!”另一边传来回应的呼喊。
  待那队商旅走过,荻莲穿过扬起的黄沙,走到跌坐在地上的颖儿面前。“怎样?有没有伤着?”
  “没事!”颖儿嘟着嘴揉揉摔疼的屁股,将面巾掀开擦去脸颊上沾惹的尘土。
  为了避免再次被出入频繁的商旅给冲散,主仆俩闪进旁边的一条巷子。
  “小姐,我们来到邢州城就可以打听到大小姐的下落?”
  “不知道,只能碰运气了。”其实荻莲并没有把握,现在的她也不知道该往何处去,戚、宫两家是暂时无法回去,她怕回去会为他们带来麻烦,现在的她,就像只无头的苍蝇,在一堆混乱中试图找到目标往前进,而找到大姐宫荻兰只是目前暂定的方向。
  幸亏父亲和母亲给了她一大笔金钱作私房,也才容得她如此率性胡闹。
  正当她们打算继续往前走时,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尖锐喊叫。“救命呀!有没有人快来救救我们呀?”
  颖儿暗喊一声糟了,正要伸手,眼前一花,她只拉到空气,她向天空抛个白眼,唉!总是这个样子,自从开始“浪迹天涯”,每逢路见不平时,戚荻莲总是那个拔刀相助的人,有时候,小姐根本不管自己行不行,也不看情况有多不利,就像拚命三郎,奋不顾身跳进去,虽然凭藉家传的灵活拳脚功夫及上乘轻功,总是可以毫发无伤的全身而退,可是这样长期下来,她真怕所有的好运都用完,小姐会受到伤害。
  而更教人忧心的是,荻莲这种不爱惜自己生命的行为是为了什么?或是……为了谁?
  叹口气,她紧紧跟随在小姐的身后。
  这次荻莲救了两名正被三个登徒子轻薄的辽国少女,她们两位出身不凡,姐姐叫耶律萍,妹妹叫耶律琴,是辽国的贵族,她们的父亲正是辽国驻邢州的官吏耶律文,她们来邢州探望父亲时,因一时贪玩,所以瞒着家人和侍从偷偷溜了出来,谁知居然会碰上一群无法无天的坏东西欲欺辱她们,幸亏荻莲及时伸手救援,若让这两名女子有任何闪失,只怕会引起宋辽之间的冲突,所以荻莲在无意中化解了一场争端。
  不过这次路见不平,倒带来另外意想不到的遭遇。
  年方十五上下的耶律萍和耶律琴,对荻莲和颖儿非常有好感──尤其她俩都做男装改变,外表俊美,为了报答她们的救命之恩,根本不容她们有拒绝的机会,硬是将主仆俩拖回府做客。
  在盛情难却以及为了要打听大姐的情况下,荻莲只有点头答应。
  可是当到达她们所住的地方时,赫然发现那是信王爷赵擎之府,从耶律萍口中得知,辽使耶律文一家皆暂居于此。
  荻莲为信王爷如此慷慨邀请辽国官员同住,暗感惊异。
  信王府前的守卫一见着耶律萍和耶律琴时又惊又喜,直说府内为了找她俩,几乎快翻了天,而再见到荻莲和颖儿时,又全都板起了面孔,冷冷盘查她们的身分。
  后来在耶律萍强力保证下,才放她们入府,而一进府中,便被府内森严的防守和巡逻给吓了一大跳,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一副山雨欲来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荻莲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听爹爹说昨晚有两名刺客闯进王府,意图不轨,结果抓到了一个,另一个却让他负伤逃走,所以府内正严加戒备呢!”耶律萍解释完后,迳自用一双漆黑的眼眸,充满爱慕望着荻莲。
  虽然看过不少男人,却从未见过那么俊美的男孩,戚荻莲完全符合她心中所认为大宋男子的模样──俊美清秀、细皮嫩肉……
  在她们这群习惯在大草原骑马奔驰,受阳光洗礼的大漠儿女的眼中,看惯黑肤粗皮,一脸大黑胡的粗犷草原男儿后,格外欣赏这乾净清爽,斯文有礼的男子,觉得大宋的男人都相当惹人怜爱,好似极需人呵护。
  刺客?唔!这种事不关她们的事,还是少惹为妙,荻莲识相地没再追问下去。
  她们被引进大厅,厅上正坐了一位身着黑袍,看起来极有威严的中年男子,虽然面容平和,但眼神却非常凌厉,想来此人就是信王爷。
  此时从内室匆匆走出一个高大、身穿辽国军服满脸忧虑的男子。“萍儿、琴儿,你们跑去哪?差点没把我急死!”此人正是耶律文。
  “对不起,父王?”耶律萍和耶律琴连忙奔进父亲的怀中,待情绪平和下来后,她们便叽哩呱啦的诉说方才的遭遇。
  在这段过程中,荻莲表情泰然的站着,颖儿则紧紧站在她身旁,因为从四面八方射来了不少锐利的探视。
  荻莲虽维持外表的镇静,内心则七上八下,因为信王爷那如鹰般的凝视正一动也不动地胶着在她身上,好似要看穿她的一切。
  耶律文一听到旁边这位正是女儿们的救命恩人,连忙过来相拜。“多谢少侠救了小女!”
  见耶律文的态度斯文有礼,荻莲拱起手。“举手之劳,无需挂意。”她客气地说道。
  信王爷走下来。“不!少侠过谦了,若非‘你’及时相救,只怕耶律大人会兴兵踏平邢州城,‘你’可是立了一件大功。”
  “那真是谢天谢地!”
  “是呀!对了,请教少侠尊姓大名?”
  “在下姓柳单名枫,旁边这位是小的侍童颖儿。”柳枫这个名字是荻莲扮男装行走江湖用的名字。
  “柳枫……”信王爷听到这个名字,皱了一下眉头,然后眼睛一亮。“少侠与江西第一快刀柳家庄可有牵连?”
  “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乾脆地说道。
  “是吗?”信王爷面露惋惜之色。“我还以为‘你’是柳家派来的人,心想江西第一快刀总算肯来为我效命,没想到竟是一场空欢喜。”随即面色一整。“不知柳少侠来邢州有何贵事?竟能如此凑巧的救下本王的两位贵客?”
  荻莲脸上礼貌的笑容倏地不见,整个大厅的气氛也丕然一变,透着一股肃杀;再笨的人,也听得出这问话似乎在怀疑她救人的动机并不单纯,荻莲深吸口气后才开口。“我来此是为了要打听家人的下落,今天才刚进邢州城,实在也不晓得会遇到这等事情,只能说是凑巧吧,既然两位小姐已平安回府,我们也不欲久留,就此告辞了。”她冷淡地说道。
  这地方处处透着古怪,非是久待之地。
  耶律萍一听到她这么说,立刻不依地跺了跺脚,然后跑到荻莲的身边,紧紧抓住她的手,荻莲被她的举动给弄傻了。“这怎么行?柳少侠,您可是我跟妹妹的大恩人,我们都还没好好谢谢您呢!照辽国规矩,我们绝对是有恩必报,您一定得留下来让我们好好谢谢您。”
  “这……”荻莲露出难色,她望向颖儿,颖兄回给她无奈的表情。
  此时耶律文也开口了。“是呀!柳少侠,您可是我的贵客,怎么可以就这么离去?岂不要陷本王于不义吗?你说是吗?王爷。”
  信王爷淡淡笑了笑,他微微向荻莲颔首。“柳公子,恕本王失礼,因近来邢州城常出入一些可疑的不肖之徒,所以本王不得不提高警觉防范。”
  荻莲识大体的点头。“我明白,这是王爷的职责所在,小的岂敢有怨,不过请王爷放心,在下真的只是来找家人,一打探到消息便会离开邢州了。”
  信王爷那双厉眼在她脸上来回搜寻,见她一脸真诚,不似说谎的样子,便放松了下来。“是吗?您是要寻谁?说不定本王可以帮得上忙。”
  “真的吗?若真得王爷之力,找家兄如虎添翼呀!”
  稍晚,在享用一道丰美的晚宴后,荻莲和颖儿被安排在后园的厢房中。
  待房间只剩她们两人时,颖儿开口了。“哗!公子,我从来没吃过像今天这么丰盛又好吃的食物。”她轻抚肚皮的坐进椅子。
  荻莲笑笑,抬头打量这间厢房,布置得可真华丽,走到窗边,一阵带有寒意的凉风吹进来,此时已入秋,北方的夜晚都渐带有寒意,她深深吸了口气,藉着这股凉意将刚刚在宴上饮酒后在体内所产生的热意驱散,正要关窗时,眼角突然瞥见东北方的角落有黑影晃动,再细看西北方也有,她不动声色的将窗户关上。
  方才在席间,她向众人述说来到邢州城的目的是为了要寻找大哥柳丹,不过她只知道大哥来到邢州跟着辽人商队往西行去,至于情况如何?有没有改变名字,她一概不知,所以她只能到处询问,看有哪队商旅曾碰过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长得跟她一样白白嫩嫩的人。
  由于她提供的线索有限,听得大家一头雾水,但见她讲得情真意切,倒也信了七八分,并允诺会帮她打听看看,而耶律萍及耶律琴在听到荻莲欲往辽国深入去找时,全都兴高采烈,自愿要带他去,只不过她们还要在邢州多玩个两三天,所以她们邀他等三日后再一道动身,荻莲心想这样也好,要不人生地不熟地、单枪匹马跑到辽国去找人,准会碰了一鼻子灰,说不定还无法留个全尸呢!
  “公子,您想我们有办法找到大小──”颖儿话还没说完,已经让荻莲闭住了嘴巴。
  “小声点,外面有人在看守我们。”她压低声音说道。
  颖儿张大眼睛,随即点点头,荻莲松开了手。“能不能找到大哥,就看王爷能不能帮我们打听到什么消息了。”她故意大声地说道。“我们就先别担心,早些睡吧!”
  “是!”颖儿也大声地说道,然后她凑近荻莲小声地问道:“小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荻莲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可是你有没有发现,整个王府怪怪的。”
  “嗯!是觉得不对,会不会是因为才发生刺客潜进府内,所以他们才会处处提防?”
  “有可能,但你有没有发现到,整个府内所养的卫士全都拥有一流的武功。”
  “老爷的戚家军还不是一样。”颖儿指的是威镇将军戚慕翔的子弟兵──威镇军。
  “不同,他们的人看起来多像是江湖上的高手。”荻莲观察得很仔细,因为从小他们姐弟三人在宫家外婆家接受教育时,他们就要学会如何辨识人,并详加记住江湖中各门各派的特色,以方便将来行走江湖之用。
  “咦?”
  “算了!不用管,反正他们不扰我们,我们也犯不着理会,这几天我们就乖乖待在这里做客吧。”荻莲心声说完后,便直起身子准备入睡。
  颖儿留在外边床榻上歇息,荻莲则走进内室,坐在梳妆台前发了好一会的呆。
  突然她觉得有丝怪异感,全身颈毛倏地立起,这个房间除了她以外,似还有其他人存在。
  有人在注视她,她很确定,可是从哪呢?她缓缓直起身子,若信王爷对她那么不信任,还躲在房内监视她的话便太过分了,她发誓,若真是如此她会立刻走人。
  闭上眼睛,专心运气凝神倾听,果然还有个沉重又有些虚弱的轻微呼吸声,就在──
  她快速转过身一把拉开位在旁边的衣柜,在拉开同时,躲在柜中的人也跳了出来,是个黑衣人,扬掌向她劈了过来,她想也没想的便伸手挡住,在两掌相会的刹那,她看到了那黑衣人的相貌不禁惊呼出声。“相公!”
  那黑衣人闻言瞠大了眼睛,立刻收了掌,但荻莲反应没那么迅速,一掌打中了他的左肩,顿时黑衣人面露痛苦的神色往后退了数步。
  此时颖儿听到动静,立刻也冲进了内室。“小姐,出了什么事?”她一急又忘了荻莲扮男装的事,在她看到那个黑衣人时,差点失声叫了出来,幸亏荻莲眼明手快的封了她的嘴巴。
  “没事!冷静下来。”
  颖儿胸口急促的起伏,在看到黑衣人那张绝世俊美的脸孔,她已经忘了要尖叫的事。“姑爷?”
  骆靖尧伸手里住痛处,有些头昏眼花的瞪着前面两个人,虽然都穿着男装,但很清楚地认出其中一位正是他结婚一年的妻子,也是在近两个月来,把他的生活弄得天翻地覆的罪魁祸首。
  真是太荒唐了,他辛苦找了一个多月的人,居然会在这个地方?
  荻莲难以置信瞪着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孔。怎么可能?他怎么会在这里?她有些晕眩地想道,难不成……他是来追她的?
  她举步走向他。“你可是来找我的?”她脸上有掩不住的惊喜。
  他忍痛瞪着她。见鬼了,谁晓得会在这个地方遇见她?冷哼一声。“谁来找你?你又是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他那冰冷的语气,总是能够很有效地迅速将她满腔的热情泼息,冷静一想,对呀!她是一路改装到这边疆地带,再厉害的人也无法追踪到此,仔细看向他,只见他做夜行人的打扮,唔!她不禁睁大眼睛,他穿黑色衣服还真是好看,黑色将他的容颜衬托得更加绝艳、华丽、冰冷……遥不可及,她不觉看痴了。
  直到他突然咬紧牙根,捂住刚刚被她打了一掌的肩膀,一声掩不住的呻吟从他牙间溢出,这才惊醒了她。
  “我把你打伤了?”她连忙靠向他,他却有些慌乱的避开。
  “你不要靠近我!”他低吼道。
  他的低喝和视她有若蛇蝎的态度让她住了脚,在短暂的呆愣过后,一股再熟悉不过的沮丧瞬间胀满全身,她几乎要缩了回去,可是……等等,不对呀!
  今非昔比,她不是他的妻子了,她不用再以他的话为马首是瞻,因为──她、已、经、把、他、休、了!
  原本缩回的手再度伸向他,不过这次快如闪电,迅速点了他的穴道,让他动弹不得。
  “你、你?”他因过于惊讶,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她居然会点穴?
  她走向他。“闭嘴,我看你伤得怎样了?”
  她居然叫他闭嘴?这女人未免太胆大妄为,他怒目瞪着她,孰料她竟伸手解开了他的衣服,然后她脸色条地变得惨白。
  “这是……”在靖尧的肩部绑着一条黑色带子,沿着那条带子渗出红色的血液正一丝丝滑下他的身躯,荻莲全身开始发起抖来,不!怎么可能?她不敢置信地瞪着自己的手。“怎么才一掌就可以把你打伤成这样?”
  他闭了闭眼,若不是怕会惊动到其他人,他早对她大吼大叫,他咬着牙。“这是箭伤,不过拜你方才那一掌所赐,如今伤口又裂了。”
  箭伤?荻莲睁大眼睛。“你就是他们要抓的刺客?”颖儿闻言倒吸口气。
  “小声点!”
  荻莲轻抚胸口,急促地喘了几口气,然后她转过头。“颖儿,你到外面守着,一听到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告诉我,还有把外室的烛火给熄掉。”幸亏内室并无窗户,所以无人察觉方才在此所发生的事。
  “是!”
  她小心把动弹不得的靖尧带到床边躺下,当她抱着他的身躯时,发现他体温高得吓人,和脸上的惨白一点都不搭。
  “你要干么?”靖尧咬牙地说道。
  “安静点!”荻莲伸手摸他的额头,天!果然烫人。“你在发烧呢!”
  靖尧别过脸。“不用你管!”
  荻莲看着那张俊美、骄傲的脸庞,即使在这个时候,他也不肯放下身段,为什么他总是要这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让人无法轻易亲近?
  “别罗唆了,若不是看在你我夫妻一场,我才懒得理你!”她忿忿地说道。
  没想到一听到这话,靖尧转过脸瞪她,原本冷冰冰的黑眸,倏地迸出炽人的怒焰。“你还敢提,我还没──”
  她没让他说完,便伸手点了他哑穴,因为肯定他不会说好话。
  不管盯在她脸上的目光是不是足以杀死人,她灵巧的将他草草绑在肩上的布条解开,在看到那伤口时,她差点吐了出来,闭上眼睛,连吸了好几口气,才将胃中的翻腾平定下来,眼眶不禁红了起来。“他们怎么把你伤成这样?”
  他没有回答,她这才想起她点了他的哑穴。“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目前得想办法治你身上的伤,我现在解了你的穴,让你可以说话,好吗?”
  看他静了一下后不情愿的点头,这才解了穴。
  “箭头你已拔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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