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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顾古代] 十二梦(全) by 微微不笑-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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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青霞的手勾住琴弦,再松开。弦跳动,发出铮的一声鸣响和嗡嗡的回声。一次、两次、三次,他乐此不疲。
他对面的戚少商对他这种实在是有些无聊的行为视而不见,径自端着一杯茶发呆。
“如果,我没有记错,你是要我陪你喝酒,而不是要听你弹琴。”戚少商叹了口气,晃了晃自己杯里的茶。
“记得不错,可是只有我一个人在喝,你居然在喝茶,这朋友当的实在不地道。”
“你只是让我陪你喝,而不是让我跟你一起喝。”戚少商将头转了回来,“酒都让你喝了,你还抱怨我不地道,那你这朋友是不是太没良心了。”
孙青霞大笑,“妙极,你我二人,一个不地道,一个没良心。”
“你最近很闲?”戚少商看着自己杯里的茶,很用心很用心,像是非要要在里面看出什么来似的。
“我是看你很闲,怕你无聊,特地叫你出来喝酒的。”孙青霞的语气里尽是调侃,很难让人忽视。
戚少商向黄花梨木的椅子上一靠,格外闲适,“我是很闲,但还不至于无聊。”
“是啊,找了顾惜朝来做副楼主,你会无聊才怪。”
戚少商笑了起来,“你消息倒是灵通,昨天顾惜朝才当了副楼主,人心还未定,你就知道了。”
“你——真的不怕他面为第二个白愁飞?”
“他?”
戚少商摇头,“他不会成为第二个白愁飞。”
孙青霞看着戚少商那一脸正色,不由得有些暗暗吃惊,“这话怎么说?”
戚少商略有些沉吟,“顾惜朝并不是一个没有野心的人,但是你永远也感觉不到他的野心在哪里。这一刻,可他可能会为了权势不择手段、果于诛杀,下一刻,他也许就会将到手的权势弃如敝履。”
“他和白愁飞不像……”
戚少商的话尾轻了下去,他站起身来看楼下来往的车马和熙攘的人群,更远一点的地方,那是顾惜朝曾经住过的云来巷。
他又想起自己说过的话,“我没把你当兄弟,我把你当知音。”
“——顾惜朝,我若不杀你,老天都不长眼了。”
顾惜朝,我给你了一个机会,也给了自己一个机会。我把金风细雨楼双手奉上,为的是再赌一次,这一次,我真的输不起了,所以,你切莫负我。
就在戚少商与孙青霞在三合楼喝酒的时候,顾惜朝正合目躺在留白轩的软榻上。
他的些困惑,为什么戚少商会答应自己的要求,为什么他就这么放心大胆的把金风细雨楼交给自己,为什么他还能镇定自若的跟别人出去喝酒聊天?
他就这么有恃无恐的相信自己不会再次背叛反水?
是应该说他是大智若愚,还是应该说他没有脑子?
很好。
顾惜朝忽然睁开了自己一直合着的双眼。
很好,戚少商,我一定好好报答你这份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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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戚少商从三合楼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二更过了。
他沉吟着走回自己的房间,才走到了门口,却发现自己房间里的灯亮着。顾惜朝正坐在桌前认真的读着一本书,看样子是在等他回来。
“大当家是想学夏禹过门不入?”
戚少商听见他的声音,几无可闻的叹了口气,推门而入,“有事?”
“有。”顾惜朝合上手里的书。
“惜朝这几年在京城未曾出门,大当家难道不应该尽尽地主之谊?”
戚少商坐在桌前,给顾惜朝倒了杯茶,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惜朝若是想,明日便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晴很亮,他原本就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不自觉的温柔笑意。
顾惜朝被他那一声惜朝叫得一愣,端起了杯,却没喝。
“惜朝惜朝……”看见他在发愣,戚少商忍不住叫了他几声。
顾惜朝回过神,“干什么?”
被他这一问,戚少商反倒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了,有些讷讷,“没什么。”
顾惜朝扫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那惜朝告辞了。”
等到门在自己面前完全关上,戚少商才发现顾惜朝刚才看的那本书是他一直放在枕边的《七略》。
戚少商看着顾惜朝颇有兴味的打量着四周的店铺,不由笑了起来,“难道你真的没逛过京城?”
顾惜朝摇头,“我来京城的几次,都是为生计所迫,哪还能有心情闲逛,等到东窗事发,我又是身份不便,铁手也不让我出门,更不用说闲逛了。”
他说的随意,戚少商却听的有心,他笑道,“那我倒是真得尽地主之谊了。”
“你跟我来。”
他拉住顾惜朝,一口气走了好几条街,正好停在一家店的门口。
“天离阁?”顾惜朝微有错愕,戚少商什么时候对古书有了兴趣。
“掌柜的,上次我和你说的书找到了么。”
“戚公子,您来了,你说的那书我们没找到,要不,您看看别的。”掌柜的笑着向里面让他。
“上次,你跟我提起过那本书,我让他们找,没找到,我们看看别的吧。”戚少商笑着对顾惜朝说道。
顾惜朝默然,他当时不过是随意说说,没成想戚少商真的记在心里了。
戚少商向里面走了过去。走了几步,不见身后的顾惜朝跟上来,回看一看,顾惜朝正站在门口看着他。
“你在这里坐坐,我去去就回。”顾惜朝说完了这句话,就欲转身出门。
戚少商急走了两步,一把拉住他,“你去哪儿?”
“三合楼。”
“三合楼?”戚少商一愣,“你饿了?那我们一起过去吧。”
“我不饿。狄飞惊约我在三合楼见面。”顾惜朝说得云淡风清,就像是要去见一个长久未见的老友,而不是六半分堂的署理总堂主狄飞惊。
“我跟你一起去。”
戚少商吃了一惊,这件事他居然不知道。
“你不用奇怪,狄飞惊用的是飞鸽传书,整个金风细雨楼就我一个人知道。”
“我跟你一起去。”
戚少商坚持,说什么也不能让顾惜朝一个人去见狄飞惊。
“我一个人就一个人。”顾惜朝有些恼了,用力扔开戚少商的手,头也不回的向三合楼方向走去。
戚少商急忙跟了上去,小跑着才跟上了顾惜朝,连说了几句话,顾惜朝都不理,越走越快。
“你站住!”
戚少商也有些气了,一把拉住顾惜朝。
“你要是怕我卖了金风细雨楼,就不要让我当什么副楼主!”顾惜朝声色俱厉。
戚少商听着他的语气里有些讽刺,定定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我只是担心你一个去见狄飞惊,你又何必多心。你这么个玲珑心肝的人,我对你如何,难道你不懂么?”语气里微有叹息。
顾惜朝盯着戚少商看了一眼,愣在了那里,半晌没说出话来。
良久,戚少商放开一直拉着顾惜朝的手,“我陪你走到三合楼。”
两个人慢慢走在街上,许久,两个人谁也不开口。
三合楼离天离阁并不远,转过了几条街,远远的就看见三合楼门前挂着的招牌。
戚少商正要说些什么,顾惜朝已经径自走了过去,他回头向戚少商摆了摆手,“你回去吧,我只是和他单独见见面,并不会怎么样。”
戚少商摇头,“你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顾惜朝看他坚持,便不再说什么,转身三合楼走过去。
顾惜朝走得有些远了,但戚少商一直站在那条小巷里看着那个青色的身影。笔直且瘦削,即便是走在人群里,也能让人清易分辨出来。
自从他们再次相遇开始,戚少商就觉得顾惜朝有种心事重重的感觉,连让人跟他相处的时候都觉得压抑。顾惜朝这三年来变得太多,但唯一没有变的,是他还能看清他的心。
看着那个几乎不胜衣的身影,戚少商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十二梦之七 万丈红尘三生远
狄飞惊一见到顾惜朝上楼,就歉然的道:“请不要怪我失礼。我的头骨不便,无法抬头,很对不起。”
顾惜朝站在门口,并没有进门,他笑着摇头,“狄大堂主没说实话。”
顾惜朝说的是实话,狄飞惊是可以抬头的,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他可以抬头,也很少有人会当着他的面这么说他,但无疑,顾惜朝是一个不会顾忌他面子的人。
“你应该说,我头骨不便,抬头不便。”
“是,对不起顾公子,请不要怪我失礼。我的头骨不便,抬头不便,很对不起。”狄飞惊竟然一点也没有生气,他只是按照顾惜朝的意思又说了一遍。
顾惜朝笑着走到他面前,亲手倒了杯茶递给狄飞惊,“你找我有事?”
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大家都是聪明人,不必说些什么虚伪到家的假话来搪场面。
但是,这种方式,只有顾惜朝能用,因为他用的对象是狄飞惊,那是他认为狄飞惊也是个聪明人,能听得懂他的意思。
狄飞惊回答的也很直接,“有事。关关想见你。”
“你从任怨那里把她领出来了?”
“是。”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去任怨那里领她?”
“知道。”
“为什么?”
“因为你知道任怨在等你。”
“那你为什么要去把他领出来?”
“因为六半分堂不想让顾公子误会。”
顾惜朝一口气问了四个问题,狄飞惊也连着答了他四个问题。
顾惜朝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茶是浅碧色,一看就是好茶,入口绵长。
“我从来没误会过六半分堂。”
“一个时辰以后,我希望看到关关出现在金风细雨楼。”
顾惜朝放下手里的杯,与桌面相碰的清脆声音,让狄飞惊微微抬起了眼。
然后,顾惜朝听见狄飞惊似有若无的一声叹息,轻得几乎听不到。
长指轻敲桌面,顾惜朝转身就走,走到门前时,他微微停了一下,“我从来不欠人情。”
然后,推门而出。
日光游弋,已经要接近正午。
顾惜朝一从三合楼出来,就看见戚少商站在那里等他,笑得灿烂。
戚少商笑得的时候,眼睛很亮,显得他人格外的英挺,连整个人都好像在发光,让人移不开视线。
“我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姑娘心心念念的嫁人要嫁戚少商了。”
“顾大公子就会拿我找趣。”戚少商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顾惜朝并没有说笑的意思,他的神态很认真。
“是么。”戚少商摸了摸自己的脸,“那我是不是要多笑笑,来博取顾公子的欢心。”
本来是好心赞他,去又被戚少商顾意曲解成别的意思,顾惜朝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惜朝惜朝。”戚少商笑着跟了上去。
戚少商和顾惜朝在金明池边逛了许久,更准确的说,是戚少商跟着顾惜朝逛了许久,顾惜朝在前面走,戚少商跟在他身后。
话也没说上几句,偶而有那么个一两句,顾惜朝问,戚少商答。
两个人绕着金明池转了一整圈,等到回到金风细雨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时近申时,端的是明月如霜,好风如水。
戚少商跟顾惜朝一路走到白楼门口,看到一个娇俏细瘦的小身子坐在白楼的台阶上,肩膀不停的耸动,一看就是在哭。
杨无邪一脸的无奈站在边上,不知道说什么好,从关关出现在金风细雨楼为止,她就一直在哭,哭得人肝肠寸断,任一向是长袖善舞舌灿莲花的杨无邪说破了嘴也不肯说一句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哭。
生平头一次,杨无邪知道了什么叫英雄无用武之地。
没有哪一次,杨无邪可以用高兴来形容看到顾惜朝的心情,可眼下,他实在是高兴得紧顾惜朝回来。
关关听到脚步声,一下子就抬起了头,飞奔扑到顾惜朝怀里,“顾哥哥。”
哇地一声,哭得更悲更伤心。
顾惜朝知道她这些天受了不少惊吓和苦楚,加上亲人离世,打击不小,也就任她在自己怀里哭的昏天暗地。
良久,顾惜朝拍了拍她的背,“关关。”
他的声音很轻,像温柔的夜风,一点一点兜转过来,过耳意暖。
“你还小,这世上有许多事是你还不能明了的,比如说是非,比如说黑白。很多事也不并不是像你看到的那样,更多的时候,我们根本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是,哥哥——”一提到关城,关关又说不下去了,哽咽起来。
“那我们能相信什么呢?”
那我们能相信什么呢?
听到关关如此问,顾惜朝并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抬头看了看暗云翻卷的天,叹了一声,“心。”
关关并不能理解顾惜朝所说的话,很久很久以前,顾惜朝曾告诉过她,人心是最不可靠的东西,你可以相信别人的话,但不可以相信他的心。
因为,有相信就有怀疑,而人心是最不可靠最脆弱的,哪怕是细如毛发的一点点怀疑,也可让至亲的骨肉反目成仇、如仙伴侣孤老终生。
所以,顾惜朝说,人心不可信。
所以,关关很迷茫,她还记得顾惜朝跟她说过的话,但如今,顾惜朝又说,能相信的,只有心,所以,她迷茫了。
关关不能理解顾惜朝的意思,但是戚少商能。他一听到顾惜朝那声轻叹,就觉得自己的心都好像要纠起来了。听到那一声心的时候,他反倒不知道那一句话是顾惜朝对着关关说的,还是对着自己说的。
他总觉得顾惜朝想要跟自己说点什么,他也在等着顾惜朝跟自己说,可是顾惜朝就是不说。
他不说,他就不问。
但是他知道,顾惜朝并不高兴。
所以,他也高兴不起来。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他都清楚,自己的喜怒哀乐是随着顾惜朝起伏的,他一向是个诚实的人,从不自欺欺人,所以,他承认。
也没有什么不能承认的,只是觉得……奇怪。这是一种他从来没有过的情绪,他不知道能把这叫做什么,索性也就不去想,他的性子一向都是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要去死想,总是水落石出的一天,不是么?
接照顾惜朝的意思,关关就在金风细雨楼里住了下来,住在顾惜朝房间的隔壁。等到安顿好了关关,再处理了一些琐事,两个人才发现已经快到四更了。
顾惜朝接过戚少商递过来的茶,浅浅的啜了一口,扭头看了看天,“天快亮了,你去睡一下吧。”
“我不困,倒是你,眼底都青了,还不去睡。“戚少商摇了摇头。
“我不想睡。”顾惜朝低头看着杯里起起伏伏的茶叶。
既而,他抬头一笑,“你是不是有事想问我?”
“不。”
“你不想说,我知道。”
戚少商苦笑了一下,“我不想问你你不想说的事。”
“你是怕我骗你?”顾惜朝挑高了眉,眼里似有埋怨。
“……”
戚少商不说话,不问顾惜朝的原因之一,就是怕他骗自己,宁可不问,也不想听到那人随意编出来的谎话。
“哼。”顾惜朝冷笑了一声,“戚大当家这顾虑也不是不应该。”
“对不起。”
戚少商一句对不起反倒让顾惜朝愣了一下,戚少商接着说了下去,“没有下次了。”
顾惜朝安静的看了他好一会儿,转开头,“我有事问你。”
??
“你问。”
“那一百零八公案哪儿去了?”
戚少商并没有回答,他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顾惜朝,表情颇有些玩味。
顾惜朝笑了起来,很是有些灿烂。
“惜朝,你在打什么主意?”
顾惜朝笑而不答,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摇了摇头,意思很明显,那是我不想告诉你。
戚少商看着他,良久,两个人相视一笑。
过了好一会儿,戚少商才止住笑,颇有些遗憾的盯着顾惜朝的眼睛,“惜朝,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彼此不加防范?”
顾惜朝仍是笑着,“除非你前事尽忘。”
十二梦之八 灯火阑珊春意暖
顾惜朝看着戚少商,笑着说,“除非你前事尽忘。”
前事尽忘。
前事尽忘。
很多时候,记忆都是最不牢靠的东西,你明明想记得那些人那些事,却偏偏慢慢忘记了那些人的音容笑貌,先是声音,接着是微笑,然后是容颜,慢慢慢慢,你就会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开始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可是有些时候却是事与愿伪的,有些事明明不想记得,却总是记得,就像河里时时刻刻纠缠不清的水草,像水鬼一样缠着人的脖子,让人窒息。
过去的事,发生就是发生了,什么人都不可能抛下自己的过去,顾惜朝更不可能。对于他来说,过去的事,做了就是做了,没有什么不能认的。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喜欢戚少商记着这件事,当然,他也知道,戚少商不可能前事尽忘,他也不想摆去一副悔过的姿态去让戚少商可怜。
有时候也只是希望罢了。
“除非你前事尽忘。”
戚少商听了这话,不免愣了一下,低下头不说话了,他实在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
顾惜朝只是心里想着这念头,哪成想自己竟随口说了出来,也实下有些懊丧,一抬头,正好撞见戚少商暗暗逡寻的看着自己,不由得恼了。
他腾地一声站起来,拉开门就要走。
戚少商连忙抢了几步拉住他,“惜朝。”
一听他这一声惜朝,顾惜朝一用力,扔开了他的手,“大当家这声惜朝,我可是担待不起。”
戚少商听他这一声冷笑,不由得也有些气了,自己一味的伏低做小,他竟然还恼了。
反手牢牢抓住他手腕,“你既然不信我,又何必问我?”
被他这一吼,顾惜朝反倒说不出什么来了,半晌,他才低声说道,“我——”
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戚少商看着门外渐晓的天,心里很无奈,叹了口气,放开抓住顾惜朝的手,替他理了理衣襟,然后,轻轻的叫了声,“惜朝——”
他顿了顿,又叹了口气,“你明白我,我也明白你,只盼哪天你能信了我,我能信了你。”
顾惜朝听他这话,心里登时软了下来,百般滋味如风卷过,纵是玲珑心肝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先前气他的话此时也是一句话说不出来了。
他转过身,看戚少商,半晌,他垂了下眼,挡住眼里的光彩。
“大当家,你知道我是不会害你的。”
戚少商看了他片刻,笑了笑,拉起了他的手,“我请你喝酒。”
自那天以后,戚少商不再过问顾惜朝做的事,而顾惜朝也没有再追问过楼里人手的调度,他们仿佛形成了一种默契,一种至少要彼此信任的默契。
他们也知道,能彼此信任对方并不容易,所以,两个人都有些小心翼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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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来越好了,也越来越热了。
金明池边的柳树抽了新芽,风吹动树枝,枝条千姿万态,那是连最柔轫的舞娘都做不到的柔顺姿态。
金明池清澈的水里还伴着滟滟的桃花瓣,随波起伏。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西洲在何处?西桨桥头渡……”
打扮得艳丽的小女伶抱着琵琶正咿咿呀呀唱着传了不知道多少代的情歌,那轻吟浅唱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娇媚几分妖娆,听得人心里发软。
顾惜朝觉得有些无聊,狭长的凤眼向对面看了看,戚少商正悠闲自得坐在那里,看得来听得颇有些怡然自得。
一挥手,让那唱曲儿的小姑娘下去,又瞥了一眼戚少商,“大当家的好兴致哪。”
戚少商微微一笑,“不过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而矣。”
顾惜朝冷哼一声,“闲来无事?我看是色欲熏心吧,最好是李师师执壶孙三四把盏封宜人抚琴,小甜水巷的头牌尽入囊中,舒舒服服的当你的代楼主。”
他说这话不过是想讽刺戚少商的气定神闲,可在戚少商看来这话里却多多少少的有些酸了。
“生气了?”
戚少商不但不生气,反倒还有些高兴。
“哼,我哪敢生戚大当家的气。”
戚少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眨了眨眼,分明就是生气了。
沉默了片刻,“我不过是看你最近太累,想让你好好休息一下,若是在楼子里,你哪能好好休息。”
顾惜朝一怔,半晌没说出话来。
戚少商看着顾惜朝发窘,心情大好,每次都是他被顾公子连讥带刺,这次也合该是风水轮流转了,“惜——”
——呯!
一声巨响,之后,船身开始猛烈摇晃,连舱里的摆设都开始不停的晃动。
难得的沉寂平和竟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惊破,戚少商心里大骂那个坏人好事的奸人。
顾惜朝坐在窗边,向外看了一眼之后,反倒笑了起来,气定神闲的看了戚少商一眼,颇有些看热闹的意味。
那一笑,让戚少商心里发冷。
“大当家,故人来访呢。”
一句话才说完,帘子就被人挑了起来。
果然。
是个奸、人。
“孙、青、霞。”
戚少商几乎是咬牙切齿念出来人的名字
门口那人负手站着,依旧是那副白衣胜雪琴音狂的样子,“戚代楼主,我还知道你竟想我至咬牙切齿的地步。”
顾惜朝听着这话却哧的一声笑了出来,引得孙青霞一愣。
他端起面前的酒杯,向着孙青霞一举,“请。”
修长的指轻捏着葱绿水玉的杯,就那么伸出去,凭填了清新之气。
孙青霞虽然没见过顾惜朝,却也曾听人说过,也曾听戚少商提起他们过往那些事来,待到见着了,却是这样一个玲珑剔透的人物。
不由得扫了戚少商一眼,那一眼意思明了。
戚少商看着孙青霞一眼扫了过来,似笑非笑,哪能还不明白他是在笑自己菜,被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追杀,还千里逃亡到京城来。
戚少商也不示弱,狠狠一眼瞪回去,意思也明了,等你知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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