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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小人物-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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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十一月初,说是清晨,天边也不过恹恹一点微红,一阵接一阵的寒风将残叶绕着圈得扫到帐篷内。前半夜的糜烂,让第二日早起的张东遭了报应,又冷又困,邵重羽带着他信步来到营口集合,张东提着包裹慢吞吞跟在后边。
张东 也不知 邵重羽 悄声对 洪校尉说了什么,洪庆顺 未加责备 张东倦散样,安排完 他 进 陆队后,bei 啰 打响,大队 人马
起身北上。张东 睡眼朦胧中 也能察觉 各队人马瞧他的眼神中 不无含着些许妒忌,试问有哪个小卒
临行前由本营副将相送,张东也觉邵重羽这次行事高调了些。 最未让张东想到的是,此刻临行前 他还有着令众卒们 羡慕到掉眼珠的十八相送,
回程后等待他的却是一场让人唯恐不及的 鸿门大宴。
第 30 章
张东他们去的城,由丽江经鹤庆方到城关,越往北越是寒冷,北风咆哮刮得苍生悲凉灰黯,桥下河水清可见底,贴着山石的部分已结起一层薄冰。营里拨了一千步卒,五百骑兵负责运护运粮秣,都是些正规兵,步伐整齐行速快,经过之地的百姓见了,无不称赞擎武军练兵有方。行路途中也能陆续听说前线战况,同这边的称赞相反,十一月间,凉军在宜靖关口吃了不少败仗。
最近一次消息由兵来报,凉军大败于成国,差些就被破了宜靖关口,凉军精骑队死伤万余人,陷入苦战。张东每听一回战报,心头就凉个半截,这次更觉寒意彻骨,反反复复游说自己别乱想,可前方打仗谁又能说得准谁死谁伤,张东每晚在心中求菩萨拜神保佑邵重羽平安,这时干脆双手合十向着南海观音方向连磕三个响头。
前方 bei 啰 响起 打断了 张东 动作,所有将士们 起身收拾了东西,护着粮秣 继续赶路,看大家都赶得急,张东只好收起了
心思快步跟了上去。
“张大哥 可是担心 邵副将军?”齐瑞安凑近身问。
“有些,” 张东 不自在的 整了整衣衫,不好意思地 说道, “这几日 都听报败战, 我心头 实在堵得慌。”
齐瑞安对张东与邵重羽的事在这几日中已有些察觉,这也是张东自己露的馅儿,说来真不体面,张东从邵重羽帐中回队后,睡觉就多了抱人的习惯,正巧队里同他一起睡的便是齐瑞安,张东醒着的时候是不会凑上去,睡着了也就情不自禁。一开始,齐瑞安不解张东的意思,以为他对自己多了什么想法,头几天都避着他,直到避的连张东看出了问题,齐瑞安才支支吾吾吐了顾虑,张东当时那脸涨得一个难堪劲儿,后来张东有了担忧的心思,睡时连邵副将的名字都给报了出来,这下齐瑞安哪还有不知道的道理。
“张大哥你放宽心,邵副将军是怎生的一个人,哪会轻易受伤,上回吃了亏,这次还不更小心,”齐瑞安宽慰道,“再过几个山头就能到宜靖,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近腊月的天,北风甚剧,说话间竟飘起雪,几片晶亮的雪片随着寒风狂卷,打旋着落在张东肩上,雪片落着的地方曾有两人印上的紫红印子,现下已褪得不留一丝痕迹,张东轻轻拍去袄上雪屑,
怔怔望着前方不知从何处吹来的残叶不由长叹一气,心中暗念:“离开宜靖不知道不觉已有二十多日,不知前方人可安好。”
三日后,张东随队护着粮秣沿五尺道下,拐过几道弯,眼前便是张东熟悉的宜靖关口,比他离开时更显破败,军营外木桩护栏正在被小兵们修护着,张东临走时它们都竖得精神,如今不少已断裂横横竖竖倒了一地,上边是兵刃劈砍的痕迹,恹恹不济的样子一同这日渐失去士气的营地,不复曾经的勇猛无畏气势。
粮秣安全送到对整个营地而言,是一道惊雷般的喜讯,大营整个又沸腾起来,大将军顾震旦亲身出营迎接,张东环视了半晌也未在人群中找到邵副将军,心中不免留着一个咯噔。
洪校尉向顾大将军汇报完这二十多日的情况后,将士们正要散去,张东也缩头缩脑准备溜号,此时顾大将军身边的一个亲兵却神秘兮兮得靠近张东道:“你是叫张东?”见张东忙然点头,这人又道,“顾大将军有请,跟我走吧。”
张东一心只想先去北营探下情况,眼下这状况令张东受宠若惊的同时又陡升疑窦,自己是什么角色张东再清楚不过,大将军暗中相邀定是有大问题。张东心中想法虽有,却也不得违令,随着亲兵暗暗退出人群。
立在大将军帐中,亲兵将张东带入帐子后便退了出去,此时帐中无人,张东大着胆子打量摆设,俯身仔细摸起地上质感极佳的花纹麻毯、帐中雕花的实木案几,搁在上边毛身挺拔的狼毫张东未敢动,只在心底里暗摸了一把。
不多时,账外有了动静,张东料想是顾大将军回帐,连忙躬身跪下,帘被撩起,几声靴音落地,张东眼前出现了一双黑底金纹的军靴。
“小人张东参见顾大将军。”
“起身。”
顾震旦说话浑厚有力,张东不敢迟疑,立即哈腰站立。
“张东,如今本将有一重任要委身于你,你敢不敢接?”顾震旦开门见山表出意图。
张东听罢就是一惊,急忙又矮身跪下:“大将军委小人任务,是小人的荣幸,请大将军尽管吩咐。”
顾震旦对张东点头,方道:“张东可知近日凉军在宜靖连败是何缘故?”
“小人驽钝,请大将军明示。”
“你可还记得林中秘函之事?”见张东点头,顾震旦轻捋胡须又道,“此人甚是狡猾,几次泄露我军军情,却都未能将其抓获,本将需你来助一臂之力。”
听完顾大将军“一臂之力”计谋后,张东面入惊惧,这同催他送命也无太大区别,张东含糊道:“大将军此计极好,可小人自小不会骗人,若是小人露了马脚叫那奸人看出,怕是会坏大将军的事。”
顾震旦听他这话,知道他要推托,在屋中来回踱了几步,方要开口的话犹豫许久才缓缓吐出:“张东可知近日邵副将的事?”
张东听他突然提及邵重羽拿捏不出他是何意,却总有不祥之预,只得答道:“小人不知,小人已多日未见邵副将军。”
“他在几日前大战中战亡。”
张东一时没听明白这话的意思,茫然望着站立在眼前的顾震旦,帐外士兵们的吵闹仿是突然离得遥远,帐中一切都静得连呼气声都停了,偷泻进来的暮色在张东眼前织出一张曾经溢满幸福的绛红色的网,此时它却碎成片片溜进张东的眼眶。红着双眼的张东心中念叨着不可能,但人之生死岂是儿戏,顾震旦怎能拿来玩笑。
“此前邵副将遭奸人所害已几次受险,只是侥幸逃脱,这次……本将也觉得遗憾。”
“他为什么遭害?”张东忍泪问道。
“他三番五次袒护你,让奸人以为他已发现了自己的底细,杀他灭口也是正常。虽不知何因,那人似乎认定你已知他面目,几次欲除去你,却每每让邵副将阴差阳错护住了你。因此人的出卖,使得凉军死伤无数,怕是难保宜靖关口,”顾震旦语重心长道,“张东,今日你要助的不是本将,而是整个凉国百姓。”
张东没有对凉国百姓的宽大胸襟,只知失去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人,内心急剧震荡,从未得到也未曾觉得不舍,得了再失,那种失落也可令人痛不欲生。
“张东,你同邵副将的事,本将略知一二,本将不会追究你与他在营中作出的那些不齿之事,只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顾震旦此话说得微妙,一下令张东气血上冲昏了头脑,张东第一个反应便是,难道自己与邵重羽做事时大将军的耳目都在旁偷听的吗?
张东轻道了声:“小人遵大将军命。”
话音尚未落地,就听顾大将军大喝:“来人!抓了这个奸细!张东同人盗取凉军军情密谋叛国!给我扒下裤子狠狠地打,审出共犯!”
张东大呼冤枉,伸手扒着地十指扣在泥地中死命挣扎着不让冲进来的人拖走,“大将军……小人冤枉……冤枉……”
进来的士兵合力将他拖出营帐,脱下裤子就是一阵恶打,顾震旦大声道:“狠狠得打,定要叫他供出同犯!”
张东早是万念俱灰,屁股虽痛却还不及一半的心头痛,板子打在臀上噼啪作响,张东稀里哗啦的哭声更响,这般的样子更让人深信他有个卖主求荣相,杖刑的更加卖力,很快将张东打了个屁股开花。
第 31 章
第十四章
天边黑压一片,帐外守营的士兵耐着疲惫在哨岗上监视周遭动静,前几日大败的惨烈情景让这些低级士卒越发紧张,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惊得他们头皮发涨。白日里一场大雪,被众营卒踩得稀烂,到了夜里寒风刮过都积了冰冻,滑不留丢,不堪行走。一夜巡兵过监蓬处,不慎一个踉跄滑到在地,屁股落在隐于雪中的砾石上,顿时疼痛不已,喊出一声哀号。
痛呼之声惊醒正沉睡的监犯,悬在心中被拉得极细的丝线绷断了,平日压抑在内心的痛涩随着这喊声彻底迸发,一声长啸,如同从天而落的石块砸醒整个监舍,就像一场瘟病刹那间感染了所有监犯,还在睡梦中的人也都和了上去尖声厉叫,数百人的啸叫在死寂般的黑夜中急风骤雨似地狂乱而起。
“奶奶的,再叫就杀了你们。”守监的士兵大喝,比划着手中的利刃,威胁着朝发狂的监犯们刺去。
监犯们像中邪般相互撕咬,啸叫声越加疯狂,有声带破裂后的嘶哑,仿有从阴曹地府巨大的恐惧控制着他们的灵魂,在这一刻梦魇将他们完全吞噬。
年长的将士惊呼:“是监啸,是监啸,速速报告将军大人!”
监舍帐外脚步纷乱,激起监犯们又一轮殴斗,凸暴的双眼,勒断脖子的蛮力,掉落在外的舌头,被咬下的肉块,伤犯拖着血肉模糊的身体在地上滚爬着;口中仍不不停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张东胆颤心惊缩在一角,他是此刻唯一没有尖叫的人,屁股上的疼痛令他没有睡意,在帐中监犯们开始发疯的当口,看着这些着魔的人扒断困锁住他们的牢笼后,他闪身躲入最安全的角落。
安全的地方最终也不再安全,张东感觉有什么攀到腿上,像旁望去一个监犯张开大口朝他扑来,张东吓得用力蹬去他,却发现越来越多的监犯朝他挪来。再难避开这些疯子;哪怕再退可退不开拥来的人群;唯一能逃生的法子便是趁乱爬出帐子;张东能想到的最好结果就是滚到一处无人的低坑中;但也可能会被守在帐外的士兵砍杀。
外援的士兵们尚未赶到,守监的士兵们被突如其来的残杀吓慌了神,几个年轻的守卫四处奔逃,张东从帐中滚出的时候好运的并未被发现。张东未穿囚衣;身上套得仍是凉军的兵服,出了帐子才发现;与其卧躺在地上引人疑窦;不如混在凉军士卒中逃出监营。他并不是真想逃营,依顾大将军的计划,今晚是引出奸细的关键一夜,但监啸的变故是谁也未料到的,此时张东还是将保命摆在了他人计谋之前。
不远处一条抖动的火龙急速赶来,是他营将士们的增援,监啸已持续了不少时间,囚禁在监舍的战犯已从帐内跑了出来,帐内是被咬破喉咙,撕裂头皮的尸体。张东见援兵已到,暂缓了逃营的心思,在众多赶来的士兵中,他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医营大夫——何塞平。
幼时听老人们的说法这“监啸”便是阴间阎王来招人,谁也挡不得,何塞平望着仍在沸腾着野兽般尖叫的监舍,紧皱起眉,何塞平随军多年,也是第一次见着状况,他候在一旁等待这场浩劫快些过去。
张东瞧见熟人就如见了亲人,看他站的位置较偏,心中顿时起了凑近他的意思,方才挪出一步,却听一声惨叫。
“啊——”是逃出监犯的哀号,胸前已被一柄长剑刺穿,却不退反进毫无知觉顶着剑身上前,不想又被一双坚实的大手掐住了喉咙,监犯扭头挣扎着,腥血从胸口的洞不断涌出,扣在喉上的手指再度用力掐进青筋暴显的皮肉,只听咔嚓骨头断裂的声音,监犯舌头吐出老长不再动弹。
“斯。”张东看得一阵震骇,再瞧动手那人,目色泛红,也让人觉着有疯魔之态。此人手持一柄流光长剑,鲜血从剑身流下,在营火中映射下泛出的银光令人心颤,听见张东这方响动,转过脸来,一双带着寒光的狼目直射向张东。
温仲卿!
他怎么会在这?监营朝北,增援也应北营将军林靖鸿领兵镇营!再瞧他摄过来的目色,张东只觉恶寒,眼前火影憧憧,将温仲卿手中的剑映出噬人寒光,一股迫人的阴冷同潮涨般向张东周身漫来。
张东绷直身子举步后退,他已看到温仲卿朝他走来,张东忍下屁股疼痛转身隐入林间,夺步而逃。无视脚下灌木窄径,张东拼命向前跑,身后隐隐约约的悉嗦声如魅影般紧跟他,慌不择路间已跑出了营地,眼前是陡立的山石,以张东现下之力根本无法攀上,张东绝望得转过身。
暗夜下的林子;稀稀疏疏的叶上堆着白雪,被远处火光一点反射出莹然微光;倒也能勉强将周围看得清楚。随着前方丛林一动,两只鬼火般的幽绿眼珠子从暗处现出,形如鬼魅嘴筒细长,待走近了,张东方才看清竟是一只似狼非狼的野畜。屋漏偏逢连夜雨,张东捂住自己屁股,难道是这血腥引来眼前煞星?
张东打量四周,渐向左方移动,突然这野畜一跃而起,直扑张东,张东平日也是训练有素的士兵,虽有伤在身也不干被它占了上风,猛然折断身旁一干树枝,大力向野畜劈去。这畜牲体型虽大,动作却是灵活,几个腾跃间化尽张东攻击,何此矫捷灵敏,不竟令张东怀疑这是只经多年训练的战兽。
未砍到野兽,张东身上却反被它撕破了数处,再是一个挥打,那野兽跃起落在张东身前十步外,对视张东口中发出呼呼低嚎。
一人一兽间正要再战,右方丛林中又显出一对暗绿森冷的眸子,直瞧得张东后颈发寒,一只尚难对付竟还来一只!张东焦虑之际,右方野狼却呜呜后退,突然嚎叫一声,未袭张东反朝那只不狼不狗的东西扑过去!
夺食之战?
张东暗幸菩萨保佑,趁两只猛兽绞斗之际,反身再次夺路而逃,跑出一刻,却听身后再次响起方才那种诡异之声,竟是越来越近,张东停步回首,那匹后抢食的野狼跟在身后,头部处有明显伤痕,嘴筒外残留血迹。张东心道:这就是它胜了!要来取自己这块嘴边肉?
才要想法子对付这狼,不想它见张东一停,便兴奋得直接将他扑倒,对这张东狼嘴一张!张东正叹今夜要人落狼口,没料到却是被舔了一连口水,还未待他有所反应,那狼又从他身上跳下,讨好似的摆摆尾巴跑了。
张东一时摸不着头脑,也跟着爬起,才起身,一道闪亮劈开空气袭来,张东就地一滚,短刀闪过凌空闪过。张东暗道不好,走远了更易被袭,不如回营,营区方向喊声渐稀,定是已过了险期。想到这,张东又朝营地方跑。
“谁在那边?出来!”
听前方有人说话,张东虽不知是谁,却也定了些心,连忙回道:“是我是我,我是张东,别杀我!”
隐约的火光中张东瞧见一张似曾相识的脸,身着军服,昂然英挺,正是本营将军林靖鸿。张东慌忙下跪行礼:“小人张东,参见将军!”
“大胆奸细,竟敢私逃出营!”林靖鸿顿喝,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擒住张东肩胛,用力之大,只问嘎达一声,怕张东已是被错了骨头。
张东疼得满头冷汗,慌道:“小人并非要逃营,实在是遭见人所害,方才这奸人正要杀小人,小人迫不得已才跑出营地!”
林靖鸿轻轻哦了一声,不动声色道:“你可瞧清这奸人面目?何人?”
张东一回想那人样子,便在林靖鸿手中瑟瑟发颤,不敢多言,小声道:“小人……小人不敢……不敢说……”
正此时,林中再起响动,又见那柄令他胆颤的长刃,张东慌忙中欲挣脱林靖鸿之手,却反被按得更紧,张东忽感头顶一阵疾风驰来,割在面上生疼生疼,一柄短刀正擦破气流刺向他喉头,却被一颗砾石打落在地。
让张东睁大眼的却是,短刀的主人正是挟住他的林靖鸿,打出石子的反是一直令他害怕的温仲卿!
“放开他。”温仲卿冷冷道。
“不可能。”说话间,林靖鸿又从袖中抖出一把短刀架在张东项上,“仲卿,平日你够强,如今任你身法再快,也帮不了他。”
“事到如今,你杀不杀他又有何区别?”
“只是想在黄泉路上拉个伴。”
既已知今夜自己死定反倒宁心不少。张东举目而望都是白茫茫一片,雪也白刀子也白,就自己是个黑的。张东此刻也不哀怨自个儿的命了,好歹死前替军营抓出个奸细,与林靖鸿一同走他烦闷欲呕,想想邵重羽去得也不久,应是走得不远,都怪顾大将军下手太狠,将他屁股打得开花,自己现在走路一瘸一拐,去黄泉路上追不知还敢不敢得上,要是邵副将军能在奈何桥上等上一等,两人一同过个桥坐个船什么的,他也就心满意足了,想到这儿,张东认命地合上眼。
“怎不可能?若我说,拿张东同我手上的人交换,林将军,你道这样可不可能?”今夜林中实在热闹,又来一人凑上嘴,此人话说得轻巧,再看他手中所制的人正是之前侯在监舍待命的何塞平何大夫。
“邵重羽!”林靖鸿见他说话间已拔剑出鞘,心下一沉,厉声疾呼。
第 32 章
“林将军,看样子你是乐意交换。”邵重羽缓缓抬起细目,一个笑容挂在脸上,半晌没有落下。
“把你手中的人放了!松了塞平,我这边自会放人。”林靖鸿语含隐隐怨怒,见邵重羽迟迟未动,不由催促,“邵重羽,将剑放下!”
邵重羽瞥了他一眼:“你不信我,我不信你,不如一同放。温将军给个令。”
张东本已经准备等死,不料出了这种变故,方听见邵重羽声音怕是自己听错,张东再看到那张日日想念的脸,才知他真的没死,兴奋得要命,早不干受林靖鸿挟持。听温仲卿道了声“放”,又觉擒住肩头的手失了力,他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林靖鸿那张无奈的脸,张东咬牙切齿忍住痛朝邵重羽奔去。待张东跑到邵重羽身边,再看何大夫,他不过向旁退了退。
危机已破,也就再没什么可以阻挡温仲卿动手,对于相交半生的两人来说,能在终时尽力的大战一场,也是给对方英雄相惜的最后一点敬重。
两道清冽的身影跃起,抡起手中长剑划出银色光月,一次次撕裂山中寒气,空中长衫飘扬,两柄长剑击撞声连连,都是强猛的招式,舞动之处,烈风阵阵。
“靖鸿,为何你会出卖凉国?”当温仲卿问这话时,手中利刃已架在林靖鸿颈上。
“你们都认为我是弃了凉国,”林靖鸿望过四人,低声一笑,“谁又晓得,我许是在救国呢。”
“如今凉王除了贪图享乐,屠杀忠良,又会什么?”林靖鸿倏然正色道,“想反的,怕反的,都碍着着层层人心,不敢说,但这事终究是要有人做的。也有念着旧要保主的,顾大将军便是这样的人,他与我们不同,他的顾虑太多,反成了负担。如今都城那边终是摇动了,却也挡不住这万把兵力,我现下所做的,不过是拖住擎武军北上保王。为了日后大业,有些牺牲是不可避免的。”在林靖鸿这般话下,温仲卿一时无语。
“我知道你们三人早已怀疑我,近日塞平总探我口风,相知我对如今政事的想法,我都避开了。这几日,凉军死伤过度,你们终也忍不下了,给我下了套。”突然林靖鸿放言大笑,冲向剑刃,他心中也知,把他交出去,温仲卿他们才能向朝廷交待。
林靖鸿脖根顿时出了一道红痕,鲜血如急雨般四散飞溅,他同温仲卿相视一笑,轻道:“替我好好照顾……他……”
一直在旁的何塞平慢慢走去,将倒落在地的林靖鸿扶起,把头埋在他项间,所有动作都是悄无声息的,他们只是静静地坐在冬夜的林子里。又有些下雪了,雪隔绝了尘间喧嚣,把人声挡在外头,只留里边的人们暗暗叹息。
张东顶着一张污秽不堪的脸瞧着前方呆滞不动的何塞平,能看出何塞平蜷成一团僵直的身体在微微轻颤,张东想去扶他,却又不敢欣然上前,用眼睛看着邵重羽等他示意,邵重羽却将这份示意递给了一旁的温仲卿。
温仲卿踌躇半晌还是在两人注视下走了过去,何塞平将林将军的尸体抱得死紧,他费了番功夫才将何塞平带到身边。
“张东,走吧。”邵重羽淡淡道。
“这边这样要不要紧?”张东接下去问,见邵重羽快步向前对自己的话毫无所觉,不禁又问了声。
邵重羽似乎不胜其烦,低恼了句:“自会有人处理,快走。”
张东不明所以,不敢多话,跟在他身后恹恹走回营帐。
帐内点了烛灯,火光时高时低,看着就要被吹灭了忽又腾起来,张东端坐在案前,眼睛被它忽上忽下折腾着,烛液一滴滴推挤着从顶上凹陷处用下来,流淌在烛身上凝结起,它的眼泪是摆在外边瞧得见的,人的眼泪却在心底藏着绕着翻来覆去。
邵重羽端着碗茶,在案前端正坐者,眼底是手中琥珀色的液色,叹气道:“靖鸿这次行事过于着急了,有时不动胜动,算准了时日动,才更有胜算,为官多年怎会还没看懂呢!”
邵重羽又想,许是都城里多了什么变故,林靖鸿而立之年便被封为将军也决不会是寻常人物,恐怕是家事所累才出此下策,此前确有耳闻靖鸿家中遭凉王猜忌降职之类的传言,如今看来并非空|穴来风。虽对他来说,林靖鸿这方出的是下策,对都城那边的宁王来说,不定正是个上策。
“为什么会是林将军呢?”张东道出心中疑惑。
“你以为是谁?”
“我一直以为是温将军。”张东坦言。
“为什么?”
“温将军看着挺怕人,”张东想到还心中颤颤,又道,“营里弟兄对他也有微词,只是都不敢说。”
“仲卿平日是严厉了些,你也不必怕成这样,”邵重羽看他害怕的样子不觉有些好笑,又说,“今夜若不是他出手,你早就去阎王爷那边,明日一定要记得去拜谢他。”
张东一想到温将军那双狼眼,已吓得张大嘴巴杵在那里,邵重羽再重复一遍后,他才结结巴巴道:“是,我……天亮后……一定去。”
“张东你可知道自己已差些死了好几回了?”看张东茫然摇头,邵重羽说道,“还记得你第一次在巡夜时见着我的那回,你可是在鬼门关外走了一趟。”
邵重羽一提,张东倒也想了起来,因为那夜两人在板上坐了近半个时辰,张东想忘记也不容易。
邵重羽继续道:“我见将军帐内有异动跟了出去,就见有个傻头傻脑的大个子也凑了上去,那人差点就挨了刀子。”
“啊?”张东讶然大叫,方才想起那晚自己察觉一处营帐外有动静,自个儿就跑去看,后来看到邵重羽,还差些得罪了他,原来那个晚上是邵重羽的出现才令他化险为夷。
“后来的事儿,你也知道不少,我就不再多说了。那次之后,靖鸿可能以为你看到了他,对你下了几次手,却未想到你福大命大每次都被你逃了过去。你将温将军视作敌人,偏他俩总一同在你眼前出现,你对温将军畏惧,被他心虚得看作是对自己的害怕。好人恶人都分别不清,张东,今后你以貌取人的毛病一定要改改。”
张东不敢忤逆他的话,连连点头,又想到一事,问道:“邵副将军,我护粮回营时,顾大将军同我说你战亡了,这是怎么回事?”
多话的邵重羽突然噤了声,抬起眼望了张东许久,嘴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一时间只听见两人的呼气声与帐外越刮越猛的风声。
“唉……这不过是顾大将军要你尽心演戏的计谋某罢了,”邵重羽轻叹一气,道,“听说我死了,你可有哭?”
张东脸上有些发红,小声道:“是掉了些眼泪。”
邵重羽站起,伸手摸摸他头上乱发,转身去了药,笑道:“好了,现在没事了,把裤子脱了,让看看你那烂屁股。”邵重羽也能想象那些掌刑的心都够狠,当时张东一定撕心裂肺哭得很惨。
张东脱了裤子在榻上趴着,脸拧成一团,心中埋怨那只老谋深算的狐狸顾大将军。邵重羽抹上来的药很清凉,让张东好一阵舒服,直觉还是好看的邵重羽才是这世上待他最好的人,他哪会知道,给顾大将军献计的,正是此刻轻轻柔柔替他上药的人呢,果真,张东以貌取人的毛病是该改改了。
帐中烛光很温和,橙得毫无渣滓,暖人心房,将两人拢合在一起,令人错觉春日快近了。
第 33 章
第十四章
林靖鸿之棺在腊月二十五日被送往国都西平,出营这日,张东望着这个残旧的棺木,回望身后是面色沉重的何塞平,张东不知道他是怎样看待这个男人,林靖鸿这个一生为荣耀奋斗的将军最后背着污名死去,或者何塞平更希望由自己将林靖鸿带回凉国家乡吧。
何塞平是个从不怨怼的人,和他相同脾性的还有他娘的妹子——佟娘,当年朝中钦臣之子林容清不得意,下到乡中相识了佟娘。林容清到了乡里后,佟娘被征为他家中小婢,那时林容清不过弱冠,才智普通在家中不是得宠的儿子,来到乡里也不过自暴自弃。佟娘是个好看又能吃苦的女人,在婢女佟娘日夜照顾与鼓励下开始发奋,两人渐渐相好了,后来林容清闯出了名堂回到都城,见多了柳莺美眷,哪还瞧得起乡下来的婢女。佟娘是个识趣的女人,带着肚子里孩子回到家乡,从此同林家再无瓜葛。佟娘回乡后,产下男婴名唤靖鸿,第三年春,何塞平也跟着出世了,直至林容清后继无人接回靖鸿前,两人一直在朴实的乡里生活。何塞平从小爱围着乡里的郎中转,两人常依着郎中的说法跑去山里采药草,不敢替人诊治,就给病猫残狗治病,农忙时就不那么悠闲,帮着大人们一同下田,十几年的日子过得倒也快乐。
林靖鸿十三岁被带回林家时,是极不乐意。
不但他不乐意,家中女眷对突然多了个野种也不乐意,只是碍于林容清都忍着不敢发作。几年后,见林靖鸿越发俊朗凌厉,更怕往后林靖鸿占了林家所有家产,这些女人开始收罗他的罪状,无奈林靖鸿作人清白,不为自己揽钱,又不随意同女人厮混,一时间也都没了主意。另方面,林靖鸿也是别有想法,他为自己选了个戎马一生的官职,七年后带着几个家眷,从乡里接回何塞平,一起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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