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夏雪无情悲剧版-第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是。比如长期地封闭自己,少说话,少活动,精神处於自我控制甚至是强行压制的休眠状态。患者是否发生过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才这样消极面对,将自己与外界半隔离?这样早就应该到心理医生处或精神科就医,否则压抑到达极限,很容易使精神全面崩溃。也就是精神失常。当然……很遗憾,患者现在已经是这样了。所以在崩溃之後会
出现与此完全相反的表现,比如你所说的爱说话,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了。但我想这也只是暂时的状况,等发泄完了,加上药物的辅助治疗,慢慢会恢复到他的本性状态。

没有治愈的方法了吗?

这个,精神病的治疗只能慢慢调养,况且他并非由外伤或器质性原因引起病发,心因性精神病很难通过外部器械手段来强制扭转。如果可以,还是送到专门的医疗机构会比较好。把握也比独自在家吃药要大。

……关於他的记忆……

他并非记忆受损,所有的记忆在理论上都是完好的。但如果受过某些打击,从自我保护的角度,大脑会自动封闭某些记忆。这方面的记忆也许在以後还会出现,也许一辈子也不会再想起了,就像真正的失忆一样。但鉴於目前他的精神已经异常,所以记忆的完整状态很难做出准确的判断。只能慢慢观察他的表现。

因为副手大多都是青龙帮里出身,对这边的情况比对马来一带都熟,白虎会虽然是靠火速吞并其他帮派而崛起,但也渐渐站稳了脚跟。作为异军突起的大帮,虽然王晔强悍冷硬的作风使得道上一片风声鹤唳,但他并不冒进,也懂得圆滑地运用手腕,在尤其是手下还有陈川浩这种精明能干能独当一面的人物,说实话,他并不太辛劳。至少不比
在马来拼搏的那两年辛劳。

诚如医生所说,白湘宇只是需要发泄,两年来的少言寡语在一个月里得到了充分的补充。而之後,他就基本能做到有问有答,即使说话,也不会一扯一大堆。

面对这个已经不熟悉的人,王晔只能暂时观察。反正他也不会惹麻烦,每天都老实地呆在屋子里。

只有一次,他们在书房开会时,他突然闯了进去。说“闯”也不太准确。他是敲了门的,只是没等屋里反应,就直接推了门。使得原先敲门的动作根本只是做个样子。

被打断了的屋子里近十个人眼睛齐唰唰地望过去,穿著柔软的纯棉白睡衣的白湘宇局促地站在门口,畏缩的表情十足像个孩子。他没想到竟然有这麽多人,惊慌起来,急忙在人堆里寻找那个人。

只听到那声冰冷的质问响起:“有什麽事?”

他一抬眼,看到宽大的书桌後坐著的正是他,高兴坏了,急忙伸出手连连招呼他过来:“你来。”

用手撑著脑袋正在听汇报的人锐利的目光对他只是一扫,又冷冷地回到桌面上的报告。“刘妈呢?”

那个正担心得不得了的妇人从门的旁边挤出来,紧张地对他陪个笑脸:“先生,少爷他说什麽都要来见你,我实在……”

“出去!”

“这……”刘妈不敢多言,赶紧扯著白湘宇的袖子,“少爷,走吧。先生正在忙……我们回房,我给你拿点心吃。”

“不,我得告诉他,很重要的,哎,王晔,我想起来了,真的,你不要听吗?就是那个……呀呀,刘妈,我还没说呢……这样不行,刘妈……”

终於把他弄出来了,连忙把门关好。刘妈擦擦头上的汗,刚才王晔散发出来的寒气,脑子不正常的少爷没感觉,自己是已经万万受不了了。王先生那个人,可不比两年前还是老爷手下的样子了。

就这样,白湘宇被送回了房里。刘妈怕他再乱跑出去惹王晔生气,连房门都锁上了。

经过一个下午,书房的门才重新打开。人散尽了,最後出来的胖子全和陈川浩看到哭得一脸泪的刘妈站在门边,急忙问:“怎麽了?是少爷?”

刘妈只会拿手绢抹眼泪,连说话的声音都不稳。“先、先生有空了吗?能不能……去看看我们少爷?”

王晔去看,宽敞的房间里,白湘宇跪在地板上,一笔一划地写。无论谁叫,也不理睬。只是写,忘我地,专心地,似乎整个人已经掉进了他写的字里。

晔。

下人每天的勤力打扫,浅棕色的地板光亮得能反射出人影来。现在,靠窗的那一小片,已经写满了字,大大小小的“晔”,干涸而变得深浓的红色被夕阳一点一点渲染上其他色彩。淡淡的金退变成朦胧的橙,很快火烧的红扫过,又被暧昧的紫代替了。

天色渐浓,写字的手指上再也划不出字迹,白湘宇停下来蘸蘸额上,都已经干掉的液体让他疑惑起来。

“刘妈,写不出来了……”他坐在地板上,看著终於被放开的刘妈扑到他的面前,一把抱住他,不停地哭。

“少爷,少爷,写不出就不写了。你看身上都脏了,来,我们去弄干净。”

“可是……”他抬起头,一下子看到站在门边阴沈地一言不发的人,高兴地跳起来,“啊,你来了。你看,我就是想告诉你,我的晔跟你的名字一样啊。我怕我又忘了,赶紧写下来。来来,”他过去拉他走近点儿,“看,就是这个字哦,你的也是吗?”

王晔没有看字,只是看著他,眼神冰冷而犀利,试图从那张只在一味微笑的脸上看出任何显示著清醒的蛛丝马迹。白湘宇没有得到回应,不解地望住他,两簇眼光的交接,王晔似乎是受不了那水波一样清澈润湿的眼睛,眼神一闪,答:“是。我的也是这个字。”

“我就说嘛!难怪听起来很耳熟!”白湘宇欢快地拍了一下掌,又看刘妈,“刘妈你说是吧?”

刘妈期期艾艾地应著,小心地想过去继续拉他:“少爷,我们去清理一下吧……”

陈川浩也很不安,这样紧张的局势,任谁都看得出王晔已经在爆发边缘。白湘宇现在疯了,即使把他掐死也不能一解王晔积蓄已久的心头之痛。他在後面正要出声分散注意力,就听王晔淡得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说:“川浩,把这里整理一下。”

不敢轻慢,连忙应了。眼见著王晔那双可以直接把人的脖子拧断的大手一把拖住白湘宇就往浴室走。

刘妈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紧赶慢赶地跟在後面连声说:“先生,小心弄脏,我来就行了。”

王晔停下来,回身,刀光一样的眼神对她一扫,她已经动不了了。“我说我来,你有意见?”看了眼被扭痛了胳膊正呲牙咧嘴的白湘宇,不屑地笑了声,“而且,他早就很脏了。”

拖到浴室里,把不安份的一直企图甩开他的手的人丢到椅子上。去找了条干净的毛巾,蘸了温水,一回身,看到那个人直挺挺地站在离椅子最远的角落里。

“过来。”从头到尾,他的声音都像浸过了冰水,没有温度。可是湘宇少爷也很强。

摇头,很坚决地把那头柔软的黑发甩得要散开似的。抿紧了唇,表情极其坚定。王晔皱紧眉,直接走过去,一把拉过他,再次丢到椅子里。那个人一沾到椅子就跳起来,被电了一样。

王晔看他那个样子,有几分了然:“为什麽不坐?”

“怕。”干净的声音里揉进了胆怯,有小小的颤音。

嗯,就是那麽回事。这是小事,懒得再管他。不坐就不坐吧,反正他够高,够得著。

“那过来这边。”主动站开一点,靠近洗手池,让他对椅子的恐惧不会转移到自己身上。

边瞪著好象随时会跳起来咬他一口的椅子边挪过去,两年的时间他也长高了,能到王晔的下巴,虽然还是瘦。

柔软的毛巾沿著下巴的血迹擦上去,一点点,仔细而小心地,开了温水,残留的血被水沾到白毛巾上,化成浅淡的芙蓉花一样的水红。

很久没有这样细致而真切地看他了,在明亮的灯光下。依然细腻得看不见毛孔的皮肤,只要稍稍用力,即使是毛巾这样轻软的东西也能在那柔白上留下潮红的痕迹。

资料中说长水帮的帮主有SM的特殊嗜好,方鸣为了拿到他手上那块地而把白湘宇送给了他一个晚上,即使第二天一早赶紧接了回来,也躺了快一个月才勉强下得了床。不过方鸣也怕他真的被玩坏,找不到第二个这麽好用的替代品。从此也不敢随随便便再“出借”。

不必看他睡衣下的身体,也能猜到被留下了什麽样的痕迹。不过也是他贱,主动愿意留在方鸣身边,任何苦都是他自找的,王晔一丝半点都不会同情。

想著擦著,擦到额顶发际的那个小小的发源地了。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的人,是无法想象只有大概两毫米的很小的一个口子,只因在血管密布的头上,就能流下那麽多的血。足以让他拿来挥毫写满一小块地板的。

热水碰上去,还有些疼,白湘宇“!”地倒吸了口气,瑟缩了一下,就感到一个比毛巾更温热的软乎乎的感觉贴上了他的额角。一个柔软而有韧性的东西在来回舔著那个破口,很舒服,很温暖,像极了他记忆中的那个暴风雨夜,简陋的旅馆房间里生命中第一次感受到“我爱你”。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一心一意地体会。也,听到那声浅浅的叹息。

灼热的阳光从细碎的枝桠间洒下来,暖风徐徐拨动他的衣裳,薄雪一样洁白的柔嫩花瓣扫过他的脸庞,那个人在宠爱地细吻,丝丝点点,都是幸福的味道。当他睁开眼睛,会看到晴朗的天空,淡蓝的,又高又远,在手永远触不到的地方。浓郁的芳草,碧青的,又多又密,延伸到眼永远看不完的地方。我爱的人,近在眼前的,一伸手就能牢牢
抱住。

我不想摸到天,不想看遍地,只想,只想,和你在一起。

幸福地,比所有人都幸福地,在一起。

“哒哒哒”门被敲响了,人被惊醒了。眼睛睁开了,他不在这里。

“大哥,少爷的衣服。”

两个沈浸在幻想中的人都是一惊,王晔离开了他的伤口,白湘宇放开了双手。

门打开,伏在门上的两个人差点跌进来。

“大哥……” 胖子全奉上新的睡衣,小心翼翼地探向浴室里,希望少爷还没被老大拆骨泄愤。刘妈递上内容齐全的救护箱,没有听到哭声,少爷不会被打得已经哭不出来了吧?

东西被一把拿走,“砰”!门再次关上。

翻出创可贴,用力地贴上去。刚才、刚才……都是一时冲动。

白湘宇被他的力气按得脑袋直往後仰,回过神,“哎哟!”叫出来。

“把衣服脱了。”王晔拿著新衣服,不耐烦地吆喝。

看他不动,又大声喝了一次:“没听懂啊?把衣服脱了!”

他不是没听懂,是……不想。

王晔的耐心总是被他一次次挑战,今天心情特别不好,别怪他对病人动粗。衣服往椅子上一摆,直接上去帮他脱。

“不要,不要!”白湘宇不住地後退,极度的紧张使声音变又尖又高。不管多少次,他都会害怕,颤抖得无法自己脱下衣服。所以常常都是被扯得一身破碎。

看他恐惧得连眼神都在抖动,水波连连晃荡,像是随时会倾覆。他皱紧了眉,强自耐下性子:“你的衣服上沾了血,换新的好些。”

“不要!不要!”他说他的,白湘宇只管喊自己的。场面变成鸡同鸭讲。他的长臂一伸,搭上了他的肩。

“烦不烦啊?只是帮你换衣服而已……”刚碰到他的扣子,他整个人一下蹲到地上,缩成一团,一直不停地摇头。

王晔被晾在那里,看他怕成这样,火气冲到顶点,一拳过来,对面的镜子被打得粉碎。

惊脆的碎响回荡在不算狭小的空间里,白湘宇惊得已经忘了恐惧,呆呆地抬头看他。

紧张又急促的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王晔过去一把把门打开,丢下一句:“帮他收拾好。”说完,扬长而去。

刘妈跟胖子全跌进来,陈川浩在最後,看了一眼现场,立即过去拎起救护箱就追出去。刘妈冲过去抱住白湘宇,紧张又仔细地打量:“少爷,少爷,你怎麽样?”

“没事的,”胖子全站在被打成放射状散开的镜子前,那中间的凹陷深得似乎已经嵌进了墙壁。缝隙间沾著的血,一滴滴慢慢顺著边缘流下来,像极离人伤痛的眼泪。

“大哥只要跟他在一起,伤的都是自己。”

陈川浩在书房找到王晔,还淌著血的手指间已经夹住了一根烟。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沈思地,看著昏沈暮色中的花园。

“大哥。”轻声地打了声招呼,不必再多说,拿出东西清理伤口,再熟练地替他细细地缠上纱布。

“川浩,我错了吗?”白稀的烟气散著,一样飘渺的还有透过轻烟变得空寂的声音。“我是不是应该当时就把他跟方鸣一起杀了?现在变成这样,他疯了,我也快要跟著疯了。”

“大哥,”专注地为他包裹伤口而一直低著的头垂得更低了,回答像秋天里吹落树叶的风,清冷而无奈,“如果他死了,你还会站在这里吗?”

“川浩……”

他抬起头来,因了解而变得悲悯的神色让王晔不自觉地停住了。“大哥,从开始,我们就看得很清楚。所以到了这一步,不管是少爷,还是你,都要活下去。”

“川浩,你忘了,小方是怎麽死的?”

“我没忘。可是少爷不愿离开,也许有他的理由。小方……是运气太差,才会给方鸣抓住。也是我的错,我该跟他一起去的。”难过得要落下英雄泪来,当时当日,情同手足的小方。

“那是陷阱,不管谁去都一样。可是如果没有他,这个陷阱根本就……”

“大哥,如果没有他,什麽都不会改变了。没有白虎会,没有你被逐出,没有我们的叛离,青龙帮也会传到你的手上。”激愤的语调一转,仍是如雨前的天空般的压抑,“可是没有如果,所以不要再说如果了……小方是条硬汉子,他不是为少爷死的,是为了你!为了白虎会。不要把这个再怪在少爷身上,也放过自己吧。”

“川浩,你会这麽说,是因为你不知道被最爱的人背叛的味道。”

陈川浩收起了救护箱,临走,仍是低靡的语调:“可是我知道,少爷就算疯了,也还是会写那个字。”

一地的血红,大大小小,深深浅浅,一笔一划,用鲜血写就。铺天盖地地袭来,他不由闭了闭眼。

晔。

我的晔……

当初,他一笔一划写在他的手心。

纷繁的白花如雪翻飞,湮没了绿树长草。

花开一季,夏雪无晴。

又有谁,知道花的心情?

手伤隐隐地痛著,代替心滴出看得见的血。

他不是不知道他害怕的原因,而是,不能忍受,在他眼里,把他,和那些人一样看待。

痛与痛,是如此的矛盾。

不知过了多久,飘渺的夜色中又响起了夜莺的歌声,一阵阵地飘荡,像风起的白羽,凄清而优美。

小小的身影依旧蜷缩在窗的一角,明明是那麽高的人,却因为太瘦,看起来分外的小。像是一抱就能藏在怀里。

歌声停了,安静地看著他坐在对面,两个人靠在窗上,高高的窗,盈润的月,童话书里的插画一样美丽。

“为什麽总是唱一样的歌?”

“因为,思念。那个人,跟你有一样的名字。”

“也许就是我。”

“不,你们,不一样。”

闭了闭眼,又睁开:“有多想他呢?”

波光粼粼,泛著哀愁。修长美丽的手抚上胸口:“想到,这里会很痛很痛。”

“既然很痛,就不要想了。”

“不行,不想就会呼吸不过来,像要死了一样。”

被震动的眼底忽然精光一闪。“你今晚的话很少。”

“因为我累了。我今天受了伤。”

“那为什麽不睡觉?”

“……不敢睡。”

“哦?为什麽?”

“因为有鬼,全身血红的鬼……我一闭上眼睛就会爬过来,一点一点,慢慢地爬过来,没有手,用骨头指著我,对我说,……啊──”

在惊惧的叫喊还没有完全冲出喉咙,就眼前一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就像,那个人的怀抱一样温暖。

精光掩进了低垂的眼帘,化为细柔,像窗外的星星,都映入他的心底。

大手在安慰地拍著他的後背,低沈的嗓音如催眠一般从耳朵传到脑子里:“有我在,谁都不敢来。好好地睡吧。”

把他抱到大床上,刚刚并排躺上去。他立即向外挪开一点,秋水般温润的眼中流露的小心的戒慎和惶恐让人心疼。他没有靠过去,保持著姿势,等他看了一会儿,才悄悄地慢慢地移过来。

“鬼……不会来吗?”

“不会。”

“如果来了呢?”

“我帮你打他!”

纯黑的瞳孔顺著他的话语映出缠著纱布的右手,嗯,今天亲眼见过,放心了。轻轻的微笑如花一样悄然绽放,又靠过来一点。

十几分锺後。

“怎麽还不睡?”美得如梦的大眼睛依然圆睁,在黑暗中像宝石一样熠熠闪光。

“我不习惯在夜里睡觉。”诚实得直白的话让他的心没来由地一酸。

要麽不敢睡。要麽不能睡。

“那要怎麽办?”

“我的嗓子很疼了,你给我唱歌好不好?”

“……还是讲故事吧。我给你讲个公主和骑士的故事。”

天色微明的时候,王晔就自动醒了。长期保持著早起的习惯,他应该准备下去吃早饭了。

刚要起身,忽然衣服被什麽扯住,一低头,想起昨晚同情心泛滥的结果。

又是一个“好久”──好久没有看著他熟睡的样子了,像小猫一样可爱的睡姿,喜欢蜷在一起,紧紧地靠著人取暖。忍不住低下头去,细细地看。精灵的容颜,美丽得不可思议,让人永远都看不够。

时间不早了,他该起来了。而且太晚的话给其他人看到,又会引起不必要的猜想。小心地把衣角从那双生怕他半夜跑了而拽得紧紧的手里一点点地拉出来,好不容易完成了,正要下床,忽然白湘宇一声低呼。

赶紧回过头去,是作噩梦,呼吸变得急促,眼睫微微颤抖,喉咙里发出不清晰的单音。他伸出手去,想拍拍他,结果还没伸到,白湘宇脸色已变,惊惶地皱起了眉头,不安地翻动起来。

他连忙过去抱住他,企图安抚,怀里的人却一声低喘,大喊出一个字:“晔──”眼睛蓦地睁开了。

还没有焦距的双瞳对到王晔的脸上,初醒的时分显然还没弄清楚眼前的人是谁,只知道应该急忙地闪躲,急急地挣脱爬到距离最远的床边,又缩成一团,慌乱地双手抱著头,如小兽般带泣低鸣:“我、我什麽都没说……不要打我,我什麽都没说……不要,不要,求求你……”

王晔被他这一连串完全依靠身体直觉反应的动作吓楞了,看到他那样的慌张,五脏六腑都翻腾起来,像有双魔鬼的手在一片片把他的心撕裂。

他慢慢下了床,隔著床对他说:“我不会打你。乖,过来。”

还是摇头,慌得不知所以地摇头。浑身颤抖。

他缓缓地伸出了手,低沈的声音严肃而庄重:“过来。有我在,没有人能打你。”

慢慢地等著,两个人的时间,就像流水经过山涧,潺潺地淌,充满舒缓的温柔。

雪落下来,化作漫天的飞花,白得晶莹,透得过夏日的阳光,是精灵的羽翼。

小兽颤巍巍地抬起头看他,那脆弱而小心的眼神让人心都要碎了。

这是个保证吗?为何他的声音听起来这麽让人信服?

就像……就像晔一样。

看著,一点点,一点点地动作,终於,爬进了那个为他张开的怀抱。

“乖,不怕了。”轻抚著依然颤抖的单薄的脊背,王晔心里的酸涩苦痛比任何时候都要浓重。

抱住他的刹那,心底的苦涩泛上来:为何,连恨也这样难?

当初踉跄地走出青龙帮,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只有一个声音在空冥中不停地问:

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湘湘……

子弹划破长空,带著呼啸而来。纵使身体的反应能带著他逃过第一枪,可是变得迟钝的头脑却依然是生命最大的敌人。

零乱的枪响,是胖子全一把揪住他往道旁的灌木丛一滚。

大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说,焦急的眼眸里满是了然的同情。

为了追随他,连他也主动离开了。陈川浩和小方留在里面,东山未起的时候,一切都还能有个接应。

於是,重回马来,励精图治。

後来,是白起山的暴毙,方鸣一掌江山。

白少爷跟青龙帮,成为新帮主的所有。

历史的帷幕,在悄悄拉起。

7.

一连几天的雨,不大,可是淅淅沥沥,绵长得让人郁躁丛生。

王晔手支在下巴,若有所思地看著雨雾,似听非听地听著房间里那把沙哑的嗓子在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如果贵会跟我们合作,整个东南亚的海路货运线都能在掌握……不仅我们长水帮能有不小的赢利,贵会货船往来也是极大的方便。像贵会这样大部分生意驻扎海外的,成了自家人办事说话都……”

“你们帮主最近可好?”斜飞著眼睛,风雨不惊地瞟过去,懒懒的声音轻易就把话插断了。

“呃,鄙帮主一向康健,多谢王先生问候。”虽然不明白为什麽突然就问到了这个,但这个王晔为人行事是有名的难以捉摸,刁钻诡异,还是小心应付的好。

“既然如此,为何不是他来跟我谈?派个小小的堂主,何以见得贵帮的诚意?回去告诉你们帮主,合作不是不可以,备好详细的资料再来谈过。”

还要帮主亲自来?真是不好对付。仓皇地站起来:“不不,派小人前来绝无怠慢之意,确实是鄙帮主近日有些杂事缠身,脱不开身。这个……”

“那就等他有空了再来。”双手撑在桌上,轻利的眼光一闪,那人竟不慑其锐,不由垂眼避了过去。“两帮合作事宜重大,太多条件需要商谈,陈先生权责所限,如果回回都必须回去请示,岂不耽误工夫?我的杂事也多,赔不起这个时间,所以请贵帮林帮主亲自来谈也是这个道理。还有事忙,就恕我不送了。阿全,替我送陈先生出去。”

看著胖子全客气地将那人押出去,他慢悠悠地开口:“事情办得怎麽样了?”

一直站在他身後的陈川浩微低下身接话:“条子那边放话出来了,不把林永富送进死囚室事情就不算完。”

“嗯。就让他们自己斗去吧,趁长水帮现在不稳,水路那边可以慢慢扩展过去了。帮我联系吴家帮,我请吴胖子吃饭。”

“是。”

数日前在一所秘密的大宅里发现一具男孩的尸体。全身伤痕,死状可怖,法医证实乃死前受过严重的虐待,多处软组织及重要部位受损,内出血导致死亡。出事地点是在长水帮名下,也有确凿证据证实死者当晚由长水帮主林永富带回。林永富喜欢跟男孩玩SM游戏已经是不是秘密的秘密了,此前已经发生过几次事件,都因他在黑道的势力,又
在警方那边略有些人脉,那些男孩又都是卖春的MB,随便交代了几笔也就过去了。本来林永富以为这次也一样,不想那个他在舞厅看上的狂妄小男孩竟然是警察局副局长的儿子!结果只用一句话就可以概括──夜路走多了终於遇上鬼。

其实这种多事之秋来找白虎会合作并非真的以赚钱为目的,而是天外来客一样出现的王晔竟跟警察局长有过命的交情!具体的种种没有人清楚,但警察局长对他礼让三分,并经常为白虎会开绿灯是道上人耳闻目睹的事实。而白虎会是有名的不帮外人,所以长水帮想借合作跟白虎会拉上关系,甚至有意在合作中让出大半利益,好让王晔变成“
自家人”。现在林永富被关押在警局,因为嫌疑重大,又被警方做了手脚,不得保释。偏偏他们派来的堂主又自作聪明地想先拉好了关系再把事情当“家丑”说出来,还来不及透露意图就被王晔佯装无意地推走了,委实是哑巴吃黄连。

而会更让长水帮郁闷的另一个事实是:从头到脚,这件事都是白虎会策划。爱玩又胆大妄为的副局长公子被有心人士诱骗去尝试刺激的玩意儿,“不小心”发现有趣的猎物的林永富当晚也是被有意安排前去。还有後来的过程中连长水帮也不知道的被人拍下的证据,以及事发後警方被“及时”地通知。

而且现在“里面”已经有条秘密的通告,林永富这次就算被判死刑,在行刑前也要让他好好体会能舒畅地活著的喜悦和可贵。行刑时,他会成为最快乐的囚犯。

有时候,死,会成为人最大的期盼。

其实白虎会动长水帮是迟早的事,只要水路一天没有落入白虎会的掌握,现在瓜分出海通道的几个帮会都是目标。但会这麽快拿长水帮开刀,还是因为某天王晔看到了一些东西。

那天夜里,王晔一个人还在书房,白湘宇光著脚就又闯了进去。

“又怎麽了?”从烟雾缭绕中抬起头,看到那个纤瘦的身影站在桌的对面,穿著纯白的睡衣,眼睛弯弯地笑著,夜开的香昙一样美丽。

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夜里也不光呆在房间里唱歌,会自己下楼来书房找他说话。

两只手合成一个小小囚笼状地越过桌面伸到他的鼻子尖,“嘘──”先做了预告,然後小心地,小心地把手打开一点点,让他看到手心里。

起先他除了看到一只很小的虫子,什麽都没有,正要习惯性地皱起眉,却看到那只小虫子在手掌笼罩出的阴影里慢慢地发出微微的光芒。振著翅飞起来,像盏小小的灯笼,在小小的空间里上下浮动。黄色的光其实很微弱,却似乎能从指缝间透出来。

“漂亮吧?”他压到最低的声音,其实已经没有声音了,只有气流带动出近距离才能听到的话语。

萤火虫而已。王晔想说,可是看到他那个兴奋的样子,不情不愿地还是点了下头。他更兴奋了,放开了手,小小的灯笼飞出来,在两张脸之间星光一样地漂浮,愈升愈高。其实在这样灯火通明的内室,那微弱的光亮跟不存在一样,看得并不很清晰,但当王晔穿过萤火虫看到对面那双盯著小虫的明亮的眼睛,满是惊叹和著迷的小脸,他不得不
承认那就是这屋子里唯一的光源──萤火虫於白湘宇,而白湘宇於他。

无需回避和隐瞒,心中的悸动是确实存在的。

注意到他的目光,星光一样闪亮的眸子移下来,清澈透亮得能让他在里面看见自己的倒影。还是笑得眼睛弯弯的:“这只是自己跑进我的屋子里的,外面还有好多,我们去看吧。”

说著,就跑去打开了书房通向花园的落地窗。

“来。”也不管他乐不乐意,过来拉起他的手。王晔几乎是无法抗拒地就这麽被拉了过去,走进花园里。

夜里的空气是湿润而凉爽的,有夜露的关系,甚至有些轻寒。

草地被仔细修整过,小草平整而细密,白湘宇光著脚踩在上面,凉凉的,似乎还有点湿,舒服极了。夜已经深了,连蝉也睡了,星星点点的萤火虫聚在树旁,柔和得像天上落下的星星。

白湘宇轻快地跑过去,小灯笼们立刻就散开了,他又追著跑,带著灯笼的小虫们被他追得一阵聚一阵散。跑了好一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