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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004永恒(下)-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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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离谱的是,杜廷语夫妇自从相见欢後就再没出现过!丢下一堆翘首以盼的人想来已经毫无愧疚地在重温新婚燕尔的美丽时刻。
对於大家族杜府的家宴而言,没有了杜廷语,便缺少了热闹的必要元素。在杜老爷面前,便是最能闹的逡语也不敢太过放肆。偶尔有几句他和古葭仪的笑话点缀,整个饭桌弥漫著温文有礼的气氛,远望过来还以为在进行北约和谈。惟有杜夫人殷殷切切,对我这个“新杜家人”照顾周到。一顿饭吃下来,我的头点得已经有点晕眩。
对於杜家老爷的心情,我的心底始终黯然地透亮著。无论我算作他们“媳”抑或“婿”,这场“婚姻”都并非能摆上台面的风光喜事,但为了逡语,他们即使不快也要强作笑脸。杜夫人的心里,想来也未必真正毫无芥蒂吧?
我是个胆怯又现实的人,看著别人表面的笑容总要推测其内里的心思已成为本能的习惯。看得越清楚便越彷徨,唯唯诺诺地配合,像是大家都在合力认真演一出戏。
一桌精致的菜宴安排和余兴节目是缺席的杜大少做得唯一能够让人称赞的地方。
这场生日兼新婚宴收获最丰的当属杜家三少。杜家人送出的礼盒不少,生日加结婚礼物,全部双份,除去精致得不忍拆的包装不计,倒一个比一个小,真真可疑。须知世上最大的钻石也不过拳头大小。何况什麽车啊房啊的钥匙,薄薄一片,一个丝锦袋囊便足已容纳。所有的礼物用一个精装纸口袋便全部装妥。看得我虽不觊觎却十分好奇。
当然结婚礼物我也有份。
从小就喜欢拆礼物,用手把各种精美的绚丽的朴素的包装纸拆开,送礼的心意裹在里面,随著手的动作一点点展露。不管是什麽,在我是惊喜,在赠者是祝福。
所以也喜欢收礼物。曾经的生日愿望是能收一辈子的礼物!还被妈妈取笑那就要做一辈子的小孩哦。小孩就小孩吧,我可不在乎。很多时候能不长大也是一种幸福!
回去拆礼物吧!好不容易吃完饭送走了“家人”,被逡语拉著一路狂奔回房时,我还悠哉地这麽想著,似乎与他的急切并不在同个方向。
纸袋拎在我的指间,随著奔跑而晃动不已。袋里的小盒子发出碰撞的闷响,像是急不可待地要跳出来。
我的心,竟也是这样。
再一次在众人的注目礼中我们小跑进电梯。随电梯向上的短暂时刻里他只是紧握著我的手,颤微发抖。薄唇抿著在嘴角勾起一抹邪气又急切的笑,微喘著气,眼睛一直注视著我的,眨也不眨,从里面我看到了暴风雨袭来的前兆。似乎困住的是一头按捺不住的猛兽。
一出电梯,他直接拉著我转向左边的房间。
开门时,他注意到我频频看向右边那间他原来的房间,轻笑了声:“别看了,他们现在忙著呢。他们的房间不会比那间差,反正我们也只是暂时用用。”
“哦。”我不置可否地答,因为对那房间里的床深有好感,不知这边的又如何。
不知不觉被拉进了门。
脑子还没转过来的时候已被猛烈地压在墙上,自动门在身边缓缓关起,黑暗中他急促的呼吸是我唯一的感觉。
他没有强力压制,但我依然动弹不得。属於杜逡语的气息笼罩著我浑身微微颤抖。不可否认地激动著,也对将要发生的满怀期待。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无声地叫嚣!我们已经分离得太久太久……
逡语……逡语……
他无声地回答我,修长的手指开始轻柔地沿著我的轮廓游走,如略有锐角的素描铅笔描绘出细致的笔画。我情不自禁地闭了闭眼,那灵性的手指带起的是魔性的烈炎……烧过我的眉、我的眼、我的鼻,然後是唇……是颈子……往下……在胸口扬起更猛烈的火光,燃烧蒸腾,心跳如雷,像是要跟著火焰一起跳跃出来,迎合他魔力的手指,鼓动爱的话语。
内心的渴望一下子由被压抑的微小爆发到原本的无限,没有宽度,没有深度,这是个黑洞,对所有的所有都充满了渴念的黑洞。强大的欲念带来了无限的力量,什麽都要吸入。
我想要……你的全部……完全的你……所有的你……每一丝……每一毫……只要是你……都想……要……
火光熊熊,我们被包围在隐没在黑暗的绚丽烈炎里,体温在不停向上攀升,我不由得用舌滑过唇瓣润湿它们稍稍以解焚身之苦,一声低吟再也压抑不住,从唇边逃逸而出。
他轻笑了,又似叹气了,终於整个身体完全靠了过来,手的动作依然,唇也加入了挑逗的行列。沿著方才手指经过的路线,一簇簇火星终於落了下来,我的肌肤刺痛著,却被挑起了更多的渴望……由表皮直达心胸深处,像炸开的电光,不停撞击著那已经快要无法负荷这快乐的可怜心脏……
啊……啊……好舒服……逡语……再多一点……更多一点……逡语……想要……想要你……
不知什麽时候,能带上火苗的薄唇已来到了耳畔,湿热的软舌绕著耳垂轻轻滑过,细细地吻著耳背的,潮热的气息一下子盈满了整个耳窝,肆无忌惮地在耳洞里横冲直撞直捣最深处,一瞬间头皮发麻,脑子似乎完全空白又似沈浸在如云似幻的境地,忽然,耳垂落入了一个炽热的所在──他将我的耳垂含住,灵动的舌忽轻忽重地搅拌,啊──那股渴望冲了上来,直抵天际,我已经不会思考……不,从他的动作开始,我便已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呼……呼……紊乱的气息交缠,我已经无法控制口中发出的声响,忽然,一切都归於无声──他把我的叹息我的渴望含进了那燃烧如火的薄唇……我的唇要融化了……全身都在呐喊,又归於酥麻,身体颤栗著,想要抓住什麽又什麽都不在掌握……无所适从……
向空中舞动的双手深深地插入他柔软如云的发,唇舌胶缠中我从被动变为主动……吸吮著那温软的舌,轻咬著那滑腻的唇……我的手滑到他的颊边,将那张俊美的脸轻轻抬起。
渐渐熟悉了黑暗,不知从哪里来的细微光亮柔柔地照在他身後,背光的俊颜上闪亮的异彩来自那双似水秋瞳,清清亮亮,是我的天空中两颗最闪亮的永恒的星。
“非……”他哑著嗓子,有丝不解地望进我的眼里,情火早已把那眸中盈盈的波光化为氤氲的水气萦绕著它们。
“不要在这里……这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我的微笑安抚了他,他也笑开了,被润湿的唇在暗黑里闪烁滟滟的光。
我们都喘著,衣衫早已不整。我的衬衣连带外套都已被他拉至手肘,皮带也已被松开,他的外套早就不知去向──在我还能活动的第一时间里就已经被剥下扔掉。原来挂在手中的纸袋被可怜地挤在脚边,里面的礼盒散了一地,五颜六色,如缤纷的花纸。
他忽然地低呼一声:“非……”整个人被我打横抱起。他的体重比我想象中的又轻了很多,唉。
借助那微光环视了一圈这房内的布局,瞄准了床的所在走过去,对他得意又甜甜地一笑:“我要抱你!”
他嘟起嘴巴,不依地在我胸口轻捶一拳:“不要,这句话应该我说──我抱你才对!”
我把他轻轻地放在柔软的床垫中央,俯身一下堵住那张还要要求权利的嘴,边戏弄那平日里伶俐无比的唇舌边再笑著:“急什麽……我们一个一个……慢慢来……”
春意浓浓,长夜漫漫,这一整夜,我们的时间,多得是……
我抱你,或者你抱我……那有什麽关系?
傻瓜,你还不知道吗?
我们,是不分彼此的……
从今天开始,更是如此……
你,急什麽?
那句话,一直在我心里,我口边,现在,终於有机会说给你听──
死生契阔,与子相悦;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你牵著红线,我牵住另一头。
紧紧缠绕,那根红线便是永恒不朽!
如果有一天,你要过一座叫“奈何”的桥,那麽我也一定是在你身後。
没有什麽能将我们分离,
即使,死亡──也不能够!
44
一次又一次,热浪翻涌摧毁了头脑中残存的理智。他像从未吻过我似的吻著,轻的重的,急的缓的,像是永远都尝不够我,又像是要借助这亲吻记忆什麽。我也如没有下次般地不断向他索取,浓烈的欲望在他的撩拨下始终没有停歇。
已经计算不过来我们到底做了几次,身体和心脏都已经燃烧至最高点,沸腾的汗水流淌在彼此的肌肤上,一颗晶莹闪亮的泪珠悬荡在两具交缠的躯体间……
天地间,只剩下呻吟和喘息,浓重而诱惑……
我们不知疲倦,抵死缠绵,直到累得瘫作一团,无力再动分毫。
第一次,我体会了极乐的存在。从未有过的尽兴快感!
每当我们共同攀上感官的颠峰,脑中便闪现出一道透亮的光,如一条明晃晃的光道,直达看不到尽头的远方。温暖的光从那个“远方”而来,和煦的“白色”浮荡在整个空间,隐隐还能听到曼妙飘渺的歌声,一阵一阵,如同仙音,在脑中扩散。越来越大,越来越多,我迷醉了,只觉此生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所知所觉。
根本来不及计较好坏就被直接使用上的床摆在卧室的正中,四面隔空。床头正对过去该是墙壁的地方,被幅巨大的玻璃取代。是的,我怀疑这座饭店的设计者是个玻璃镜墙狂人,在所有能用上的地方皆不遗余力地使用──或者生产这种强化钢玻璃的企业与他有密切关系也说不定。当然也得承认,它的存在决不是浮华的浪费,只是极尽可能地营造浪漫。
透过玻璃墙,再透过镂刻繁复花纹的床头,无数细碎的光亮如嬉戏的精灵蹦跳进来,一床一地撒著,还满泻了一身──光裸的躯体如同沐浴著绚烂的星光,意境竟是辽阔而悠远。又在挑逗著心深处的情欲。
夜,仍深。
“非……”他的声音因为刚才的激烈而更沙哑了,带著能划破静夜的小小尖利。“我刚才,好象听到有歌声呢……”
我闻言一抬眉,马上又笑起来,我们的感觉总是和谐得犹如天成。就像他说的,曹非和杜逡语,注定了要在一起。
轻轻地把他额头垂落的汗湿的发撇开:“是吗?我也听到了呢……”
“你也?”他惊异地睁大眼睛,湿漉漉的瞳子闪过奇异的光。“那是真的咯?”
“嗯。虽然飘飘渺渺的,但真的有吧?”
他嫣然地笑起来,粉白的脸颊抹著激情的嫣红,分外诱人。但──虽然说出来很伤男人的自尊──我真的已经不行了……目前只能作纯粹欣赏。
稍稍恢复了力气的时候,我们一起去洗了个澡,清清爽爽地躺回床上後很快就沈沈地睡著了。
睡得迷迷糊糊时,忽然感觉那个温暖著身体的热源失去了,伸长了手臂,触及的床位也似乎只剩一片低低的温度。一个激冷,我惊觉过来,猛的睁开眼,果然!旁边空无一人。
心跳如焚,立刻地就要跳起来查看,然而过度使用的腰腹酸痛得根本无法用力,只能勉强地转头四顾极力搜寻那抹熟悉的身影。
终於给我找到──从左脚的方向望去,在做区隔的装饰架後隐约露出一点灯光!尽力眯住眼睛,他在那个吧台後。
还好。
无端被提起的心重重地放下来,张口想叫,却感觉声音低低沈沈地徘徊在喉间,怎麽也出不来。不过,他那个样子大概是在喝水吧。也是无力得很,只能斜斜靠在台边,倒了杯水。一低头,手上忽然多了一个小盒。那个东西,有点眼熟。小纸盒打开,又是个小锦盒,再打开,才看到一颗龙眼大小圆圆的丸子,在灯下反射出略显蓝绿的光。他拿著这丸子看了很久,似乎叹了口气,终於放进了嘴里,慢慢地嚼著,最後和著水吞了下去。
他在吃什麽,这个时间?……药?混沌的脑子这时才慢慢开始运作。他在车上曾给我看过的药盒!重重叠叠,包装得这样精细,可见这药的珍贵。
他吃完,关了灯便走回来。不知为什麽我下意识立刻闭上了眼睛──其实并不确定他会不会在乎我看到他吃药。只是下意识。只是,似乎,隐约……直觉他不会想让我知道。
也许根本没有什麽,我在心里对自己解释,他的身体本来就……也许只是看到不想惊动睡著了的我才……我们刚才的确做得太……了。
他走得很慢,脚步声听起来有些拖沓,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才尽力压下呻吟费劲地躺回原来的位置──对不起,逡语……愧疚地在心下道著歉。我真是太没分寸了……男人果然是容易被下半身操纵的动物!
他躺在床上,好一会儿,一切归於平静,我小心翼翼地将眼睛张开一条缝偷偷看过去,却吓了一跳──他也在看我,柔柔的眼波静静地注视著我,那个专注的样子说他可以看到天荒地老也不会有人怀疑。从刚才他就……
我一下睁开了眼睛,我们四目相接的一瞬,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诧异,忽然又都很默契地笑起来。
他忽然伸手捏住我的鼻子:“怎麽了?干吗大夜晚的不好好睡觉,突然睁眼吓人?”
“哎哟!”赶紧打掉快让我咽气的夺命魔爪,“你才是咧!大夜晚的到处乱走,岂不更吓人?”
他呆了呆:“你都看到了?那你还装睡?非──大哥说得没错,你真是越来越狡猾了!”他故意用超可爱的撒娇口气说。不过对我已不管用。
“逡语,你……不舒服?”我只是迟疑了一下,终於忍不住开口。不能让他这样混过去,实在担心啊。
他的嘴角有些僵硬,但依然是甜得腻死人地声音:“非~~~~你今天实在太神勇,虽然我也不差,但是在目前体力相差过大的情况下,被你这麽折腾,铁人也要补一下的嘛。”
“喂,别怪在我一个人身上,你自己还不是……”像他这麽死鸭子嘴硬的人也会说出“体力相差过大”的话来,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想象的。
“哪有!人家本来就想早点睡的。母亲说结婚了就要做有担当的好男人,不可以没有节制。”
“哈!在玄关就想脱我裤子的‘好男人’,刚才最没节制的人应该是你吧?”
他闻言,忽然像听到什麽极其恐怖的事不敢相信地用手捂住嘴,另一只手伸出一根手指花枝乱颤地在我眼前点:“我、我要去告诉母亲!……都是大哥教坏的!连、连我的非,最最善良可爱纯洁无暇的非,也会讽刺人了!”
“杜逡语,不要转移话题!”他这招我早看透了。
“哦。”一看不凑效,他倒干脆很认真地把手收起来,乖乖地躺好。“这麽难得的夜晚,曹先生还想对我做什麽就尽管来吧!没关系,我──挺得住!”
最後那句说得尤其斩钉截铁,我五指成爪已经伸到他粉嫩雪白的脖子边,只剩半寸也生生停住,心里一直不断地对自己说:不气不气,这还是他的小把戏!他越是这样就说明事情越严重,等他说完再慢慢收拾他也不迟。
“不舒服为什麽不说?”面对这麽顽劣的案犯,头都有点痛了。一再重复的问题,让我已经没有什麽信心能听到想听的诚实回答。忽然想起张小姐,世界果然循环不息,我终於体会她的痛苦。
“因为说了你就不做了。”他只沈默了片刻就说了,让我完全没有反应。“说了的话,你就什麽也不会做了。就算我怎麽强烈地引诱你,……可是你就是那种人啊,一旦察觉了就会马上停手的家夥!”
他越说越委屈,连身体都在发抖,听起来反倒是我的不是了。轻叹著长臂将他拉近我,他整个人缩在我怀里,说得都要哭了:“今天是特别的……最特别的一天,我们终於在一起了,还得到了每个人的祝福……我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我不知道明天是怎样,也不在乎……以後什麽的,我才不管呢!我只知道现在很想要,就是想要非这样爱我!你答应过的,无论怎样都爱我……”
“我当然爱你!”我又叹,他就是有转移问题的超强本事。“可是如果你事先告诉我一声,我就会……不这麽粗鲁。”其实,我并没有控制自如的本事,也许最後还是会像他说的,我干脆就不做了吧?开始郁闷地发现我果然是那种只会二选一的无趣的人。
“有区别吗?我又没有怎样?我说了有带药的,你的太小心翼翼只会让我心里难过。非,不要老是把我当作没用的人,虽然有病,但我也有正常的生活要过啊。以前我们不是过得好好的吗?”他抬起头,星光一样晶亮的眼睛透著不被看重的无助,我差点脱口而出:难道你还不知道你的病情目前的严重性吗?赵医生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强烈的职业要求和自尊心不容得眼睁睁地看著病人在他手里一天天衰弱而无半点好转,每次逡语病发,他的眉头都皱得可以打结,我都担心等不到他的恩师周医生回来,他已经先逡语一步倒下。然而所有的话语现在都只能化作一个吻轻轻地落在那光洁的额头,现在说这些有什麽用。
他高兴地垂下眼帘,用脸颊撒娇地摩挲著我的:“非,我知道自己的情况,可是,还是想做个好爱人。……能这样度过的夜晚,不知道还有几次呢,特别今夜……不能为你弹琴唱歌我已经很遗憾了……”
我终於不禁笑起来:“傻瓜!没事这麽聪明干吗?”所谓天妒英才,你如果笨一点,也许就不会这般多难。
“因为你就是把心思写在脸上的人嘛。”他果然看到了,我在原来的房间里看到那台钢琴时的表情。
其实,也不过是想听他唱那首歌而已。
YOU TOOK MY HEART AWAY 你带走了我的心。多麽动听的情话!应该在我们的婚礼上唱起。
“那麽为什麽不行?”他今天的状态之佳,才让我这麽肆无忌惮地做了这麽多事。
“我的腿……可能走了太多,从下午起就有点不对劲……虽然不太明显,但弹琴的话恐怕只会弄砸,所以我干脆把房间让给大哥他们,免得那琴放在那儿碍眼。改天,改天好不好?我一定补给你!”
我吓得要坐起来:“先别管那个了!你的腿……现在怎样?”怎会这麽粗心?连他有不对都没发现。
“刚吃了药,好多了。”他用腿碰碰我的,凉凉的,还有一点颤抖,像是痉挛般地微微抖动。
“这是好多了?”那更糟的还能怎样?
“对啊,之前被你抬高举著时已经基本麻木了,所以也不觉得累哦。而且你也很投入,所以没有觉察。”他还一副阴谋得逞的得意样,害得我差点又要掐他。
“好了,不要生气啦。明天我身体好了,给你唱歌。我唱歌很棒的哦,又不会像某人走调,想听多少都可以……”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看就要睡过去。
“逡语,你的药还够吗?”我也累了,在快要闭上眼睛时才想起最重要的没问。
“……那个啊,已经没有了……”
“……哦,那明天还是先回去拿药吧……”
“……”
浅绿的光影像树叶的颜色打在眼帘上,翻了个身,睁开眼,舒舒爽爽的一觉,好舒服!不知什麽时候,玻璃墙已经变成了温柔的草绿色,即使强烈的日光透进来,不仅亮度变得模糊,还被滤去热度,只剩温温的一层。
“逡语,这个玻璃墙好特别哦!”
我低哑的声音在回荡,衬托出房间里不寻常的静谧。一转头,身边又是一片空白。不敢相信地摸去,连温度也几乎为零。
我的心紧缩起来,又马上安慰自己,他大概又去做什麽事了吧。
“逡语、逡语……”又大叫了几声,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慢跑,竟连回声也有──
没有的,只是回答。
只好呆躺在床上。不住地埋怨,这个人真是,连蜜月期也不能老实呆著吗?那个身体,还要做什麽?
不过,他又要做什麽惊人之举了吧?比如下去安排什麽精彩节目,让侍者送个大礼盒过来,然後从礼盒里跳出一个他来,让我又惊又喜。(一定要骂死他的,这样除了吓到我,一点创意也没有!)。或者,去隔壁敲他大哥的门,让他们快快搬出来,因为他今天要用里面的钢琴。(虽然我也想啦,可是这样总是不太好吧……至少也要让人家自己愿意出来的时候再……恩,也要说说他)。又或者,去弄来一大堆鲜花要摆满整个房间,因为喜庆的日子需要……(杜逡语,你要开花店啊!一定要这麽吼他!)
不管怎麽样,待会儿一见到他就要很生气地表达不满──昨天才举行了婚礼呀,怎麽可以今天一早就让我一个人在床上醒来?!
一个人演练了两个小时。我始终拒绝,去看清心底的那块越来越大的阴影!
不会的,他不会这麽做的。我们昨天才结婚啊!他不会就这麽……他怎麽忍心?
我们见了杜家人,还一起吃了饭。
我们还有那麽激情澎湃的昨晚。
我们还有那麽多没有实现的梦想。
我们还约好要听他唱歌……
我们还……
……我们……不会分开……
然,无论怎样的方法,都无法为他的失踪找到借口,我想我的预感已成真──他,再不会出现了。
终於,鼓足勇气坐起来,只需随便一扫,便可知他所有的东西都已不见。在离床不远的小几上放著一个四方小盒和一个信封。
几乎是恐慌地拿起信封,上面只有两个字“给──非!”。我闭了闭眼,心跳加速,深吸无数口气,终於没有勇气,决定还是先拆盒子。
包装得非常精美的小礼盒,像昨天收到的每一件一样。可是这是新的,并不在昨日那堆的范围。
手有些发抖,只能不停回想著拆礼物的美好心情来冲淡此时的恐惧。一点一点,从未有过的这样的耐心来对待一个礼盒。我不知道会看到什麽,也不知道希望看到什麽,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用拆开的时间来拖延就在眼前的真相。几近完整地剥开了外包装纸,里面是个缎面锦盒,银白的颜色让我隐隐想到了某样东西。
看了很久,咬著牙,还是掀开了盖子──
喜欢拆礼物的孩童之梦从此不复!
那个曾经想一辈子也不要长大的人跪在地板上哭泣,如受伤的野兽般的哀鸣和嚎叫。
盒子跌落在地上,滚出来的是一颗闪耀莹莹光彩背负著十字的眼泪……
45
喧闹的马路处处人声鼎沸,说话声、嬉闹声、汽车发动机声、商店里的音乐……所有的声响交织成一张网,我被包裹著,仿佛连同我的车也一起在网里拖拽著它前行。
车大大敞著蓬。无论到哪里都躲不开的嘈杂,我现在竟极端需要它。
很害怕一人独处在静寂的空间里,不再能够像以前那样吃了睡睡了吃兼自娱自乐。当心中有伤时,可以那样治疗。可是,如果连心都已经失去,那又该如何?寂静是能吞噬我的恶魔。发狂,怯懦,并且伤害。自己或是别人。
就像昨晚被我打伤的醉汉。他只说了一句:“呵呵,美女,一个人很无聊啊?”便被我拳打脚踢,连反抗都来不及就只能缩在墙角求饶。我打得兴起,踢得凌厉,阵阵快意刺激著我的神经中枢酝酿出一种嗜血的快感。直到他连叫也不再叫得出来。当肆虐的快意落幕,看著那猥琐瘦小的身影,我有一丝怔忪,感觉没有得到想要的,却失去了更多。
直到现在,我也不知为什麽要那麽拼命地打他,像是在痛击一个无意间撩拨起我记忆的契机。
不想回忆。也无法面对。
只能在喧嚣中逃避,在人声中沈睡。
连黑巷也关闭了,所有的人不知所踪。
几个月来,我一直活在世界之外,终於想到要找一个归处时,却可悲地发现早已被这个世界抛弃。所有的一切,都变化得快要赶上音速。还没来得及看个明白,却早已换了一幕,另有主角开演。
这是个拒绝永恒的世道。我早该明白。
不知道要去哪里。
不知道可以去哪里。
只是开著那辆和我一起被留下的车,毫无目的,随著车流向前,经过岔路时,左转或右转。然後再向前。
周围的喧杂空气已变成耳朵固有的部分,习惯了竟还能分辨出其中有一把低回婉转似水轻柔的女声穿过俗世红尘,轻轻地唱著:“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我爱你有多深?
爱你……
有……
多深……
刹那间,所有的呼吸思绪都被这歌声带走。只有身体的本能在判断现实的危险与否。脚突然无意识地踩刹车,眼前的东西像会飞似的向车窗砸来,“砰!”的震天巨响打碎了一切。轮胎急速擦著地面发出尖锐得要刺破耳膜的声响……周围的景物急速地变换著位置变换著形状……当一切嘎然而止,缓冲气囊出现在眼前时一阵巨大的冲力将我压向它。
各种尖叫在同一时间响起,此起彼伏,像不会间断的波浪涌过来包围住我。
巨痛……晕旋……黑暗……
穿过沈重的黑色幕布,惟有那个女人幽冥般的歌声:
“轻轻的一个吻,
已经打动我的心,
深深的一段情,
教我思念到如今。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
婉转若啼,温柔如汤,婉腻清爽,百转千回。
似轻巧的手在胸腔的位置轻轻抚弄,千万条清流在上面淌过,积成数个小小的坑洼──那里,原本有颗心的。
坐在黑暗里,歌声如丝线缠绕在身旁,催眠般哀泣。
对面有个人若轻若重地倚站著,如画的眉目,清雅的气度,光华如度的眸子是映亮了子夜的星辰。可是无论如何,我都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只知道他在对我说话──
“什麽?你说什麽?我听不到。”我说。
他的嘴巴依然在动。我也依然在抗议:“你说什麽?拜托大点声,听不到!”
他停下来,看著我,再开口时已经能听到些微声响。我却忽然心惊胆寒,一阵莫名的恐惧油然而生,急急捂住耳朵要阻止:“停下!停下!不要说了──我不听!不听!”
原来,并不是听不到,只是不想听而已。
可是,无论怎样阻止,那个声音也只会越来越大,直到渐渐响彻天空,振聋发聩──
“非,对不起!我又要离开了。原谅我的不告而别,因为我无法看著你的眼睛说出这些话来。你忧郁又迷惑的眼神我永远都无法抗拒。我会回来,我保证。无论多久,无论在哪里,我的心都和你在一起。即便时间带走了你对我的耐心与爱,我也会一直一直爱著你。
一直没有对你说,周医生回来了,他找到了一些方法。但我必须完全地静养才会有控制病情的可能。本来我想拒绝,因为那样必须跟你分离。可是现在我想试试,因为你让我有了对未来的渴望。管幽薜的药已经没有了,昨天的其实是最後一粒。已经没有退路了,任何尝试都比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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