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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王无道-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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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自然是有着他们这些人所不知道的秘密在里面,但是自己实在是犯不着凑这个热闹不是吗?
虽然那悯世大人有着谪仙般的风采,但怎么能抵得上午后的一觉来得甜美舒服?
水月在宫中过着闲散的日子,但是外面的世界却已经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然而这一切都与水月无关,他只是一个不受宠的才人,只管赖在宫里当米虫——日子虽然很无聊,但是很写意。
原本以为水月将会就这样子终老一生,直到那一晚——
“才人,泽萍下去休息了。”泽萍忙了一整天,实在是没有那个精力再陪自己的主子了。
“下去吧。”水月无所谓地挥挥手。
在自己这个小院落里,只有泽萍一个小丫头白天黑夜地侍候着自己所有的事情,也够她累的了。
自己因为以往的生活习惯而晚睡早起,但也犯不着要那小丫头因为陪着自己而受罪。事实上,没有了丫头跟在身旁,他也许还自在点。
把手中的书再翻过一页,水月的眼睛微微有了涩意,也许是时候休息了。手中的书虽然有趣,却不像以往的文件紧急,明天看也是一样。
躺在床上昏昏欲睡,水月想起这些天来自己的生活——简直是以往无法想象的悠闲。
没有数不清、看不完的文件,没有应接不暇的酒会晚宴,没有想不透的阴谋诡计——单纯得仿佛是一块透明的水晶。
虽然是自己奢求已久的宁静,但是未免有点单调了,令他自己也开始觉得无聊起来。
呵呵,人心哪总是不满足,永远以为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
既然自己已经得到了一直所期盼的宁静,那么即使代价是要狠狠地压抑下自己心底那争强斗胜、阴险狠毒的血液,也应该满足了吧。
看来自己近来真的是太无聊了,竟然开始胡思乱想,也许明天该让泽萍再为自己找更多的书籍回来好打发时间的。
不过,一切都等明天再说吧。
水月一直都是打开窗户睡觉的,这里不比现代文明的污染,吹过来的晚风是那么的凉爽,甚至还带着御花园的馨香。而且这里可是王宫大内,治安也不是水月应该担心的问题,所以在这种舒服的环境下在现代天天失眠的水月晚晚都能睡个好觉。
但是今晚连月亮都仿佛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大变似的,竟然躲进了云层后面——
好重,身体好重!
他几乎不能呼吸了,是什么东西压在了自己身上?
水月痛苦地挣扎着,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持枪的男子——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慢慢靠近。
双手被对方的皮鞋狠狠地踩住,一点都不能动弹,身体因为伤重而无法移动,只能任人宰割了。
被噩梦惊醒的水月猛地睁开眼睛,竟然看到那个应该高高在上的慕王压在自己身上,紧紧地搂着自己。
他是怎么进来的?而且深更半夜的,他找自己做什么呢?
“王?”实在是从来没有想过会面对这样的情况,水月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让**一下,烈。”闷闷的声音从水月的肩窝响起,看来慕王已经知道那天晚上和他对酒当歌的人就是自己了。
虽然用了一个从来没有向这里人诉说过的名字,而且只是在对方酒醉的时候见过一面,但对方是君王、是王宫的主人——结果到了最后,自己还是被找到了!
“……”感觉到肩膀上传来湿意,水月也只是轻轻拍打着慕王的背脊,很体贴地让对方发泄自己的情绪。
慕王的身体好冰,看来已经在外面不知道站了多长时间才终于鼓足勇气进来,这样的一个孩子是在向自己求救——正如当年的自己,只不过当年的自己并没有找到一个愿意向自己伸出双手的人。
“叫我悠霁。”慕王低声在水月的肩窝里道,声音闷闷的。这是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慕王没有自称“本王”。
“悠霁。”水月柔声唤道。
“母后杀了左将军。”那个带着哭腔的声音慢慢道,“就那么咔嚓一声,左将军的头颅就从身上砍了下来,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水月无声地叹息着,一个被吓坏了的孩子!
“我想阻止,因为战败根本不是左将军的错,但是母后什么都不愿意听,就……”
原来战败了么?水月在心里冷笑,为什么古往今来的统治者们都是这么不敢面对失败的现实,即使是兵败如山倒也要摆出一幅歌舞升平的样子,骗得了自己又怎么可能骗得了世人?
“左叔叔虽然从小到大对我都很严厉,可我知道他都是真心为了我好。这样的忠良我竟然都保护不了,这样的我怎配坐上那个龙座?”
原来他不是被吓坏了,只是因为痛恨自己无法保护那个无辜被杀的将军?
傻孩子,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绝对的正义与邪恶。好人不一定就能长命百岁,坏人也有可能得享天年——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我们凡人所不能改变的不公平。如果对每一件不平事都要伤心难过的话,只是和自己过不去而已。
“我好恨,好恨自己的无能!”悠霁双手握成拳狠狠地捶着身下的床板,“这样的我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左将军的亲人呢?”其实他不应该插嘴的,甚至来说根本不应该让慕王进来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水月觉得自己不能袖手旁观。
“我已经安排他们逃出京城隐居去了。”悠霁不明所以地抬头看着水月,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忽然用这个问题打断自己的自怨自艾。
“如果没有了悠霁的安排,左将军一家都不能幸免吧?”水月温柔地笑着,安慰这个觉得自己一无是处的孩子,“救了左将军一家的悠霁保存了这一门的忠烈呢!”
“可是,如果我强悍一点的话……”抽噎着的悠霁因为水月的话而稍微打起了点精神。
“你多大了,悠霁?”水月亲吻着悠霁的脸颊,柔声问。
“十六。”悠霁低声道,再次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这个男人的思路。
水月温柔地凝视着这个哭得双眼发红的孩子:“这样的悠霁应该还有很长的路啊,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就放弃呢?”
“可是……”像个孩子般揉着发红的眼睛,悠霁不甘心地道。
“成长总是有代价的,悠霁。不甘和愤怒都是面对失败时人的正常反应,但是只要你不放弃地继续努力,应该终有一天可以成功。”
“我会成功吗?”悠霁吸着鼻子问。
“不知道。”水月好笑地捏捏对方通红的鼻子,“成功并不是努力就一定会得到,但我却很肯定不努力的人一定不会成功。”
“你真好。”仿佛松了一大口气般的,悠霁马上放松了身体,软倒在水月的怀里。
好?对于水月来说这真是一个新鲜的词儿!想当初用尽卑鄙手段快速爬到众生之巅的自己听过所有用在自己身上的形容词——从献媚的:英明神武、聪明不凡……到诅咒的:卑鄙阴险、厚颜无耻、冷血无情……
就是没有听到过有人用这么单纯的字眼形容过自己——好?什么是好呢?
对于以前的自己来说,“好”就是代表着对自己有用处;不好就是代表会阻碍自己的脚步——最直接了当的划分。
而这个孩子也是吧,因为现在的自己能安定他的心,所以自己是“好”的。
好了,好了,别再想这些有的没的,还是快快睡觉吧。
叹了口气,抱着怀中已经沉睡的孩子,水月再次回去找周公下那盘还没有下完的棋。
02
接下来的日子,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没有多大的改变——除了水月和悠霁。
每天晚上,悠霁会在所有人都睡着后悄悄来到水月的房间,不带任何情欲的和水月聊聊今天发生的事情。
而水月从开始的一个单纯听众,慢慢变成一个喜欢讲故事的大哥哥。
虽然他以前也是管理一个跨国公司的总裁,但是治国和管理公司之间还是有着巨大的差别,再加上他也无意卷入宫廷斗争,所以他只是从旁给悠霁一些鼓励,到后来说一些在他们那个世界家喻户晓的一些战例给他听。
虽然这些对提升一直在接受正统王道教育的悠霁的治国能力来说作用并不大,但是那份来自于水月的温暖却让他眷恋不已。
而对于水月来说,这个总是在深夜造访自己的王就像是当年自己孤立无助的影子。
所以现在水月所作的一切并不是因为忽然大发慈悲,而是因为他一直很想看看如果当年有人扶自己一把的话,自己最后还是不是会走上那条无法回头的路——仅此而已。
不管怎么样这份不知建筑在什么基础上的情谊就这么悄悄地在王宫这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开始萌芽了。
“那个诸葛亮真的那么神机妙算?”听完水月的故事,悠霁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比他的主子还要厉害呢!”
“你错了,刘备比诸葛亮厉害——至少在两人面对面的时候。”打了个呵欠,水月发现自己已经习惯床上多了这么一个小家伙了。
“怎么说?”在水月的故事里,退兵摆阵的人都是诸葛亮,而那个刘备实在是没有什么大建树啊。
“首先,刘备能让诸葛亮为自己办事便已经赢了开始。而到了临终时,刘备还能利用以退为进的方法让诸葛亮保证自己不会篡他刘备儿子的位,就更是最大的胜利了。毕竟不管后世如何评价,对刘备而言最重要的也只不过是让刘姓继续为王而已。”
悠霁低下头,默默思索着水月的话——那个一直被自己嗤之以鼻的刘备能让那么厉害德诸葛亮为自己卖命,除了因为他是身为正统王族外,的确也应该有着旁人所没有的手腕。
“刘备虽然最后并没有能吞并整个江山,但的确做了皇帝也算是难得。更难得的是他竟然能隐藏得那么漂亮,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无能、却也能让那么多贤臣良将为他卖命——这个人还真是虚伪得令人敬佩。”
“那样的人也能算是君王吗?”悠霁迷惑了。
自小的教育让他在心底有了个根深蒂固的念头——为王必须坦荡荡、光明正大,更加应该坚强不屈,为天下表率。
而像刘备那种耍弄人心,伪装自己的君王却从来没有在悠霁的世界里出现过——那种人还能算是王吗?
“不管你认为他算不算,他的确是一个王!”其他一切都不重要,这个是按照成败论英雄的世界啊!
“为什么你那么与众不同?”这个男人教导自己的一切都和自己以前所学的截然不同,然而却又让人不得不赞同他的道理。
“我甚至怀疑,你到底是不是那个胆小怕事、与世无争的水月?”自己暗中调查的结果实在是令人吃惊,资料中的水月和自己认识的水月完全就像是两个不同的人。
“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水月只是淡然笑着,等待自己的小朋友继续。
“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轻声叹息着,悠霁发现自己的王宫实在是不太安全,“原来的那个‘水月’是怎么离开的?”
“水月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这也是事实。
看着悠霁眼底浓浓的疑惑,水月只是微笑着揉揉他的发:“我只是借住这个躯体的幽魂,你会不会害怕?”
“对我好的幽魂比对我坏的人安全。”悠霁也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反正没有因为水月的话而变色,“你从哪里来?”
“另外一个世界。”那一个繁华而复杂的世界。
“诸葛亮和刘备的世界?”悠霁抬头看着水月——他是刘备还是诸葛亮?
“正确来说是他们千多年后的世界。”水月说着属于自己的过去——无论对方相信与否。
“你在你的世界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悠霁肯定地道。
“我只是一个为了成功而粘了满手鲜血的恶魔。”冷笑着,水月闭上眼睛还能清楚看到自己异母弟弟受伤绝望的眼睛。
“那并不是你的本意。”悠霁能明白人的身不由己。
“那并不是能原谅过错的借口,我甚至伤害了唯一真心待我的异母兄弟。我为了抢夺嫡出的他所拥有的一切,辜负了他的信任,不惜一切代价地伤害了他。”
“可是你已经后悔了啊。”悠霁首次见到这么悲伤脆弱的水月,他已经知道错了。
“呵呵,但是我却永远无法弥补对他的伤害——这辈子,我终究是欠了他。”水月摇头苦笑,不管怎样这事实永远不会改变。
“王,这就是今天所要处理的公文了。”文书官收拾好全部的文件,然后率众退下了。
“今天后宫有什么事吗?”虽然已经处理完朝廷的事情,但是并不代表着王一天的事务就已经处理完毕。
“王,太后的信函。”身边的大太监赶紧送上准备已久的信封。
太后?悠霁皱眉接过信封,亲手拆开。
“谁向太后多嘴了?”悠霁看完信后,皱眉问。
虽说太后权倾朝野,但是这个大太监好歹还算是自己的人,应该可以问出些东西来。
“太后得知王已经有一段时日没有宠幸后宫妃嫔,担心……”虽然大太监从小就很疼这个王,但太后也是得罪不起的主子。
“好了,好了。”悠霁冷笑着示意大太监闭嘴,太后只是担心自己没有按她的意思和她所中意的世家女子生下继承人而已。
后宫虽然已经有数不清的美人佳丽甚至是男宠,但实际上大多都还不是太后为了安抚朝中权势强塞给自己的线眼,其实自己真正宠幸过的人是屈指可数——和心怀鬼胎的人欢爱并不是一件令人快乐的事情。
而生下继承人后,自己这个已经不能让太后随心控制的傀儡也就没有用,可以消失了是吧?
心烦意乱地捉起后宫的记事册,悠霁漫不经心地翻着,就想拖延多一会儿时间,不用马上去与那些心怀鬼胎的女子相处。
“王?”大太监担心地低声催促道,“今晚上……”
“就这个吧。” 悠霁随手指着一个妃嫔的名字,只是当种马的话并不需要知道对方的名字,反正都只是一个配合自己诞下继承人的工具。
昨天晚上,悠霁没有来。
一直以为悠霁来与不来其实对自己的生活影响并不大,至多就是丧失几个时辰的睡眠时间,但如果真的是这么简单的话,昨晚上的失眠和今天一早的精神不振就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解释了。
难道说自己终究还是不能习惯这种与平静生活如影随形的孤独寂寞,还是说自己压抑在心底的热血始终还是希望回到那种巅峰掌控一切?不管是哪一种原因,都不是水月自己愿意看到的。
只不过,悠霁现在也已经不来了。也算是了断了自己想重新争霸的信念吧,他就不相信自己改变不了卷入残酷争斗的宿命。
伸了个懒腰,水月决定回到床上好好睡一觉,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
“才人,水月才人!”泽萍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怎么了?”水月睁开一只睡意已浓的眼睛,不紧不慢地问。
“太后,太后……”泽萍已经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了,但是身后紧跟着进来的太监已经完成了她想要说的话。
“太后有旨,传水月才人觐见。”太监尖声道。
太后?水月原本低垂的双眼因为听到这个实际掌权人的名字而精光一闪——始终还是逃脱不了吗?
“水月参见太后,太后金安。”水月盈盈下拜,乖巧的样子完全就像是当日那个生性淡泊的水月才人。
“抬起头来。”那个温婉的声音令人听到如沐春风,但是在场所有的人都不敢对这个轻易就能操控生死大权的女人掉以轻心。
水月依言抬起了头,与那个端坐在宝座上的贵妇人对视。
这次的距离较近,水月总算能看清楚太后的庐山真面目:端庄秀美的容颜堪称人间绝色,凤眸中隐含着王室不容侵犯的威仪,但是眉宇间满是令人畏惧的凌厉,一点都没有女性应该拥有的温婉。
就是这样的女人在背后真正统治这个国家吗?她的确应该有这个能耐。
水月淡笑着,算是从心底承认这个女人的崇高地位。
同时太后也正在打量着眼前的水月——的确还是那张令人心怜的绝美容貌,但是眉宇之间却已经隐含着雄心壮志,这个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没落贵族临死时以所有财富为代价,托付自己照顾的那个小孩了。
“来人,给我痛打三十。”然而太后也拥有一副和她高贵容貌十分相配的清脆嗓音——但是说出来的话不是那么令人喜欢就是了。
“是。”左右一排太监仿佛早已经准备好了似的,拿起身边的宫棍就上前推倒水月。
“太后……”虽然早就知道这场是鸿门宴,自己并不一定能全身而退,但是就这么不清不楚地被人痛扁,水月实在是不甘心。
“你这个贱人,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竟敢勾引王?!”太后身边的嬷嬷一边为太后捶着肩膀,一边骂道。
“别以为你不会怀上子嗣就不会东窗事发,试问这个王宫里有什么事情能瞒得住太后?!”另一个正在掌扇的嬷嬷也搭嘴道。
“近一个月的专宠让你昧了心眼了,可知道王的雨露必须广施后宫,以诞下龙裔。像你这种娈童只能作为玩物!”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道。
水月闻言狠狠咬住牙根——果然呢!
他就猜到,一个王宫的主人——至少名义上是——近一个月都夜夜和自己同床共枕,在这种遍布耳目的宫廷里,怎么可能不被人发现?
那宫棍听说是用坚实的圆木中间挖空灌进水银做成的,打在人身上可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当初在太后寿辰时,曾经听到慕王向太后求情,只要求把那打碎翠玉茶杯的太监打三十宫棍了事,当时水月还没有什么切身的体会,但是现在他知道——这三十宫棍其实一点都不容易熬过去。
第一棍打到臀部,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的水月就差点痛得昏过去,无法形容那种疼痛的感觉,只知道挨棍子的部位瞬间就失去了知觉,直到火辣辣的疼痛感从那个部位蔓延全身,让全身的肌肉都因为疼痛而冒冷汗。
第二棍接着打在同一个地方,水月那身细皮嫩肉马上就裂开了,湿淋淋的鲜血从臀部涌出来,开始浸湿了裤子。
第三棍打下去,水月的唇已经被牙齿咬出血来,腥甜的液体被愤怒的水月重新吞回肚子里。
第四棍——
第五棍——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水月已经开始慢慢失去意识了。
只记得耳边隐约传来一个阴森森的笑声:“这个宫廷里所有人都是本宫的木偶,谁敢违逆本宫的意愿都不得好死!”
“没有人能把那个受诅咒的孩子救出来,没有人!”
然后似乎——还有一阵喧哗?
“住手。”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这个已经充满血腥味的大厅响起,把所有人的眼光都吸引了过去。
“悯世大人?”看到来人一些地位低微的宫人们赶紧下跪,而那些太后的心腹太监和嬷嬷们则只是微微福了福,就算是行礼了。
太后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甚至连看都没有看自己的丈夫一眼。
“本宫有叫你们住手吗?”太后冷冷地道,语气中带着不悦。
那些回过神来的宫人们可吓得不轻,赶紧爬起来重新举起了宫棍。
“那个孩子顶不住的,太后一定要弄出人命吗?”柳悯世叹息着上前阻止道。
“什么时候一个卑贱的娈童也让你有这个胆量和本宫说情?”太后冷笑着,满眼都是讽刺。
“他是霁儿重要的人。”柳悯世垂下眼帘,低声道。
“重要?一个娈童怎么可能重要?!”太后尖声笑道,忽然声音低下来道,“别以为王有你的血统就一定会和你一样,这个男人只是他的一个玩物!”
“那太后又何必和一个不重要的人过不去呢?”柳悯世脸色一白,苦笑着道。
“本来本宫只打算凑足三十宫棍,可是既然你柳悯世说话了——”太后忽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那本宫就要活活打死这个贱人!”
“何必因为我们之间的恩怨而害了这个孩子呢?”柳悯世皱眉摇头,妻子的暴戾依然如旧,自己或许不应该出来的。
“住口!”太后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竖起了浑身的毛,“你凭什么以为自己能动摇本宫的意志,你根本不配!”
柳悯世原本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深吸了口气,退在一旁。
“给本宫打——直到他断气。”恢复了原本的雍容华贵,太后靠在舒适的躺椅上挥手道。
“是!”得到命令的宫人哪里还敢怠慢,如狼似虎地扑上前。
“给本王住手!”悠霁带着自己的随身侍卫急急跑进来。
“给本宫继续打!”看到儿子气急败坏的样子,太后更加兴奋了。
她就是要这个孩子心疼,就是要让那个柳悯世伤心!
掌刑的宫人左右看了看,王固然是得罪不得,但是现在下命令的是太后——
终于,那棍子还是重重地打向了已经昏迷过去的水月。
“啊!”一声惨叫,然后是溅了遍地的血迹和一个倒下的无头尸体。
宫人的头颅滚落到太后的脚下,惹得那些站在太后身边狐假虎威的嬷嬷们大声尖叫。
“王竟敢违逆本宫。”太后倒是面不改色,只是盯着那个第一次敢对自己说“不”的悠霁。而且还是用这么激烈的方式,就只是为这个娈童——难道真是父子天性?
“本王只是替母后教训胆敢逆旨的奴才!”悠霁冷冷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缓缓道。
虽然手中牢牢握着那把还带着鲜血的宝剑,但是悠霁的心却已经因为母亲的眼光而开始颤抖了。
但是为了水月,那个可能唯一能温暖自己心的人,他不能认输——即使是在最令自己畏惧的母亲面前。
“退下吧。”瞪视了这个一向懦弱的儿子良久,太后终于挥了挥手。
“王儿告退!”在心底松了口气,悠霁依然面无表情地带着手下把水月抬走。
“你教的好儿子,果然和你一样!”太后瞪着悠霁一行人离开,然后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柳悯世。
柳悯世脸一白,张开嘴想说什么,但终究只是一抿唇,依旧无言无语。
“给本宫滚出去!”太后终于忍不住暴怒起来,一点仪态都不顾地狠狠向柳悯世砸去了一个装满茶水的杯子。
柳悯世竟然不躲不闪地站在原地,正好被杯子砸个正着,茶水砸得他浑身都是,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这是你当初的选择,不是吗?”柳悯世抬起悲伤的眼眸凝视着盛怒的妻子。
“你在怪本宫?”太后震怒地站起身来走到柳悯世前面,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
怪?面对这个把自己三人都拖进地狱,同时还要祸及下一代的女人,柳悯世已经无话可说了。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他已经不能分辨清楚了,当初明明是那么责无旁贷的选择,但是到了最后却没有任何人得到幸福——可笑的是自己真的以为怜悯那些应该得到幸福的人而做出的牺牲,竟然是所有人眼中最错误的一步!
也许自己当初是不应该退让,毕竟爱情本身就是那么自私的东西,所谓的“退让”反而变成残忍的玩笑了!
水月的伤十分严重,虽然是打在皮肉俱厚的臀部,但是也皮开肉绽几可见骨。
悠霁宣太医忙了好半天才总算是把血止住,把伤口处理完毕,然而水月却开始发起了高烧,连太医都说没有什么把握。
挥退了惶惶的太医,悠霁独自守在水月的床前,看着那个往昔总是带着漫不经心冷笑的人儿变成这幅病怏怏的样子,实在是令人心疼。
果然,每一次只要自己喜欢上了什么东西,母后一定会狠狠地加以破坏,甚至是毁灭。
自己是她亲生的儿子啊,为什么他们之间会变成这个样子,就连父亲——
悠霁脑海中关于父亲的记忆并不多,只是隐约记得父亲皱眉的样子和似乎永远挂在脸上的苦笑——原来连父亲都不快乐,这样的家庭真是一个笑话!
记忆中唯一的温暖来自于眼前这个几乎可以称为是“陌生人”的水月,自从第一次意外地享受他怀抱的温暖后,悠霁发现自己不可自拔地眷恋上了那种靠在别人怀中的舒适。
他知道身为一个王,本身就是天下百姓的表率,所以他可以勇敢聪明但是却永远不许懦弱无能!
从小就被夫子们这么教导着,曾经他也以为这种冷漠的生活是为了要培养起自己坚强的意志,所以他一定要管理好国家,否则一切的牺牲都是白费了。
然而现实是,他所有的政见主张都被母后一概否决。初时他还以为自己涉世未深、思考欠缺成熟,所以母后才会不采纳自己的意见,但是慕王渐渐发现同一条意见,即使原本母后是赞成的,到自己也同意的时候,母后也一定会反对。
总之,即使是亲政的这一年来,悠霁甚至还没有能实施一条自己的政见,一切都和未成年时太后垂帘听政一样。
悠霁不是没有想过反抗,然而慕国大部分的兵马都掌握在太后家族手中,就连禁军中唯一不听太后号令的左将军也——
没有了兵权,就算拥有朝廷的文官支持也不能真正统领这个国家,更何况就连文官也大多是太后的心腹,自己只是被群狮围困的、戴上王冠的可笑绵羊而已。
如果可以的话,悠霁真的想就这么在宫廷这个大牢笼中醉生梦死过完自己郁闷的一生,但是为何心中却总是有那么多的不甘,还有那种宁愿和太后一拼,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意?
然而现在的自己却远远没有那种勇气,就连站在母后面前都会觉得胆战心惊,除了这一次——要救下水月的心意完全盖过了恐惧。
难道说,这个就是自己命中注定的救星,帮助自己摆脱母后控制的关键人物?
又或许是——自己会为了这唯一给过自己温暖的男子送上自己微不足道的生命?
不想了,他只知道——这一刻,他放不下这个男人。
悠霁这么想着,握紧水月的手靠在床边沉沉地睡了过去。
臀部好痛,痛得水月在梦中也几乎要掉下眼泪来。
可是会感觉到痛难道说自己还活着?那个太后没有将自己活活打死?这可奇怪了!
也许因为在原来的世界里,自己也是上位者的缘故吧,水月一直都认为既然通过那么多考验而成为了人上人,那么即使任意操纵别人的生死也是合情合理——况且就算是自己会怜悯这些下位者,也并不代表其他人也会同情他们。
所以直到今天地位逆转,水月也没有想过自己竟然能逃过这死劫——太后有权利处死任何一个人不是吗?
手被什么东西握着,紧紧地,仿佛在述说着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东西在等待自己,所以不能轻易离开。
但可笑的是——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舍不得自己?自己只是一个为了复仇,连灵魂都已经卖给魔鬼的男人啊!
或者是说,连地狱都不肯收留自己吗?所以让残留在人间的魔鬼拉着自己的手,不让自己离开这个充满鬼魅的世界?
还是后一个猜测比较合理呢!
男人在梦里自嘲,像自己这样的人根本就已经和诅咒、仇恨互相绞缠在一起,在毁灭敌人幸福的同时也赔上了自己的所有,即使换取回世人皆羡慕的金钱地位,但是却永远失去了爱人和被爱的权利——没有心的人,怎么可能会感觉到快乐!
人啊,总是在追求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却对自己已经得到的幸福置若罔闻,直到历尽千辛万苦捉到一直的憧憬,往往才发现自己竟然放弃了自己原本拥有而且是最宝贵的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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