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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狮 全(上) by bluevelvet-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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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有什么?同一个宅邸的门锁大多都是一批生产的,差别不大,用别的房间的钥匙试着开门,根据被阻塞的情况用锉刀修改钥匙外形,只要有耐心,总能达到目标,而一直生活在宅子里的仆人有足够的时间。”
在他们谈论的时候,朱利安一直在喝酒,而斯蒂芬却很认真地听身旁的对话,听到这儿,他突然身子一震,伸手抓住朱利安的胳膊,小声说:“你发现了吗?”
“嗯?”朱利安莫名其妙,“发现什么?”
“发现……调查传说秘密的新方法。”
“哦?是什么?”
“不能在这儿说,我们去别的地方吧。”说着,斯蒂芬拉着还处在混沌状态的朱利安,匆匆结帐,走出了酒馆。
6
天气又湿又冷,走在卵石道路上的伊伦娜觉得左膝隐隐作痛,她倒没感觉特别冷,可能是刚刚那一杯酒的关系。半路上遇到了巴宁太太,她前几天到市里做了治疗,显然已经好了不少,在这样的天气也能独自出来买东西。她拎着一袋子西红柿,向伊伦娜打招呼。像往常一样,她们交流了食谱、管理家庭的心得、令人厌倦的丈夫等等话题,然后伊伦娜借口太冷离开了巴宁太太。
临分手时,两个年纪相差很多的女人约定有时间互相到家中拜访,但伊伦娜心里明白,巴宁太太只是嘴巴上说说,真要是兑现诺言前去拜访,她反而会想尽各种办法推脱。有的人就是这样,他们在表面上和任何人都是朋友,但实际上没有朋友。巴宁太太会和她谈论食谱,而回过头去也会和其他人谈论伊伦娜不光彩的经历。事情就是这样,伊伦娜在来到这儿的第一天就明白了:她不属于这里,而且永远也不可能属于这里,不仅仅是她的外国人身份,更重要的是一种疏离感,似乎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回到家时,尼古拉还未从医疗所下班,而塞奥罗斯正在计算帐目。一看到伊伦娜进门,他就问道:“是176列弗吧?我应该没记错。”
“没错……你猜我在四历法见到谁了?”
“谁?”塞奥罗斯一边说一边继续记帐。
“早上刚见过的人,那个英国记者。”
“这么说他也喜欢喝酒咯。”
“也许吧,我不知道……”伊伦娜皱了皱眉,说,“我见到他和那个银行行长的儿子在一起。”
“是斯蒂芬,他和尼古拉也是朋友呢。”
“你没觉得这里面有些奇怪吗?”
听到这话,塞奥罗斯放下笔,抬头盯着她,用目光督促她继续说下去。
“我记得三、四个月之前,那时还是初秋,尼古拉带斯蒂芬到咱们家做客。当时你正好去市里谈生意去了,不知道这件事。斯蒂芬很健谈,也很会讨人喜欢,我把他留下吃晚饭,我们的谈话在饭桌上也没有结束,在谈话中,他多次问到关于你的事,我不知道他哪来的这种兴趣,当时我只以为他是听说过大人们的一些闲话。不过现在看来,他好像是有目的的。”
塞奥罗斯不自然地笑了一下,说:“那小子也在调查我啊。”
“你和斯蒂芬或者他的父母有过结吗?”
“能有什么?我就是欠了银行一些钱而已,这个你也知道。”
伊伦娜点了点头。“如果单独看斯蒂芬或者英国人的行为,可以认为是好奇,但这两个人凑到一起的时候,好奇就已经说不过去了。他们似乎是有计划的……刚才在酒馆里他们还问我白狮来着……”
塞奥罗斯猛地站了起来,这动作让伊伦娜吃了一惊。“你怎么了?”
“唔……没什么、没什么……”塞奥罗斯重新坐下去,“你是怎么回答他们的?”
“我把这个问题交给酒馆里所有人,他们各执一词、争论不休,结果英国人和斯蒂芬获得的是一堆毫无用处的信息。”
“啊……你做的对……”塞奥罗斯用手背抹了一下脸,并没有出汗,但他自己却觉得湿乎乎的。
伊伦娜盯着自己的丈夫,忽然间她觉得在那由无数千篇一律的沙砾组成的冗长的生活沙滩上,出现了一些奇特的东西,她现在还看不出来那是什么,但她直觉认为那东西早就埋藏在沙滩下,只等着某个大浪袭来,将其翻到地面上去。
“塞奥罗斯,”她说,“你怎么了?谈论你的过去你害怕,谈论白狮你也害怕,还有什么能不让你害怕的?!”
她本以为这样的轻蔑会让他暴跳如雷,但出乎意料,塞奥罗斯只是用双手抱住脑袋,好像不胜烦恼似的说:“你不了解……别说这个了……”
他的声音既痛苦,又无奈,这让伊伦娜非常吃惊。“约西夫……”她轻轻念着他的名字。这个名字她很少用,她并不喜欢自己的丈夫,甚至有时会恨他。但在此时,她却从他的软弱中发现了一丝柔情。
“伊伦娜,”他抓住她的双手,“你是我的同盟吧?你是我唯一的同盟啊。”
任凭丈夫把脸贴在自己手上,伊伦娜的眼睛却盯着窗外黄昏的天空。太阳在即将被山峰的黑色剪影吞没的一瞬间之前显得比平时更大、更红,这美丽的时刻只会持续几秒钟。她等待着天空中最后一根金线消失,希望这一时刻能延长一些。太阳消失了,沉没在地球的阴影里,而在很久很久以前,它们曾经是一样的物质。
7
朱利安坐在斯蒂芬·布留蒙特罗斯特书房的沙发上,怀里抱着大白猫邹伊,刚进门的时候,它冲着朱利安呲牙咧嘴地叫了半天,还用爪子抓他的裤腿,好像把他曾经到过书房的事情给忘了,不过喂了它一些从酒馆带来的炸鱼后,邹伊立刻把他当作亲人,此时正躺在他大腿上舔爪子。
而书房的主人斯蒂芬却跪在壁柜前面,整个上半身都探了进去。壁柜里面发出“哐啷”的东翻西找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身边的地板上渐渐堆起一堆东西,里面有可以夹在额头上的微型电筒,几副硅胶手套,圆头镊子,树脂标本盒以及配套的标签纸,密封塑料袋,荧光墨水笔,细竹签,各种大小型号的软毛刷子……
朱利安看到这堆东西,忍不住问道:“你是打算玩侦探游戏吗?”
斯蒂芬仍然在壁柜里翻找,他头也不回地说:“不是侦探游戏,是考古,不过其实也差不多。考古学就是一门从不多的古代留存线索里探察古代生活的侦探科学。”
“那……你想去哪儿考古?”
“就在这个国家……”
“嗯……”
“就在这个镇子……”
“嗯?”
“就在雪松山丘旅店的C307房间。”
“原来你是打算入室盗窃!”朱利安猛地站了起来,原本躺在他腿上的邹伊翻了个身,落到地板上。它生气地冲着朱利安吼了一声,跑到真正的主人身边去了。
“等等、等等,朱利安,你先别这么激动。”斯蒂芬回过身,抬起双手,既像是在让朱利安平静,又像是防止他冲过来掐自己脖子,“这是我刚才在酒馆听那些人谈话时突然西想到的,我觉得这是最简单也最迅速的方法,而且,这不是入室盗窃,我可不打算拿走什么……”
“私闯民宅也是犯法的。”朱利安无奈地叹气。
“可你不能不冒任何风险等着机会从天上掉下来。”
“行了,斯蒂芬……”
“先听我说完。我们能想到的方法都已经尝试过了,但是没有获得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再在这条道路上走下去只能是浪费时间,而你的时间有限,不可能总待在这里,我们必须找别的道路。”
“违法的道路。”
“朱利安,”斯蒂芬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你应该知道,那些在考古史上最重要的人物——谢里曼、贝尔佐尼,他们所干的事情就某种意义上说其实都是违法的,可如果没有他们,我们现在都不知道特洛伊城和西蒂斯一世陵墓在哪里。”
“啊……你把自己比作谢里曼。”朱利安嘲笑他。
“不,我更愿意做商博良。我不仅要发现东西,更要解读它们。相信我朱利安,刚才在酒馆里你听到他们谈的珠宝盗窃案的事情了吗?那是一所老宅子,雪松山丘旅店也是;那宅子的门锁是老式的,据我所知你住的侧楼的门锁也是老式的,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你难道不想进去看看吗?”
斯蒂芬抓着朱利安的上臂,他们靠得很近,朱利安可以看清他的眼睛,睫毛弯曲着,眼皮上长着好看的浓密的汗毛,他的目光炯炯,坚定而又热切,好像他可以冲破一切东西,什么也拦不住他一样。‘我难道不想进去看看吗?’他自问道,如果那天夜里门不是锁着的话,他难道不会直接闯进去吗?设法打开门,进去看一看,即使什么也没有发现,也比现在被无数可能的猜测煎熬的感觉好的多。这当然是冒险,可人心中总有想打破规定或限制的欲望,朱利安也是如此,他就像站在没有护栏保护的悬崖边上的人,明知可能会失足掉落深渊,却抑制不住地想再向前走一步。
这个想法一产生,朱利安便觉得全身的肌肉突然松弛下来,而斯蒂芬显然是感到了他的变化,抓着他胳膊的手更用力了。“你同意了?”他问。
“是的,我同意了。我们去考古。”
两个人同时笑出了声。接着,他们的谈话自然而然地转移到考古上,朱利安曾借记者身份之便在近东和中东地区旅行,而斯蒂芬曾在上学时到帝王谷和巴比伦城参与过考古活动,相似的经历使他们能谈到一起去。
“谢里曼以为自己最后挖到的埋藏着金子和珍宝的那一层就是特洛伊,可后来多普菲尔德研究的结果是谢里曼把特洛伊给挖穿了,上面的第六层才是,而现在又有人主张第七层才是。”斯蒂芬说。
“这种情况在考古历史上多的是,”朱利安接着说,“我们总想当然地以为发现者是正确的,可实际上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出错。希罗多德和荷拉波隆亲身到过古代埃及,他们的记录应该正确,但事实证明他们恰恰错了,我们这些几千年后的人从铭文和纸莎草文书里得到的要更准确。”
“这倒是对我们挖掘C307房间有帮助,不管发现什么,我们首先要保持正确的态度……”斯蒂芬若有所思地说。
朱利安笑出了声。“还说什么正确的态度,我们干的可是法律所不齿的事。”
斯蒂芬耸了耸肩,说:“正因为法律无法解决,才需要我们出马。说起来这也是法律的错。人需要守法,因为这是维护社会秩序的途径,但法律是人制定的并且只为社会大多数利益服务的规定,既然如此,它就不可能维护所有人的利益或者偿还所有无辜受害者遭受的痛苦,它不是完美的,那么我为什么要去拼命维护一个不完美的东西呢?”
朱利安微笑地看着他,没有答话。他没有看错人,正如他预料的,斯蒂芬·布留蒙特罗斯特并不是一个普通人,他不是那种视法律为社会绝对准绳的人,也不是那种视道德为终极目标的人,在他那看此不羁的外表下隐藏的是一个永远在追寻、永远在自省的人。他们互相在对方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影子。他觉得自己很幸运,像斯蒂芬这样的人可不是每天都能遇到的。
8
凌晨两点,四历法酒馆已经关门两个小时了,从街上看去,除了门楣上方标明酒馆名字的霓虹灯依然闪烁着微微红光外,整个酒馆的建筑已经没入黑沉沉的夜色中去,老式建筑斑驳的墙壁和周围的背景混为一体。一排排这样的老房子连接着,突出的屋脊仿佛是恐龙的脊骨,这条龙酣睡着,无论是黯淡的月光还是冰冷潮湿的风都无法唤醒它,只有组成它躯体的某幢房子里会突然亮起灯光,照亮它某片鳞甲,然后很快就会再次回到黑暗中。
又过了一个小时,四历法酒馆的一扇窗子突然变亮,就像是夜行动物眼睛里的玻璃体,聚集微弱的光辉,瞪视着匍匐在它脚下的村镇。
科利文老爹将床头灯调小一些,发散的光束只在地面留下光圈。他掏出一把钥匙,打开床边小柜子的抽屉,翻出一个封皮颜色几乎褪尽的褐色笔记本,借着灯光轻轻翻开,等找到他需要的东西后,科利文无声地念叨了几遍,然后又把笔记本重新锁进抽屉。
他轻手轻脚地打开卧室门,看了看对面米嘉的房间,直到确定没有任何动静后,他走出房间,穿过走廊和楼梯,来到楼下的客厅,在那儿的墙角处,放着一部电话。科利文老爹按照刚才默记在心里的号码拨通电话,听筒里传来冷冰冰的回铃声,响了五次之后,传来了说话声。
“科利文?”电话那端传来的声音好像是回声一样重叠着,不过科利文知道这不是电话的毛病。
“是我。对不起这么晚打扰你们,不过有些事情我必须要说说。”
“是关于英国人吗?”电话那端的声音说。
“……看来你们也注意到了。他最近频繁拜访镇上的人,并且和银行行长家的孩子斯蒂芬走得很近,我怕他们是有计划地联手开展调查。如果像以前一样单只有斯蒂芬一个人的话,还比较好对付,但对于一个外国人,我能做的就太有限了。”
电话那端沉吟了一会儿。
“我们认为那两个人在一起只是碰巧。但这次的情况的确比较棘手,英国人并不与我们这地方有切实的利益联系,很可能会无所顾及,但我们觉得这件事从开始就很奇怪,你要知道,有些东西,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难道你们的意思是……?”虽然客厅里气温很低,科利文老爹的额头上还是渗出了汗珠。
“是的。我们知道这一次将和以往不同,英国人和那孩子也许真的会挖掘出秘密,他们是特定的人。”
“但是我认为他们会和……以前那些人一样。道路是他们自己选择的,结果也是他们自己造成的!”
“可是,你自己也有疑问吧?这两个人是特别的,我相信他们和那件事没有联系……记住我们的话,科利文。”
老爹用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那我们呢?”他问。
“做我们应该做的事情,至于结果……”电话那端传来一阵回声一般重叠的苦笑声,“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家乡……现在我们老了……”听筒里传来短促的嘟嘟声。
“……托法娜?”老爹叫了一声,但显然电话已经被挂掉。
他抬起头,透过窗户看到街对面房屋的一扇窗子里微弱的灯光熄灭了。他等了一会儿,发现没有任何动静后,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但当他躺到床上后,却再也睡不着。
9
我们究竟在做什么呢?科利文老爹盯着窗外的月光,不禁自问道。如果我们知道结局已经注定,知道秘密终将被揭开,那么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阻止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呢?如果我的行为不能带来相异的结果,行为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他回想到了自己的一生。
曾经他也像英国人和斯蒂芬一般年轻,心中燃烧着一团火,这种炽热促使他把自己的青年时代献给了民族,把中年时代献给了国家,到了老年,他的力气衰弱了,就把自己献给了家乡的小镇,可那团火仍在烧着,甚至随着年龄的增长越烧越烈,于是他感到它总会在某一天把自己彻底烧毁。
他不甘心。对于自己所奉献过的,他毫无怨言,但他并没有看到自己所努力的结果——人们依然互相猜疑、勾心斗角,仍然是一部分人压迫着另一部分人,仍然是无穷无尽的庸长的生活。从中年时起,他就不断地在问自己:我行为的意义在哪里?真的有意义存在吗?他并不爱自己所生活的这个时代——太冷漠、无情、凝滞,他爱的是六十年前的充满烈焰和火热鲜血的年代,但它已经永远的成为过去了,并且将像他所不愿意看到的那样被遗忘。六十年前,他知道——任何人都知道——死人是毫无声息的,他们不会理会后人的审判,不会影响后人的生活。但白狮的出现让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坟墓里爬出来,感到那些死人时时刻刻都可能复活,站在他面前,那么他该怎么办呢?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所走的是一条没有高兴和欢呼的道路,它通往一个祭坛,而当他有朝一日站在祭坛上时,自己不会是祭司而是被毁灭的祭品。
他时常会做可怕的梦,梦中那具尸体从时间和死亡的权利下挣脱出来,岿然不动地停在他面前,即使他依靠酒精把这具尸体的形象溶解于无形,但不久之后那幅一成不变的景象还会屹立在他面前:扳机一响,枪声大作,鲜血直流。这幅景象常常在梦里遮住了他的整个世界。
有时他甚至觉得解脱是一件好事,他的时间不多了,肝脏一直在疼痛,这几年愈加厉害。但在那个日子到来前,他希望能有人——或者任何什么东西——能告诉他,他折腾了一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月亮开始下落,月轮很大,它缓缓下降,把窗棱交叉的影子投在地板上、床单上、人身上。
他颤抖着举起双手,蒙在脸上,嘴唇轻轻蠕动。但他说出的那个短短的音节就像那夜倏忽而过的微风一样,被湮没在庄严而又冷漠的黑暗中。
第六章 kalos
葛兰道厄:我可以召唤地下的幽魂。
霍茨波:啊,这我也会,什么人都会;可是您召唤它们的时候,它们果然会应召而来吗?
——莎士比亚《亨利四世》
1
在朱利安和斯蒂芬决定到雪松山丘旅店的C307房间进行考古的三天后,斯蒂芬跟随朱利安进入了旅店,他随身携带着一个手提箱,表面看上去和一般装电脑或者文件的手提箱没什么两样,可里面装的东西如果是在登机入口肯定会让安检人员大吃一惊。旅店的客人有在自己房间招待朋友的权利,何况很多人都很熟悉斯蒂芬,因此他进入朱利安房间的过程非常顺利。
这天晚上他们并没有期望着能轻而易举进入C307房间,他们首先要做的是配制合适的钥匙,在斯蒂芬的手提箱里已经有一把根据朱利安的房间钥匙制作的模型,另外还有从各处找来的一大堆相似的钥匙。
两个人进入房间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锁门。然后,他们把手提箱打开,检查里面的东西,接着把它锁进柜子。此时是下午两点钟。他们的计划是:为了不引起怀疑,仍然按照朱利安的习惯在下午四点去餐厅吃茶点,然后晚上八点钟吃晚饭,而此后的时间就是由他们自己支配了。
当然,从这时起到茶点时间的两个小时他们也不会浪费掉。朱利安把自己电脑里的调查资料给斯蒂芬看,并根据后者的建议做了一些修改,然后,他们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在走廊里散步,对C307房间外部进行了一番仔细的观察。
那扇门和其他的房门比起来毫无新奇之处,这让斯蒂芬有些失望。“我还以为会像哥特小说里描写的一样是黝黑、神秘,散发着蓝光的大门呢。”不过他也知道,这种但凡神秘事物一定要显露出神秘外表的想法其实既幼稚又愚蠢。朱利安对此也是同样的看法。
在散步时,他们遇到了几个其他房间的住客。自从朱利安住进来后,这些人已经换了好几批,大都是一些短期的旅游者或者滑雪爱好者,这些人往往整个白天都在外面度过,并在临近夜晚时才一身疲惫的回来,他们不会对“考古活动”造成太大的妨碍。他们还遇到了该楼层的服务员玛莎·契比索娃,她显然是和斯蒂芬比较熟识,两个人站在走廊上就聊了起来。斯蒂芬解释说自己和朱利安是校友,互相有很多话要谈,在家中因为有父母管束不太方便,就一起来到旅店房间。玛莎看起来相信这种说辞,她甚至表示如果他们谈话太投机忘记了时间,斯蒂芬大可以在朱利安的房间里留宿一晚,她不会说出去的。朱利安和斯蒂芬对此正求之不得。
下午四点,他们到餐厅吃茶点。一般东欧人并没有下午茶的习惯,但最近这种英国风俗在世界上相当风靡,为了与国际接轨,雪松山丘旅店自然不会落后。今天的茶点相当丰富,除了常见的面包卷、糖霜巧克力蛋糕、杏仁饼、炸鱼柳条外,还有鲟鱼子酱三明治,不过朱利安和斯蒂芬并没有取,因为他们很清楚,那种产自黑海的昂贵食品一小口就抵得上一个月的花费。餐厅里人不是很多,可能是因为有一些客人还未从滑雪场回来,而已经回来的那些人早已迫不及待地吃起来了,看着他们把鱼子酱三明治大口大口塞进嘴里,朱利安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茶点时间到晚饭时间有四个小时之多,他们没有必要都消耗在房间里,两个人先是去临近河谷的商店买了一些食品,然后便到林侬租书店里转了转。斯蒂芬和瓦伦丁·林侬是好朋友,因此当他出现在租书店门口时,立刻受到欢迎,瓦伦丁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和他打招呼。“好久不见!”
“哦!我是很久没有来了,真抱歉。这位是来自英国的记者,朱利安·雷蒙。你想必已经听说过了。”斯蒂芬做着介绍。
“你好,”瓦伦丁主动微笑着和朱利安握手,“我听赫伯特谈起过你,他说你是个既有学问、又坚定的特别的人。”
这引起了朱利安的注意。“赫伯特?你说的是雪松山丘旅店的老板沃恩施泰因先生吧。”
“就是他,赫伯特是我们这儿的常客。”
“也是经常和我争夺书籍的人!”斯蒂芬插嘴说,接着他走到柜台边上开始翻看借阅记录。
另一边,朱利安仍在和瓦伦丁说话。“我并没有想到沃恩施泰因先生是一位爱书人,虽然我曾在他的办公室里看到了很多书籍。”朱利安说。
“赫伯特是商人,但这和他喜爱读书并不矛盾,何况,我觉得商人更应该多看书。”
“学习商业经济学吗?”朱利安笑了起来。
“不,商人和人打交道,但他们眼里的人只是货物和金钱的中转站,实际上和物无异。这是赫伯特的看法,他觉得商业活动会把人变得不像人而更像物质,于是他需要找寻些其他的东西。赫伯特什么书都租过,就是没租过经济类的书。”
“唔。这倒是很有意思……”
两个人正说着,身后的斯蒂芬却发出了大叫声。
“啊!怎么会这样!德农的《拓片集》已经被借走了!这是我一直等着的书啊!啊!又是被赫伯特·沃恩施泰因借走了!总是这样!”他高举着借阅簿,表情非常气愤。
“斯蒂芬……”朱利安很想对他说,这是别人的地方,要保持礼貌,但显然没什么用,后者还是在大叫大嚷。“哼!我就知道,只要有新到的好书,肯定是先借给他!你就是这样对待好朋友的吗?”
瓦伦丁·林侬非常尴尬,不仅仅是借阅上的问题,更是因为斯蒂芬触及到了他的秘密。他走过去把借阅簿从斯蒂芬手里拿下来。“对不起。但这些日子你没来呀,赫伯特当时看到就借走了……这样吧,你可以提出补偿的要求。”
“什么要求都可以吗?”斯蒂芬笑着问。
“当然。”
“那好,我要求你和沃恩施泰因先生在旅店餐厅里一起共享烛光晚餐。”
这个要求让瓦伦丁和朱利安都感到莫明其妙。“那你干什么呀?”朱利安问道。
“我?我当然是溜走啦,怎么能破坏二人世界的美好氛围呢……”
听到这儿,瓦伦丁的脸颊顿时变红了,他也顾不得借阅簿,直用它砸斯蒂芬的脑袋。而后者一边大笑着一边拽着朱利安的手逃出了租书店。
2
在回旅店的路上,斯蒂芬才告诉朱利安刚才事件的原委:他一直认为瓦伦丁对赫伯特·沃恩施泰因相当倾慕,在平时的闲谈中瓦伦丁经常提到赫伯特是如何如何的善良,如何如何的谦逊。斯蒂芬觉得这种表现和陷入单恋的少女简直毫无二致。他对于好友的感情没有丝毫的偏见或厌恶,唯一让他烦恼的就是这段感情仍然处于单方面的爱慕。
“我刚才那么说是希望瓦伦丁能把自己的感情表达出来,可那个笨蛋居然害羞了!”斯蒂芬撇了撇嘴,颇有些瞧不起的样子。
“感情的事情着急也没用,再说,我可不认为沃恩施泰因先生对瓦伦丁的爱慕一点儿知觉都没有。”
“哦?你怎么能看出来?”
“刚才在书店里,瓦伦丁说沃恩施泰因跟他说起过我,他说我‘有学问、坚定’,这应该是很熟悉的人之间才会说的事情。不过让我奇怪的是,我和沃恩施泰因只进行过一次简短的谈话,而且是以冷淡的气氛收场,那‘有学问、坚定’的印象究竟是怎么来的?”
“也许是别人告诉他的吧。”斯蒂芬猜测。
“我不这么想,”朱利安摇了摇头,“你别忘记沃恩施泰因是保护C307房间秘密的人,他身上也许还有其他的秘密。”
“那……我们对他也进行调查吧。”
“不行,今天晚上的‘考古’已经很冒险了,不能再扯上别人,尤其是他。”
斯蒂芬同意朱利安的决定。他们正好站在四历法酒馆对面住宅的墙壁外,两个人一致决定进去买一瓶葡萄酒。
3
斯蒂芬和朱利安向酒馆走去,两个人脚步轻捷,心情愉快,但他们却想不到刚才的一席谈话全被倚在大门背后的托法娜姊妹听见了。
“考古?”姊妹中的一个看着另一个,问,“这是什么意思?”
“对古代文化的考查。”
“这镇上的古迹只有教堂、石桥和破旧的老房子。”
“他们提到了C307房间,雪松山丘旅店的房间。我们都知道的。”
“应该是。他们还提到了赫伯特·沃恩施泰因。啊……那个人……”
“一个威胁。”
“一个巨大的威胁。”
两姊妹瞪大眼睛互相对视着,她们那布满皱纹的脸映在对方的瞳孔里。
“我感到……”她们同时把手掌贴在脸颊上,说,“今天晚上会有大事发生!”
4
晚上八点半,朱利安和斯蒂芬在旅店餐厅吃饭。他们点的主菜是烤羊腿配炭烤的土豆和洋葱,加上开胃菜、色拉和点心。这顿饭的内容有些多,不过他们两个一想到即将来临的未知的惊险夜晚,就都认为吃饱一些更好。
饭即将吃完的时候,餐厅里走进来三个人,分别是小镇镇长,警察局长,银行行长,即斯蒂芬的父亲布留蒙特罗斯特先生。斯蒂芬很想拉着朱利安悄悄溜走,却被自己的父亲发现,他们不得不在镇长的菜上来之前陪着他们说话。
“你今天晚上不打算回家吗?”布留蒙特罗斯特先生低声问儿子。
“我要和雷蒙先生彻夜研究拜占庭的宗教发展。之前不是都告诉你了嘛。”他很严肃认真地回答。
“研究什么是你的事情,跟我没关系。可是你母亲知道你熬夜会生气的。”
“哦!你不会不告诉她吗?就当作今天晚上没见过我。”
“唔……这个……我觉得有些事情可不是想隐瞒就隐瞒得住的。”
听到这对父子谈话的警察局长插嘴说:“布留蒙特罗斯特先生,你说得太对了。你们知道吗?”他露出手握秘密的那种人脸上常见的骄傲的表情,大家也被他吸引,等着他。“我得到确切的消息,米哈伊尔·布瓦伊已经离开意大利,很快就会回到镇上。”
镇长的表情黯淡了一下。“他怎么突然回来,往年都要等到春季来临后呢。”
“听说布瓦伊刚刚迎娶了一位年轻的新娘,这次回来是为了在家乡举行正式的婚礼。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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