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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雕系列-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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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衣人。。。。。。他自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却不知在他昏迷之时那一声声心痛的叹息和熟悉的手掌早就泄露了他的身份!!
“唉。。。。想当初他风流成性,后来死后,这些事情也就淡了。可后来说也奇怪,大概十二年前,当时他很捧得一个小倌阮星牙也离奇的失踪了。”
“阮星牙?”一个念头在应无梅心中一闪,他忙摇头晃去,不敢在想这个。
怎么可能?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是呀,你不知道吗?当年皇城小倌馆内的红牌,唉。。。。。。可惜了好好的一个孩子。”这个阮星牙他也见过几面,一个谈不上漂亮,却看起来很干净的孩子,唉。。。。只是命不好,才会沦落至此呀。
“那后来就再也没有他们的消息了吗?”应无梅显得有些焦急的追问。
“那还能有什么消息呢?人都死了。”
“是吗?”应无梅若有所思地敛眼,看得一旁的阙老板挠着浑圆的肚子疑惑不解。
“你这老头子,落梅帮你忙了一个上午,我说让你叫他过去吃饭,你怎么还拖着他在这里说话呀。”
突然,一个豁朗嘹亮的女声随着脚步从远而近,从阙大叔一下子变白的脸色,应无梅就轻易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莞尔一笑,没想到这么多年了阙大叔还是如此‘惧内’。
“大婶,不是大叔的错,是我还在看账本。”应无梅迎上去撩开帘子,一个看起来五六十岁却依然风采不减的老妇人走了进来。
“你这孩子,总是这个样子,这么多年了,连莫伦那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还是没学会照顾自己。”阙大婶白了他一眼,拉着他的手不认同的拍了拍。
“大婶。”应无梅目光柔和的看着这个从以前就很疼自己的老人。
“好了好了,我做好了午饭,我们快去吃吧。”阙大婶不由分说地就拉着应无梅向外走,好像根本没看到屋内还坐着自己的老头子。
“我说老婆子,你眼里还有我没我呀?”阙老板不平的追着出去。
“你说什么?”阙大婶回头怒瞪双眼。
“呃。。。。。。”阙老板立刻冷汗直流,“我说。。。。我去帮你们准备碗筷。”话一说完,就立刻一溜烟的向后厅而去。
应无梅看着这情景,不经莞尔一笑,心中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的事情。。。。。。
28
§ § § § §
忙忙碌碌的一天,返回漆雕府的时候,整个皇城都已然是华灯初上,热闹的夜市也在繁华的街道陆续展开。从马车上下来就感觉到一股股深秋夜晚的寒气,手上不由自主地拉紧了身上的白狐裘斗篷,感觉着温暖再次包裹自己。
一路走回菊苑,脚步在自己门前踯躅了很久,他突然转身,向着漆雕冥的卧房而去。还没走进,就看到几个女婢来来返返的向内端送一盘盘菜肴,应无梅避开转而绕道窗边靠近,透过窗棂向内观望,就看到漆雕冥站在桌边将女婢们端来的菜一盘盘摆好,桌边两副碗筷,一壶美酒,看来似要宴请客人。
“无梅。”一抬头一下看到他站在窗外,漆雕冥高兴地走了出来。
“我本来有些小事要问你,不过你既然要宴请客人,那就改明儿再说吧。”应无梅淡淡抛下一句话后旋身而去。
可刚迈开脚步,却又被漆雕冥一把拉了回来。
“今天在阙老板那里吃得怎么样?本来今年就比较寒冷,你又穿得单薄在外面待了一天,要是生病就糟了。”口中满满都是关切,漆雕冥一面拉着向屋内走,一边说道。
“你不是要宴客吗?”应无梅被按着坐下,皱了皱眉。
“傻瓜,你见过哪个人在卧房里宴客的。”漆雕冥好笑的说道。
“那抱歉了,我很笨。”应无梅甩开他的手,欲站起身。
“好了好了,我玩笑的。”强硬的力道又将他按下,而看着对方只是单手就可以将自己完全压制,应无梅更觉得气恼。
“这是给你准备的,都是简单的菜肴。”漆雕冥将筷子递给他,看着他赌着气不接,也只能将筷子放在他面前。
然后他又拿起一个玉雕酒壶,摇晃这里面的液体,“兰陵的美酒,你最喜欢的。”为他倒了一杯,看着他果然被吸引的看向自己,心中有些讥讽的欣慰,暗叹自己如今在落梅心中的地位竟还不如这一壶佳酿。
“郁金香?”应无梅惊奇的看着杯中深红色的液体,透过青玉雕花的杯器在烛光的照耀下透出琥珀的光泽,幽淡却美丽。
“是。”漆雕冥将酒壶递上去,也希望他能为自己斟一杯酒。
应无梅深邃的眼睛笔直的凝视着他,目光复杂多变,许久后,他一敛眉,接过为他斟了一杯。
“谢谢。”漆雕冥的声音带着轻微激动的颤抖,不易察觉。
“吃吧。”他为应无梅夹了几样菜色放入碟中。
应无梅握筷子的手一颤,刚才没有注意,现在他才发觉,漆雕冥让人准备的菜竟然都是当年在禁苑中他每日所准备的菜肴,当时禁苑中生活简单,他每日为了能做出不一样的菜色煞费了苦心,虽然吃的人好像并无所觉,但他却依然能因为是给喜欢的人做饭而煮的开心。
物是人非,如今这满桌的饭菜却是当初那无心之人有心的准备出来,说来却真是可笑的讽刺。
垂下眼帘掩去眼底一闪而去的忧伤,他夹起一块糖醋茄子放入口中,却竟觉无法尝出其味,只有苦涩溢满口中。
“今天在阙老板哪里过的怎样?”见他开始吃,漆雕冥很高兴地继续为他夹菜添酒。
“还好。”应无梅淡淡回了句,却突然想到今天在阙大叔那里听到的,他放下筷子,看着对面的人。
“怎么了?”漆雕冥不明所以。
“为什么我这次回来,府中的人都不见了?”他也不愿绕圈子,干脆直指中心。
“不见了?”漆雕冥愣了一下,转而敛下眼喝了口酒,“怎么?莫伦他们没在自己的苑子里吗?”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应无梅冷冷道,这个男人,何等的精明,他的话一出,他自然就明白他所言何意,故作迷糊,骗得了别人却骗不到他。
漆雕冥盯着他直视的锐利眼眸半晌,无奈幽然一叹,“当年你走后半年,我将父母送到了南方别苑颐养天年,大哥派往西北管理牧场,二哥到了白山一带去管理木材,三哥是去沿海负责运输,四哥到俞州去负责镖行。”
“你这是将他们流放了?”应无梅的声音毫无温度。
“他们难道不该被流放吗?”漆雕冥握紧手中酒杯,每每想到正是他们才使得自己失去了落梅,他就无法抑制心中的恨意。
“你不觉得做这些都太晚了吗?”在他死后却想着为他报仇,那当初他那番冷漠又是为了什么?
“谈不上早晚,只是人生总有一些事情是无法计算到了。”漆雕冥幽然一叹。
“是呀,这也是你的失策。”应无梅以为他指的是自己自杀的事情。
漆雕冥轻酌了一口酒,对于他的话却只是淡笑不语。
应无梅脸色一黯,他最恨的,就是他这副神情,不动声色看透了一切,将万事都尽在掌握的笑容,就如同冥冥中高傲的神对卑微人命的蔑视一般。
几乎是愤愤地摔掉筷子,应无梅站起身便向外走去。
“无梅?”漆雕冥追上去,“你怎么了?才吃了几口。”
“我已经饱了。”应无梅不睬他继续前行。
“无梅。”漆雕冥一笑叹息,将他拦住转身面向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拥他在怀里象是诱哄稚童一般轻轻拍着背,高大结实的身躯牢牢地将他挣扎反抗完全压制在两臂之间。
“我没什么可生气的,只是对于你,我已无话可说了。”无力反抗之下干脆安静下来任由他抱着,应无梅冷着脸他抬起头来,盯着漆雕冥,目光中是一种哀伤的平静。
“人生之中尽是失策,你的死不是第一次,我人生最大的失策,大概就是违背了自己既定的轨道,在那个落雪的季节对那白梅树下的人儿一见倾心。”低沉沙哑的嗓音靠在情人耳边呢喃细语着。
应无梅全身一颤,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一股又酸又苦的气息在喉咙口翻涌着,他勉强控制自己没有失态地说话,“那抱歉了,一次次成为你的失策。”
知道他又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漆雕冥再次叹息,“但是这样的失策,就算人生中再多几次我也依然甘之如饴,因为它让我认识了落梅,让我有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虽然第二次失策让我曾以为失去了你,可是。。。。。上天依然厚恩,让你又回到了我的身边。”
耳边传来的声音轻轻的,但其中的柔情却如柔和春风吹入心中,让应无梅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一股股温暖。紧握的拳头不自觉地缓缓送开,全身紧绷的力量一瞬间全体流失,让他只能无力靠在男人怀中,完全依靠。
一生中一次又一次,他面对着这个男人始终无能为力,所有的坚持好像到了他的面前都成了一笔笔空谈,再多也枉然。顿时觉得眼眶一红,心中对如此简单就被软化的自己感到厌恶,却又无法自男人坚实的怀抱中挣脱,
失控的晶莹液体无声的滑落,浸湿男人的衣衫,感到胸前点点湿凉,男人垂下头,捧起他含泪却依然倔强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坚持中多了几分温柔,轻轻地扫过他的唇,又不容反抗地深入口中,卷动着对方的舌头,深情地吸吮着。
被吻的人似是惊呆地只能下意识的回应,白皙的脸颊染上淡淡红晕。
静寂的院落中,只有两人微弱的喘息声和衣服摩擦的声音偶尔传来。突然,临近院落嬉闹的声音传来,让呆愣愣被吻的人一瞬间清醒了过来,一把将对方推开。
不稳的喘起来平复慌乱的呼吸,应无梅脸色羞愤的瞪着眼前笑着的男人。
“老不休。”红着脸尴尬地抛下一句话,应无梅转身而去,独留漆雕冥一人站在门边看着他远去的方向,笑得开心。
老不休?他看了看自己,好笑的摇头,他真的有老到这种程度吗?难道二十年的时间,让他连亲吻情人的权利都没有了吗?还是说这些只能属于年轻人?那。。。。他这样的岁数的情人应该做什么?含饴弄孙吗?是不是明天要将闵凡借来用一用?
一面向内走,漆雕冥心头一面盘算明天该怎么向一贯疼爱闵凡的韵文开这个口。对于身后不远的暗处一个愤恨的身影,似乎毫无所觉。。。。。。
§ § § § §
刚才房内坐下,一阵敲门声就再次响起。
“进来。”漆雕冥的声音冷冷传来,于适才那个言辞温和的男人简直判若两人。
“老爷。”管家古斯推门进入,“落梅走了吗?”他看看满桌还没怎么吃的饭菜。
“嗯。”漆雕冥点点头,“不过他没吃多少,你晚上再差人去送一份宵夜吧。”
“是。”
“走了吗?”漆雕冥把玩着手中的玉佩。
本来早就想还给落梅的,可这毕竟是他临死前所握之物,他又担心会勾起他伤心的回忆,因此迟迟都没给出。
“是,您进屋后姨夫人就走了。”古斯如实回道。
“我看也差不多了,往后几日,你吩咐暗部的人只要负责落梅的安全就可以了,一切都要等我的指示后才能行事。”目光隐晦深邃,冷冷的投射出肃杀的寒光。
“我明白了。”古斯点点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我听说从明天开始,皇上皇后要到沿河一带出巡,似乎是为了安抚夏季受灾的难民。”他有些担心的皱眉。
“你是担心他们会趁此机会行事?”漆雕冥却好似不甚在意。
“皇后娘娘不在,朝中对漆雕一族不满的人就再无压制之人了。”
“漆雕府可以的到现在的地位,也并不仅仅是因为若儿的存在,他们若小看了我漆雕冥,只会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漆雕冥淡淡一勾唇角,冷魅阴鸷。
“那。。。。。。”古斯弯下腰请示命令。
“一切还按原计划行事,以不变应万变。”一切尽在掌握,他就不信那些人还能兴起怎样的风浪。
29
§ § § § §
第二天趁着太阳没出来之前起了个大早,又花了两刻钟的时辰对韵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才得赶在平日无梅起床的时辰之前带着怀中灵巧的小家伙来到了他门前。
“也也,方方。。。。。方凡。。。。。”一岁多的小孩子却聪明的紧,不但走路会的早连说话也早,到了现在,一般一些只要是不太绕口的字词他都可以说得出来,虽然偶尔会有些含糊,但也能做到让人理解意思的地步。
“好乖,我们叫醒爷爷,就一起去吃饭。”漆雕冥拍拍怀中的孙子,安抚道。
“也也???”小家伙——漆雕闵凡歪着小脑袋一脸迷惑的指了指眼前人,很奇怪怎么一下子又多了一个爷爷。
“乖,那是大伯的爹爹,也是闵闵的爷爷,所以闵闵以后看了他也要乖乖听话,知道吗?”虽然知道小小年龄的孩子对他的话未必会懂,但难得一次和孙子相处的漆雕冥还是忍不住细心交待。
“也也。”很乖的闵凡认真地点了点头,似乎是把爷爷的话听进去了。
对于孙子的听话高兴地笑了笑,漆雕冥单手抱着闵凡,敲响了应无梅的房门。
“无梅?”敲了几下竟没人回应,他试探的晃了晃,才发现门从里面反锁住了,“无梅,你还没醒吗?”他知道落梅从以前就有睡觉锁门的习惯,因此又试着敲了几下。
“也也,光光闷。。。。。”闵凡看着爷爷一脸着急,也有模有样地敲了敲门。
‘嗯。。。。。’伴着敲门声,漆雕冥因为习武而异常敏锐的耳朵听到一声很轻很轻的呻吟声传来。
他隐隐感觉到异常,忙将闵凡交给院子中正在打扫庭院的女婢,想用内力打断门栓。只见他单手按在门缝处,缓缓运行内力,用手在门缝处旋掌一推,就听到里面门栓‘嘎嚓’一声断裂开来。
“无梅。”
退开门入目的情景让他惊骇的快步冲了上去,将无力跌倒在床下的应无梅一把抱了起来,“你怎么样了?好好的为什么跌倒了?”将他放回床上,漆雕冥不安的上下查看他的身体状况。
“你喊什么?”应无梅吃痛地的抚着额头,觉得它一阵一阵疼的利害,“我想我可能是得了风寒。”喉头感到干涩,他添了舔嘴唇。
下一刻,一个柔软温热的物体落在他的嘴上,一股冷热始终的液体被哺入了口中。
“你走开。。。。。。”因高热而绯红的脸颊变得更红,伸张手臂想要退开位于上方的人,但病中的身体却让他虚弱的连这一点点力气都使不上来了。
“感觉好点了吗?”目光温柔如水的凝视着他,撩开他脸边散发,他轻声问道。
“伤了寒还被狼咬了一口,怎么能好。”应无梅瞪了他一眼。
“呵呵。。。。。”漆雕冥看着他满面的红晕笑开。
“也也。。。。。。亲亲。。。。。”
门边突然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应无梅寻声而去,看到的是一个在婢女怀中奋力挣扎向他伸出小手的粉雕玉琢般的小瓷娃娃。
“你去请水先生过来。”漆雕冥走到门口接过闵凡对女婢吩咐。
而后抱着闵凡走回床边坐下,“闵闵乖,梅爷爷病了,不要吵他休息。”他将食指压在唇上作了个轻声地动作。
这边,应无梅翻翻白眼,觉得眼前人才是真正会吵着自己休息的人。
“这是谁?”他看着顺着漆雕冥的腿爬到自己床上的小人。
“闵凡,莫桤的儿子。”
“莫桤?”应无梅皱了皱眉,“那韵文。。。。。???”
“这事说来话长,总的说就是两年前莫桤娶了闵凡的母亲,但那孩子从小就身体不好,勉强生下闵凡就过世了,而莫桤和韵文则是从小一起青梅竹马长大的。”漆雕冥简单地一言以概之。
“哦。”应无梅点点头,眼底更感兴趣的,似乎是那个象寻宝般在自己床上玩耍的闵凡。
“这孩子和莫伦小时候很象。”漆雕冥凝视着他面对孩子不由自主流露的慈祥目光,开口道。
逗弄孩子的动作明显一僵,应无梅收回抚摸闵凡柔软小脸的手,“是吗?”他敛眼黯淡了神色。
“莫伦小时候就很乖,不会走的时候总是一个人躺在床上玩耍,只要能给他一两个玩具,他几乎不哭不闹,饿的时候尿湿的时候才会偶尔哭两声。大一点会走了,就总是喜欢走路,莫桤很懒,每次都让人抱,可莫伦却不一样,能走得时候必然自己走,过高的门槛或者椅子他都更愿意一个人爬上去。再大可以进学堂了,他就成了师傅最出色的学生,四岁就会背三字经,只要师傅吩咐下来的功课,他总会完成的很好。十三岁那年,他就渐渐开始接管了家中一些琐碎的事情,十六岁成年就接受部分族中生意。无论每一件事,只要交给他做,他总能完成的很好。”漆雕冥抓住他缩回的手紧握在掌中,口中轻声地将儿子从小到大的所有事都事无巨细的全部将给落梅听。
他知道他心中难过自己无法从小陪伴在莫伦身边的心情,也明白他多么渴切的想知道莫伦成长中点滴往事的期望,看着应无梅那样专心的听着他讲述儿子的事情,漆雕冥心头一阵揪痛。
“别难过,这些年,其实你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莫伦的身边,一直都在以最独特的方式陪着他。”看着他微红的眼眶,他轻吻着他置于掌中的手,温柔安慰。
“什么意思?”应无梅不懂的皱眉。
漆雕冥莞尔一笑,从怀中拿出那块双梅玉佩,他知道,此刻是归还的最好时机了,“这块玉佩,这些年一直跟着我,而且我所向你讲述的事情,也都是我所看到的,这样就好像你也一直在看着莫伦的成长一样。”
“你还留着?”应无梅撇开脸,掩去眼底的悸动。
“怎么能丢弃呢?它就象你呀!”漆雕冥欣然叹息,似忧伤却又包涵喜悦。
打开银质的链扣,他俯身上前为他带回颈上。
“物归原主。”他捧起应无梅的脸,一个温柔的吻落到他的嘴上,只是轻轻的一点,没有炙热的激烈,却同样撼动人心。
应无梅一瞬间的迷失,却在越过漆雕冥看到门外的人时愣住了。
“无涯。”他的神情有些慌乱,他不知道水无涯已经站在那里多久了,但他相信刚才的那一吻,确实被他看到了。
“女婢通知我说无梅病了。”他肩上背着沉重的几乎将他都要压垮的药箱子,敛眼低声道。
“是,好象受了风寒。”漆雕冥抱着正玩得开心地闵凡让出床边的位置给水无涯。
水无涯走过来坐下来将药箱放下,三指合并搭上了应无梅的手腕。
“怎么了?”看着他半天敛眉不语,漆雕冥焦急的问道。
水无涯背对他的身体一颤,半晌,摇了摇头,“没什么大碍,轻微风寒,我去熬服药喝下去就会好的。”
他重新背起那个沉重的药箱,站起身向外走。他走的很慢,似乎在等待什么般一步一步。
“无涯。”
身后,漆雕冥将闵凡放回床上向他走来。
“什么事?”水无涯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期待的颤抖。
“熬的药,原味就好。”
水无涯茫然的回头,没明白他此话的意思,“苦一点?”
“嗯。”漆雕冥点点头,转身笑看着那个也因这话愣了一下的人,“因为苦涩的感觉反而能让人感到药效的挥发。”
看着应无梅恍然大悟之后瞪了他一眼撇开脸去,他笑得更开心的走过去也逗着被他抱在怀里的闵凡。
这边,水无涯满目凄然看着眼前的景象,觉得全身象是被抽空了一般的冰冷,肩上的药箱一下子变的更重,他拉了拉背带,竭力控制住摇晃的身体,快速转身而去。
§ § § § §
离开了那屋子的范围就开始加快脚步的奔跑,一路而来药箱中的瓶瓶罐罐晃到打破的声音不时传来他都全然不顾,只是没命的跑回了自己的药庐。
‘怪不得他每次熬药给他的时候,他总会说太甜;怪不得他不喜欢他精心蜜制的姜片;怪不得。。。。。他完全漠视他的心意。’
回屋一把关上房门,他倚着房门无力滑落,心中满满都是凄楚的苦水,将脸埋入膝盖内,一声声哽咽从两膝间偶尔传来。
“没想到,你也会为他动情。”
一个低沉晦暗的声音传来,水无涯抬起头,才发现屋内早早的就坐着一个人。
“师傅?”水无涯愕然地看着眼前出现的男人。
“心痛了。”男人走到水无涯面前单手托起他的下颌,冷冷注视着他眼眶中的湿润。
“没有。”水无涯撇开脸站起身。
“哼。。。。。。。”男人不屑的一笑,“心痛也无用,漆雕冥一向冷血冷情,除了灵落梅,他决不会对另外一个人好的。”看着水无涯因为自己的话而攥紧的双手,他的眼底闪过阴谋的光芒。
“他以前对你所做,正式将你当作了灵落梅,可如今,真正的灵落梅回来了,你在他的眼中,就什么也不是了。”男人看着他冰冷的眼眸,加重了说辞。
“灵。。。。。。落。。。。。。梅。。。。吗???”水无涯想起漆雕冥两次丢下他而去,想起他在吻他的时候也会情不自禁的喊出‘落梅’二字,心中顿觉更痛。
男人看着他悲伤的神情,反而冷冷一笑,“还有那应无梅,他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却眼看着漆雕冥对你的好,看着你一步步陷落,到了如今才站出来,这难道不是想让你难堪,让你受辱吗?”
水无涯的身体不稳的一晃,男人知道他刺中了他的死|穴。
“无涯。”男子从怀中拿出一个半大的葫芦,“只要让应无梅喝下这剂伤寒药,你就还可以做灵落梅。”他将葫芦放在桌上向着水无涯推过去。
“这是。。。。。”水无涯惊慌的向后退了一步。
“放心,这就是普通的伤寒药。”男人拿过一个茶碗将葫芦内淡褐色的液体倒出来,“不过,对于喝过兰陵美酒郁金香的人来说,这就会成为让他永睡不醒的勾魂汤。”
“无梅他喝过郁金香?”
“就在昨晚,在漆雕冥的房间中他们品酒说情,好不惬意呀。可那时你呢?你在干什么?当你伤心的躲在屋子里的时候,那个被你当作知己的人,却和你喜欢的人在把酒言欢。。。。。。”
“别再说了。”水无涯失控的大喝了一声,哀伤的眼眸染上了冰冷的寒霜。
男子暗自狞笑了一声,冷眼看着水无涯拿起那碗淡褐色的汤药放入托盘中,端起来转身而去。。。。。。
30
“无涯。”
当他再次推开那扇房门的时候,屋内只剩下了应无梅一人,一看到他进来,立刻强撑起虚弱的身体要坐起来。
“他人呢?”他的目光始终避开应无梅探寻的视线。
“我让他先走了。”应无梅倚着床头坐稳,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你坐下来好吗?”期盼的语气诚恳地要求。
“我还有事,我。。。。。。”水无涯毫不犹豫地拒绝。
“就一会儿,只是几句话。”应无梅看着他,恳求道。
水无涯抬起头看着他,他的目光依旧是初次见面时温宁的清澈平和,此刻,却因为他的拒绝而闪过一丝着急的慌乱,犹豫了片刻,他还是坐了下来。
“对不起。”他刚刚坐下,应无梅就脱口而出这句歉意。
“为你的隐瞒?”他淡淡地挑眉。
“不是。”应无梅诚实的摇了摇头,“我从进入漆雕府,就没有想过要说出自己的身份,我只想将生莲送来,想看看莫伦过的好不好。”
水无涯的声音听起来毫无感情,“不想说出身份,却依然可以被识破??”
“是莫伦。”应无梅看着他的冷淡,心中很难过,“是莫伦看穿了我。”
“那个孩子?”
他想起自己还曾经想让他看看自己的脸,就算是假的,也多少可以补偿他不曾见过亲爹的悲伤。可如今在想来,他的那些行为是多么的讽刺可笑,人家早就认出了亲爹,他却还巴巴的用一张假的面孔去做什么补偿。
水无涯心底讽刺的冷冷一笑,“你既然知道自己是谁,又为何要戏弄于我?眼看着我对他陷情,眼看着我对他的痴迷。”
“我没有戏弄你,我劝过你的,你忘了吗?”从他看出水无涯的感情时,他就劝过他的,后来看他执著,他也觉得他是个心胸豁达广阔之人,一定能够掌握适度分寸,才没再多言。
“为何情动?怎奈情动!?不该情动!”水无涯苦涩的一笑,“说得真好,从那个时候你就知道我所有的付出都会成为徒劳,因为你知道他除了你是绝对不会对任何一个人动情地。是不是?”
他一想到每当他想他倾诉自己的悲伤感情的时候,每当他想他说这自己也想成为灵落梅的时候,他都在一旁用着怎样的眼神和心情来看他,他就无法抑制心中的愤怒。
“无涯,你一定要这样误会我吗?”应无梅凄然皱眉。
“是误会吗?”水无涯冷冷的反问,“难道你敢说你没有这样想过?”
应无梅愣了一下,一时间哑口无言,只能垂首避开他冰冷锐利的目光。
水无涯说得没错,他劝他的时候,确实是因为担心漆雕冥的冷情最终会让他受伤,也因为他知道,漆雕冥对死去的灵落梅的执著,担心有朝一日他会忍受不了替身的命运而崩溃。
“你还爱着他?”水无涯看着他闪躲的眼神,寒着脸问道。
应无梅震惊的抬起头看着他,半晌,再次敛眉不语。
这个问题,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他又该如何回答?
“呵呵。。。。。。”水无涯怆然而笑,突然觉得这些日子以来的自己都完全像个小丑一样,一切一切的付出竟不过都是一场任人笑看的戏剧而已。
“无涯,我不是。。。。。。”应无梅急着想解释,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你不要说了。”水无涯伸手阻断他的话,端起一直紧握着的托盘的药碗递给他,“你吃药吧。”
应无梅看着他绝然不愿再谈的眼神,也只能无奈作罢。他接过药碗,看着碗中淡褐色的液体,送到嘴边。
“无梅。”水无涯拦住他喝药的动作,冰冷的目光中有着一丝惶然,“你。。。。。你可有将我当过知己?”他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让自己投出全部信任,真心以待的男人,执着于这样一个答案。
应无梅柔和笑开,眉间眼底尽是温宁气韵,“不只是过去,现在,以后无梅都仍视你为知己。”
水无涯看着他恳切的语气和诚然的眼神,知道这个男人直到此刻也依然对他完全的信任着,他缓缓地。。。。。撤回了阻他喝药的手,“你。。。。喝药吧。”
有这句话就够了,有了他的这句回答。。。。。就够了!!!!
§ § § § §
吃下了药水无涯就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应无梅心中有些失落地黯然一叹。
刚刚躺下没多久,门就再次被打开了,不必回头,他也知道来人是谁。闭著眼假装睡熟,他此刻还不知该用怎样的神情去面对这个既深情却又无情的男人。
蓦地,一个温暖的手掌落在了额上,男人像是想确认他是否发热,用著尽量不惊动他的力道试探著他额头的温度。
“落梅。”
知道他并没有发热後,他似乎松了一口气,轻声唤出他早被封陈在记忆深处的名字,柔和的语调却包涵著复杂深刻的感情,撼动著应无梅的心。
带著多年沧桑而集结的手茧的温暖大手从额头一路而下,轻如鹅羽的力道浅浅划过眉眼、鼻尖、双唇、下颌、脖颈,胸前。。。。。
“你够了吧。”再也忍无可忍,应无梅无奈睁开眼坐起来,冷冷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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