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斜阳若影·前传-第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堪堪连出了一个青蛙,想起青蛙“瓜啊,瓜啊,好瓜啊~~”的叫声,一时乐得不行,就着青蛙的大嘴坐了下来。
  今天的云仍然是浓浓厚厚的,可是黯淡的天光映上雪地,仍是十分明亮,我坐在雪里,抬头看那片片落雪,看它们似快实慢地落在头上、四周,似乎整个天地间就只有自己一人般的宁静。
  摸摸怀中的一块温暖的玉竹,这是竹叟临走前偷偷塞给我的,硬说是要做文字之友,以后要是有事,也可凭这块玉竹去找他。
  那个老头,刚开始还以为他是最正经的人,想不到被他骗了。
  或者是他那副正经的样子,只是一副欺骗外人的面具?
  那么梅老的亲切,松老的装傻,是不是也是一副给大家看的面具?
  毕竟他们三个的地位似乎十分尊贵,如果没有真才实学,又如何会让陈叔如此着紧?
  我自失地躺倒在雪地上。
  其实那是肯定的。谁会愿意赤裸裸地站在人前呢?
  只是……我曾几何时也会在别人面前把酒当歌?曾几何时也会在别人面前言笑不羁?
  是离开了过去的生活环境,所以突然放松了自己的缘故么?
  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雪片落在脸上化了去,冻得脸上生痛,我抹了抹脸上的雪水坐了起来。毕竟酒后受寒可不是开玩笑的,赶紧站起准备向回廊走去。
  刚才一直呆呆地想自己的事,也没注意到有人近了。这时一个回头,立刻看到数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瞪视着我。
  ……周妍啊!
  我自画我的青蛙,她来凑什么热闹,好像怕我不知道她很“瓜”似的。
  暗叹一口气,真不知道撞上什么大运,怎么老是惹到这个女人。但是心里对她的不齿越来越深。
  毕竟鄙人也曾是女的,见不得她这么破坏伟大英明的女同胞的形象,大概我与她是天生不对盘的冰火两重天了。
  她正站在雕梁画柱的回廊里,身上披着白狐雪裘,头环白狐绒帽,配上新画的红妆,煞是艳丽动人,不愧了她的名字。
  她身后还跟着一帮人,有她的贴身小婢,也有几个十七室的成员,也都正向我瞧着,眼光或不屑或好奇,但都没有周妍那双含着怨恨的眼睛挑起我的戒心。
  我笑,如今是三宫六院十七室了啊;自我离岗后,那一室的空缺到现在还没补上呢。
  鄙人立刻隔远向他们遥遥一鞠,毫不犹豫地回身向雪里走去。
  我又不是笨蛋,才不想与动物园里的猴子争夺观光客。这些可以杀人的目光还是早早逃开的好。
  “站住,青阳宫里的奴仆都是这么没有上下之分的么?”一声冷怒的呵斥在我背后响起。
  叹了口气,转身,低头,恭敬答道:“禀周院周大人,小仆已经见过礼了,还要回去听候宫主吩咐,有事还请周院大人示下。”
  “哟,敢拿宫主来压我了!不要以为你得宠就可以放肆。别忘了,你毕竟还是个奴仆。”
  “是是,小仆明白,小仆明白……小仆可以走了吗?”我知道自己的语气定是十分敷衍。
  “你……”
  她果然被气得不轻,但本姑娘……不,是本纯情少年鄙人我目前也没有情绪理会她。
  昨夜在她院里可冻了一夜,后来又没得吃好早饭,还陪三个老头发了一上午的癫。好容易自己刚玩了一会儿,正歇着气呢,就撞上她了。
  这女人自己一人犯病就得了,干吗还非得赔上像鄙人这样如此无辜的路人甲?
  某家困倦怠乏的时候,耐性就会格外差。
  打个呵欠,摇摇头,转身自去走我的路。
  “站住!你竟敢不听我的吩咐?”
  我本极是困倦,脾气更加不好,转身冷然道:“我凭什么要听您吩咐?”
  “就凭我是主,你是奴。”
  闻言,不可置信地呵呵笑了起来,道:“周如夫人!”
  我特意强调那个“如夫人”,弦外之音就是——别忘了,您还不算是主,顶多算个小妾——凭美色占一时之先的那种。
  接着又道:“小仆是宫主的贴身小厮,除了宫主,只需听陈总管事的吩咐。您是宫主吗?您是总管吗?不是吧。再说了,就拿‘奴’这身份来说吧,您也给小仆安得莫名其妙。您是哪只眼睛看见小仆的卖身契了?还是您以为,没有卖身契的也都是奴?这岂不是说,人人皆生而为奴?那您周自己,岂不也是个奴?即使您这说法行得通,那么小仆是奴,您周如夫人也是奴,您又凭什么来支使于小仆呢?”
  这一番顺藤爬竿的推理听得她脸上阵青阵白,周围几个看热闹的这室那室的公子夫人也都怔了,显是没曾想我竟敢顶撞她。
  她脸上那颜料展示会开得十分之精彩,没一会儿已经变了好几种颜色。最后终于渐渐平定。
  她的脸色极冷,也不吱声,抬手从头上拔了根小簪,飞也似的甩手掷出。
  她的功夫我是见过的。
  剑若飞霜投林燕,飞花摘叶百步伤,说的就是她投林燕周妍。所以她这看似随意的甩手一掷,实际上蕴含的却是千万次练习后才能具备的快准狠。
  好厉害!我感叹……
  可惜她这手越厉害就越显得她可怜。
  因为——她被我看透了!
  寒!不是看透她的衣服!而是,看透她其实只是想让我出出洋相,并没有真要下毒手。
  真可惜啊真可惜。
  她练手,某家练的可是眼。
  当医生,尤其是法医,是很需要眼力的,毫厘之差,尸检结果可就差之千里。虽然现在的身体不是我原来的那副,但专业能力却没失掉。
  所以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森冷的利风贴着面颊擦过。
  本来呢,擦过去就擦过去吧,鄙人也不会非常介意的,毕竟她没有下杀手嘛。
  可是那只簪子,擦颊而过的瞬间……如果我没看错,应该缀了颗小指大的辽东水里产的东珠——光是那颗珠子,就能支撑中产阶层三口之家一整月的用度啊!
  啊啊啊啊!竟然用来丢?
  我很看不得这么明目张胆的奢侈,于是赶紧转身要捡,却立刻撞进一个宽阔厚实的胸膛中。
  怒!
  好狗不挡路,挡路非好狗!
  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可是身后的那伙子随周妍而来的人群,刚才还在窃窃私语,顷刻间就变得鸦雀无声。少静,才参差不齐地讷讷地问好:“见过宫主……”
  头有点儿晕……
  可是除了他,还有谁会有这般变态的爱好?
  站在别人身后很好玩吗?
  无语,赶紧后退一步低了头看地。
  为什么这人就如此喜欢跟在别人身后呢?
  前天我去厨房偷吃烤白薯,一个回头看见他就在后面,吓得差点丢魂;大前天鄙人跑鸡舍里帮大婶拣鸡蛋,喃喃赞叹着大婶的那些个芙蓉蛋蒸得真是绝妙啊,起身回头正想回去,就又撞进他怀里;还有再前几天,某家正当在打扫书房,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唱得兴起,一个转身正要来个“鸡毛掸子回风三十六式”——还是他,站在门口那儿看得兴味盎然……
  拜托,您堂堂一个宫主,难道这么空闲?您去厨房干吗?偷吃?您去鸡舍干吗?偷鸡?您去书房……自然是正常的,可是也不应该偷听我的小曲儿啊。万一鄙人一个兴奋,走调走得过高,听得您岔了气怎办?我拿命去陪啊?
  想到他当时笑着说:“难怪你家班主不让你演旦角而让你演武生,要是扮了旦角,你这花腔要真耍出来,想必当场得晕许多人了。”
  宫主大人,您可知道,那一刻小人的牙哪,真是痒痒的啊!
  拜托!练无间道、练来无影去无踪神功、练龟息大法,您自个儿一边练去好不?干嘛拿我来实验进境成效?
  不过……
  ……这次好像是某挑衅周妍在前,所以也更加不敢有语。
  我六十度俯角看印在雪上的那只青蛙的鼻孔,只用余光见到他骨节分明的大手在把玩那只东珠缀尾的金簪。
  玩了一会儿,也不见他手抬,簪子却凭空不见了。
  接着就听到身后有些闷的笃的一声轻响。
  对着周妍,我完全是可以毫不理会、谈笑自若。可对着这位面具发烧友,我只能以不动应万动,所以又怎敢回头去看?但是却清楚地感觉得到,那簪子,是齐根没入了回廊的柱子上了。
  真……见鬼的浪费,还要耗费人力资源去挖出来,而且好好一根红漆柱子就这么损了,还得重新上漆。
  陈叔管账管得细致,大概又要叹几口长气了,偏偏他又对这宫主极是纵容的。
  陈更的声音在我脑袋上方有力的震动着,笑道:“阿妍,有什么使唤,用你身边的下人就是,还是你觉得不够用?要不要我把整个宫的仆婢都交与你使唤?”
  那声音明明是嘴角翘起才能发出的,可不知为什么却听得我有些寒,不知面对着陈更的周妍又会有何种体会?
  “妾身不敢,妾身知错了,请宫主恕罪。”周妍似乎怕得很了,声音有些不稳,还有些想辩解又不敢辩解的欲言又止。
  连辩解都不敢啊……当领导当到这个份上,也真是让人钦佩的了。
  陈更也不理她,转而向我道:“这事小影也有不对,下人就是下人,当初是你自己愿意的。就要守着自己的本分。还不给周院赔个礼?”
  他刚才一直在看?不知他究竟看了多久。
  我赶紧转身垂头,语气尽量地诚挚恳切地道:“小仆适才冒犯了周院大人,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小仆一般见识。”
  不知她听我这么说,会不会有些感动?
  幸好她没看到我对着雪地的脸上的表情。
  “好了,这事就这样吧。”他转身就走。
  啊?宫主大人,这就完了?也太爽快了吧,明摆着是敷衍了事啊。
  他停了下来,回头,从面具后射过来的视线有些不快。
  我赶紧跟了上去。
  直到转过一处廊角,他突然弱不可闻地叹气。
  我不敢问他为何叹气,只默默跟着。
  过了一会儿,才听他问:“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点呢?”
  那话清清楚楚的,没有旁人,是在问我吧。
  我惊讶地抬起头来。
  我没说话,他也没停下,没再问。
  只有静寂。
  就好像刚才那个问题,只是从茫茫雪地里忽然间冒出来似的。很快,又被大雪湮没无踪了。
  看着他的背,高大宽阔厚实。我也只到他的肩胛骨。
  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以前在单位里,我从不会在领导面前放肆,也习惯在同事面前彬彬有礼。
  而如今见到地位比我高了不止一级两级的贵人们,不论是陈总管也好,岁寒三友也好,三宫六院十七室也好,却是渐渐恢复了有些傲气的本质——究其缘故,并不单单是自己到了新环境后的放松,更多的是……他那若有若无的纵容。
  这里的社会是如斯的不开化,如斯的落后,如斯的不民主、没人权。
  偶尔的大意,就能让人有借口将你碎尸万段、锉骨扬灰。
  想来,还真是我太过于放肆了。
  ****************
  踩雪回到沉露居,打点杂事的仆从都已经离开。我却知道,大概在哪间屋里,会有一些护院武师安静地注视着院里的动静。
  现在,旁人进不来。
  我跟在他身后,此外,再没旁人。
  无风,雪静静飘落,几乎能听到清晰的沙沙声。
  还有缓缓的,稳稳的,自己的,心跳的声音。
  只有几步路,却似乎走了很久,想到了许多,却又蒙蒙胧胧间忘了究竟想到了什么。
  通向书房的回廊已经在眼前,他轻轻一振,附在袍外的雪花立刻都被抖了开。我没那么潇洒,只用手拂去。
  他一步不停地走向书房,推门而入。
  这处怕走水烧了书,所以从不点火盆。用以暖房的地龙却已经燃了一段时间了,整个屋子暖融融的。
  他也不回头,脱了外袍往后递给我,径去临窗靠墙的书桌处坐下,桌上仍堆着一堆文书。
  他其实是很忙的,不知青阳宫那么大个门户,用度支出那么庞大,却是靠什么营生的呢。
  我也脱下外袍,挂好,自觉过去帮他伺候笔墨。
  一时间门外落雪轻轻,门里寂静无声。
  研完墨,我自回与那书桌相对的角落窝着,拾起一本翻了一半的医书看。
  自当了他的书童,他也不让一直站在他旁边侍候,只让我帮忙笔墨,还允许我借出出库的书籍阅读。
  可是昨夜干耗一夜,又忙活了一上午,还空腹喝了酒,饶是这个身体年轻健康,现在也已经是晕晕乎乎的了。
  我强撑着眼皮想看清书上的字。
  可那字虽如牛眼般大小,却越来越是模糊……
  越来越是摇晃……

  竹无心

  10 竹无心
  我强撑着眼皮想看清书上的字。
  可那字虽如牛眼般大小,却越来越是模糊……
  越来越是摇晃……
  ***********
  迷糊中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觉得似有一双眼睛在看。
  本能地对了过去,迷蒙中,那人嘴角似乎翘了起来。
  真是漂亮的嘴角,看着是很深沉,却不知为什么会觉得有些可恶?
  嘴角的上面……上面……
  真碍事!怎么还挂着个金灿灿的面具?
  ……可这面具好生眼熟,而且靠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仍费劲地想着,突然间肚中咕噜咕噜响了起来,这阵声音才把我震起三分魂魄。猛地瞪大了睡得有些肿得眼想要找出肚子叫的原因,却真实地看见一张金灿灿的面具停在面前不到一寸的距离!
  思考停顿中……
  同志们,还有什么事会比当你一觉醒来却惊觉歌剧魅影的面庞正与你亲密接触还要吓人的?
  我虽死过一次,但目下毕竟也是个人!
  虽然还不是很清醒,却也立即做出了反应,张嘴就要叫骂出来,双手扬起狠狠推过去。
  可那面具却陡然间贴了上来,然后扬起的手臂就都被禁锢在一双臂膀中,唇也接触到了一个更为暖热柔润的所在。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但是眼前朦胧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只觉得唇被牢牢地吸住了,一只灵巧的柔舌探了进来,卷缠舔噬。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实际上客观因素也不允许说话。但是脑袋立刻完全清醒了。
  陈更?
  我能清楚地感觉到那每一分每一厘的举动。直到他伸进我的喉间,终于被激出一层薄薄的泪,向后躲着那贪婪的探索,却被那坚实的臂弯搂住了后腰,越搂越紧。后脑被一只大手撑起,让这个吻坚定执著地持续着。
  在几乎要窒息的时候,他才终于撤开了身体,我窝在角落里急剧地喘息着,他的气息似乎也有些紊乱,站在面前一步的地方低头看着,眼中是熠熠的光芒。
  就像恶狼看着到口食物时的满眼绿光
  我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刚才的触觉还清晰地残留在上面,又呆愣了起来。
  他站在那里,我坐在角落,沉默。
  实在无语。
  也许这时有外人进来,会发现堂堂青阳宫主正和一只呆头青蛙大眼瞪小眼。
  良久,他转身走回书桌,单手翻阅着桌上的卷本,背对着我。过了一会,低声说道:“还没用过午餐吧。小冉已经去叫厨房做了,大概已经好了。你回房去看看。”
  无语!实在无语了!
  我被他吓掉了半身胆,他却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我睡我的觉他来捣什么乱?
  我还能怎么样?能指着他鼻子喊他同性骚扰吗?能扳过他的脑袋对他眼睛喷辣椒水吗?
  “回去就不用再过来了,你昨夜没睡觉,我放你一天假,先补一下眠吧。”他见我没反应,又补充道。
  知道我没睡啊? 
  那就别没事发神经让人站在院里听你女人在里屋叫床不就行了?
  至于放假,我自知是不可能的。谁叫我俩住在一屋,他睡里间的檀木雕花厢式大床,我睡外间的小榻。半夜他要水要茶的,鄙人还能对他说“不好意思,小仆不肖,今天恰巧放假,恕不侍候……” 
  “小影……”他突然轻声地叫我的名字。
  我回头看他,不知还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他也正看来,摇了摇头又转开视线,“快去吧。”
  我推门出去。
  合上门时,似听见若有若无的叹息。
  他似乎垂着头,有些自失地叹息。
  “……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余音渺渺,门却已紧紧闭合。
  转身,走了几步,看看天。再走了几步,再看看天。
  不对啊,今天明明应该是正常的一天,没有陨石坠地,没有火山爆发,怎么什么事情都有些不对劲起来了?
  有些失神。
  他最近的态度,似乎一直在变,让我无从把握。他对以前的梅若影,不知又是什么样子呢?
  他如今这么说,又是什么意思?
  摸着怀中那块晶莹翠碧的玉竹,想起表姐的话。
  “小阳,你知道为什么飓风过后,众人合抱的大树也会被连根拔起,而竹子却屹立不到么?”
  我那时回答道:“当然知道,因为大树刚硬易摧,竹子柔韧以柔克刚。”
  表姐看着我就笑了,摸着我的头道:“这个答案很适合小阳呢。”
  “那姐姐你的答案是什么呢?”
  她那时眼睛里透出教坏小孩的坏笑,说道:“大树倒,是因为大树有心。竹不倒,是因为无心。无心,则无伤;无伤,则不倒。”
  无心,则无伤……
  无伤,则不倒……
  ******************
  冬日的日间很短,难得的是目下白雪遍地,即使隔了窗子,映射日头的白光也是满屋子地照着。
  已近黄昏,暮霭西沉,我坐在窗前,就着雪光看书。
  今日陈更不知去做什么,自天一亮就不见了人影,也不要我跟着。
  手中拿着的却是一本诗词赋集,虽然有几首有些意境,可惜大多都是无病呻吟,倒有些像“少年不知愁滋味, 为赋新词强说愁。”
  根据我的推测,这时候应该还没有发明印刷术,所以我看到的都是一些手抄本。手抄本花费的时间精力可不是印刷本可比,一般人家可没那经济条件藏几本书。
  但山庄书库里的确有许多书,而这座山庄也不过是陈更越冬暂用的别邸罢了,书也是临时存这的,主库还在山上,可见青阳宫的富裕。
  我看书算是比较细致的。于是就发现,有耐心的抄书人写的是簪花小楷,没耐心点的就写正楷,再不济就是行书,可目下这一位抄书人则是我见过最没耐性的,竟然用狂草了事。饶是我辨认能力过人,而他那字也够大,可是看着也觉头晕。
  这人忒也夸张!
  好不容易翻到最后一页,突然看见一列小字书于末尾:书律狂人林海如于奎任三年谷雨。
  无语中……
  我本来以为林海如翩翩公子,应该是个有耐心的人才对,至少听他琴音倒是挺沉静的。我与他相交,并无上下长幼之分,纯属以文乐会友,呆着十分舒服自在,却又无关风月。
  我又重新翻了几页,这书压根儿不是想让人看得懂的,改天倒可拿这妙绝的手抄本去嘲笑林海如一番了。
  正吃吃地笑着,突然一股暖热的鼻息吐在我脖子上。
  我浑身剧颤,手一松,那本仍十分平整的手抄本就掉在了地上。
  回头一看,一张金灿灿的面具近在咫尺,吓得我差点一脚踹过去,好在及时想清楚了这样做的后果。
  “在想什么呢?笑成这样?”
  他的声音有些暗哑,不知是不是因为冬天干燥,他近来的声音语气常常如此。
  “没,没,没什么……”话方出口,自己就觉得十分之不对劲——明明没做坏事,为什么要用心虚的口气说话?
  他弯腰从地上捡起那本词赋集,随手翻了几页,没有说话,眼睛仍是上下打量着我,却甩手把书丢在书架前方他自己的书桌上。手劲不重,却又快又准,稳稳当当地落在一叠书册的上头,没发出什么声响,却整齐得好像刻意码放上去似的。
  “怎么不燃起地龙?不觉得冷?”他问。
  “浪费炭火。”
  要是在北京,与人合租的那套房子的暖气费都可以收到一千六以上,我是缴费缴怕了的。既然陈更一整日都不在,能省当然要省。
  他却笑了,道:“我还不需要你来精打细算。”
  ……我看上去有这么小气吗?我只是在想着不要污染大气,要节约能源罢了。
  见我不答话,他抬头闻闻,又道:“熏香怎也没了?”
  这才惊觉,转头一看,果然博山炉上已经不冒烟了。书房最忌虫蛀,平常都要点上些香料来驱虫。冬日里虽是虫少,日久积下的惯例也没敢疏忽。
  赶紧跳起来,跑到书架前,拉开上下层之间的小屉一看,连替换的香料都没了。
  “我……我去暖香阁里取点儿来吧。”讷讷地说道,毕竟是我疏忽了,没做好工作。
  他抬头看看天色,说道:“快些去,天要黑了。”
  *****************************
  拿着陈更的字条一路小跑,目的地是暖香阁。
  青阳宫的出纳制度还是比较严密的,只有宫主、林海如、陈叔、冷叔的印信字据才能调取物品。取一些普通物件都要到库房去,可是这熏香则不同,有专人来管。暖香阁正是专门负责调制香料、存放熏香的地方。
  大概因为与火打交道,怕走水殃及别处,所以暖香阁离其他建筑物都有些距离。可熏香毕竟非是俗物,所以也远离了厨房。
  来到阁前,我拍门叫唤起来:“如烟姐,如烟姐!”
  如烟是管香的大丫头,年方二八,相貌平平,却有一手极好的调香本事。她也是个香痴,平日里几乎足不出户地在阁子里弄香,不知怎的今日却没应门。
  四处看看,突然发现阁子里的窗户都是大开的。
  暖香阁开窗是常事,可在这么严寒的天气里,把所有窗户都洞开就不一般了。
  我有些奇怪,伸手去推那门,门应手而开,竟是未锁?
  虽说香阁里有柜子暗格收藏重要事物,可是这般毫不防备地让人随意出入却是头一次。
  也许如烟其实是在里面?不知正干什么呢?莫非是进了什么新的材料正在调制不一般的东西?
  虽然知道“好奇心杀死猫”的说法,却终于是耐不住求知的诱惑推门而入。
  阁子里仍燃着火盆,却没人,只有炭火燃烧的啪啪声。搁在窗前的炉子里燃着不知什么的香料,闻起来淡雅却凝艳,让人有些醺然欲醉。
  正惊疑着,突然头脑一阵眩晕,眼前一黑,就此软倒在地上。
  ************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周身都是嗖嗖的穿堂冷风。可是我第一个注意到的并不是天黑这个事实,而是全身无力的酸软酥麻。
  如烟的声音在我耳边焦急地叫唤着梅若影的名字,还使劲地摇晃着这具躯体。可是我似乎已经不是这具躯体的主人,不论如何想睁开眼睛,眼睛只能睁开一线;不论如何想挣动身体,也只能动弹一下小指。
  不待我用更多理智思考该如何解除眼前的危机,一股难耐的燥热涌上四肢百骸,心脏急剧地跳动着,胸腔里充满了燃烧般的热度,我只能无力地张嘴,想要把体内那烧人的热吐出去,可是不论怎么吸入凉气,那股燥热越来越剧,直烧得浑身上下无处不痛。
  我再也没有多余的意志来感受外界的变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隐约感觉到,如烟似乎又慌慌张张地离开了。
  到后来也许是出了一身汗,被穿堂的风贯了,稍觉得有些凉意。可才舒缓了些,另一波更为急剧的躁动却将稍微放松的身体猛地绷紧了。
  迷糊间,似听到了难耐的浅浅的呻吟从不知谁的喉间呼出。
  是我吗?
  不,肯定不是我,这么……这么软弱的声音。
  ……应该不是。
  啊!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想要……有一些……
  “你想要什么?小影?”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叹息地说,那暖热的气息喷在耳边,竟没让我觉得难受。然后一只带着风雪凉气的大手抚上了脸颊。
  那是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有着硬硬的茧子,磨得脸上冰冰凉的,很是舒服。想靠上去,可是却没有一丝力气。
  这里好像是暖香阁吧?
  他……怎么来了?
  陈更又叹了一声,将我从地上抱起。离开了地面,我浑身轻颤起来,想要寻找冰凉的地方。
  “小影哪,你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呢……”他的声音消散在风里,又深深地叹了口气,低头在我颊上轻轻触了一下,而后走进冷风呼啸的雪地里。
  被他轻轻放在床上,脸上的汗也让他用湿布轻轻拭去。
  口干得紧,大概身下的被褥都被汗湿了。
  这苦楚却不知还要煎熬多久,可是却似乎毫无减弱的迹象,体内的涌动越来越剧烈。
  最后即使用尽了意志也无法控制越来越强烈的颤抖。
  “这次可真没有办法了……”他低下头来,那声音也有着深到极处的含义。
  接着,那软热的唇覆上了我的脖颈,只让我本能地呼出一口气息。那气息摩擦着已经酥软的声带,发出了低低的猫叫似的声音。
  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地任他动作。
  他慢慢地吮吸咬噬着裸露的皮肤,渐渐向下来到领口。我以为他要因这阻碍放弃了,有点放心,却也有点失望,可是他的口唇并没有离开,一只手贴着被褥揽起我的腰,另一手盖上了已经湿透的前襟。
  只感到衣服轻轻一震,盘扣被震断了,衣服就顺着他的动作渐渐往下褪去。
  我很是无奈于自己的无厘头。
  到了这个关口,竟还有余力想些有的没的。
  原来……内力竟然可以这样用的……莫非武林高手闲来无事都是当采花贼的?
  他的牙与舌来到胸前,能清晰地感到面具的冰凉,不由又起了一阵颤栗,他却于这时松开了手,撑起身子。
  虽然身体仍然传来阵阵难耐,但他的动作无疑缓解了一些,我总算有余力睁开眼睛了。
  入眼的景象十分迷蒙,药性还在熏炙着各种感觉,似乎看见他低头看着我,紧紧地抿着唇,像是忍耐着什么。然后一个抬手,取下了覆在面上的面具。
  太迷蒙,我看不清。
  陈更?
  没有面具的,没有掩饰的那个人?
  但是我无法想更多,又一波强烈的药性发作,无力地合上眼,把牙咬得死紧,不再让任何声音发出来。

  笛远心翩

  11 笛远心翩
  眼下,不论想与不想,他已经解除了身上的束缚。
  接着,是我的。
  感觉如此清晰,他的每一分动作都在身上引发了更为剧烈的火焰。
  是从什么时候?
  松林边小池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