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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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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马交还了官吏,到回客栈的时候。

刚要上宋伯驶来的马车,就看到四个脑袋从另外两辆驴车鬼鬼祟祟的往外伸,很不悦地说:“司马三郎,王三郎,不是让你们在客栈里养伤吗?”

京城还要呆上一段时间,最终要回去的。不能这样趴在软垫上回郑州吧?

必须在这之前将臀部的伤养好,然后回去,还有亲事要办。其实京城已经有许多人在准备亲事,虽然诏书一下,让一些人愁眉苦脸,家有妻子的限一限能理解,可仅是订亲也要限制?

更有人怨气冲天,宋朝不也才立国几十年吗?五代十国时,那有这一套啊,周太祖郭威柴皇后、杨淑妃、张贵妃、董德妃,四个全是寡妇,人妻,人家若大的皇帝还就好这一口子。

礼教又在何处?难道郭威差了,可以说五代以来,他是真正第一个开始着重民生的皇帝。

无奈,只好选择未亲未婚的少年郎,这一拘束,还能选出多少,中了五百多个进士,不足百人可供他们选择。而且一半人早就“预订”好了。于是有的人想来想去,特别是一些地位比较低可有钱的商人,将视线转移到了特奏名士子身上。问了问,有的岁数大的,妻子死了,有的因为穷,妻子离之,非是自己出之,成了鳏夫,这也好啊。诸科里面,也能找出几碟味道不错的小菜。

这个郑朗不管。

再说,他真要与天下人为敌。

两个小三只是嘿嘿笑,我不回答,你懂的。

四儿撒娇地道:“大郎,我该喊你状元公,还是大郎?”

小姑娘高兴蒙头了。

“别人喊公,你也要喊?不怕将我喊老了?我不喜欢。无论中不中,我还以前那个人,特别是你们,也是我的亲人,别人怎么说,不用去管,自家人说,自家人得意,只会让人笑话。”

“喏。”

吕小三很不同意,道:“郑状元,你连中三元,为什么还要如此低调?”

“是连中三元,可吕三郎,你有没有想过,这段时间我是风光,然过这段时间是什么?”

在这十几天内,郑朗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所有大臣见到了都要客客气气的。可过了这一段时间,一分配官员,你别拿状元那一套吓唬人,否则会很麻烦。就是这段时间也别当真,以为中了状元能猖獗一时,那想法也很错误。

又说道:“水满则盈,月满则亏,越是这样,越要谦虚谨慎,与虚伪无关。但反过来,越是低谷,越不能灰心丧气,在振作精神,找出人生的希望。所谓胜不骄,败不妥也。”

“状元,我懂的,阴盛而以阳剂之,阳盛而以阴剂之,亦谓中庸之道也。”王安石道。

“也能说。”郑朗笑了笑,可这样一来,中庸之道越阐述越广大,麻烦也会越多,那么儒学何时才能修得完?仅说了这一句,没有再批评几小,才十几岁,怎么能不有好奇心。又道:“回去吧。”

……

小状元不能喝酒,成了笑谈,很快传开。

诸位士子摩拳擦掌,这一回有了,俺不与你谈诗,也不谈词,也不谈赋,不谈文,不谈字,不谈琴,不谈画,拼力气,那是武人做的话,我们是高高在上的文人,不屑为之。但可以与你喝酒。

使郑朗很悲催,一系列活动没有结束,不能立即离开京城。以前闭上门来苦读圣贤书,大家能理解,现在连中了三元,这些天是新进士狂欢时刻,若再闭门读书,未必过于高傲。想拒绝都没有理由。

第二天拜帖象雪花片一样飞进客栈,郑朗心中戚戚,拉了张方平一道,与友谊无关,张方平从小就与山东(太行山与崤山以东,非今山东)刘潜、吴颢、石延年、韦不伐、陈靖、田度、马武数十皆负豪杰之气不得聘者,作好奇论,纵酒高歌,或与诸酒徒游,对不对不作评价,可煅练了他一身好酒量。

敢情将张方平当作了酒桶。

无奈,不能喝酒,只好拖一个强大的垫背过来。

就是这样,你也得少喝几盏,好了,晕乎乎的用马车拉回去。刚到客栈,又让两小黄门引进皇宫。

赵祯看到他一张红红的脸蛋,又呵呵的乐起来,道:“郑卿,你喝了几盏?”

“四盏。”

“四盏是多了些。”赵祯说完,与阎文应皆狂笑。一盏酒大约二三两,但不是后世的高度白酒,宋朝的酒水大多是米酒性质,度数比较低,否则《水浒传》里不会有武松喝十八碗酒打虎的情节。碗比盏容量更大,若老烧酒,什么酒量也趴下了,甭打虎,连走不走起来路都会是问题。就是小皇帝的酒量喝上也能十盏八盏。

赵祯笑完后,对阎文应道:“去沏一杯解酒茶来。”

“喏。”

赵祯又看着郑朗道:“可多否?”

“多了些,但脑袋还清醒着。”

“那就好,朕问你,为什么想要去江南?”

“陛下,臣早想好了,未中状元也想去江南。臣主要用意是修书,若将这本书修好,有可能会对国家有帮助。”

“修书与到江南有何关系?”赵祯风闻一些,隐隐这个中庸很大。但对郑朗所说的帮助不是很明白,其他人同样很难明白。但确实它很重要,包容调剂,对后来党争会起什么样的效果?当然,这要郑朗本人有作为有名声,他作为与名声越大,这种理念才越容易被推广。然而也是一种理想化,想让以后这些大臣不斗啦?可不可能!

“臣现在是闭门造车,对实际百姓生活了解不多,要么只看到郑家庄一些百姓生活的情况,没有大局观。若留在京城,臣岁数小,仅只能担任一些副职,牵扯的部门责任重大,就不能将这种理念实施下去。臣想外放是想将理论与实践结合起来,完善臣的理论,再看看理论带入实践当中产生什么样的效果。所以臣对几位小郎淡淡说过,臣会在殿试考后,请求陛下让臣担任江南一个县令。”

“县令?”

“是,臣岁数太小了,县令足矣。”

“不妥,你不贪权位,然开了这个例子,以后朕如何授官?”

“也是……”郑朗酒劲上来,晕乎乎的看着赵祯。

赵祯看着他醉态可鞠的样子,再次大笑,道:“喝茶。”

郑朗喝了一口茶,赵祯又问道:“那么为何是江南?”

昨天崇政殿内听了许多官员解释,但不是郑朗的答案,因此赵祯又问了一问。

“陛下,臣还是年幼,年幼有成长空间,可年幼也难以服人。河南北诸州之内皆有贵戚,见臣岁数小,有可能产生一些刁难事件,一件不多,若数件发生,终是不美。此臣选择江南原因所在也。且江南并没有完全开发,有更多发展机会,臣也想前去试一试,看看臣能做到何种地步。”

“不若杭州如何?”

郑朗迷糊起来的脑袋一下子让赵祯吓清醒了,连忙道:“不妥啊,若陛下真想让臣任一知州,滁州、真州、和州、无为军、太平州、广德军、池州皆可,唯扬苏杭等州,臣不能前往。”

状元知一州有资格的,然而苏州、扬州、杭州在宋朝有多重要?这才是宋朝真正的钱仓、粮仓,自己蛋大,知杭州,岂不是自找没趣?就凭借柳三变那句参差十万人家,也非是自己所能前往。

急切之下一口气报了数州军,这些州军有大有小,有富有贫,但有一个共通之处,那就是不在大运河边上,属于江南次富裕地区。又不象宣州、庐州舒州等大州府,虽有大小,总体规模皆不是很大,大不意味着管理难度也会减轻。

赵祯犹豫一下,道:“那也好,记得昔日朕说过一句话,江南好,你代朕前去看一看。”

“谢过陛下。”赵祯这句话大有深意,郑朗提了出来,俺岁数小,纵然才华也许有的,可压不住人。因此有了赵祯这句话,传出去,会产生什么影响?

想刁难,听一听,江南好,郑家子代朕去看一看!

郑朗感谢地看着赵祯,还是很嫩,还会让大臣继续折腾,不过小皇帝渐渐成长起来了,又道:“陛下,臣有时候想一想,就是冒然担任一县令,也许会有千头万绪,不到自己不知深浅,到自己时才知道陛下管理若大的国家,是何其的不易。”

是真心话,他性格很淡的,做做风雅的事可以,可从来没有做过什么领导,不要说一州,就是一县想一想,有时候也觉得很茫然。

“你一定会做好的,朕相信。”

从皇宫里走出来,郑朗又有新的心思。原来只想做一个县令,大约能勉强为之,现在看样子县令做不成了,一个知州,这份担子无形中又加重了。回到客栈,到了几小房间检查他们学业,顺便说一说,让他们提前有一个准备。

至于以前进宫发生的事,有时候郑朗会说,有时候不会说,可大多数会说的,然后让几小去分析,加速他们的成长。听到郑朗说完,几个小家伙雀跃起来。司马光道:“好啊,知州权限更大,更能让状元发挥才学。”

“未必。”可看着几小,郑朗心中一阵明寐,自己岁数小,压不住人,又缺少实际的管理经验。但还有三小在身边,严荣抛去不谈,吕公著十六岁,司马光十五岁,王安石十三岁,皆算半个大人。一个人能力也许欠缺,可合四人之力,就是一般的知州,也未必有自己的威力!年龄与经验,完全可以合四人之力,用智慧弥补。

心中忽然安定起来,道:“好,我们合力治理。”

“好啊!”司马光与王安石从床上高兴的蹦起来,然后痛得伏下去。吕公著还是一副很老实的样子,他以为小老师在说谦虚话呢。

郑朗说完,坐下来沉思。

在宋朝机构里,还设有路,有转运使等相关的官员,可直管权不大,应当来说,州是地方上真正最高级的编制,若是知州,能让自己更好的发挥,假如做得好,能不能将后世的一些先进经验代入现在的宋朝?

或者让自己管辖的某一个州,成为宋朝的经济特区,一个试范点……

第二百一十五章 古怪的婚礼

郑朗这样一想,似乎又后悔了,若是想成一个试范点,还是杭州与苏州好啊,但转念一笑。自己纵然加上几个少年人,智慧是有了,然到了苏杭这样的大州,非得出事不可。

于是又说道:“最好在长江边上……”

“为什么是长江?”

“长江边上更有作为。”原因就没有再说,这是自然条件的优势,总体海边胜于江边,江边胜于平原,平原胜过山区,山区胜过高原沙漠。也没有绝对的,若是地方父母官有本事,就是沙漠地区,也能让它开出一朵花。若只顾贪墨鱼肉,就是苏杭,也能让他们弄得乌烟瘴气。

这样一来,其实定位只在数州,以后来当涂为中心加上芜湖的太平洲,江浦六合范围的真州,和县含山的和州,无为的无为军,还有池州。眼下这几州皆不大,民风也淳朴,经济基础不是很差,皆是中上州。

其实是说给吕夷简听的,吕公著回去后有的不会向他父亲说,有的会向他父亲说,特别是这一条。那么吕夷简必然鼎力相助,这也是一种默契,吕夷简会知道自己当着吕公著面说出来的用意,但反正是一州,况且现在也没有几个人知道江边与内陆州府能有多少区别,为什么不支持?

几小子皆很兴奋,一个合力治理,将他们喜得笑容满面,跃跃欲试。

终于结束,四月上旬在集所举行了一系列礼仪后,郑朗带着两小回去,严荣与吕公著还留在京城,仅是回去准备一下婚礼,结束后还要回京,听候吏部的安排。

郑州城又再次展现在眼前。

四儿留恋不舍地说:“大郎,我们以后很少能回家了。”

“是我,而不是你们,你们以后想回来看一看,还是可以的。”

四儿歪着脑袋想了一会道:“大郎,你想不想?”

“想啊,为什么不想,可想所得必须有所失。”然而又想到了一件事,昔日王曾连中三元,知州准备好迎接的礼仪,王曾却来了一个巧装打扮,偷偷的溜回家中,知州对其责备,王曾道:“小子侥幸得以高中,何敢当父老乡亲厚爱,不敢受啊。”

自己要不要这样?

转念想了一下,随它,懒得作伪。

……

徐氏在家中也在张罗准备,两个儿子也要回来了,一个进士,一个同进士,外加上一个宰相的孙女,上下忙碌,然后跑到崔有节眼前说道:“官人,你说我家是不是要开始发达?”

“何来此言?”

“两个进士,还有一个状元女婿,天下间何人能及?”

“发达的是郑家,你指望我们那两个儿子以后能有多大出息?”崔有节沉声说道。

自己那个小女婿天资过人,性格有些偏软,某些时候,正好女儿将他的性格弥补过来,智慧又能做为一个内参谋,还有两个攻击性强大的学生随时维护,女婿身上唯一的缺陷立即成了铜墙铁壁,想不发达都难了。倒是自己两个儿子自己清楚,以后做一个老实的官,能做到自己这地步,崔家祖坟上开始在冒青烟了。

“女婿啊……”徐氏没有说话,这个女婿对自己可没有好感。

“他修的是德操,只要你不市侩,他就不会对你避之。”崔有节没好气地说,差一点让妻子将这门好亲事搅黄掉。

“他小时候还不是那样……”

“小时候是小时候,谁去与一个十岁的孩子较真,你是大人,还是孩子!”

“为什么他家还没有提亲?”

“很快,别来烦我。”崔有节倒派人打听过一次,自从女婿中状元后,郑家就在准备,连洞房都装饰好了。可是如何提亲,几个妇人皆没有了主意。大娘娘便将自家哥哥喊来商议。张家大舅也是抓头,若是普通的进士,派一个媒婆上门议亲即可,自己这个外侄却是高中了状元,还是大三元,张家大舅也不知如何是好。

礼书上有,可毕竟是状元公。因此对大娘说:“大妹,不用急,反正就这几天,朗儿回来,我们一道商议。最少要请一个知州主持婚礼吧。可我的面子没那么大,还是等朗儿回来再说。”

大娘点头。

她心情很急,恨不能马上抱孙子,但这么多年过来了,也不在乎这几十天。于是此事暂时冷却下来,可郑家已经在为婚事做一些布置。

别听说了,但是崔有节也为此事折磨了好几年,因此说完后,盯着北方眼睛一动不动。喃喃地说了一句:“大约他要回到郑州了。”

……

郑朗是回到郑州,举城来贺。

与新知州姜知州说了一会儿话,又冲四下百姓拱手行礼,这才回家。

到了村子,村民也开始燃放鞭炮。

因为火药配方的不准确,鞭炮威力不大,属于安全鞭炮。

听着鞭炮声,郑朗忽然眉头跳了跳。他的长处不在此,然知道《武经总要》上的火药配方。毒药烟球,焰硝三十两、硫黄十五两,木炭五两,外加巴豆、砒霜、狼毒、草乌头、黄蜡、竹茹、麻茹、小油、桐油、沥青。还有蒺藜火球与火炮的配方。听着这些配方十分可怕,与唐朝相比,硝的比例也在增加。

可因为硝、硫磺、木炭的比例不标准,它的威力还不是很大,于是在后来东京保卫战时,黑火药没有发挥好它的威力。

就是准确的配方,黑火药威力也不是很大,它是火药,不能算是标准的炸药。并且现在硝与硫磺提炼纯度的技术同样很落后,更下降了它的威力性。

然而能或多或少起到一些作用。

为什么以前未想到此事?

脑海里转动着念头,嘴中不停地与诸村民打招呼。

到了自家门口,停了许多车辆,有驴车,有牛车,诸位乡绅还要再次恭贺,不过家中只有七个寡妇,只好站在门口外面一边与几十个舅舅说话一边等他回来。看到他马车来了,一个个激动的涌上来。

放下心中的种种想法,至少宋朝在他一生中,还是比较安全的。如果他高兴,只做一个快乐的士大夫,不是不可能。跳下马车,与诸人再次寒喧。忽然一个比较陌生的中年人走了过来,将他拉到一边,低声道:“我是钱相公次子钱晦。”

“原来是钱……”

“不用说,父亲不需要避讳,可说了出来,会妨碍你以后的仕途。”钱晦再次低声道。

“不知……”

“我将话说完就走,家父让我带一封口信给你,他听闻了朝廷有意将你外放,若状元想有政绩,请往东南……”

“东南……”郑朗忽然明白过来,钱惟演乃是吴越王钱俶这子。吴越拥有苏杭、台、处、衢等州府之地。北宋强盛后,钱俶举国来投,似乎此人也死得莫明其妙。可是钱家在东南一带,为政清明,很有影响力。这不可忽视的,就象王全斌危害四川,同样也是王小波叛乱的原因之一,因为四川百姓对北宋政权没有好感!

时间过去了几十年,钱家在东西影响力渐渐消失,但还有一点。若钱氏父子相助,自己前往东南,会减少许多麻烦。

这是钱惟演感谢自己学生,在御驾前替他说了公道话的。范讽简单是疯了,张士逊让他弄下了台,然后再度攻击钱惟演这个大佬,以求直名。其实许多大臣心中有楚,刺杀?不要弄错了,这非乃唐朝,是宋朝。钱惟演有这个胆量么?然而钱惟演为人让一些直臣不喜,再加上失宠,于是范讽说出这个荒诞不经的话后,居然没有一个人替他打抱不平。可想而知,钱惟演听到两小话后,心中是何等的畅快!

昔日洛阳一行,自己与他也结了一个善缘。

所以这位风雅的钱公,风闻自己想要去江南,想暗中帮助一下,作以回报。

“谢过钱公,以后我有可能会去,但不是现在这时候。”

钱晦没有再劝,拱手告别。

诸人不知道此人是谁,但郑朗今天的地位,已非他们能好奇询问的了,狐疑地看着钱晦上了牛车离开郑家庄。郑朗目送着他离去,心里却有些窍喜,隐隐的感到也是一个机缘。不过未来太遥远,非是他所能想像的。呆了一会儿,才与张家大舅以及其他的几个舅舅将诸人迎进屋中。

宴席早准备好了。

几个娘娘迎了过来,高兴地说不出话。性格开朗的六娘七娘早扑了过来,高兴的揉着郑朗的头发,五娘冷不丁的说:“六妹,七妹,如今朗儿是状元。”

六娘七娘收起了手,然后愣在哪里,喃喃祈祷。

郑朗好笑,道:“五娘,不要吓唬六娘七娘,我是你们的孩子,是你们带大的,摸一摸头,有何不可?”

还有七个好兄弟,都成家立业了。功名不指望了,然而在郑朗薰陶下,品性渐渐端正,也为乡里所接受,这已经让他们父母喜出望外。

二十天来,几乎如此,让郑朗很不习惯,连与昔日好友一起寒喧的喜悦都冲淡了。

流水席开始,陆续有客人到来,甚至连姜知州也率领着郑州官抵达恭贺。

郑朗施了晚辈礼,将诸官员迎到首席入座。

诸官吏不敢当真,人家是三元公,第一任就是知州,至少与姜知州平级,未来前途更不是他们所敢估测的,谦让一番,陆续入座。

大娘却将郑朗喊入内室,问道:“朗儿,如今你功名也有了,要与崔家商议亲事。”

“嗯。”

“那个崔家小娘子人很不错。”

“嗯。”郑朗心中却在说,大娘,她若想让你产生好印象,简单太容易了。但对崔娴不是很恶,长相加了分,智慧与才情,这个郑朗未必看得重,四儿整天迷迷糊糊的,自己就不喜爱了?品德在考察中,不大好说。未必是象岳母那样市侩,可是功利心很重,包括她那次教训高衙内。然而就是换一家,一定会娶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妻子?想了解一个人,简直太难了。

于是说道:“本来婚约已实现,你们在家中就可以提前准备,孩儿还要赴任,时间很紧。”

“那也没关系,你在京城,离郑州不远。”

对此事几个娘娘皆不知道,郑朗答道:“非也,大娘,孩儿想去江南。”

“江南?”大娘呆住,江南多远哪。

郑朗将原因解释一遍,道:“非是我想去江南,名重恩宠位差年轻资浅,非乃幸事,去江南也是避一避,正好在江南呆上几年,长大一些,做出一些政绩,以后回京,也能平安一点。”

“可江南远……”

“江南是远,但它不在天边,雇一条船,顺着蔡水直下汴水,就能到了江南。虽然离家远一些,若孩儿在地方上安定下来,以后派人将几个娘娘接到江南看一看。这些年来,几个娘娘还没有一个人到过江南呢。几位娘娘为孩子辛苦了一辈子,也到了到处走一走,看一看的时候。”

大娘又是不舍,又是欣慰,想摸郑朗的头,可想到儿子已经“不是儿子”,乃状元也,手又缩了回去。

郑朗道:“大娘,不管孩儿是什么身份,总是你们的儿子。”

“郑家的列祖列宗……”大娘要哭,郑朗又道:“大娘,今天是大喜的日子。”

“是啊,我与你商议一件事。”大娘用手帕拭着眼泪道。

“大娘请说。”

“娘亲与你大舅商议过,家里面全部准备好了,可是提亲的人份量不足,你大舅意思是想请姜知州保媒,你意下如何?”

“姜知州保媒……”

“他的身份才能般配,不过你大舅仅是一个举子,冒然提出来,恐人家不高兴,你是状元,请求姜知州,他一定会同意。”

有何区别?这时候百姓眼中阶段还是很分明的,入乡随俗,郑朗对此也无奈,道:“那也好,孩儿去问一问看。”

又来到前厅,一名小吏问道:“郑状元,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

“请问。”

小吏让一个请字弄得浑身不自在,恭敬而又好奇地问:“听闻放榜那天,天气异常,居然一丝云彩没有,然后到唱名时,众喜鹊环绕状元,可有此事?”

这事儿京城也在传,也传到郑州来了,刚才诸官吏正在议论此事,于是小吏问了出来。郑朗又无奈地说:“那一天天气是好,若是阴雨天,朝廷也不会放榜了。可云彩还是有的,只是很少。晚生进殿唱名时,诸举子激动之下,皆没有说话,惊吓的鹊儿便从树上飞下来。那是崇政殿,留的鹊儿皆是吉祥的鸟儿。若是乌鸦之类,早让黄门撵走了,便有一群喜鹊筑了巢的。不用奇怪。”

诸官员呵呵一乐,是原因之一,但不是唯一的原因,这事儿就是有古怪!

郑朗怎的?

难道不让别人谈论?

又冲姜知州使了一个眼色,姜知州会意,离开座席,来到外面,郑朗说道:“姜知州,晚生有一事相求。”

“郑状元有事尽请吩咐,勿用客气。”

“家父昔日与崔家订下一门亲事,当年晚生放荡不羁,崔知州为了约束,对晚生提了一个条件。如今我考中省试殿试,到了议亲的时候。晚生想请姜知州担保一下媒妁。”

“崔知州也无礼!”姜知州不客气地说。这算什么条件啊,十七岁中解试,二十岁中省试,试问每一届科考有多少二十岁以下的士子?

这正是崔有节心虚的地方。当时这一条件,其实也在悔婚,不过碍于昔日的友情与名声,不便直接提出来。后来闻听郑朗渐渐改正,也做了一些补救。当时郑朗情况很恶劣的,崔家这样做并不过份,给了一份薄面很不错了。然时与势不同也,如今郑朗连中三元,有几个会这样想?

姜知州正是如此,又挥了一下袖子道:“郑状元,若其他事,我一定会为状元效劳,这件事,恕我不能答应。”

都是一家什么人啊!人家落难了,提出苛刻的条件刁难,发达了,又立即媚之,居然都媚到了王德用哪里去了。俺不算什么官员,可也不屑与这种人打交道。上行下效,在老太太与赵祯这十几年治理下,上层官场不算很黑暗,说气节夸张了些,但有许多官员会主动约束一下自己德操。所以崔有节说与王德用家联亲,仕途如此,甭想再做京官了。

因此姜知州居然一口回绝!

看着姜知州站在大杨树下,身体比杨树还要直,眼光坚定,郑朗也无可奈何。

宋朝高薪养廉有时候也会起一些作用的,特别到了知州这一层面,看职官,若是使相知一州一府一军,那个薪水不要去计算,很恐怖的。按照正常的算,江杏儿替自己算的,大约年薪在两千多缗。别急,还有的未算,差旅钱,招待费,后者有可能有,有可能没有,另外职田不大好计算,并且每一州县皆有相应的灰色收入,只要不做得过份,就是庐州那位包拯出山,看到也象未看到一样。因此隐形的收入不会比国家正式收入少多少。

无论怎么算,四千缗钱有了。

能买四千石最好的大米,两千匹丝绢,山茶十万斤,南方马近两百匹,西北马近八十匹,能赎未当红前的娄烟一个半,陈四娘四十个。这仅是一知州的收入。

原来郑家一年收益近三千缗钱,一家人就过上了小康生活,衣食无忧。但还没有一个知州的收入高。

如会经营,买一些地放租子,经营一两个作坊商铺,那么可以象宋祁那样,夜夜笙歌,不会为钱发愁了。但不会经营,也不会铺张浪费,如范仲淹,同样可以省下大量的钱,济乡里,办乡学,助族人。也有不好的,又不会经营,又奢侈浪费,那么会有些悲催,仁和酒店吃一顿饭要几百两银子,柳玉娘那样的行首宿上一夜,又不知花费多少,或者赎出几个,有可能几千缗钱一万缗钱就没啦。若苏东坡。

范仲淹与苏东坡是特例,一般官员皆如郑朗,或者眼前姜知州,以前的刘处,崔有节。家中皆置了一些大小不等的小产业,生活作风不是很奢侈,也不是很吝啬,再加上行下效,有的官员开始着重德操的培养。

比如姜知州。

说法不对,换自己若有女儿,听闻有这样的女婿,也担心哪。难道为了所谓的道义,明知道前面是火坑,偏将女儿往里面推?不过在王德用的事上,崔家做得不大好。

既然不愿意,郑朗不强求,又换了一个话题,道:“姜知州,晚生再说另一件事。”

只要不谈崔家都好办,姜知州道:“状元请说。”

“冬天我会筹办两所启蒙小学,又不知道在哪里选址,还有教书的先生,晚生想请几位老年学子,不仅是才德,还要求是家中贫困的,还望姜知州相助。”

夏天是不大可能,家中所有的经济飞向了宋州,好时光仅在四月,四月末夏粮收上来,能收购一下,到了五月,天气就始不对,有的奸商肯定会囤积居奇。没有向崔家开口,但向经济条件更好的大舅家开了口,筹集近一万缗钱上来。好在两个作坊皆在盈利,七还八还的,只能到了冬天才能拿出来钱办小学。

这种启蒙小学的性质也不过是让穷人家的孩子识几个字。

对老师的要求不是很高。

小皇帝站在城楼上往下一看,好多白发苍苍的老年学子,很可怜,然分散到全国并不多。诏书一下,你家分一分,他家分一分,几千贫困无依的老年举子也就分完了。只能从普通的学子上找老师。一要才德,不然教不好学生,二要贫困,又做了一件好事。

地也是一个问题,本来是好心,但一沾到地,会说不清楚。正好姜知州前来祝贺,委托姜知州将两件事代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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