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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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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一句,就定了义。

想上去亮一亮本事的,只能十几岁,或者二十方出头,岁数大了,看的书多,写的字多,老而弥姜,上面出现一篇篇佳作,准得将后进的小青年吓跑了。

岁数大的,就包括刘敬自己,都不要出来卖弄。看到那个桃,那个凤没有。

知州大人坚持,岑大少的祖父与众乡绅不好再坚持,退下。

宋朝狎妓之风十分盛行,甚至为了安抚边疆的将士一颗寂寞的身心,还设有军妓。如此佳会,怎能没有青楼美妓呢?

刘知州拍了拍手,郑州的黄判官带上来四个妓女。有两人是行首,另外两人也长于乐器,其中一女年芳二八,虽不是行道,长相也颇为艳丽。此三人分别表演筝、洞箫、琵琶。只有最后一女,出忽大家意外。

叫陈四娘,姿色十分平庸,因此在青楼里呆了十几年,名不显。此时都三十五岁了,快到了人老珠黄之年。但她却弹得一首好琴。刘知州无意中听到她的琴声,十分欣赏,心中可怜她的遭遇。若是长相再好看一点,凭借着这一手琴技,也能在郑州城留下芳名了。然而因为姿色不出众,在青楼里过着凄苦的生活。

恰逢盛会,将她邀请出来,一是同情,二是琴技是很出色,让她当众弹奏的。

刘知州轻咳一声,人群立即安静下来,知州大人要发话了。

忽然人群一阵骚动,还传出几声喊:“让一让,让一让,否则某不客气了。”

人群自动闪开一条道路。

刘知州有些愠色,心里,这是谁啊。抬起了老花眼,向西方看去,看到几个少年带着丫环,或者家奴,向正中走来。

却听到一声风响,眼睛一花,看到岑老爷子此时身手变得无比敏捷,象一道风,向那几个少年杀了过去。刘知州转过头,向通判问道:“这几个少年郎是谁家的孩子啊?”

通判小声的将八个少爷来历说了一遍。还没有说完,刘知州就恍然大悟:“原来是郑州八恶。”

武推官听到后,羞愧欲死。心里面暗暗想到,这小子回到家后,老子非给你一顿板条炒螺丝不可!

几个少年茫然不知,人多啊,可精华所在,全部在场子中间,包括写诗的地方,什么青年英俊哪,或者什么好看的小娘子,与漂亮的小姐们。过来不正是为了看这些美丽的小娘子?不挤到中间,怎么能看到?

郑朗也没有反对,好哥们儿是看小娘子的,他是来看诗的,看字的。但不挤到中间,同样看不到。八个少年在郑州拥有很大的名声,前年折了一遭,去年折了一遭,可是敢与他们群殴的能是一般人家的子弟吗?寻常老百姓看到他们哥八个前来,谁敢惹得起?岑大少与曾四郎喊了几声,比凉水喷过的还要灵光,人群哗就闪开了一条大道。

几个人带着丫环仆役,顺利的来到场子中间。郑朗直摸鼻子,难道做恶人也有好处?

开始东张西望,前方一个台子,正中一个老者,十分瘦,精神却很好,大约是新知州了。但为了表示亲民,脱下了官服,换上了便装。两边陆续的站着一些人,都是郑州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台子下面是一溜子六张长台,四周就是许多十几岁或者二十几岁的青少年了。还有的拥着美妓,比如差一点废了他小JJ的高衙内,此时正拥着娄烟,在与几个青年说笑。除了这些青年,还有许多年青的女郎,穿着各色的春衫,下身缀着美丽的罗纱裙,春风吹来,香气袭人。

正在好奇看,岑大郎滋溜一下,丢下了家中的老仆,就往人群中跑,接着岑大老爷也杀到眼前,大喝道:“小子,往哪里跑!”

钻进人群要抓。

看到这搞笑的一幕,许多人笑得前仰后合。

第二十章 诗社(三)

本来岑大郎人少,身体灵活,岑老爷子很难抓住。然而八少臭名在外,老百姓心中皆没有好感,有的老百姓用身体挡,几挡几不挡的,让岑老爷子捉住了。扬起大巴掌,在屁股上狠揍起来。

郑朗看不过眼,养不教,父之过也。

小时候岑大郎生下来十分好看,几岁后更如同粉雕玉琢一般,一家上下喜欢,包括这个岑老爷子。于是千娇万宠。形式与郑朗自己很相似,后来发现向浪荡子发展,急于矫正,来不及了。并且人生得俊,在八少中公认卖相最好的,一会儿管,一会儿宠,能有什么作用?

其中岑老爷子责任也不小。现在丢了丑,急了,这种教育方法要不得的。

于是走了过去,劝道:“岑翁翁,我们几人只是出来看一看诸位学子写的诗,是长学问的,不为其他。”

“你也不是好物事!”

汗!

生生让郑朗不能作声,岑老爷子拎着孙子的耳朵,在百姓的哄笑声中,离开了。

刘知州直摇头。

听过,也不过与一些小娘子施一些嘴皮子轻薄,或者赌一个狠,没有大恶。但也看不下去。并且让他们这一闹,肚子里准备好的说辞全部忘记了,郁闷的说:“开始吧。”

乐器中古琴为其首,万乐之王,先就是陈四娘出场。

有些诚惶诚恐的看着大家,从来没有在这么大场面表演过自己的技艺。刘知州温和的冲她一笑,算是鼓励。坐了下来,还是有些慌乱,一开始几个音节都没有弹好。

郑朗不认识,心中十分奇怪。官场上要才德兼备,作为妓者,德肯定没有了,但必须是色艺双佳。色就是长相,艺门堂就多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唱歌跳舞,或者写一手好字,或者有一手好书法,光有色,身价高不起来的,只有某一样独特高超的“艺”,这才能大红大紫。因此老鸨们将一些资质好的小姑娘们买来后,自小开始调教,让她们读书写字,或者弹琴跳舞,将来接客时,能提高身价。

这个中年妓女长相真的很普通,为什么能出现在这场合?还有,她的琴技从哪里学来的?以她的长相,老鸨可不会花心血去培养的。向几位好兄弟问,都摇头,不知道陈四娘的来历,只有武三郎略知一点。一边说,一边害怕的看着父亲从不远处,用愤怒的眼光对着他。

但只一会儿,陈四娘心情安定下来,高妙的琴技展示了出来。琴弦铮铮,一曲优美的乐曲,从她双手拂动间传了出来。

以前“他”父亲也有一手好琴技,这玩意儿只有富家子才能学习,象范仲淹、欧阳修的家世,想学琴技,不大可能的。

小时候也授过郑朗一些技艺。然自从郑父一死,休说弹琴,连书本都抛于脑后。可现在的郑朗喜欢收藏,同样也喜欢这些古雅的物事。在他的硬盘里还存放着一些著名的古琴古筝名曲。不过只会听,而不会弹,要么是以前的“他”从父亲手中学来的一些粗糙琴技。

更没有亲耳听过,优秀琴技者的演奏。

听了一会儿,脸上浮现微笑,心里说道:好美妙的曲子,难怪新知州将她请到如此重要场合来表演。

一曲琴子,欠了一个身,退下。

响起了稀稀落落的击堂喝彩声,不烈,长相不佳也。

郑朗也击了两下掌,很为她感到不公,走到她身边,低声说道:“大娘子弹得好琴。”

“谢过大朗夸奖。”陈四娘缩了缩身体。

她三十多岁了,郑朗才十二岁,二人没有任何交集的地方,可是八少臭名太恶了,老娘子也感到害怕。

“刚才弹奏的可是《阳关三叠》?”

“正是。”

脑海里也记得一曲《阳关三叠》,据传是来自明朝时候的古谱,原来的《阳关三叠》大约在南宋年间,不知道为什么失传了。心中对照了一下,果然不同。又问道:“不用怕,我不是吃人的老虎,能否问你一句,你的琴技从何学来的?”

“先父本来是一名琴师,没有末落之前,奴跟先父学的。后来到了馆坊之中,带了先父这把琴,抽空时继续练了练,侥幸琴技没有落下。”

原来如此,正想要说话,场中响起一片喝彩声,另一个粉妓田七娘走了出来。此女最善长吹箫(不准误会,谁误会跟谁急),虽不是行首,可二八辰光,也是娇美如花之龄,因此,还没有表演,就赢得了一片喝彩声。

听了听,萧声吹得很美妙,但仔细品去,单论在音乐造诣上,不及陈四娘远矣。

一曲吹完退下,响起了更大的掌声,喝彩声,身边几位好兄弟甚至吹起了口哨。郑州城中行首名妓白玉娘出场了。远处的娄烟不服气的撇了撇嘴,她才技是歌喉好,却没有入选,心中甚是不服。高衙内站在边上,小声的安慰着。

郑朗从他们身上一扫而过,看着场中的白玉娘,着一身紫色袄罗紧身春衫,盈盈一握的柳腰下系一条水红石榴裙,里面一条白色灯芯裤,螺髻上持着一支珠钗,二八芳龄,肌清骨秀,眉目如画,倒确实是一个大美人儿。

姿态也好,万众瞩目惯了的,袒然坐了下来,接过了丫环递来的琵琶,弹奏起来。技艺也不错,可细细考去,还是不及陈四娘了琴技。扭头看了一眼陈四娘,她神情倒也平静,看着场中,多少年饱遭冷落欺凌,对大家不公平的对待,并没有介意。

一曲了,喝彩声再次泼天地传出。

接着喝彩声再度暴响,另一个行首谭婉走了出来。全身抱素,白衫白裙,肤色也赛似白雪,气质高凌清淡,宛若一株雪莲花,在场中缓缓绽放。到这一刻,郑朗的几个好友,都是口诞欲滴,色迷迷的盯着谭婉,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古筝弹得也好,一曲了,喝彩声息,轮到诸位学子上场了。一番推让之后,终于有了一些勇气好的少年走了出来,泼墨挥毫。

这一刻纨绔就得到了好处,离得近,可以清楚地看到各个学子写的诗与字。

也发现了一些不好的,明明字写得很烂,诗却是写得四平八稳,可圈可点。就算有些人字与诗不符,可诗中透露出那的干练与老辣,也不是这些少年所能有的。分明是事前,让人代了笔。

对此,郑朗一声苦笑,自己从来没有让人代笔,坊间的百姓却在传扬他让人代笔,代查账,连他的说话都是有人提前教他的。但这些学子们,当着万人的面前,公开写着代笔的诗作,居然没有一个人有异议。

不公平啊不公平!

一笑了之,继续看去,有不少诗作还算可以,仅于此,优秀的诗作,或者能入他法眼的诗作,一篇也没有出现过。

心中有些纳闷。

但不知他前世喜欢收藏,喜欢这些雅骚的事物,也读过许多古文,眼界还是有的,郑父未死之前,又传授了一些学业,两相结合,略有些底子。这一年半近似闭关的苦学,还是直接从脑海里学东西,学起知识是一日千里,进步之快,连他自己都不敢想像。

看到这些人写的诗后,他都有些跃跃欲试了。

PS:感谢天狼蓍魂、古月墨海、大雪无痕打赏评价。还有古月墨海兄弟的催更吃不下去了,兴唐还没更完,这本书写得慎重,九千字也未必能吃下去。再过几天,兴唐码完了,尽量速度更快一些吧。

第二十一章 诗社(四)

刘知州并不介意。

能发现天才更妙,但天才又能出现几个,终不是大白菜。都是少年人,知识不全面,心智不成熟,到哪里写出什么惊艳大作?

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

我在郑州任上做了一件很有意义的事,传到京城,足够了。

态度还是很慎重。

宋朝文学主流还是诗与文章,词仅是一项业余文体,士大夫工作之余,有时候前去狎妓,为博美人一笑,写一些香艳的词曲,供美人传唱。因此,上不了大雅之堂,被人称为诗余。并且士大夫写文章,或者写诗时一本正经,但作诗余了,象五代一样,尽写一些风流绮丽的东西,更使它格调低下,不为人所重。

此时,也面临着一个转折点,可还没有到来。

刘知州率领着官员,亲自站在几个长案边观看,遇到字诗皆感到佳者,让衙役吹干墨迹,拿给附近的士子或者乡亲传阅。

天色渐渐到了晌午,天气渐渐有些热起来,高衙内与他的朋友马衙内各挟一美妓走了出来。

“朗哥,这小子也要写诗了。”江二郎愤愤不平的说道。

郑朗没有说话,娄烟与高衙内相好,不仅是高衙内是官宦子弟,家境好,人才好,文才也还可以的,这才得到了娄烟的青睐。这么重要的场合,这小子必然会出场显摆。

另一个胖青年马衙内是郑州司户参军事的儿子,对他的印象,郑朗不深刻。仅知道认识,知道他是高衙内的好友。

属下的子弟出来了,刘知州温和的一笑。

二人也委婉的施了一礼,唱了一个喏,这才挟妓来到长案前。

先是马衙内出场提笔书写:

“桥影流虹湖雪光,楼阴横波人断肠。重来已是朝云散,桃花依旧人两茫。”

马衙内身边的粉妓赞道:“好诗,好诗。”

郑朗嘿然一笑,也低声说道:“好湿,好湿。”

这小子大约被身边的美人冲昏了头脑,将诗也当作词来写了,居然一首诗写得又粗鄙又销魂,不服不行啊。有粗鄙不堪,俗不可耐的,有销魂缠绵的,但有谁有本事,能将这二者结合到一块?

大约自己也感到有不妥,不住的摇头,手一伸,说道:“高郎君,到你了。”

小子态度很慎重,好友前车之鉴要吸取的,尽管是知州属下之子,因为诗写得不好,知州都没有让人将此诗传阅。蹙眉思索了好一会儿,这才在白纸上写道:

“夕阳归路薄轻纱,蟠烟蜕月清明茶。画旗彩船晚来客,阑桥古亭坐评花。竹长江面残红满,风摇梅影余香遐。半山落日斜月起,三两农人径还家。”

“好。”刘知州抚掌道。

得到了刘知州的称赞,娄烟来了精神,欠身施了一礼说道:“知州,能不能让奴将它唱出来。”

显摆的!

与她齐名的谭婉、白玉娘当着这么多人面,表演了拿手好戏,自己却被疏忽了。心中一直不服气。

郑朗叹息一声,其他两个行首不知,仅是娄烟这一举动,说明了她的轻浮。“自己”以前怎么为了这个浮浅的女子动小刀子玩命呢?可他找谁算账,难道对着自己身体来一个自残,拳打脚踢一番?

刘知州额首道:“好。”

反正是图个乐,不当真。老百姓快乐了,上司称赞了,自己政绩也就有了。

性轻浮,歌声唱得很好听,啭若黄莺,清脆动人。

一曲唱罢,喝彩雷动。

武三郎沮丧的说道:“朗哥子,这一下子这对狗男女声名鹊起了。”

“未必,歌唱得也许中听,这首诗写得很不好,堆砌空洞。”

“朗哥子,不是吧,我听着很舒服。”

“三郎,你看过我家那些账册吧?”

“看过一些。”

“它就是我家的那些流水账,然后缀上一些不相干的花花草草上去,比我家那些流水账还难以入目呢。”

这中的……过了。

四儿捂着小嘴直乐。

曾四郎却信以为真,大声喊道:“不好,是流水账,空洞堆砌。”仇人如此得意,作为大宋的纨绔少年,是要想办法打倒在地的。

他嗓门子大,夹在人群议论中,十分刺眼,只一声,周围所有目光全部集中到哥几个身上。

高衙内皱了皱眉头,这几个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乍就阴魂不散呢?挟着娄烟走了过来,说道:“曾四郎,你说我写的诗堆砌空洞,那么你可不可以写一首诗,让大家看一看呢?”

流水账意思不知道,堆砌与空洞却是知道的。有的才学好,细细一想,嗯,还真有这毛病。高衙内心虚,于是刁难曾四郎了。

“哦,是谁啊,郑州八侠,有礼,有礼。”马衙内也挟着身边的粉妓走过来说道。

曾四郎哪里会做什么诗,畏畏缩缩往郑朗后面闪,然后用手掐郑郎,哥子,还是你出面吧。咱不行!

高衙内看到了,荡着笑意,瞅着郑朗的下边某个地方,阴阳怪气地说道:“郑大郎啊,不知道今天有没有带小刀过来?我好怕啊。”

郑朗本来就有些跃跃欲试,一激,走了出来,说道:“高衙内,今天我没有带小刀,但也带了诗过来。”

高衙内大笑,说道:“那么有请。”

刘知州终于有些不悦,人家是坏孩子,你都快成人了,与一个小坏屁孩计较什么?

郑朗走出马衙内与高衙内中间,先瞅了瞅东边的马衙内,吟道:“东面一头豕,哼哼又肥肥。”

又瞅了瞅西边的高衙内,吟道:“西边一只雀,喳喳又唧唧。”

这首诗好理解,哥几个,以及身后的百姓都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高衙内与马衙内色变,握紧拳头,若不是众目睽睽,还有郑州几乎所有官员在场,就要再次上演群殴好戏了。

刘知州见事不妙,走了过来,说道:“小郎君,勿得胡闹。”

心想,果然是一个坏孩子。但不能让他闹下去,否则这场诗社就成为笑谈了。

郑朗很大方的施了一礼,说道:“还没有完呢,很快。”

继续吟道:“中间一头凰,羽毛未长齐。”

更传来一阵哄笑,有的叫道:“郑家子,你不是凰,是一个跳梁小丑,一只丑乌鸦。”

郑朗就象没有听到一样,又吟了下去,道:“春花发南枝,遭遇禽兽欺。待到秋风起,抟扶九万里!”

刘知州不由地发出了一声“咦”。前面八句纯是热闹,然后面两句一收,马上韵味十足。至少在言之有物上,胜过了高衙内那首诗,尽管是一首打油诗。

郑朗一拱手,复说道:“知州,小子开一个小小的玩笑,不过真要写诗嘛,高衙内,你真不够我看的!”

说着坦荡荡的走到了长案前!

第二十二章 三叠阳春(上)

郑朗的举动,狠狠的震了众人一下。

那个什么凰啊什么秋风的,不会当真,更不说自比为大鹏,抟扶九万里了。但高衙内这首诗写得倒也工整,居然说都不够他看的。本来很有“名气”,来到场中,其他准备出来显摆一下的学子们,全部停了下来,闪开一条道路,让他一人独自发挥。

没有立即写,而是看着没在人群里面,几乎消失了的陈四娘,说道:“陈四娘,可否出来借说几句话?”

陈四娘没有作声,你这个败家子要丢人现眼的,扯我这个苦命的小姐做什么?

然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新知州居然发话了,道:“陈四娘,你就出来一下吧。”

他在官场厮混了四十年,什么样的人物没有见过。比如象高衙内这样自命风流,实际却很伪作的青年人,再比如肥大无脑的马衙内。郑朗臭名在外,使他有了一个先天不好的印象。

可刚才打油诗中的豪气,坦荡的举动,让他隐隐的感到,此子非同小可。

知州有命,陈四娘苦瓜着脸,只能走出来。

面对几乎所有的嘲讽眼光,郑朗态度却很自若,温和的问了一句:“陈四娘,我自幼跟先父后面学过一段时间琴技。后来顽劣,多以忘怀。今天刚刚听到你弹奏的《阳关三叠》,心中感慨万千。你的琴技很高妙,我想从青阁里将你赎出来,教我琴技,可否愿意?”

全部大哗。

吟出一首打油诗,也不能证明什么。

就凭你这小子,还有心思学习琴技?分明你是味好口,先是要狎行首娄烟,后来居然又看中了这个中年妓子!

但有人反对,大约不会,估计那小身板儿,毛还没有长齐呢,这是有意气高家衙内与行首娄烟的。

议论纷纷的,陈四娘的脸更苦了,本来自己长得平凡,生意清淡,再与这个恶少联系在一起,以后休想再有恩客上门了。至于赎出来,授他琴技,她更不会当真。

但害怕郑朗,不敢作声,用央求的神情看着刘知州。

刘知州微微一笑,说道:“如果你能写出一首,让某感到你方才不是说大话的诗作,某可以替你做主。”

风凉话人人都会说的,你得拿出真本领来,而不是打油诗。

马司户低声说道:“知州,让他胡闹下去,不大好吧。”

“马司户,你着相了。”

马司户脸一红,退下不语。但心中是很生气,你们后进胡闹,我们做大人的,不好太参预,有失风评。再说,都是官宦子弟,出身良好。可你不能将我儿子比作一头猪啊。

心里面怎能不腾火!

陈四娘低声说道:“奴就依知州之意。”

四儿狠瞪了陈四娘一眼,心里想到,你都什么玩意儿,这么老了,比六娘娘七娘娘还要老,长相更不及她们远矣,我们家小郎君是多少聪明啊,赎你出来,还不情不愿的!

小。不成熟的想法。

郑郎可知道自己名声有多大影响,对她支支吾吾的态度并没有不满,温和的一笑,说道:“陈四娘,今天不会让你失望。”

然后转身对刘知州说道:“承蒙知州厚爱,让小子得以一展风彩。刚才正好听到陈四娘的美妙琴音,曲为《阳关三叠》,那么小子今天写这首诗名字就叫三叠阳春吧。”

“三叠阳春?好名字。小郎君,可要三思哪。”普通人听不出来的。但是刘知州却从这个名字听到轻重。写诗容易,这不是在科考,也不是在应景,需要现想现作,每一学子平时都写上几首诗,再经过反复修改,需要时拿出来吟诵。今天所有学子写的诗,除了少数有问题的诗作外,九成是如此。

此子却要写一首三叠阳春,不知道什么内容,那么与刚才陈四娘弹奏的《阳关三叠》有关了。任谁也想不起来陈四娘会现场弹奏这首曲子,说明他是即场发挥。

这样的诗作,很难有佳品出现的。

“不妨!”郑朗微微一笑。在此刻,陈四娘忽然感到此少年并不是想像中那么讨厌,笑容那么亲切,那么充满了自信。

说完后,拿起墨在砚海里砚磨起来。这个也很有讲究,每一个人创作书法时,需用的墨淡墨浓皆是两样,浓淡深浅,需要根据自己风格来调节。若是用后来流水线生产出来的,墨水瓶的墨水写作书法的书法家,必然不是顶级名家。即便为时人所重,也多半是吹捧出来的。顶级名家创作书法时,一万年,也必须准备两样最重要的东西,墨与砚台!

到了这时候,几个好兄弟反而担心了。

朗哥子将话说得太满。

牛二郎担心地向四儿问道:“大郎行不行啊?”

万一不行,今天糗可出大了。

“放心吧,大郎一定行的。”四儿信心满满的拍着并没有发育光板的小胸脯说道。又说道:“你们还是大郎好朋友呢,居然一点也不了解大郎。”

了解啊,字写得不错,这一年半里,全呆在家中读书,不然我们将他强行劝来做什么?然而你不能说高衙内写的诗,还不够他看的。汗了,顶多你用心读书,也只一半年时间,难道你是文奎星下凡不成,一年半的读书,顶上人家十几年的寒窗苦!

一个个脸上挂着忧色,看着郑朗。

郑朗放下了砚台,墨研好了。转过头来,看着刘知州:“知州,小子看到台上有酒水,可否向知州讨要一碗。”

并不是装逼,他现在能将米体字写出三四份味道,但还是写不出米体字中的豪真洒脱之意,借一借酒兴,会使字体更浑洒一些。

“不要胡闹了。”这一回连武三郎的父亲武推官都看不下去。

“嗯,准了。”刘知州却再次抬起了手破例。同样还是一个眼力问题,大家都等着此子出丑呢,可自己站在边上看得分明,磨墨时的专诸,远非刚才场中所谓的诸多后进所能相比。

心中的直觉,更浓的告诉了他,此子不能小视,否则将来会后悔。

“承蒙知州抬爱,四儿,将那坛酒拿来。”

“来喽!”四儿爽朗的答道。高兴啊,喝知州大人的酒哎,至于若是今天郑朗写不出一首好诗,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跑上了高台,瞅了瞅酒坛子,好奇,知州用的酒与老百姓饮的酒有没有区别。

将酒坛子抱来,郑朗一拍坛盖,态度当真洒脱之极。此时,不但刘知州,已经有数位眼力好的长者,终于神情变得慎重。别的不说,仅凭这份气度,也不是坊间所说的败家子啊。

举起酒坛,一仰脖喝了一大口,有些酒灌入衣领,放下酒坛,用手一抹,道:“好酒。”

忽然间拿起一卷长轴,眼睛再也不看任何人,似是天地无一物一般,提起了笔,写下第一行诗:

“新任太守爱才郎,诗社举于蔡水旁。”

“好啊!”刘知州大吼了一声。

第二十三章 三叠阳春(中)

不是因为夸他,才吼出来的。略失态了。

因为字啊。

经过了一年多锻炼努力,不知写秃了几支毛笔,如今郑朗的字变得很可观。直到今天,它才象一块璞玉,象一株藏在幽谷里的奇兰,是养成深闺里的杨玉真,终于在世人面前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当初郑朗选择米体字,是一个无比正确的选择。

米颠拜石、米颠夺砚、米颠诈法帖、米颠造假画糊弄人,但所做的一切,又在规矩里面放肆自如,有文士风度,天真而烂漫。并且一生遭遇不算坎坷,算是蜜罐里长大的,没有悲苦之气。

郑朗爱收藏,爱画,爱字,爱石,爱所有美好的工艺品,胃口比米颠更大。不喜欢太拘束,性格洒脱,旁若无人,有时候很天真善良,又有时候喜欢做出一些叛逆的事。前世有些苦,是自找的。这一世更不用说了,要钱有钱,要爱,爱得太多了,七个妈妈的爱。请问后世,有那一个好青年,能享受到七个妈妈的母爱?

命运不算太苦,也是一个温饱青年。

二人不但性格,连命运都如此的相似!

这也造就了他对米体书法的吸收能力。

就是喝了酒,以他现在的水平,也未必能将米体写出四五分的味道。勉强四分罢了。

但足够了。

十四个行书舒卷自如,如行云流水,书到意到,意尽而止。特别每一个字中饱含着那种圆润活泼之意,让人感到是一匹匹良马在奔驰,大气有力,骄傲而又高贵,又充满了美感。

十四个字,一气呵成,刘知州喝了一声彩后,几乎凑到郑朗身边,还不停的用手在空中摸拟。当然,不是郑朗此时书法已胜过了他,写得很好了,但未必能折服到刘知州。折服的是书法里气度与新意!

就论书法本身,也是很不错了。眼前书写的不是三十几岁与四十几岁的书法大匠,仅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在书写之前,万众嘲讽,连自己心中都产生了一份怀疑。

“新体字啊!”又喃喃的说了一声。

他不是郑朗的大舅,见识了多少大家的书法,从未见过这种书法,能看到一些痕迹,有二王的一些风范,特别是整体结构,很象二王的字。但又不是,似乎又能找到一些唐朝大家的影子。

是何人传授他这种书法的?

不会!

若有人能写出这种新体书法,早就名扬四海了,难道是这少年人自己……自己琢磨出来的?

这个念头就象一道闪电击中了他的心灵,若是如此……十二岁的孩子在家中遍览诸位大家的书法,创造出一种新体字,并且还是如此优秀贵气的新体字?想想自从欧褚颜柳后,有多少人在苦思寻解,寻找一条书法的新径,结果都没有成功,最后不得不返回临募先人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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