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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第4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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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作品,否则魏能这些小词远没有郑朗所批的每一次朱笔来得更重要。

然后看着远方,说道:“没有想到又冒出这么多新房舍。”

曾布再次愕然。

宋朝人口增加速度之快,也让士大夫们瞠目结舌。本来就很快了,郑朗出现,一次次惠民之举,更增加了这个速度。很早,江东圩提前开发,杭州平安监的出现,实际已经在推动着这个速度增加。南方大开发,更是将人口增加的速度推向极致。两广还没有两百万户,仅有一百八十万户,可从原来的小户,十几年下来,全部变成大户。福建路与江南西路本来人口抽出来一部分,十几年下来,又再次稠密。商业的发展,人口的迅速增加,导致城市规模也在飞快地扩大。不仅是京城,其他各处皆是如此。这两年的休养生息,又再次使人口增加速度提了上去。

这一切,与郑朗不无关系。

郑朗看曾布的表情,知道他误会,又说道:“我自来京城后,几乎两点一线,朝堂,家,几乎未出城了。”

“郑公,属下万分敬重也。”

“不用,是我份内的事,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不顾你再三劝说,非要送你到长亭吗?”

“属下不知。”

“你此行颇有些麻烦,你升迁的速度快,资历有些浅,虽我用人看才能用人,可外面人不会这样想,送一送,增加你此行声势。”

“郑公,属下不会让你失望的。”

也就是主持河东酒务的投名状事宜,这次投名状钱帛数量大,会产生很多猫腻,还有西域来人了,如何分配,以及如何劝说百姓种植葡萄,都需要一名干吏呆在下面。

于是郑朗挑了曾布到河东亲自主持。

长亭快要到了,郑朗停了下来,眼中出现一丝犹豫。

曾布问道:“郑公,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子宣,你在地方上为官多年,可曾听说过铲佃?”

“郑公,这个真的不能碰。”即便是曾布,听到这一词后,脸上也露出惊恐之色。

第八百六十一章 梦中的美景

“坐。”郑朗来到长亭里,拍了拍栏杆说道。

长亭里有人送别,一人眼尖,忽然叫道:“郑公。”

“你们聊,我与曾子宣说几句话。”郑朗道。

还聊什么,一个个全部用敬仰的眼光看着郑朗与曾布。曾布与郑朗没有在意,郑朗又说道:“我那有胆量碰这个铲佃?”

“就是,就是。”曾布紧张地抚胸。

对于这个弊端,郑朗前世写架空时,绝对不会写的,好象也没有看到其他人去写,但它确确实实存在,而且问题很严重。

说铲佃必须知道两个名词,永佃权与永佃制。

唐朝是部曲庄户制度,已经开始出现一些有轻微人身自由的佃农,再者就是中小农,中小农是唐朝征税重点所在。但唐朝总的政策乃是禁止人口流动。到了宋朝,边远南方蛮人地区仍然存在野蛮落后的部曲制度,中原与东南,甚至经济发达的成都府路、河北河东陕西,部曲制皆消失了。不仅宋朝是重视内治,也是社会发展的必然产物,同时宋朝不再禁止百姓流动,也使得唐朝部曲制无法存在。

因此一种暂新的制度出现,那就是永佃制。地主拥有耕地的土地所有权,但大地主们不可能有能力将它们全部自己耕种的,必须租种给佃户,佃户与主户签订租约,交纳一定的钱或物,主户只有到时收租之权,佃农却拥有永久性耕种地主土地的权利,俺养鸡种稻种豆,与地主无关,甚至佃农从理论上来说,还拥有退佃权,如郑朗开发南方,俺想过好日子去了,不租种你的地,主户无权阻拦,这是宋朝统治者潜意识里对弱势群体的一种保护。当然,这是一种理论,若没有官府配合,实行退佃会十分困难的,弄不好就吃了官司。另外还拥有转租与典卖佃权,地主也不能干涉,前提是不能影响地主收租子,否则又要吃官司。

其次就是永佃权,作为弱势群体,理论上制度是站在他们这边说话的,有很大的自由操作空间,并且只要按时交租,可以无限期地耕种所租土地。即便地主的土地所有权发生变化,佃农的耕作权仍不受影响,比如丙租了甲方的耕地,甲方将地卖给乙方,丙方与甲方的租约仍然生效,乙方无权取缔丙方的租约。相反,丙方遇到一些情况,如逃荒,如朝廷开发需要适度的移民,或者有更好的出路,可以随时退佃。

应当来说,它是封建社会一大进步,具体地要感谢赵匡义,非是赵匡胤,赵匡义重视内治,又不象赵匡胤时要赏赐安抚大量功臣,在他的治理下,永佃制与永佃权渐渐完善。

这里主户,不仅有各个地主,还有朝廷,例如朝廷的官田、学田、职田、弓箭手田、营田、牧监等。

田地形式也多种多样,第一种仍是主要耕地,包括稻田麦田,还包括各种茶叶果树的“山”,非主流粮食的杂“地”,山坡上的“山地”。第二种是近海的一些被豪强占有的渔场。第三种是生长莲藕、菱芡、茭草、芦苇的“苔地”、“茭葑地”、“茭荡”、“沙田芦场”等等。第四种是各类草茨地、柴田、竹林。第五种是菜圃、桑地,这类地租最高。第六种是国有或者私有的房舍、房基。特别是第六种,朝廷每年得房廨钱最少有一百多万缗,多时能达到四百万缗。很可观的一笔收入。

宋朝开国之初,人口并不多,宋太祖时才三百万户,太宗时发展到四百多万户,宋真宗末年变成八百多万户,宋仁宗时,一千多万户。因此主户对佃农相对而言,比较客气,甚至有的佃农对主户不尊重,霸田拖租,宋朝于是不得不立法,对主户进行一些保护。那是宋初,当宋朝达到一千多万户时,性质颠倒过来。

第二就是豪强的大肆兼并,导致中小农数量减小,佃农增加。甲佃农不愿意租,还有乙佃农,主户渐渐变得苛薄。越是人口拥挤的地区,例如两浙,江东江西,京东,福建,这种现象越重。但仍然有一些地广人稀的地区,地主为了保障土地收益,一度强迫佃农结成永佃关系。还有的自耕农迫于家中的紧急情况,需要钱帛,或者迫于酷吏压迫,能主动将耕地出卖,然后再与买主结成永佃关系。

佃农只承担力役劳役杂税,不承担赋役,不过越往后发展越乱,佃农去了赋役,主户也不想交赋役,于是直接隐田。没田了,那么租子就白得了。还有极少数人通过层层拍卖佃权,产生一田多主,将自己从一二三等户化成四五等户。现在这种情况比较少,往往弄不好,得不偿失,能惹出一大堆官司。

最大的弊端非是一地多主,而是这个铲佃。

理论上佃权是在佃农手中,然而主户利用手中的权势,用种种残暴手段剥夺佃农的佃种权。或者迫使佃农离开,另与新佃订定租约。或者迫使旧佃束手就范,修改原来的租约,增加租粮租钱。是谓铲佃或者为夺佃。

史上苏东坡就曾在杭州提出铲夺的方法,迫使佃农更加勤快的浚治西湖,以免茭葑闭塞。西湖是治好了,也美化了,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但租种官府葑田茭地的百姓生活却更苦了。还有一种情况,一些乡里的无赖,向主户允许以更高价承租,主户相信他们的话,将旧佃户尽去。结果这些人又不付约,导致主户田地荒芜。然后迫使主户以低价将佃权出售出来,无赖转佃给其他佃农。往往又引起一大堆官司。

还算是好的。

其实铲佃的背后,发生着许多悲惨的故事。

郑朗所带来的不仅是人口更加飞速的增涨,还有查隐田,主户隐田查出来了,要交地的赋税,以前的佃约租子轻,不划算,于是大肆铲佃,强迫佃农重新加租。

比如江南东路与两浙北路,一些上田原来租子只有三到五斗,这是能承受的,但渐渐增加,有的上田能涨到二石。即便是圩田,一亩地产量精耕细作,如今高产两季合在一起,也不过五石多。佃农不交赋税,可要承担少量的力役,以及杂税,再加上农耕成本,风调雨顺尚得过,一遇灾年,顷刻间家破人亡。

或者取消佃权,成为逃户,宋朝流民很多,可流民又流到哪里,天下乌鸦一般黑,或者逃到地广人稀的地区,这些地区耕种收获不大,再者,搬一次家,就要添置大量的生产与生活工具,那怕搭一个茅草棚子多少还需要一些钱帛吧。因此在勉强能维护生活的情况下,多数佃农只好过着黑暗的生活。

永佃权的破坏,铲佃的兴起,造就一大批真正赤贫的七八九等户产生。

不但是主户参与的,一些地方酷吏也参与了,有的酷吏直接赤裸裸地要求佃农加租,并且公开说,若不愿意,让人铲佃。范纯仁这两年主持监察司,处理类似的情况,共达一百多起。他是好心,可是周边地区全部加租,官田若不加租,不但影响不好,争的人多,往往又让一些地痞无赖占去佃权,或者被小吏变相占去佃权,谋取典佃权钱帛赚其差价。一度让范纯仁很苦逼,郑朗解了围,派人调查一番,适度地根据情况调整了租赁,没有办法,朝廷想惠政,可是好处未必能让百姓所得,所得依然还是地方上的豪强。但加租后,同样也有一些不好的影响。

总之,铲佃的出现,带来一系列的严重后果。

不过若碰的话,那将是比清查隐田,甚至比强行推广理论中的方田均税法都是更大的马蜂窝。

最明智的做法,对此事装聋作哑!

郑朗说道:“子宣,我朝两税可重乎?赋税可重乎?”

朝廷有多少耕地不管,那怕二十亿亩地,没有计入户册征不到税,都不能计算进去的。能计算的仅是户册上这五亿亩耕地,这中间包括一些免赋户与朝廷的各类官田职田学田,真正能征赋的只有四亿亩。不过两税收入也不过四千六百万不足,有钱粮帛草以及各种特产,草竹木柴比粮食便宜,布帛与一些金属或者其他特产又比粮食贵。其实这个数字只有六百多文,不足一缗。也就是化为钱,一亩地两税仅需交纳七十几文钱,相当于当地米价的二斗,麦价的三斗,粟价的五斗。就是七十文还包括了各种杂税,以及计入两税之中,但在粮食生产之外的税务,比如一些茶果瓜蔬的种植,一些作坊的杂税等等。

整个宋朝粮食产量,因郑朗推动,种籽的进化,大牲畜渐多,等等,从两石多点发展到现在,变成两石半多一点。理论上宋朝仍然执行着十征一,最多九征一的比例征收两税。

朝廷制度也颇人性化,比如产量低的地区,一亩仅征零点几斗,北方仅一斗,一斗多点,南方最高不过三五斗,圩田高不过六七斗。就是这个七斗圩田,而圩田产量渐渐超过了五石。比例仅是八比一。不算很重的。

不能当真,到了下面各种附加税累积起来,就不是十比一了,会变成四比一,三比一。

其实郑朗也在整治。

怕麻烦,做法很隐晦,特别是那个财务报表,各州各县各种财务收入罗列得十分清楚,若没有特殊情况或者天灾人祸,各种税务下降,肯定不对的,未必是多爱民,而是不作为,税少了不是贫困百姓税务减少,而是大户没有交纳。

对于那些特别恶劣减少的州县,派一些人下去查一查,确认了,官途也到头了。

还有一种情况,没有特殊情况,税务猛然增加,郑朗同样不喜,也派人查一查,进行处罚。非是中庸做法,让官员自己琢磨,不能苛民,也不能不作为。自己儿将税务轻重给把握好。

又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对贫困百姓加税,对豪强减税。这个报表上看不出来,可问题也不大,每次夏秋征税之前,用报纸的渠道,又于各州县镇张贴税务征收数量告示,严重超标者,监察司官员接到举报,下去盘查,核实后严惩不怠。

一点一滴地给百姓更多生机。

还有许多不好的情况,可作为朝廷,能做到这种地步,算是很不错了。郑朗倒不想征这个两税,但可能吗?

曾布说道:“郑公,属下依然认为铲佃不可碰。”

铲佃与朝廷关系不大,多是豪强的贪婪导致。可一碰,打击面太大了,引起骚动的后果无法承担。

“碰也可以碰的,比如朝廷进行一些诱导,使兼并现象得以减轻,两税逐步减轻,让百姓耕种有所收获,就不会出售耕地逃避赋税,还有对道德的宣传,也可以强行规订各地区的最高租赁。不过就是后者,也会引起一些麻烦。”

“是啊,本来清查隐田就带来了许多争议声。”

“有一个釜底抽薪的办法,两广开发时,福建路与江南西路租赁有什么变化?”

“郑公想开发夔峡四路?”

“不大可能了,当初发生太多的故事,当初没有一鼓作气将夔峡四路拿下来,现在欠负如此之重,那有可能拿下夔峡四路?仅多在中书里根据情况做一些微调……我是说的另一个办法。不急。再说,三年三次改革,天下汹汹,我也想安静一段时间。就是改,也是微调,不可能再让天下掀起喧哗。”

“什么办法?”

“还没有到时机,现在我仅是一个想法,但无论是什么办法,必须以中原为重。”

“中的也,京畿稳,天下稳,京畿弱,天下弱。”

“子宣,你说夫子所说的天下大同,会不会出现?”

曾布苦笑道:“郑公,你不是在儒学里说过吗,那是最终目标,但仅是一个目标。说良心话,若是将欠负问题解决,即便是现在,在历朝历代的历史上,也算是政治清明了。”

“也是,这里我写了一些东西,是我的想法,你拿去看一看。”郑朗说着,递出一份策子,又道:“到了河东后,顺便替我留心一下。”

曾布打开一看,古怪地看着郑朗,说道:“它与铲佃有什么联系?而且会有,有争议的。”

“铲佃现象越重,此法实施的机会越大,一增厚中原力量,二改善边境经济。我朝比契丹与西夏富裕,两国多有汉民,为何没有吸引力?边境百姓生活太贫苦了。具体的用意,有很多,你一路好好想一想,若有什么好的想法,回京后,也能与我交流交流。”

“算是郑公对我的考验?”

“那是考验?我自从政以来,就没有认为以一人之力,能治理一州一县,更不要说一个国家,因此多重大家的意见,群策群力,才能使政务更接近完美。但子宣到了河东后,切记一点,葡萄从种植到收获,需三年时间,自从河东葡萄酒业凋零后,山路多,果子又不能及时运出来,葡萄种植业也沦陷了。可三年时间,百姓必会产生担心,你去了河东,必须进行宣传与鼓励,是诱导,而不是用粗暴手段执行,那么又会引起争议。今年我不想再吵了。”

“喏。”

“时间不早,我也回去了,一路保重。”郑朗说完,返回京城。

郑朗说铲佃,非是为了对付铲佃,相反的,他从中嗅到一个很好的机会。提起铲佃,乃是为他递给曾布手中的那篇策子。

可当时长亭里还有许多送行的人,包括有几名士子。

好奇啊,当然听得同样热血沸腾,两人话语并不多,却能听到浓浓的忧国忧民情绪。也听到这个铲佃。有的士子不清楚,回去后打听了一下,原来如此。

以为郑朗要对付铲佃,确实,铲佃带来许多恶性结果,便写了文章,登于报纸,想要附和心中最大的偶像,进行新的一波改革。

郑朗看了报纸后,啼笑皆非,扔到一边。

铲佃不好,可自己脑袋又不是坏掉了,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就是碰,又用什么样的手段碰,得要弄清楚的。

他在看报纸,赵顼也在看。

于是在都堂会上好奇地问:“郑公,铲佃是怎么一回事?”

郑朗解释了一遍。

“这些人!”赵顼恨恨地站起来,太可恨了,朝廷不过查一个隐田,这些人便用铲佃手段加租,那些贫困百姓怎么能活下去?

吕惠卿叹道:“可惜保甲法不能在全国推广。”

保甲法当初设定了范围,东到青齐二州,北到大名府相州晋州,西到邓州,南到徐州。以两京地区为主,不过胶东半岛以及京西邓州西南的襄房除外,主要是拱卫京畿的,挑选禁兵兵源,协助防盗,因此又包括了河北河东南端的少数几个州府,以及淮南路北面二三州。同时它又带有救济性质,也不敢多,多了朝廷负担不起,正是这个救济性质,有效地在京畿地区阻止了兼并蔓延,铲佃现象也很少。但是不可能推广到全国,宋朝户数已经一千七百万户,五等以下户有一千万户,五十万户不交税可以的,一千万户不交税,要出大问题了。

吕惠卿说的不是废话,又道:“陛下,臣都有一个办法,可以稍稍化解。”

“说来。”

“自议青苗法后,议论颇多,于是不得实施。但它确实会产生很多弊端。然而看怎么去做,臣以为再设一监,公私各半经营,发放青苗粮青苗钱,一是打击高利贷对百姓的苛剥,二是许多贫困百姓生活困难,每到青黄不接之时,难以度日,风调雨顺,家人平安还好一,若有一个不好的事发生,要么借高利贷度日,最终家破人亡。要么便卖耕地,加重了兼并,兼并严重,铲佃这些不好的现象就会越来越多。契股必须以善户为主,以赈为主,以利为辅,或有损失,也可以通过其他手段补偿。给贫困百姓生机。”

这是叶惠卿青苗法的改进版。

郑朗则凝眉了,怎么又来了!赵顼隐隐有些意动,郑朗立即说道:“不妥。”

吕惠卿问道:“有何不妥?”

略有些不悦的,你提出诸监就可以,为什么我提出来就不行?

郑朗说道:“陛下,臣未来京城之前,韩琦曾说让我小心经营,五年可以将欠负偿还,臣没有那个本事。”

大家一起窃笑,那是韩琦有意寒碜的。

“但若没有大的意外,十年估计能勉强偿还。十年后陛下才三十出头,正是当年,陛下有没有想过偿还过后,若是吏治没有败坏,一年又盈余这么多财政,用来做什么?”

赵顼抬起头,茫然了。赤字才开始减小呢,那能想那么遥远。况且还有西夏与幽云十六州,但就是收回这两处,也要看时机的,没有好时机,有再多的财政,也不能匆匆忙忙地发起进攻。财政是战争必不可少的条件之一,但不是唯一条件。或者就算收复二地,五亿缗钱,六亿缗钱,足够了。十年时光!那么接下来又怎么办呢?

当然,真出现这种情况,他睡着也能笑醒了。

郑朗又说道:“陛下,再想远一点,若假设出现这种情况,是否能将两税全部裁去。”

两税四千多万,折合缗钱不会超过三千五百万缗钱,相对于六千万的盈余,裁去并没有妨碍。但若真到了那地步,想一想,对农民不征任何税务,那会是什么样的光景?尧舜禹汤也办不到的。

赵顼激动了,从龙椅上走下来,在大臣们中间走来走去,不但他激动,富弼曾公亮等人想到那时,眼中也闪过无数的星星。真到了那地步,不但赵顼与郑朗,就连他们也会列为贤臣,标书史册,成为历史上一个重要的里程碑。并且理论上是可能实现的,六千多万盈余,冲消四千多万,还有一千多万呢。

郑朗微笑,说道:“这是不可能的,梦中的美景。”

第八百六十二章 东施

郑朗说着站起来道:“陛下,诸位,稍等。”

然后离开都堂。

不一会儿拿来几份存档,递出其中几份,自赵顼手中传阅。

第一份存档就是关于邛州宽盐案,赵祯慈悲,宽松邛州一千缗钱盐税,结果第二年国家为这个一千缗盐税足足支付一万多缗。第二份存档就是加斛与头子钱,乃是郑朗提议,将两项附加税减去,全国加斛多少肯定是一个谜面了,不过就算加斛三分之一,也不过八百万石粮税,以当地粮价计算不会超过三百万缗,包括头子钱在内,顶多四百万缗,然而第二年朝廷两税立减一千多万。可事实呢,百姓也未必得多少利,两三年后两项附加税的减少,让其他附加税带了进去。加斛与头子钱这一名词消失了,可新的名词又出现。

这是才发生不久的事。

不用郑朗解释了,在座的没有一个是小孩子,都是智商过人的大臣,即便赵顼也不差的。

从朝堂取缔两税也不过是四千多万的收入,但真实施下去,有可能是七千万八千万九千万,说不定前面一取消,后面各地官吏又想出新的名目继续对百姓征税。

四千几百万能吃消,八千万能吃消么?

其实没有各个贪官污吏的扣克贪墨,想取缔两税也是不可能的,每一州都有地方支出,有的能上台面,有的不能上台面,一旦取缔了两税,特别是那些贫困州县,将会引发政治崩溃。

早晚能取消,但在宋朝现在这种工商业仍处在原始资本萌芽状态,生产力仍然不高的情况下,取消两税是不可能实现的。

赵顼看完后,道:“郑公,朕的好心情没有了。”

“陛下,臣只是实话实说。也不是没有办法缓解贫困百姓的压力。自改革以来,朝堂有人支持,有人反对,有人认为激进,有人认为保守。特别是义利之争。反对者声称大凡出义则入利,出利则入义,天下之事,唯义利而已。利乃义的对立面,故君子不言利。又说夫子说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孟子又说仁义而己,何必言利。支持者说易云利者义之和,故义固所为利也,不在此列天下之财,不可以无义。所以理财,理财乃所谓义也。一部周礼,理财居其半,周公岂为利哉?臣一直没有作声,但我没有弄清楚,现在争的这个利与义是否是夫子的义与仁。先说修身齐家治国,不立正身,就不能齐家,不能齐家就不能安心治国。齐家在前面,这个齐家是谓何?难道是让全家妇孺老幼,包括奴婢在内,全部做君子吗?那么文宽夫家人为何要发放最可耻的高利贷?又为何送灯笼衫给张贵妃?”

大家一起啼笑皆非。

郑朗很少说人是非的,文彦博到洛阳后带头发起争议,大约也将郑朗逼苦了。不然不会说出这两件事的。

“夫子对钱帛的看法,我就不多说了,看看论语吧,他也没有认为钱不好,而是认为不能因为钱帛而迷了本心,钱虽好,可要坚守道义之心。再如这个国家,不言利,我们多印印论语给百姓诵读,是否马上经济就好了呢?为什么前面查隐田,后面铲佃大肆兴起,难道朝廷让各地官府增收两税吗?”

提到铲佃,大多数人一起低下头。郑朗不敢碰,其他人也不敢碰,提都不敢提!

郑朗也不会碰,前面在查隐田,还要继续乘势大肆查下去,再用政策对付铲佃,自己想找死不成?

“非是不能言利,利持道义之道就是你们所说的义,夫子的齐家,还有夫子所说的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富若是能求到的话,就是拿鞭子的苦力活,我也会去做。这个富是之乎者也,还是哗哗流淌的钱帛?”

“这个……”大程看着大家在乐,有些不乐意了,再拿人开涮,也不能拿夫子开涮的。

“其实夫子说得并没有错,子夏问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何谓也?夫子说,会事后素。子夏又说,礼后乎?夫子说,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而已。此一段是夫子与学生子夏讲礼的本源与本质,夫子认为仁义在先,这才有礼,故仁义是礼的本源,礼仪是仁的装饰,学礼之人必须先学仁。故执鞭之士后面还有一句,如果求不到,那还是从吾所好。其后又有一句,饭疏者,饮水,曲肱而枕之。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钱帛是好的,故夫子可以为了它,放下身份去做执鞭之士。不过执鞭之士与失去道义并无关系。可以求富求贵,也就是你们嘴中所说的利与官职,甚至圣人都能为了钱帛不昔身份与影响。但无论是行商,或者谋官,或者耕种,无关紧要,最要紧的不管做什么事,不能失去道义之心。因此才有一句不义富贵,于我如浮云。国家欠负这么重了,还不谈利谈经营,难道学习魏恶清淡人士,坐看国家瓦解灭亡,才是君子乎?”

这样讲,就讲通了。

国家为什么不能谈利呢?但谈利的首要前提是以道义为根本,这个利就来得正大光明。若失去道义,那就是小人之利了。

以前两相争论,皆是曲解孔子的意思,断章摘句,瞎子摸象,找出一句话来,大象是大门,再找出一句话,大象是柱子。这都是错误的观点。

“郑公,朕也明白了。”赵顼说道。

双方争执,都是有学问的人,一度也让赵顼困惑。

而且持道义之心,去言利去争利,也是郑朗一贯的作法。

“陛下,不敢,不过改革结束了,臣才说了说自己心中想法,否则臣说出来,只会引来无穷的争执。再说各地官员,正是发生误会,导致许多不好的事发生。有的大臣用心是好的,国家困难,替国家多赚一些钱帛,一点一滴的将国家财政危机化解,用心是好的,可失去了道义之心,只想着国家,没有想到百姓,让下面纷争不断。还有的士大夫羞于谈利,清高,臣也想清高,可真清高,请学习林和靖去,休要来朝廷为官!不要说我说得太重了。请看后果,因为耻于谈利,结果将财政交给小吏去管理。士大夫管理财政,国家待遇厚,又知圣人大义所在,还能有所节控,然这些小吏们懂什么道德与节制?于是大肆勒索百姓,勒索后非是交给国家,而是中饱私囊。这个清高的后果,比前者主动敛民后果更严重。一错再错,使国家用了历朝历代从未有过的薪酬养官养廉,吏治都没有任何起色。此诚让人心痛也!”

“唉,唉!”赵顼连连叹息,这一番话无疑是醍醐灌顶,又对王安石说道:“王卿,你就郑公这番话写一篇策子,做为诏书颁发天下。”

“喏。”

有人脸色凝重,郑朗的话说得不能说不对,对是对,可何是道义之心?害怕引起下面会有更大的动荡。

但再动荡,士大夫主动插手财政,难道会比让小吏管理财政更恶劣吗?

吕惠卿道:“郑公,与青苗监有何干系?”

还是不服啊,我岂不是心持“道义”,既施义,又得利?

“吉甫,我再说一件事。平安监推出后,那时海船技术不发达,对南海气候物产也不熟悉,每年都有淹死或者病死,或者战死的兵士与工匠,大臣反对,仁宗不忍,偏巧,西北战争爆发,为了维持战争费用,对全国百姓进行了暴敛,当然也不在乎平安监一年会死多少人了。随后我又与张方平推出银行监,大多数人将借款偿还的,还有少数人没有偿还,于是银行监拍卖其家产作坊田地,仁宗又不忍。我说了一句,若没有这些措施,长久下去,有几人借款愿意偿还?银行监最终会成为什么?再说,虽时有不好的事发生,终比他们借高利贷强。一旦破产,至少不会让他们沦落到卖儿卖女的地步,利息更轻得多。连银利监的利息都偿还不清,况且高利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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