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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第3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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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内宫,与周冯二人说了一番话后,回到济宁观,派道宫里的一个老年女道进了郑家,崔娴再次过去,两人谈了一会。第二天郑朗起早到了待漏院。

不上朝,而是进待漏院将诸位官员堵住,说一件事。

看到郑朗到来,几乎所有大臣肃然起敬地站起。

赵曙在闹,韩琦在后面扑火,然无论他怎么扑,外面还是有些传闻的,有一些大臣心中隐隐有些不满。就算默视权利的丑陋性,最少你也不能替国家挑选一个病痨鬼上位吧。

不过没有人带头,富弼似乎倒能带起头,才回来,而且他原来位居韩琦班上时就不是韩琦对手,此时位于韩琦班下,更不用说了,因此对他抱着的希望不大。

郑朗出来了,让许多大臣看到曙光。

至少不能让皇上再闹下去,成了什么。

看着郑朗的满头白发,他们看到的不是头发,乃是忠诚,乃是道德,乃是圣贤。

郑朗是不想出山,此时若出山,能有一大半大臣倒戈,另起灶台。

富弼看着好朋友,心中也有些惨然,挽着郑朗的手说道:“行知,先帝驾崩,我也感到很惋惜,可人去不能复生,国家还有许多困难,需要行知啊。”

“彦国,你回顾一下过去四十二年。”

“你说的,继往开来。”

“是啊,可回首间,那一幕唯美得让人心碎的长卷,还能再重现吗?”说着郑朗眼泪再一个次忍不住流下。

男儿轻易不垂泪,只是未到伤心时。赵祯去世,给郑朗带来很大的悲伤,没有三两年时间,这种心情也平息不下去。赵祯平时对士大夫真的不错,有一些讲良心的大臣看着郑朗落泪,也不由眼角湿润。

富弼也陪着郑朗掉泪珠,过了好一会儿,郑朗用手帕将泪水拭干,说道:“我来待漏院,是求诸位相公与两制同意下一道诏书,周冯二位贵人要求出家为法师,为先帝福主祈福。”

韩琦一听急了,说道:“二位贵人用心虽好,可她们还有三位公主殿下,出家了怎么办?”

“为女道士,也不是为女尼,能放在身边抚养。”

那也不行啊,传出去,外面的老百会怎么想?韩琦道:“是谁说的?”

“二位贵人让长公主托话给我妻子,我想这也是美事,因此来求诸位批准。”

“不行,她们有心,就在后宫为先帝醮福。”

富弼才回京城,搞不清楚对象,郑朗虽说用心好,可有些胡闹了,但郑朗决对不是这种人,问:“行知,发生了什么事?”

郑朗不答。

司马光替郑朗回答:“富公,难道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这乃是一件提前发生的事。一个多月前,进封赵念奴为长公主,庆寿改惠国公主,永寿改荣国公主,宝寿改顺国公主。自己的三个女儿为德宁公主,宝安公主,寿康公主。这个没问题的,皆未出阁,不能以国封公主,庆寿她们虽小,乃是先帝的女儿,却是可以用国封公主。封号绝对没有问题,尽管后面三个国号颇有鄙视,然三位公主年幼,出身又不是很贵,问题也不大。

还有赵曙的几个儿子,未封王,皆国公,似乎也很谦逊。实际赵曙是不想儿子立即封王,以名大义。这时候他倒忘记了自己过去。

不过考虑到赵曙刚继位,也能理解。

本来没有事的,大约是因为赵祯多活了半年时间,对于赵曙,赵祯每多活一天,对他就是一天的煎熬,因此心魔更重,导致一件事提前上演。赵祯仅就这四个宝贝女儿,皆是身上的肉,挑选四处不错的宫殿给她们做寝宫。

赵曙没事溜达了一下,觉得委屈了,自己的女儿才是真公主,为什么让赵祯女儿还住在这等奢侈的宫殿里,便唤人传口旨,让周冯二人带着女儿挪了一个窝,挪到内宫一个旮旯里。赵祯去世,周冯二女是掉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哪里也反抗抱怨,前面太监口旨一到,后面哭哭啼啼地离开了原来寝宫。

韩琦有可能听说了,有可能没有听说,也有可能其他大臣也有听到的。但此时赵曙连曹太后都没有放在眼中,最后差一点连赵祯的名份也夺走了,郑朗不提,那一个有心思管三个蛋大的小公主与两个小贵人。

韩琦心中又叫苦。

皇上太不省事了,一波还未停息,一波又要生起,这两年来,韩琦是没有做过过山车,否则会感慨这两年自己一直在坐过山车,还是那种落差大速度快的超级过山车。

但这几年来他强横贯了的,直接说道:“内宫之事,外臣怎好过问!”

你得搞清楚了,内外分明,你好好的丁忧不守,管人家内宫发生了什么什么,还是一个孝子忠臣嘛!

若是富弼,就让他这句话吓着。

韩琦这一回真的错了,此时朝堂上就有一个人能弄倒他了,司马光。若司马光用十分力气,看准时机,韩琦非倒不可,都不用郑朗出面的。也不能说韩琦多丑陋,他也不想国家安稳。不过站在郑朗的立场,此时两人已经绝对绝对地站在对面。郑朗可不是富弼,平淡地说道:“天子家事就是天下人的事,何分内外?当年范孔二人连拍宫门,传为美谈,为何?”

否定范仲淹,就是否定党。此时在坐的人当中,有多少范仲淹的信徒?

韩琦道:“郭皇后乃是皇后,天下之母也。”

“两位贵人,三个公主,能不能及杨尚二位美人?”不用多远的故事说事,只说赵祯朝发生的事。

依然是平淡的语气,实际乃是另外一种强横,那种杀人不见血的柔水般的强横。但后者更可怕。

韩琦语塞。凡事总得占一个理儿,赵曙做得不占理,赵祯灵柩还摆在内宫没有下葬呢,就将人家女儿撵了出来,还有没有良心?因此韩琦无法辨解。可不能让郑朗得逞,问道:“虽如此,你过问有些不合适了。”

用权利来卡郑朗。

郑朗居然额首了,道:“是,是有点不合适。先帝驾崩前,我去了福宁殿,陛下将四位公主殿下全部召了进来,说了两件事,第一件事让我替当今陛下守好大宋的江山。这是陛下临终之言,依然还不忘这个国家,这个国家的百姓,以及诸位臣工。”

说着又掉下泪水。

绝对不是煽情,但起了煽情的效果,王珪、贾黯、范镇、吕大防还有刚调回京城担任言臣的范纯仁等人一个个如丧砒考,特别是范镇举着牙笏敲脑袋,伏在地上,大声嚎哭:“先帝啊,先帝啊,你为什么那么早就驾崩啦,臣还想多服侍你几年啦。”

此时冬月末,天色亮得迟,外面天还未亮,待漏院却传出一片嚎哭之声,韩琦与欧阳修对视,俩人全傻了眼。

第七百九十一章 太傅

更早时候悲伤就在蔓延,听闻赵祯死了,许多老百姓发疯地跑到午门外听候消息,然后盼望一个奇迹,最后嚎哭。

郑朗的倾诉,才唤起大臣心中那份良心。

韩琦冲富弼使了一个眼色,自己肯定与郑朗扛上了,说什么也没有用,但国家重要,这样下去不行啊,富弼,你得想一想办法。

富弼也感到悲伤,他是一个谦谦君子,更知道有赵祯这样异类皇帝的宝贵,不过还得顾着大局,劝道:“行知,国家还要处理许多政务,不是悲伤的时候。你有什么话一口气将它说完吧。”

郑朗额首。

将泪水拭去,说道:“彦国,先帝让臣守好大宋江山乃是最后对臣的遗言,之前还对臣说过一句话,人在情在,臣就承诺替陛下照料好四位公主殿下。”

一生自认为自己是范仲淹学生的贾黯道:“真有此言?”

若有,性质截然不同的,也就是先帝看到赵曙的狼心狗肺,为了国家不产生变动,仍然将皇位交给赵曙手中,在大家与小家面前毅然选择了大家。赵祯这一生将会得到进一步升华。

“直孺,当时边上还有内侍,你认为我会不会说假话。”

贾黯一拱手,说道:“我错了,以行知之高义,我不当质疑的。”

他的话,也代表着大多数士大夫的态度。

其实从郑朗身上也能看到赵曙忘恩负义的蛛丝马迹,赵祯末年四大名臣,郑朗、富弼、韩琦与文彦博,庞籍去世不算。赵祯去世,赵曙继位,加赏诸官是官加一级,当然这个加一级意味着无数金子失去了。不是差官加一级,而是实职官,也就是各个官员薪水涨了一级。以前赵祯活着的时候,象诸位宰相多实职六部尚书或者六部侍郎中的一个,如今数位宰相带着一个尚书外加一个侍郎。这就意味着要领双份工资或者三份工资。仁宗末年四大名臣又格外的优待。文彦博虽在西北,赏赐不断。但只有一个人什么也没有,郑朗。

大家看到郑朗,还想到一件事,那就是对两国使者的态度。

耶律洪基刚刚经过一场大乱,但听闻赵祯去世,十分感伤,说四十二年不识兵革矣,痛哭了大半天,又将赵祯生前穿过赠给自己纪念的衣服建了一座衣冠冢,还将赵祯的画像供在皇宫中。这个画像很有来历的,耶律洪基对赵祯十分崇拜,求赵祯的画像。大臣担心耶律洪基用来施巫术。赵祯毅然给了这幅画像,耶律洪基亲自排列仪仗出宫隆重迎接。

然后派使者前来吊唁,为国书的处理发生一些争执,辽国使者没有见到赵曙,更没有按照惯例赐酒五行,辽国使者只好不甘心地回去。

契丹派使者过来吊唁,也到了西夏。

不过此次李谅祚野心勃勃,他幼年时就听到没藏讹庞谈论宋朝两大掣天支柱,一个是赵祯,一个是郑朗。赵祯去世,郑朗似乎不得重用。不害怕了,因此将奏表公开称为国书。第二个李谅祚乃是史书的叫法,当时还称为赵谅祚,李谅祚擅自换赵姓李。实际李谅祚还是李谅祚,但于国书上公开称李谅祚那是不许的。国书更不妥,事实是国书,不过公开称呼,西夏没有资格称为国书,是表奏。两者有着严重的区别。

让赵曙发生,询问群臣。

司马光认为有传言说皇帝无法正常工作,夏国使者野心不诡,能在边境发生不好的事,要求赵曙出面接待。

赵曙没有接见契丹使者,却接待了西夏使臣,尽管也诘问了西夏,勒令遵守旧式条约,但中间交谈很长时间,同时命人坐赐茶。此时还没有走,就在京城里。

不看郑朗不知道,一看郑朗,大家不由皆产生一个猜想,是不是只要对先帝好的,就会遭到赵曙的仇恨?那怕就是强大的辽国,都会让赵曙仇视?

一旦产生这种想法,会是十分可怕。

毕竟参加扶立之功的大臣少之又少,韩琦、欧阳修、张绬等少数人。就是进谏赵祯扶立皇嗣,也未指定那一个皇嗣。更多的大臣与郑朗一样,没有参与没有反对,相反的,他们与郑朗也差不多,深受赵祯之恩。那么自己是不是在新皇帝排斥之中?

但现在就是倒戈,看看韩琦的遭遇,也未必太理想。

仿佛知道大家的心思,郑朗继续说道:“先帝驾崩之时,臣做了一个恶梦,梦到陛下来看臣,又再次让臣守好国家,也顺便替他照顾好几位公主。然后升上天空,臣在下面怎么拉也拉不下来,醒过来冷汗涔涔,若有半点虚言,我愿遭到天打雷轰。”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未必灵验,但在这时代,托梦的说法普遍能相信,郑朗不发恶誓,大家也不会相信郑朗说的是假话。值得吗?郑朗能为赵祯半夜白头,赵祯为什么不向他托梦?

继续说道:“群臣媚,杨广到为炀帝,魏征谏,唐太宗成为明主。臣下有匡正君主之责。”

大家眼中一亮,皇帝做法很不好,但可以强行将他矫正啊,反正祖宗家法,不杀士大夫,怕什么。郑朗又道:“我庄上有五个先生,有后进的末学进士,有的仅是一个普通士子,就是他们,还在探讨大道所在,以求一个开万世太平的法则。我们皆受国恩,为什么不能替这个国家做一点事。若连心中的大道之心,正气之心都失去了,还有什么资格称为国家大臣?”

这一说,让许多士大夫热血澎湃。

富弼苦笑起来,郑朗为了先帝,用心了!这一番话说出后,无疑对群臣说,你们深受先帝之恩,如今大道泯灭,为什么不去战斗?不能这样啊。马上国家又乱了,道:“行知,即便如你之言,中书与两制出诏,允两位贵人出家为道,为先帝祈福,但进了道宫,贵人与公主殿下能快乐吗?”

郑朗淡淡说道:“无妨,济宁观马上会有一个小小的产业,足以让两位贵人,四位公主衣食无忧。”

“产业啊。”富弼呻吟道。

不用说,又是出自郑朗手笔,关健是郑朗的产业,那一项不是惊人的收入。但若是郑朗一上来说出产业二字,大家会反对,不行,得收为国有。现在才说出,谁个好意思说。

一个在皇宫里遭到打压,连所居宫殿都让了出去,一个虽为道士,居住在济宁观,不但挂着公主的身份,一年还有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缗的收益,那一种更幸福,不用说了。

蔡襄还是忍不住,道:“为什么行知以前不说?”

“君谟,仅是日常民生上的一个产业,国家多之无益,少之也无妨,先帝为国家苦了一生,还要与公主殿下争吗?”

蔡襄无言。

他也不知道,一旦沾上日常用品,那一项收益都是惊人的。但有几个大臣现在就明白这个道理?

“先帝托臣之事,没有托诸位,可诸位那一个没有受先帝皇恩,拜托了。”郑朗说着深施一个大礼,从待漏院离开。

诸臣上朝。

他们反感赵曙的做法,也不赞成郑朗的做法。郑朗说得详细,心地是好的,可将三个两三岁,三四岁的小公主放在道宫里长大成人,又成何体统?

先是吕大防,手持牙笏走出来,问道:“太后,陛下,臣风闻内宫之中,三位先帝公主因陛下口诏,迁出故殿,可有此案?”

赵曙不说话,这个不说话一直持续了好几个月。

曹太后在帘后不知道想些什么,也沉默不言。

吕大防首开先河,揭开大臣进谏的大幕。赵曙还不知道宋朝士大夫有多可怕。几乎三分之二的大臣当场倒戈,对赵曙的行为进行斥责。不要问赵曙是否是皇帝,郭后都莫明其妙死了,骂骂皇帝算什么?

又说到曹太后,你是皇帝的妈妈,又是皇后的亲姑母,不要指望你调教好皇帝,最少将后宫打理好吧。这个太后怎么当的?曹太后在帘后急得要哭了,很久以后,曹太后忍无可忍,将赵顼说的不孝话与一些诗词一起记录下来,递给韩琦评理。让韩琦评理?

就差一点骂曹太后娘的,曹太后怎能管好这个后宫?

司马光站了出来,说道:“太后,陛下,惠国公主等虽年幼,仍是陛下的妹妹,几位小公主的姑姑,也许陛下心中有了误会,才发生此事。内宫这么大,不如另选几处宫诋邸,让德宁公主居住,让惠国公主搬回去。陛下对先帝孝顺风满天下,也好全陛下孝顺之名。天家,是要为天下表率的。”

说得多好啊,不要说天下表率的皇家,就是平常老百姓家中也不能发生这样的事。或者几位公主出阁了,你们让她们宫邸让出来还可以,现在就搬出去,不问搬到内宫哪里,也不对。但陛下一定发生了误会,你还是一个孝顺的孩子,快知错必改吧。

富弼一听不错,这孩子果然是行知调教出来的,能顾大局。带头附和,其他官员一起附和,几百个大臣同声请赵曙收回成命。赵曙仍然不作声。这是习惯了,没有在意,大家散朝,静等赵曙消息。

但宫中又传来一件事,赵曙再次病了,睡在床上不能言语,还说疯话,大臣逼得他不能活了。

大家瞠目结舌,这也叫逼啊,那么以后怎么进谏?

可不敢上书,万一皇上真病了,自己一“逼”,皇上出了事,一百张嘴巴也休想说得清。但更多的乌云压上了大家心头。

风云变幻,让一个妇人产生一个很大胆的想法。

宫中永昌郡夫子翁氏有一个私身,这个私身是相对于服官差役的官身而言的,不是替朝廷办事,而是替一些权贵办事,不用服役的贵族帮佣,是谓私身。

翁氏这个私身叫韩虫儿,是一个女子,不知道与那个鬼混了,怀了孕,遭到邻里的嘲笑,又不能正名。正好听到宫中一些不好的传论,她灵机一动,先将一个金钏儿偷偷埋到佛阁的地底下面。然后在外面扬言自己在打水时,有一条小龙从汲水的绳子窜出来,正好赵祯路过这里,看到这一幕奇景,立马在她这里播上龙种。但没有想到因为是龙种,过了十月还没有分娩。有金钏为证。

大约她听坊间开讲听多了,当传说中的小说当作了事实。就是龙种,也要十月生产。平常老百姓却不知道,看着她的肚子,一个个心生畏惧。有没有小龙不得而知,万一真是先帝与她发生野合留下的种,怎么办?

此事迅速传开,曹太后气得无语,自己在宫中知道,就算十月前,陛下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如何能外出,如何与一个私身野合?不要说韩虫儿,以丈夫为人,也不可能与一个私身野合的。

派人将她抓起来,一审审出真相。辅臣提议将韩虫儿处死,曹太后说道:“若诛虫儿,世人更不知道真相,反说虫儿肚子里的孩子是先帝的孩子,今上杀人灭口。不如置虫儿于尼寺,释中外之疑。”

说起来仅是一个胆大女子的妄为。

实际乃是证明了人心不安与动荡。

有一个人急了,高滔滔。她没有怪郑朗,丈夫做了那么多事,郑朗一直隐忍不发,小公主的事乃是碰到郑朗底线。此人乃是先帝头号死忠,否则也不会悲伤到那个地步,再忍反而让人怀疑。

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丈夫之错。

她不会为了赵祯与丈夫争执,不过一个是养父姑父,一个是未有多少感情的公公,都是死了的人,两者选择,还是站在前者的。隐隐地她嗅出一种不安的气氛。

别以为丈夫做了皇帝,就太平无事。若郑朗野心浓一点,加上他对赵祯的忠诚,以郑朗的名声与影响力,再与曹太后联手,未必不能做下霍光要做的事!

惊疑之下,派人秘密调查当年的真相。赵祯亲口说出来,郑朗也承认了,但没有用,没有证据。除非案发,郑朗还会承认。案卷一一呈上来,并没有多少人注意,但知道真相,便能看到很多。例如张亢审讯巨岩峒时,忽然将许多人喝下,只留下十几名亲信协助审问。亲信是谁还不知道,可后来张亢又有一些亲信前往鄂州公干,与王嵩发生了赵念奴。

这些亲信皆有赏。

名单也好找,继续查下去,又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虽然因功迁赏,可这些亲信因为征战各部叛乱,先后“牺牲”。不细心寻找,并不知道的,包括郑朗以及死去的赵祯,皆不知道此事。

也就是说知道此事真相的人只有司马光、王安石、苗贵妃,以及当事人赵念奴与梁怀吉,加上郑朗。前面三人不能下狱审问,就是能下狱审问,证据也不力。只有后者,梁怀吉呆在济宁观,不离赵念奴左右,能不能将他抓过来,得到供词?

从私心上,高滔滔也不想。一个是她与赵念奴的感情,二个还想用好郑朗,丈夫大约不行了,可丈夫身体不好,能让郑朗给儿子用。三个就是侥幸揭开真相,郑朗也不过是德操上错误,回到郑州还能做一个富家翁,然天下百姓怎么去想?这是全盘否定姑父!不是不孝,而是大逆不道!

郑朗收拾行李,正等着韩琦的屈服。

最终要屈服,赵曙无论是否生病,肯定不会再让出这些宫殿,群臣矛头必会指向韩琦。韩琦也必采纳自己意见,不然他无法平息大臣们的愤怒。不会太久,一旦诏书通过,自己就要离开京城。

突然接到一封诏书。

加封郑朗为郑国公中书门下同平章事太子太傅,又传曹太后与高皇后的懿旨,汝是先帝重臣,先帝一生以国事为重,崩前托卿守好赵氏江山社稷,望君遵守承诺。

意味深长的一道懿旨。

郑朗默默地听完圣旨,站起来对小黄门说道:“对不起,我有丁忧在身,若不是先帝病危,我也不会赴京一行。先帝驾崩,因病又耽搁在京城。病情快要康愈,我也要返回郑州。这些官职,臣不能受之。”

又看着诸赏赐之物,说道:“以及这些赏赐物事,臣愧对先帝,今上继位,臣无立寸功,更不敢受,请内侍将它们带回去吧。闻国家财政渐渐败迹,诸赏赐也要节约而行。”

传旨的太监大约早得到吩咐,想到郑朗会拒旨,从容说道:“若此,宫中太后与皇后还有一道懿旨,请相公妻氏崔氏入宫一叙。”

大臣有大臣的交集,仕女有仕女的活动,不过这些贵妇人们如何活动,史书耻于记载,史书未见。包括内宫皇后,太后,偶尔闲闷之时,也将重臣的妻子召入宫中一叙,以示赏优。

前面诏书与懿旨能拒绝,这份懿旨却是不能拒绝的。

郑朗犹豫了一会,崔娴的智慧不会比高滔滔差,但终一个是臣,一个是君,占了弱势。

想了好一会儿,对传旨的内侍说道:“若此,臣会让妻子入宫。”

“那好。”内侍松了一口气。

即便妇人要入宫,也要整理穿戴的,崔娴狐疑地看了郑朗一眼,郑朗随着她进去了,崔娴一边整理衣冠,郑朗一边交待。

听完后,崔娴说道:“妙,妾身终于放心了。”

有的事能模糊不清,有的事却是不能含糊不清的。郑朗如今掀起这场质疑活动,正是这一种。看似忠于先帝,受先帝之托,但做得极其的不理智。

第七百九十二章 转授

崔娴进了皇宫,不仅有高滔滔,还有曹太后。只是曹太后脸上阴晴不定。

看了看,高滔滔崔娴不大熟悉,曹太后却是经常召她进宫的,逐一行礼,曹太后让她坐下。

高滔滔开口:“郑夫人,郑公拒诏是谓美事,我还是想让他担任太子太傅,以镇国家东宫。”

太傅未必能真正教太子,真正教的人乃是说书侍读之类的官员,太傅仅是名义上整个东宫的老师,拱卫东宫之用的。也能说得过去。

崔娴摇头,说道:“官人一心想回去,四娘病重得很厉害,也要陪伴四娘,不会受诏了,等到丁忧期满,朝廷有旨,官人就不会拒旨。”

高滔滔说道:“我刚才与太后商议,先帝无子嗣,郑公也无子嗣,两人君臣相宜,名动千古,因此本宫与太后想等李贵长大成人后,若有子,让他改姓郑,作为郑家的后嗣传根接代。”

崔娴脸上惊疑不定,难道这个高滔滔想用赵念奴的事发难不成,或者告诉了曹太后?

高滔滔很满意她的表情,听说这个女子多智近妖,是郑家的贤内助,暗中替郑朗做了很多事,若没有赵念奴一案,还真拿她没办法。

然她也低估了崔娴,这些年崔娴跟着丈夫,发生了多少惊天动地大事?迅速就冷静下来,淡淡地说道:“皇后,臣妾嫁给官人多年,听到一些官人的想法。计谋分阴谋与阳谋,官人一直认为阴谋可以用在敌人身上,朝廷内部能用阳谋,却不能用阴谋。”

阴谋就是见不得光的计谋,阳谋是能见得光,公开的计谋。前者多邪,后者多正。贤人君子也不是呆子,还是用计谋的,但这些手段多是正面,也不黑暗,是谓阳谋。

高滔滔道:“我这也是阳谋。”

曹太后一直不说话,毫无疑问,高滔滔对曹太后说了真相。

崔娴也无所谓,说了就说了,丈夫早就功成名就,大不了回家休息,说不定还能让李贵认祖归宗。

但高滔滔的话还是让崔娴有些心动,郑家虽有两养子,终不是亲生的,李贵那一脉才是真正的郑家骨肉。叹了一口气,不顾高滔滔有没有将她所说的阳谋曲改,直接说道:“太后,皇后,臣妾想法不一样。这些年,为了先帝,官人过得太苦了。臣妾都想官人息一息。”

“不能息。”高滔滔终是年轻了一点,惊叫道。

“息不息,是官人的事,臣妾怎好阻止呢,或如太后,或如皇后。”崔娴道。

两个妇人让她说得无语。

“看来太后与皇后也产生误会,臣妾说一说官人真正的想法。官家为君前,官人不想以拥立之功为自己铺就仕途,官人也不屑之。官家为君,官人没有表态,对官家一些做法感到十分不解,不管如何,官家也是自小就寄养在内宫,先帝对官家不薄,不过考虑到官家有病在身,继续不言。对官家一些行为虽反对,不过官人也不会公开反对。无他,官家稳,国家稳!”

“郑卿明事理啊。”曹太后叹息一声。虽对那个山洞也无语,但郑朗真正责任不大,孤男寡女困于那个山洞,相依为命,饥寒交迫,随时面对死亡的威胁,就算发生了什么,也十分正常。当然她也被真相雷住了。

高滔滔仅是微笑。

眼中却有些讥讽,不对啊,你说你男人想官家稳,为什么闹出这一场大戏?

崔娴继续道:“太后,皇后,仍官人受先帝遗嘱,做过承诺,听到宫中风闻。”

“几位公主虽换了宫殿,在宫中仍不薄。”高滔滔打断了她的话,大殿争执后,高滔滔立即调了许多物资首饰器皿过去,作亡羊补牢之举,以塞言臣口舌。

崔娴知道真相,赵念奴什么没有对她说?也不当真,也不争辨,道:“皇后误会了。官人无意中想出一个物事,因为收益不大,交给朝廷,先帝驾崩,为了一点小利惊动朝廷,是谓不美,故官人想到几位公主殿下。皇后,你想一想,我朝立国才满百年,宗室子弟益多,不过还不足露出危害。若再过五十年,一百年会是如何?那么多宗室子弟与外戚,按照祖宗家法,皆是要供养的。”

供养是好听的说法,实际是豢养起来,防止八王争嫡之类的事情发生,国家大乱。

这一幕在宋朝不是很严重,再过几十年,宗室让金人杀得差不多了,但在明朝十分严重。不过若是北宋不灭亡呢?不要多,再过几十年,甚至不用百年,这个问题严重性就会浮上水面。几百家宗室外戚子弟能供养得起,若是几千家几万家呢?

郑朗少年时说过,现在却未说了。

有一个解决办法,那是随着银行契股结束,人口膨胀,资金积压,无处可去后一道解决的。现在提都不能提,没有面临这个难题,提出来空惹争议。

不过仅有几个人知道,高滔滔肯定不知道的,不提想不起来,一提脸色变得严竣。

不会太长的,说不定儿子孙子就要面临这个难题。

崔娴不顾她脸色如何,继续说道:“官人深受先帝之恩,无以回报,想出这个物事后,就想到了先帝几位公主殿下。让贵人出家祈福,是权宜之举。在济宁宫里呆一段时间,作坊成立运行,契股分配完毕。若是陛下龙体康复,随时可以将两位贵人与三位公主殿下召回去。若没有这个履历,财帛动人心,说不定以后为财帛传出争执,三位公主事关着皇家尊严,反为不美。至于朝中一些争执,若太后皇后觉得为难,官人愿意替朝廷化解。”

只要同意了郑朗意见,什么事儿也就没有了。不要想那么多,只是为四位公主将来谋一份正当收入的。

还能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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