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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第2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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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丹小皇帝若是知道郑朗与一些官员说说话,从他们话音里便分析出这些情报,能立即将郑朗剐了。

郑朗也很小心,不会刻意问,偶尔的将话题往上引一引,有用的消息不用多,有几条足够。来到西京,作为契丹人口第二多的城市,此时的西京府并不比后世的大同规模小。当然,人口还不及,但占地面积有可能还稍大一点。

因为与宋朝进行商榷,商业十分发达,也是契丹最富裕的州府之一。郑朗在百姓夹道欢迎下,暗中留心。对契丹来说,很了不起。实际大同繁荣远赶不上宋朝一流城市,仅与二流城市,例如润州、楚州、徐州、真定、青州相仿佛。

又逗留了数天。

契丹伴接使到了,派了大人物,刘六符与萧惠前来。刘六符自谈判立功后,升官很快,已挤入契丹一流大佬行列,萧惠更不用说。

萧惠说道:“郑相公,为何来到京西?”

契丹君臣一起纳闷。

说他刺探情报,但郑朗所过之处,顺着大道走的,并没有看什么地形,然后便是讲解儒学,与儒者交流。很正常的表现。

郑朗答道:“我去是拜祭杨业,魏国公勿要多想。”

萧惠不大相信,不过心里却在说,随你,反正你人已来到契丹,再大的本事,也跳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说道:“我主闻听郑相公从南朝而来,刻意从长春河起驾南下,又诏臣将你接到南京。”

“谢过陛下。”郑朗淡然说道。

心中却在好笑,说什么给自己当年韩德让的官职待遇,那是绝不可能的。那么怎么办?只好在礼仪上优待一点。反正契丹对礼仪虽重视,远不象宋朝那样。

以后软的硬的,会有很多。

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不急。

一行人从西京向幽州出发。

郑朗一路很随意,萧惠与刘六符让他弄得很狐疑,难道这个小青年一点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吗?但也不敢小视,这人年龄虽小,可智慧极高。于是一路上有一句没一句地与郑朗交谈。

郑朗就听到一个重要的情报,幽州四大家族。

韩刘马赵!

韩家便是韩德让家族,也就是韩知古家族,但有人说韩家有两家,还有一家韩延徽。刘景家族,刘六符便是出自刘家。还有马人望家族,有人又说马直温家族,赵思温家族,有人又指赵德钧家族。这几个家族几乎控制幽州的九成以上资源。

郑朗又想到自己听说的一些幽州百姓生活情况,忽然他隐隐的明白最终为什么幽州汉人反抗赵匡义收复的原因。

自己以前猜测的仅是一部分,而现在这条原因才是核心所在!

这若弄明白了,对契丹人来说才是最致命的。

第五百三十八章 用春秋放虎

韩知古早年被俘为奴,契丹倾向很严重。发达还是自韩德让起才开始兴旺的。更早的是韩延徽家族,未入契丹之前,曾为幽州观察节度使,其父韩梦殷累官蓟儒顺三州刺史,就活动在幽州一带。所以韩延徽入契丹后,事仕四朝,颇受重用,其子孙兴旺发达程度一点不亚于韩知古家族。

刘家曾是唐朝卢龙节度使刘怦后代,其子刘守敬见中原战乱,与赵延寿一起投降辽国。其家族也显贵一时,有数子娶契丹公主,为驸马都尉。最荣光的先是刘景,后是刘六符。

马家便是石晋朝青州刺史马胤卿后代,辽太宗举兵灭晋,其人不降,辽太宗义而释之,迁其族于幽州医巫闾山,从此子孙事辽,最有名的是马人望,一度为参知政事,南院枢密使。还有一家,马直温家族,其世族居于此地,雄居燕蓟。所以让后人无法分清。

赵家的赵思温曾任后唐平州刺史兼平营蓟三州都指挥使,降辽后因为其英勇善战,颇受契丹器重。

这本来没有什么。

但契丹境内不是采用宋制,而是继续保留唐朝制度。也就是一个大家族,庄下有许多部曲与客户,实际就是奴隶。连同客户在内,都没有人身自由。主人可以任意笞打买卖部曲、奴婢与客户,甚至决定他们的生死。

而东家自己则拥有无数庄宅田园、奴仆人户,牛驼车马,不能知其数,至于所藏的黄金白玉、珠犀佩带、器合衣物、玩好之具,用筹都算不过来。契丹朝廷无奈,做法太过份了,派人清查隐户,屡屡不得。逼得没有办法,不敢过份得罪,若是这几大家族率民投降宋朝,幽云十六州都保不住。一度让马人望去查,你是马家的人,不易得罪他们。马人望不傻,敷衍了事。

有自耕民,少,税务重,负担更重,生活未必比那些客户强多少。

为什么这些部曲与客户不反抗?

这是自唐朝以来就制订下来的制度,习以为常。宋朝制度颇为人道,可百姓哪里知道。

这几大家族与契丹权贵形成密切的联系,契丹兴他们就兴,契丹亡他们就亡。因此,赵匡义率兵收复幽州,几大家族带着部曲与客户配合韩德让,浴血奋战,使宋朝不得收复幽州。

这才是更重要的原因。

想破解,有点难,但找出原因所在,迟早必会找出办法解决。

一行人来到西山,在桑干河边扎下大营休息。

夜色降临,听着外面的山涛阵阵,郑朗久久不能入睡。马上就到了幽州。

对于宋人来说,幽州是伤是痛,但对于郑朗来说,却是一个神圣的地方。

郑朗对郭逵说道:“仲通,我看到一件事,看看你有没有方法化解。”

“相公,何事?”

郑朗将心中想法说了一遍。

“郑相公是想策反这些部曲与客户?”

“策反那有那么容易?我是想让这些部曲与客户对宋朝产生向往。若是如此,我朝有机会收复幽云十六州时,他们反抗就不会激烈。若没有这些部曲与客户壮丁的配合,仅是那些大家族,他们能调动什么人手?”

“恐怕不易,契丹对我朝防范严密,也不能派斥候前去这些庄园游说,一是不信,二是前面游说,后面就会让契丹人抓起来。”

“假如商贸数量更大一点呢?”

“郑相公是想让这些商人亲眼目睹,让他们自己传言?”

“我是这样想的。”

“恐怕也不行,边境因为战乱不休,百姓生活很苦,以前幽州旱灾,我朝为了友好,接纳部分百姓来投,对他们救济,等旱灾过后,又将他们送回契丹,也未见得功。悬差不大,诱惑力不足。除非河北河东百姓也象杭州那样富裕,那才会产生吸引力。”

不可能的。

那样的话,宋朝早进入资本主义。

“仲通,你可有其他良策。”

“大约难,一路你与刘六符交谈,属下在旁边也听到一些,契丹对这几大家族十分善待,从上自下的策反,根本行不通。”

“我也未想过从上往下的策反。”郑朗道:“慢慢来吧,反正不急,想收复幽云十六州,朝廷必须小心经营二十年以上的时间。”

“还要良政,否则一旦开战,契丹必与我朝鱼死网破。”

“是啊。”郑朗躺在床上郁闷地叹了一口气。他有把握歼灭西夏,但对于收复幽云十六州,心中却没有半分把握。

风声更急,松涛阵阵,一会儿俩人进入梦乡。

……

辽兴宗河曲惨败,心中羞愤,元旦后带着大军从长春河,跃马混同江(松花江),看到契丹来势汹汹,临近的蒲卢毛朵(生活在长白山北部,习惯将蒲卢毛朵、长白山部与图门江入海口附近的为(氵岁)貊部称为东女真)数部来降。

辽兴宗这才满足了虚荣心,退回长春河。

听到郑朗应当前来,十分高兴。但没有指望马上让郑朗投降契丹,与诸臣商议。最后想出一个循序渐进的方法,使郑朗入彀。

然后率大臣与士兵离开长春河春捺钵的地点,迅速南下幽州。

也不仅是因要隆重对待郑朗,还有一件事,他也不得不南下,正好也用来对付郑朗的。

来到幽州城,已经是阳春三月,春满大地,原野生机昂然时刻。

幽州群臣出来迎驾,辽兴宗就问道:“宋使呢?”

现在还不能称呼郑朗是自己的大臣。

“他在国子监开讲。”萧惠答道。

南人就喜欢这一套,辽兴宗心中道。其实他本人也喜欢这一套,说:“带朕去看一看。”

契丹为了安抚境内的汉人,于五京比设了国子监。南京的国子监规模是最大的,幽州也是契丹最大的城市,人口达到四十万,放在宋朝也是一个大型城市。

郑朗就在国子监最大的学堂开讲,听者如山,里面的人无法坐,只好站着,连外面窗户上都趴满了人。听到得意处,一些儒生摇头晃脑。确实,双方在儒学造诣上相差太大。

有的人听到入味,辽兴宗到来,也没有听到,两耳只是集中在室内。

郑朗却听到了,他从学堂里走出来,行了一个臣子礼。对此郑朗不在乎,只要能收复幽云十六州,让他下跪又有何妨?实惠才是郑朗最看重的。

辽兴宗很满意地看着他,说道:“郑卿,你我神交已久。”

他手下偷了郑朗的字,与他无关,郑朗又写了一些词与字送给他,算是有点神交。

“陛下,不敢。”

“朕问你,河曲一战,你是不是有意让朕与元昊两败俱伤?”时至今天,契丹君臣皆产生怀疑。这样才对宋朝有利。然后又看了看郭逵,不满地皱了皱眉头,干嘛让此人做副使,这不是存心恶心俺吗?

“陛下,非也。河曲一战前,臣在丁忧,按照古制丧礼,只能谈丧事之内的话题,其他话题皆谓不孝。”

“是也,是也。”刘家一位长老连连额首。

辽兴宗冲这个长老翻了一个白眼,又看着郑朗责问道:“那你为何派郭逵来朕军营?”

“陛下,此战与臣并无关系,乃是张亢在代州听闻陛下与元昊大军陈列,激战随时能爆发……”说着走了几十步,来到门外,其他人会意,没有跟上,毕竟要给辽兴宗留一点面子的,郑朗这才说道:“张亢分析过,陛下虽以君伐臣,占据道义,可占的面不大。之所以伐元昊,原先是想替我朝逼迫元昊请和。元昊与我朝已搭成和议,陛下再出兵,在此上失去道义,使西夏兵士成为哀军。交战之所位于沙漠地带,风沙无情,对北朝大军更为不利。陛下又起轻敌之心,但心陛下有失,写了一封信给我。我这才写信给我朝陛下,托他安排人手,以防万一。倒没有想到陛下真的大意了,特别是元昊亲去大营请降,西夏散漫,根基不深,一旦陛下于军营中将元昊擒下,以君擒臣,再将他安排到中京或上京担任官职,对元昊不算委屈,又占据大义,西夏群龙无首,必然大败。可谁能料到这些呢?”

辽兴宗让他说得无话可回,黯然道:“朕是失误了。”

“陛下,胜负乃兵家常事。贵国虽为三国中最强大的国度,可及唐朝否?”郑朗忽悠道。这次来契丹,就准备拼命忽悠这个小皇帝,而且以这个小皇帝的心软与中等智商,也比较好忽悠。相反,想忽悠赵祯却很难。

“不及。”辽兴宗老实地答道。若唐朝不衰落,哪里容得契丹立国成功?

“陛下,唐朝后期我不说,就说前期,数次大败于吐蕃,前后折损兵马几达四十余万,再败于奚人,与贵国,然后败于靺鞨,后突厥,大食。但最终结果呢,雄跨四海,拥有世上最大的疆土。陛下之败,仅是一时大意,然北朝兵强马壮,想要报仇,随时可以待机而动,这次兵败,下次还会兵败吗?且西夏也不尽是沙漠地区。到草原上,有那一个国家及得上北朝军队?”

“听说你性格很温润,果然会说话。”

“能说得通,温和态度说话岂不是更好。不过臣若犯起倔来,也会倔强。”

“那是,否则你不是良臣,而是佞臣。你说的张亢是谁,可是代州那个张亢?”

“正是此人。”

“他倒有些眼光。”

“军事谋略,他远在臣之上,在臣之上的还有,狄青、王信、种世衡等数员大将。”

“他们能与张亢相媲美?”

“各有各的特点,相差无几。”

“西北战役不是你指挥的吗?”

“臣仅能称参与,实际这些将领起的作用比臣大。”

郑朗话外之音,你就是得到我,宋朝依然很强大,辽兴宗忽信忽疑,说:“你继续开进吧,让朕也听听。”

此次郑朗所过之处,十分轰动,几乎所有州县的百姓都跑出来观看,特别是那些儒生们,一个个成了疯颠。有的儒生特地从云朔追到幽州来听郑朗开讲。

都讲了些什么,让境内的儒生们疯成这种地步?

辽兴宗好奇,他也在读儒家书籍,所以想听一听。

“喏。”郑朗从容说道。

长相不是很英俊,可姿态连辽兴宗也为之心动,不卑不亢,他接待了许多宋朝使者,从其他使者身上几乎都未看到过。富弼算好的,可一副怨气冲天的味道,打老远就闻到。包拯算好的,一本正经,颇为无趣。更多的人是软骨头,仅能做到唯唯诺诺。

郑朗继续开讲,他瞥了一眼这个皇帝。也不能说小皇帝了,正好奔了三十。

他想到一件事,他的母亲萧耨斤,据传此女非常丑陋,面色黝黑,目光象恶狼。恐怕夸张了,辽圣宗不是一次宠幸,否则也不会还弄出来一个耶律重元,或者辽圣宗胃口与他人不同,专喜欢丑女?

丑不怕,但此女心地十分恶毒,辽圣宗的皇后萧菩萨哥对她很好的,可是辽圣宗一死,立即铲除萧菩萨哥的娘家,将萧菩萨哥逼死。这个小皇帝不忍心,劝了几句,引起她的不满,辽兴宗迫于母亲淫威,只好退让。然此女还是不满,伙同萧孝先企图废掉辽兴宗,立耶律重元为皇帝。敢情她想做第二个武则天。

耶律重元暗中通知哥哥,辽兴宗先发制人,夺回权力。将她抓起来困于契丹庆州。沾到皇权,人也会变成禽兽,因此唐中宗李显那么软弱老好的人,在张柬之发动政变成功之后,将武则天关于上阳宫,里外隔绝,直到武则天死。然这个小皇帝很好,三年后又将母亲释放回来。萧耨斤到这时还不甘心,在下面小动作弄个不停,使辽兴宗焦头烂额。

最可悲的是在辽兴宗死后,萧耨斤看到儿媳妇萧挞里悲泣,说了一句话,你还年轻,何必哀痛如此。

不就是男人吗,外面的野男人多的是!

其后死,但因为她的小动作,使耶律重元父子叛乱。

人说虎毒不食子,或者说可怜天下父母心,父母心是好的,不是对所有人能行得通。有的人是极品,亲生儿子,照样食之!

遇到这样的父母,只能怨自己上辈子没有做好事。

郑朗想到这里,灵机一动,说道:“陛下在此,臣先讲《春秋》。”

诸位儒生点头,春秋主要将春秋各国兴废之事,郑朗从《诗经》转到《春秋》,十分有道理。

一会儿辽兴宗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儒生发疯发狂的原因。

郑朗开讲也不备手稿与相关的书籍,但讲解时一字不误。而且旁征博引,仅一会儿,辽兴宗便听到几十种史书与经义的典故。点头,好学问。一干儒生更听得发痴。

“书曰,郑伯克段于鄢,段不弟,故不言弟,如二君,故曰克。”

一干人再次摇头晃脑,夫子这个批语批得好。

“称郑伯,亢失教也,谓之郑志。此处不为公,而为伯,是贬其爵也。父母之道,多喜幼弟,此乃喜爱也。然古来多立长而不立幼,是谓长知事也。故武公不立段而立庄公也。”

又一起摇头晃脑,很简洁的一句话,诠注长子幼子在家中的关系。

“又云,长兄为父,长嫂为母也,亦是此故。段已生矫志,庄公之才,教不难矣。却养患灭之,故史书之耻之。譬如陛下,兄弟友爱,美名远传于我朝南北各地,此为悌道也。”

这是辽兴宗的骄傲所在,听到兴处,也摇头晃脑,手紧紧拉着耶律重元的手。

郑朗心中哑然失笑。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继续开讲,讲到地道的事:“公出而曰,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姜出而曰,大隧之中,其乐也泄泄。遂为母子如初。孝乃天下万德之首,吐蕃居于高原雪域之上,无人能毁其国。然其性必侮老也,父母含辛茹苦,将子女哺养成人,老来无有倚靠,却沦为牛马也。于是道德崩溃,一朝瓦解。始至今天。唃厮啰虽强,其子分裂其国,坐元昊独大也。故兴平公主殿下壮烈,我朝百姓称颂,是其不忍元昊弑母也。其人虽桀骜不驯,必有后报,将拭目以待之。上慈下孝,乃是家之根本也。上不慈下不孝,家庭必然破裂也。国又有若干小家构成。家不和,国必不和。故孝为万德之首也,国家之基石也。姜性格残暴,无几人能及,终是人也,人必有人性,故庄公入大隧,其乐融融又泄泄,母子和好如初。故夫子曰,颖叔考,纯孝也,爱其母,施及庄公。”

这次,再没有一个人摇头晃脑,全部偷偷地看着辽兴宗。

郑朗的意思说得很分明,皇上,你们母子有今天,当真你没有错,你看到你母亲退避几十里,让你母亲怎能回心转意?或者你将你生母杀死?又不可能。主动放下身架,去孝敬她吧。她也是人,长着人心,不是兽心。一感动了,你们母子二人和好如初,则天下人做了一个好榜样,就象你与你弟弟关系一样。你的家和好了,那么契丹会更有许多家庭和好,契丹整个国家便会更加和平友爱。

按理说,这是良言。

郑朗本身就以孝顺闻名天下,又是儒者,说出这番话,情理之中。

实际上,郑朗很清楚地知道,别人长着是人心,可萧耨斤长的就是兽心。

现在辽兴宗严密防范还好一点,若是松一松,那可是将一头世间最凶的猛虎放出了牢笼。

关健他安的这心思,谁人知?

要命的是,还说中辽兴宗的内心深处。他也不想母子关系变成这个样子,母子关系到了今天这地步,让他黯然神伤,低下头不言语。

郑朗华丽丽的大忽悠之旅拉开帷幕……

第五百三十九章 各有主意

看了看小皇帝的表情,郑朗于心有些不忍。

不管怎么说,这个小皇帝对大臣对百姓还是不错的。弄不好,若是他再去讨伐元昊,若大臣不进谏,元昊来降,他依然还能将元昊放走。迅速将话题转移走,进入下文。

下文则是一段很短的故事,周天子派使臣宰咀来归鲁惠公与鲁惠公儿子仲子之丧。但周天子闹了一个乌龙。鲁惠公乃是春秋一个很有作为的诸候,鲁国离周朝王都不算太远,一直与周王室保持着很关近的关系,但鲁惠公很早便死了,周天子使节来得太晚,不当,不符合丧礼。另一个乌龙更大,鲁惠公在世时,立太子姬允,可惠公死的时候,姬允还很小,于是庶长子先行摄政,左氏春秋便是从这一年拉开帷幄,开始撰记。周天子有可能就因此误解,以为姬允已死,否则怎么会让隐公继承候位。

其实这是鲁国大臣的意思,也是按照周礼,立嫡不立庶,立长不立贤,暂时将国政交给隐公管理。等姬允长大后隐公还政。后来隐公留恋不舍,导致身死。姬允主政后命运更惨,他娶了齐襄公的妹妹,刘襄公在其妹未出嫁之前两人就一直开始通奸,鲁桓公带着夫人回齐国省亲,两人正在做好事,被鲁桓公抓一个正着,襄公想遮丑,便派彭生将鲁桓公勒死在马车上。姬允便是仲子。

这是后来的事。

郑朗现在讲的只是归丧。

周王室此时开始衰落,作为忠诚于周王室的鲁国,周王室居然出现这么大的乌龙,可见对诸候的关心程度。

由此,郑朗就讲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爱人。

按照儒家的说法,想要取,必须予。

给了未必能取到,给爱未有会得到爱,努力了未必有回报。但想得到就必须付出,只有付出才有得到的希望。否则天上掉金砖啊,有,终是少,若指望这个,也不要从事耕作生产。

作为一个君王,想要大臣拥护,首先君王本身得关心大臣。一个主户,想让客户与部曲忠心,就不能过份虐待部曲与客户。一个家中长者想家庭听从他的指挥,必须为家庭作为贡献。但这份爱不是偏爱,溺爱,要做到公正,不失之仪礼。

就这么一个简短的故事,在春秋里仅是几十个字的记载,让他引出这么多话题与道理,甚至涉及到做人,治国,为君,为主。再到石碏大义灭亲。

讲微言大义,讲前后来历,讲春秋启发。

这已经远远超过一般的讲解。

最后连辽兴宗本人也听得入迷,陷了进去,隐公一段很长的,等郑朗讲完后,天色渐黑。

郑朗一拱手说道:“陛下,诸位,今天到此为止。”

一个老者从外面端来一杯热茶,恭敬地执弟子礼,献给郑朗。

辽兴宗与大臣皆扭头看刘六符,刘六符早就将头转开,不能看,是他的亲叔叔。辽兴宗大笑,冲郑朗招了招手。

郑朗走过来。

辽兴宗说道:“你说得很好,明天陪朕去延芳淀弋猎。”

“喏。”郑朗也没有拒绝。

契丹人有一个习惯,正月冰底钩鱼,也就是凿冰钓鱼,二月三月放海东青打雁,不是小雁子,而是大雁天鹅,在宋朝天鹅肉很贵,到了契丹始践,味道确实不错,鲜美至极。郑朗来到契丹后多食之。倒是四五月打麋鹿,这个麋鹿肉质有些粗,不是传说中的美味。六七月凉淀坐夏,八九月打虎豹,冬天关门大吉,以避严寒。

但契丹人也在进化,纯靠渔猎为生的部族越来越少,只有象北方室韦人一些部族继续保留着这种落后的生活习惯。南方许多地区开始种植、桑麻。终是落后,产量低,不是很诱人。

契丹皇帝多是四季捺钵,春在长春洲,夏在黑山,秋于伏虎林,冬于广平淀。这也是在保持祖宗的传统。然在幽州的百姓没有他这么大的活动范围,可也有他们的保持方式。例如延芳淀春季猎鹅。

有时候冬天寒冷,或者有事,契丹国主就在幽州,也会率领皇族与群臣前去延芳淀猎鹅。

但这一次……各有心思。

辽兴宗见郑朗好说话,又说道:“郑卿,请随朕去皇宫,朕在皇宫为你备下酒宴。”

“谢。”

去向幽州的皇城,辽兴宗又说道:“卿的学问果然让朕叹服。”

“陛下,过奖矣。”

“朕曾读过一些你们汉家的史书,唐太宗说能马上夺天下,不能马上治天下,因此立国后,转向内治,他也自以文皇帝著称。朕读到这一段时,常悠然向往。”

郑朗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默然旁听。

就象他刚才讲解儒学,是正宗的唐朝儒学见解,用他的说法便是墨氏儒学,什么仁啊爱的,对这种懦弱的儒学他持着反对意见。至于他自己的儒学,自我催眠,俺这就是正宗的儒学。实际比孔夫子的儒学已经更激进,里面掺杂着大量道家、名家、杂家、阴阳家、纵横家,特别是法家的东西。但仅是治国来说,这种儒学更有实用价值。郑朗要的也是这个。

这种激进的儒学,他不会说的,而是说唐人眼中的儒学。

可因为他变态的大脑,记忆力好,旁征博引,再加上契丹的儒学落后,他说的又生动活泼,所以听者如山,每获记录,一些儒生便当成至宝。

不但儒生,也对了契丹小皇帝的胃口。

从这一点来说,他就没有安什么好心。但也不能指望契丹小皇帝对他安什么好心。

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吧。

已经开始在交手……

辽兴宗又说道:“今年我朝即将举行科考,朕想请卿主持。”

契丹也有科举,与宋朝科举不同。先是对象,对象只限定在汉人与渤海人,严禁契丹族、医卜、屠贩、奴隶与不孝、犯罪者科考。不是高抬汉人,也不是矮化汉人。之所以不让契丹族进入,是希望契丹子弟还保持着武事传统,少沾文事,以免变得懦弱。但为了汉人臣服,高抬汉族地位,抬高科举身价,所以不让一些“下践”的人进入考场。

二科考者地位不同,契丹才立国时并没有科举,辽太宗进入开封城,觉得汉人大臣举止得体,应对有度,十分仰慕。若是让契丹人来,动不动就杀就砍,还未辨解,粗话便来了,确实不大好。于是开了科举先例。形式很隆重,录取的人少,第一名多用来做翰林应奉文字,余二三人,止授从事郎,就是当皇帝秘书的。

若是在宋朝,这便意味着飞黄腾达,契丹还是一个重武的国度,这个职位并不能吸引人,能飞黄腾达的进士少之又少,于是有的大户子弟不愿出,契丹便派人强迫之。不考还不行,必须考。

辽圣宗时一年一考,录用者很少,到了辽兴宗时,渐渐受宋朝影响,三四年一考,录用者始多,每次都有好几十人。但这时契丹汉化已经深入,许多汉人在契丹执掌着宰柄,很有实权。

三便是时间不同。

郑朗伏下来说道:“陛下,不可,贵国除非乡试,省试都到了六月,臣要返回宋朝。况且臣是宋朝的臣子,怎能主持北朝科举?”

辽兴宗得意的微笑,说道:“既来之,则安之。”

郑行知,你好好呆着吧,想回去?没门!

但想用郑朗,不能将郑朗逼急,郑朗进,他便退,郑朗退他便进,说:“郑卿,无妨,若你不主持也可以,朕派其他人主持科举,你从边指导即可,然后配合考官审卷。这也是两国友好交流,相信你耽搁一些时日,南朝天子不会生气的。”

“容臣禀报我朝陛下,才可答应。”

“准。”

辽兴宗很高兴了,只要开了第一步弓,你还有回头的箭么?说完回头与萧惠、萧慈氏奴等重臣相视一笑。

在皇城里,辽兴宗大肆款待郑朗,还将契丹高僧惠鉴喊来作陪,辽兴宗喜欢儒学,也喜欢佛教,于是封这个高僧为检校太尉。郑朗钻研过佛法,与惠鉴交谈。

大和尚对他很狐疑,问:“郑相公,老衲听闻你在杭州排佛?”

“老释教人向善,我怎敢排佛?对老释我皆很喜欢,只是不喜佛门子弟一些不法行为,天门寺的诸僧们行为让我十分失望,我在杭州,又有一些僧众挟民勒索本官,这才有了辨佛会。我辨的是真佛,而不是一些作威作福的假佛。”

“郑卿,说来听一听。”辽兴宗产生兴趣。

想听佛法,最好不过,郑朗细心地给他讲解佛法。也很小心的,不能真的蛊惑辽兴宗去做和尚,那么旁听的契丹大臣会将自己撕吃了。主要说的是积善行德,因果报应,又用儒家的仁爱,以仁为本论证。辽兴宗不是说不能马上治天下吗。就此引起话题,开国之初,必须用武力,但开国虽难,守业更难。守业必须要爱大臣,善待大臣,大臣才肯为君王服务,善待百姓,百姓才能忠于国家。这样说肯定没有问题的,杂以各种儒家经义,佛教经义,说得天花乱坠。

除了少数孔武有力,文学却不及的武将外,所有大臣全部听得津津有味。

辽宗再次听是目瞪口呆,连惠鉴都不停地点头。

只要不排佛就行,说佛家的好,而且说得如此有味道,为什么不赞成?

说完了,辽兴宗更加欢喜,拉着郑朗的手说:“朕恨不能早见到卿。”

太对他胃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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