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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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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里有米体字,不是马上就能写出来的。

原来的郑朗功底浅,学的还是飞白体,至于郑朗本人,毛笔拿过的,但那个字写得也只能说,让人能看出来,能放稳,不象随时会倒下来,或者七歪八扭,也就是郑朗的水平了。

怎么可能一下子写出米体字的真味?

胳膊肘儿还带着伤,也用了桌子上的秘阁。对这种物事后世许多人很陌生,它是在书写时支撑腕臂,不至于为桌面掣肘所用的文房杂项。这份秘阁是用乌木做的,上面刻着几只小蟋蟀,三两丛小竹子,刻得十分传神,然而是郑父所用之物,不大合适。

所以第一行字写得目不忍睹。

郑朗都放得开,字写得不好,可以慢慢练,自己才十岁,怕什么。

秘阁用得不舒服,索性将秘阁拿了下去,继续写道:

石径徐上,积雪满山,天低云昏,偶出一鸠于群岭盘旋,鸣苦音悲。行数十阶,少林寺未至,道旁生四五株参天老松,华盖遮日,针叶阴森。松下坐两耆对奕,一着白衣,鹤发童颜,衣带飘飘,一着褐衣,和蔼可亲,春意拂面。

予见其奇,拥数子往。近前,两耆方奕罢,落子于坛。白耆抚青松曰:“吾最爱青松,冬日到来,天地惨淡,蒙霏云敛,天昏日垂,砺风呼啸,冰人矶骨,草拂之枯骨,木侵之叶脱,偶尔雪降,天地寂寥,万物死寂,唯有青松者,寒风催之不凋,冰雪压之不倒,越压越明,青色铮铮。”

“嗯,这一段写得好。”崔有节道。

刚才恐怕是紧张了,字写得惨不忍睹,写到此时,字迹渐渐有了一些小模样,以他敏锐的眼光,似乎看到是一种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字体。还没有在意,郑朗那怕将米体字写出来一半味道,也会让崔有节惊讶万分。但没有写出来,也看不到这种字体的可贵之处。宋朝开明的政治文化气氛,又使得文人喜欢创新。

比如儒学,在宋朝是一个巅峰,先后出现了以苏东坡代表的苏学,又叫蜀学,以王安石代表的王学,又叫新学,还有程颐代表的心学,发展到南宋,被朱熹等人吸收,发展为理学。再比如词,文章,字,在宋朝都完成了一个脱胎换骨的转变。

有许多人想纳古创新,这让崔有节以为此子向某一个人学了什么新体字,因此疏忽了。

但是文章写得还是不错的,四平八稳,有理有据,十分有序,虽然幼嫩,毕竟才是十岁的孩子吗。

写得好与不好,郑朗没有在意,我是说道理,得将这个道理写出来。

难度似乎还是不小的。

第五章 约定(上)

“遵,命。”郑朗答道。

这孩子不会有口吃病吧?崔有节又有些担心起来,想想自己小女儿的天赋、才华、相貌与天性,若是缺点太多,自己的女儿长大也后,也未必会同意。

唉,当时只顾了友情,匆匆忙忙地订下了这门亲事,现在头痛哪。

郑朗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继续写下去。

褐耆曰:“松成材于顽石,渴饮山泉,饱于霜露,可敬也。然吾最敬小草,高山雪原,莽苍大泽,酷热戈壁,南于大海,北于塞外,无处不生,无处不有。冬日不见翠色,亦合天地之道也。春之耕耘,夏之成长,秋之收获,冬之收藏。故一年有四季,春、夏、秋、冬。一月有三旬,上旬月缺于东,中旬月圆于中,下旬月缺于西。一日有十二时辰,昼之生产,夜之安眠。岂曰小草为凌风厉寒侵袭也?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两月后,万物复苏,一川烟草,将碧天涯!”

咦!复有此辨?

“有理。”崔知节点了一下头。

从这篇短文中也看到一些可喜的迹象,放而不羁,正而不拘。

字也越写越好了,虽不能上眼,但隐隐有一些大气与新意。至少能改变他心中的印象。

看到崔有节脸色得得平和,几个妇人一个个抚胸,大娘二娘四娘与五娘都用手合着什,心中默默念道:“阿弥陀佛。”

崔有节又说道:“继续写下去。”

郑朗又往下写去。

今日思之颇得,万物皆有可敬之处。松之铮铮,草之顽强,岂言不壮哉?人亦如此,小晏学士幼时成名,扬于天下,温文尔雅,恍若春风君子。魏玄成刚直令人君色变,天地沮丧,弗似于青松栋梁?然生一变,吴中暴强,广成浪子,一经点化,美名千古。有大鸟栖于齐鲁之地,三年不鸣,一鸣扬于九霄之上,震于四海之外。

昨日之水去于东海不回,今日之水滚滚东来,明日之水酝于雪山之上。敦用昨日之水观今日乎,今日之水观明日乎?

最后一句写出来,崔有节哭笑不得。

终于明白他刚才为什么修剪那盆刺柏了。

笑了笑说:“侄儿,将这张短笺给我。”

“喏。”郑朗应了一声,用嘴吹了吹墨汁,将短笺递到崔有节手中。

“还有那个物事。”崔有节手一指刺柏。

将这两样东西带回去,合家商议。不能害了女儿,也不能不给一次改正的机会,贻笑天下。然后拱手说道:“各位嫂嫂,我回孟州了。”

“亲家翁,那个……”大娘担心地问。

不能就这样走了啊,郑朗看出来,她也看出来了。回去后一商议,再来一个退亲,怎么办?儿子又做出这件笑柄,崔家退亲,合乎情理。就是走,亲事还能不能继续存在,也要给一个准话。

可是她信佛,心地善良,嘴又咄,说不出口。三娘与六娘嘴巴子很厉害,但她们身份卑贱,没有资格说话。

崔有节看着几个妇人,不能说话。也说不通,仅凭写了这篇短文,能代表着什么?那一次小孩子犯了错误,一顿打之后,不是说我要改悔了。可好了伤疤后呢?又忘记了痛!

不能做承诺。即便如此,自己态度已经是很宽宏大度。本来前来证实此事后,都不打算考虑一下,回去后就托人将这门亲事退却。

然而当初结为至交时,自己岁数小了两岁,为弟,这几个妇人严格来说,是真嫂嫂或是假嫂嫂,都要喊一声嫂子。只好将头扭过来,看着郑朗,说道:“五年后,你考中解试,我就同意这门亲事。”

解试包括州试(乡试),学子参加最多的考试。转运使司试,又叫漕试,这是照顾各个官员的,由各路转运司试考现任官员的亲戚或者子女,合格后,即赴省试。但还没有出来。

国子监试,又叫太学试,是对国子监里的学生进行的考试,录取率比较高。但进入省试后,待遇与其他学子一样。还有别头试,考官与地方官子弟亲戚与门客参加解试考时,必须回避,朝廷另派考官别设场屋进行政科考。实际上还是有浓厚的照顾性质。比如以后崔有节若是转到郑州担任知州,两家亲事没有解除,恰巧这一年郑朗参加解试考,就必须进小房间参加科考,这中间就有许多猫腻了。

最后就是锁厅试,防止官员仗势滥取科名,不常见。

是基层的考试,比省试要容易。录取率仍然很低,往往十不足一。

崔有节提出这个要求,连几个妇人也明白他的用心。五年后,崔家女快到了及笄之期,若是郑朗能在这一年考中,那时郑朗才十五岁,还是大有作为的。崔家女下嫁也不屈。若考不中,也不耽搁崔家女的婚嫁。

可是……

几个妇人都想抢着说话,这不是承心在为难人吗?乡里面学子有几个能在十五岁就考中了解试?

郑朗看着崔有节的表情,忽然明白,崔有节没有将话说死。给自己刺激动力,让自己改邪归正,发奋读书的。若真考不中,他也未必会将这门亲事回绝。不然自己在这几位母亲的宠惯下,不久后,依然会“原形毕露”。

科考自己肯定要参加,在这时代,必须身上有功名,才能更好立足。但万一考不中呢?他可不想受嗟来之食,道:“泰,山,太,短,七,年。”

“七年也短了啊,儿啊,你傻了不成?”二娘气愤地说。

“是啊,乡里面有几个十七岁考中解试的?你以为你是谁啊,小晏学士?”七娘不满的摇着花手帕说道。心里面骂道,大妈妈的,老娘在青楼里面混了近十年,看到那么多的学子,也没有见过几个十五岁就考中了解试。官人一死,崔家是瞧不起了咱家啦。

崔有节却用古怪的眼神盯着郑朗,郑家的几个妇人愤愤不平,可都没有想到过一个问题。自己女儿与他同岁,七年后,到了十七岁,谈论婚嫁还来得及,毕竟晚了。再说,十七岁时悔婚,也容易落人笑柄。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女婿有意设下的圈套。若是那样,又不知是好事,或是坏事。

迟疑了一下,说道:“七年也行,但你必须中省试。”

“亲家翁,若你不同意这门亲事,罢,谁叫官人去世得早。”大娘终于哭了。

第六章 约定(下)

每逢科考之年,在八月十五开考解试,连考三天。考中解试的举子,又称为举人,冬季集中到京城,次年参加礼部主办的科考,又叫省试。省试合格者,才能进入最终的决战,殿试,决出最终的三甲、进士与诸科。

这个录取率更低。宋初一般能录取几十名进士与一百多名诸科,比唐朝数量多了很多。可是读书人更多了很多。不但有新举人,还有数量更大的老举人。除非特殊情况,象开宝六年,知贡举李昉徇私事发,宋太祖复试,又录得二十六名进士与一百零一人诸科,这个录取率比较高了。一般情况下,只有百分之几的录取率,有时候只能达到百分之一点五。

因此落第的举人考啊考,有的能考十几届,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心情平静,远非新举人能匹敌的。十七岁考中省试,有,每一届都有,可也就那么几个人,放眼宋朝,又有多少人在读书,在考功名?

自家官人没有做到,直到二十八岁,考了四届后,才考中省试,中了进士的。眼前这个亲家翁同样考了三届,二十六岁与自家官人一道考中的。这已经轰动乡里了,更多的人是三十多岁才被录取。还有的四十多岁,五十多岁。

当然,通过解试与通过省试,待遇也会截然不同。

举人免除本人丁役,免纳身丁钱米税务,犯徒以下杖以下私罪,允许赎免。但一登省科,便可入仕做官,特别是进士科,赫然显贵。做北宋前期的文官,想想都让人流口水。

郑朗终于沉默起来。

自持的是脑海里有了一个小型的图书馆,但需要一个融会吸纳的时间,可图书放在大脑里与放在图书馆里总是两样的,因此,自己说七年通过解试考。省试……就是再放一个图书馆进来,也未必有把握。

想了良久,道:“十,年。”

“好,就依你十年,但七年内你必须考中解试科。”

“喏。”

崔有节离开,几个妇人大愤,大娘说道:“朗儿,那是省科啊。一生能考中就很幸运了,十年后,你才多大?”

二娘说:“朗儿,大娘说得对,你今天的承诺太孟浪哪。有你这一句话,以后崔家想悔亲就能悔亲。”

“是啊,朗儿,你上当哪,若是你真的能在十七岁就考中解试,二十岁考中省试,这天下间什么样人家的女子娶不到?就是公主也能下嫁咱们郑家。”六娘说道。

“平六姐,公主不能娶,一娶做不成大官了。”七娘说道。

“你们不要吵了,还做什么大官……”五娘将耳朵捂上。

亲生母亲云四娘一句话没有说,只是担忧地看着儿子。

是……很吵,但在郑朗的耳朵里,却如同一缕缕薰人欲醉的春风,一道甘之如饴的清泉。心志没有成熟,是容易被这几个妇人的痛爱迷失了,对于郑朗,感到的只是温馨,是可贵的亲情。

道:“娘娘,我,不想,你们,失,望。”

几个妇人全部安静了,然后七娘疯狂地扑上来,揉着他的头发:“朗朗,你终于懂事了,七娘我,我很开心。”

其他的几个妇人,让他这句话,硬是激出眼泪。柔弱的大娘忽然说道:“朗儿,不用担心,考不上就考不上,凭借我们的家世,难道不能替你找一个好娘子?”

“也,要,读书。”

“是,是,是。”儿子的忽然懂事理,让几个妇人乐昏了,差一点手无足蹈。

……

其实崔有节真的不象几个妇人想的那样。

离开郑家后,不住的将那张短笺拿出来看,左思右想之后,让下人们将那个刺柏先带回孟州,自己却悄悄的前往应天府。

宋朝在开国之初将汴梁定为东都,将洛阳定为西都,这是宋太祖想将都城往洛阳,长安一步步地转移,借山河之险,使宋朝国运变得更长久。然而宋太宗的建议,导致宋朝都城最后没有迁成。到了祥符七年,宋真宗又将应天府定为南京,十几年后,宋仁宗又将大名府定为北京。作为陪都。

宋朝各代皇帝还喜欢做一件事,对一些政见不同,或者犯错误不大的资深官员,流贬太过,放在朝堂上不合适,于是将他们一起放于几个陪都休养。他要拜访的正是这个人,神童晏殊。

这些年国家有些乱,真宗死后,赵祯年幼,刘娥主政,朝堂上丁谓与曹利用想大权独揽,诸官议论纷纷,束手无策。晏殊提出垂帘听政的建议,得到大臣的支持,迁为枢密副使。

但这时,犯了一个错误,反对张耆升任枢密使。升任的原因他也知道,昔日宋真宗闻听四川女人得漂亮,又很聪明能干,花钱买了一个四川人妇,也就是刘娥回来,很是宠爱。结果让宋太宗知道了,将她驱逐出去。宋真宗舍不得,悄悄将她放在亲信臣子张耆家收养。刘娥主政了,回恩的。

然而晏殊认为他才干不足以担任枢密使的职务,强行力争。接下来又犯了一件错误,从去玉清宫,有侍卫来迟了,晏殊犯了邪,用牙笏击打这个侍卫的脸蛋。宋朝文官是高高在上,武官那就不是人了。侍卫不敢还手,他是国家副相,用的牙笏质量好,正宗象牙做的,打得很重很有力,“啪啪”,只几下子,结果侍卫的牙齿都让他打掉了。

不过也不奇怪,寇准曾经穿着皇龙袍游街,宋真宗闻之只是一笑,这个老小子让父皇宠坏了,穿就穿吧,别再将我往前线硬推就行。但两罪归一,将他贬知宣州。不久后,又将他改知应天府。

古代地方官员不得轻易离开治所的,重则砍头,轻则挨大板子,拿乌纱帽。宋朝对文官十分优容,就是这样,崔有节临来之前,找了一个理由请好了假,一路伪装,弄得象一个电影里面的特务,很诡异的来到郑州。这个难度不高,从他的境内,过了黄河就是郑州,郑家在城外,不在城内,比较容易掩饰。

况且女婿出了这件事,心情也能理解。从郑州到应天府,那可是一件高难度的事。

凭借这一点,崔有节也是用心了。

他拜访晏殊是看中晏殊在应天府大力扶持的睢阳书院。不是晏殊开办的,而是后晋商人杨悫所开办,晏殊知了应天府后,大力发展睢阳书院,还力邀了范仲淹前来书院讲学。原来书院就很有名气,多有举子中第,经过晏殊大力发展后,远近闻名,前来求学的学子络绎不绝。

崔有节看到女婿似乎有那么一点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味道,与晏殊又有些私交,看看能不能托他的关系,将郑朗塞到睢阳书院接受正规的学习。

鬼鬼祟祟的来到应天府,晏殊让他吓着了,问:“崔知州,你为何来到应天?”

崔有节摇头,苦头,说:“你先看一样东西。”

将短笺拿了出来。

晏殊没有在意,随意说了一句:“好丑的字。”

“写的人岁数小,一开始心情紧张,后面的字大约是他的真实水平。”

晏殊就看后面的字迹。郑朗的能力很有限,一分米体字的味道都没有写出来。否则能将晏殊吓着。

北宋经过几十年休生养息后,文风大盛,有许多文人在考虑字与文的事,做着尝试性的变革。这是潜意识的感到不变不行,象电视台,今年放的是射雕,上海滩,明年放的改版射雕,上海滩,后年再来个B版的改版射雕,上海滩。最后还有几个人去看电视?

书法亦是如此,要么晋朝的二王,要么唐朝的欧褚颜柳,其他的都是临募作品,了无新意。最后书法艺术很有可能象汉赋、唐诗一样湮灭在历史长河中,沦落为写字的工具。晏殊所认识的几个很不错的后进,如欧阳修,也在想从古字上寻找一种书法的新径。

做得最成功的,不是蔡襄与欧阳修,而是后来的苏米黄。

可没有写出来,晏殊疏忽了。

就算后面的字,也不会入晏殊的法眼,于是看文章。看后道:“若是少年人所写,亦可。是谁写的?”

“是我那个幼女……”崔有节说不出口。

“你那个女婿啊。”晏殊语气十分玩味,脸上表情十分生动。

“晏相公,你也听说啦?”崔有节额头上涔出了细密的汗珠。

PS:这是常见的科考,还有其他一些形式的科举,甚至有不要脸的官员直接替子女讨要官职,有的以后在正文中会提到。

第七章 坐禅

晏殊差一点说,你那个女婿就差一点成为我们宋朝的传奇人物啦。但碍于交情,没有说。再次看着文章,若真是他那个女婿自己书写的,倒也值得培养。

不能与自己相比,自己五岁就是乡里的神童,十四岁被先帝赐同进士出身,是最低的第五甲,可考虑到他的年龄,足以自傲了。但站在正常人的思维,十岁的孩子写出这样的文章,还是不错的。

并且这一次,他能看出新意。

字在变,文章在变,宋初还保留着南北朝华而不实的骈文体。不过越来越多的文人大儒在反思,再次将韩愈的文以载道翻了出来。但认为他不够资格,将文道位置颠倒了,用它的文,害了他的道。中得很公平的,韩柳与孙樵等人散文虽在复古,过于用了新奇与险怪的字句,说理的文章写得古奥难懂。韩愈又说,文本难易,唯其是尔。宋朝文人们最后舍其难,取其易。散文也变得明白晓畅,平易近人,当然,也有缺点,少了修饰,变成了长于议论,疏于弘丽。但一开始不知道怎么去做,反而先取其难,因此在转变初期,有许多人抛弃了华丽苍白的骈文,转而追求古文,可是文章只取其险,其聱,其涩,其奇。好文章出来还是很少,最后才察觉到方向走错了,丢其难,取其易。

这时,正处在这个巨大的转折点时期。

若是将文章好坏丢弃,这篇文章可以做出新式散文的一个样板。

“若是他所写,这篇文章也能上眼。”晏殊公平地做了一个评价。

“晏相公,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前来,想求晏相公,能不能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放在睢阳书院里学习?”

不但是交情,这篇文章里写了几个大人物,前朝的有魏征、齐景公、周处、姚崇,今朝只有晏殊一人当作了温文尔雅的君子列入。所以崔有节冒了一下险,看能不能让晏殊开个后门。

“崔知州,你仅是泰山,令小娘子并没有嫁入郑家……”

“晏相公,有所不知,昔日我与郑父结为至交,亲若兄弟,才订下这门亲事。好友故去,膝下仅有一子,若是顽劣不化也就罢了。似有改悔之意,不为小女,就是为了好友,我也想拉他一把。”

晏殊肃然起敬,道:“崔知州高义。”

可他的眼睛盯着这张短笺,久久后说:“崔知州,你的高义,他的文章,能进书院,狎妓风流也不大,风流不是恶习,但我听闻他小小年龄,居然拨刀相向……”

字写得再好,文章写得再好,若是品德不好,也让晏殊担忧。他是一个自爱羽毛的人,想一想,若是以后他大力兴办的书院里,收了一个动不动拿着小刀子拼命的纨绔子弟,会有什么后果?

崔有节无言。

但晏殊念在他一番心意与平日交情上,没有将话说死,道:“这样吧,我以后留心一下,若是一两年后,真如他在此文中所写,能改过自新,我不妨破例,将他召入书院进修。”

……

崔有节走后没有多久,北风吹得紧,一场鹅毛大雪飘下来。

郑朗倒不觉得很冷,尽管这时候没有棉被,但也有葛麻做的被缛,抵御冬天的酷寒。穷人家难过一点,富裕人家问题却不大,市场上有毡毯,有裘衣,防寒的效果,不亚于棉衣棉被。

缩在毛毯里,外面大雪翻飞,郑朗却觉得很暖和。

也知道现在他的毛笔字写得很差,不过胳膊带着伤,暂时性的练习不起来。然而也不能清闲着,崔知节的到来,激发了“硬盘”,让他脑海里塞满了大量的知识。

躺在床上回味,一字一句的推敲,将这些知识吃下来。

也是在学习。

可两代人,让他潜心到文言古文中,十分不易,脑海里经义回想得少,倒是吉沢明步、桃夏铃的影像不停的浮动。

抹了一把汗,心道:“晕。”

坐了起来,喊了声:“四儿,替我拿一个暖壶过来。”

“大郎,来啦。”四儿烧了开水,灌入暖壶里,递了过来。

郑朗放在怀中,然后双腿一盘,打了一个禅坐,坐在床上,使自己静心。

还别说,真有了效果。

心中感慨了一句,倭国害人不浅哪!慢慢地将心中杂念抛开,在一把大雪中,盘定入坐,沉浸于知识的海洋里。

堂屋还坐着两个小丫头,四儿和柳儿,说着悄悄话。

“四儿,你说我们家大郎是不是被高衙内将头脑打坏掉了?”

“柳儿姐姐,怎么说?”

“他有什么本事,十年后能高中省试?”

“那也不好说,说不定郑家祖宗显灵了。”

“切,显灵,才怪!”柳儿不屑地说。对这个小少爷,她是恨之入骨,不但屡次对她耍流氓,还用力的拉、拽、捏,她某处羞人的地方,以至每一次羞侮后,让她胸口的小鸽蛋儿,痛疼不止。

对几位主母说换一个服侍的人,几个主母又不同意,后来被小少爷知道后,毒打了一顿,还是大娘拉住了他。自己是下人,又是羞人之事,不能将原因说出来。

让柳儿觉得自己被郑家买下来后,比进了地狱还要惨。

四儿小,没有遭到郑朗的戗害,不懂,眼睛眨啊眨道:“大郎若有出息,我们日子也会好过。”

“四儿,狗改不了吃屎的性子,还有出息呢,我看你,也犯了浑。”

“那也不一定,这几天大朗性格改了好多。”

“得,你就天真吧,过几天大朗伤势好了,让你看看,有没有改好。”

柳儿的话让四儿感到害怕,听了听屋子里,道:“柳儿姐姐,屋中好久没有听到动静。”

“那你去看看,若是心疼了,你替大郎捂被子去。”

“那有什么呀,你也捂过,我也捂过。”

“好,我将这个荣职以后就交给你了,进去看看吧。”不管怎么说,柳儿也害怕郑朗出事,她还没有贫苦大众,反对地主阶级的勇气。

四儿进了屋,又害怕地跑出来,说道:“柳儿姐姐,大事不好,你也进去看看吧。”

“什么不好的事?”柳儿被四儿拉进了房间,看到奇怪的一幕。

郑朗盘坐于床上,眼睛微闭,双手平放在双膝上,脸上似笑非笑,就象一个得道的小高僧。

小高僧得道也是美传,关健郑家就这一个宝贝疙瘩,他若悟了道,以后靠谁来传宗接代?

柳儿也觉得不妙,拉着四儿的手,匆匆地来到前院,禀报几位夫人。

第八章 危机

几个妇人正围着火炉烤火,聊着家常。

宋朝小妾地位很低的,甚至可以轻易的转让,送人,买卖。就包括子女权,若是主母无子,将小妾的子女抱过来收养,小妾都不能相认。但也有特例,若是主母气度大,小妾再有自知之明,一家人同样还能其乐融融。

郑家目前就是这种情况,大娘娘家是郑州城外的大地主,祖辈还做过太祖时的知州,人老好,可几个小妾,没有一个敢动弹。然而大娘心好,丈夫死了,平时都是姐妹相称的,也让几个丈夫的小妾留了下来。反正家境还可以,不再乎多养几个人。

六娘七娘出自烟花之地,也过了三十出头,一颗心淡了下来,大娘如此的态度,于是安心的留在郑家。但郑家的未来,是郑朗的,一个个就想着法子宠郑朗。

爱有了,爱得薰人,每天每人都给郑朗薰上一斤酒,郑父死后,郑朗两年下来,被爱薰昏了。

七个妇人围成了两个小围子,四娘五娘正在听大娘说郑州城外慧远寺,几个高僧的雅闻逸事。三娘、六娘和七娘听二娘传授绣红的经验。

柳儿与四儿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说道:“禀报几位大娘娘,大郎他,他要做和尚。”

妇人们一起站起来,赶忙冲向郑朗房间,这一刻大娘四娘与五娘一起将佛祖忘记了。

推开房开,一看,都有些傻眼。儿子在床上盘坐着,脸上挂着天女散花般的“天籁”笑容,态度安详,神游天外,似我非我,就连慧远寺那几位佛法精深的高僧在坐禅上,也没有他这般美妙之姿。

大娘一下子冲了过去,大声问:“儿啊,你这在做什么呀?”

将郑朗惊醒。

迷糊地看着几位妇人,问:“几位,娘娘,你们,是,做,什么,呀?”

“我们没有做什么,就是在前院说说话,你为什么这般姿态?”

“我,在学,习,温习,爹爹,以前,教,的知,识。”

“那你为什么要坐成这种样子?”二娘问道。

“静心,好,想。”刚才确实在想。知识放在他大脑里,占了很多便宜,学起来快。但没有准备好,本子老,硬盘容量小,除了那几张A片外,大多数存放的是收藏上面的知识,也有为码字下载下来的各种资料。包括一些史书,一些经义,诗词歌赋,还有注解。这些主要是为了创作下载的,不全面。若不是收藏也要吸纳一些历史知识,甚至会下载得更少。

想要靠它通过科举是不可能的。但他不是真正的郑朗,知道做学问一步步来,先将脑海里有用的资料融会贯通,再来学习其他经义,那时,自己肚子里有了一些货,也有了一些底子,会更容易。

字也要写好,但时间来得及,还有几年时间,以后勤奋一点,慢慢练习就是。

这样一想,心也静下来,成年人思想学东西,远非少年可及,又有一些古文底子,各种资料在脑海里象走马灯似的,对比,揣摩,居然连柳儿与四儿进房间看他,都没有察觉。

几个妇人又不懂,听到儿子不是想出家,都松了一口气。至于学习时,是盘坐着学习,还是站着学习,或者坐着学习,她们不管了。

又过了数天,伤势渐愈,郑朗摸了摸胳膊,道:“要练字了。”

临募米体同样不易的。

苏体讲究的是真,是无意于佳,是殊不知西施捧心而颦,虽其病处,乃自成妍,是无法,但支持苏体的是苏东坡庞大的才情,儒雅之气,对佛道两教的精通与理解,这是郑朗学不来的。

可是米芾同样讲究是一个真,而且真很最彻底,唐朝的欧褚颜柳无不在他讥诮之列,所以笔下才写出那种天真烂漫意外的惊喜。同样不是很好学。

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摇了摇头:“不象,太差,差得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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