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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传说(全文完)-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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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只得在这里,咬牙咬到嘴里都是鲜血,把拳头握得骨头都开始咯咯响,苦苦忍耐着,不要动,不要做任何不该做的行动。
用理智无数次残忍地提醒自己,这才能勉勉强强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重回柴房去,这次不用别人来锁他,他自己用力关紧大门,把自己锁进了一片黑暗中。
庙里的一干人等,恭敬地送走了苏婉贞一行人,大家的心境仍然处在兴奋状态中,想到这次居然亲自接待了卢夫人,这简直是可以夸耀一生的事,大家交口地称赞起卢夫人来了。
〃果然是卢元帅的妻子呢,多么朴素啊。〃
〃多么温柔良善啊,有叫花子胡闹,都不生气,真个观世音菩萨降世。〃
〃那位护从的大人为人也很好啊,还给那叫花子银子呢。〃
〃什么护从大人,卢夫人叫他东觉呢。分明是应天知府卢大人,卢元帅的族弟啊。〃
〃什么,啊,那,那卢大人可怜那个叫花子,还说晚些时候派人来接他去安置呢。〃
〃那你还呆站着做什么,快去把那叫花弄出来,好好打整一下,让他吃饱喝足了,别叫卢大人派来的手下,看咱们没有仁厚良善之心。〃
大家哄哄然应得一声,便又赶紧忙去了。
刚才被他们拳打脚踢的人,现在立时又得到了极好的招待。
这一次,卢东篱没有一丝抗拒,洗澡,挨新衣服,梳头,清理胡子,他都很温顺地任凭这些人摆弄,且极合作地,尽力把自己收拾得能见人。
他知道,晚上来的一定会是卢东觉自己,而他,也实在不忍让这个小弟,看到自己落魄的样子,平白又惹一场伤心难过。
洗漱完毕之后,他又得了一些热腾腾的饭菜,吃过之后,人确实也精神了许多,苍白了很久很久的面容,也渐渐有了些血色。
庙里的人为了给卢大人好印象,自是不会再让他住在柴房,而是给了他一间单独的清净房间。
卢东篱一直安静地等待着,直到夜色深深,明月中天,一名黑衣深笠的男子,敲开了卢公庙的大门,口称奉卢大人之命前来。
本来夜色能浓,烛光飘摇,那人穿黑衣,戴深笠,一直低着头,自是没有人看清他的容颜。
庙中主持不敢怠慢,亲自迎接他,本想让人唤那叫花来,他却说奉了大人命,要单独问话,主持便差人把他领去了卢东篱房间里。
此人关上了房门,又小心地把窗推开一条缝,四下望望,确认没有人守在外头偷听,这才回头面对卢东篱,一手掀开了斗笠,扑通一声跪下去:〃大哥。〃
卢东篱笑一笑,伸手去扶他起来。他努力对准焦距,尽量让眼神灵动,不愿让卢东觉看出自己的眼晴有问题。
好在卢东觉这时也心绪激动,全然没有注意到卢东篱的眼神有什么,此时竟是怎么也不肯起身,就着这跪地姿势,抱着他的腿,哭了起来。偏他又恐声音大了,惊了外头的人,竟是连哭也不敢放声。
卢东篱无力说话,只得轻轻拍着他,以身体的动作来安抚于他。
卢东觉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
〃大哥,你还活着,天啊,你还活着。〃
〃我为你收敛尸体的时候,就有点奇怪的感觉,却又说不出是为什么,原来那是个替身。〃
〃大哥,这是你的手下帮你的吧,他们对你真是有情有义。〃
〃还是你一直未雨绸缪,早做了安排?〃
他哭着问个不休,卢东篱伸手摸到他的头,用力抬起来,确认他可以看到自己的表情,然后,微笑着点点头,再拍拍他的肩,示意他不用太过悲伤。
卢东觉勉力收了泪,却还是不肯让卢东篱拉他起来。他抬头,怔怔看着他的兄长,张张嘴,想问他这些年过得如何,话到嘴边,却是一阵心酸,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忽得用力一挣,甩开卢东篱的手,重重在地上叩下头去。他叩得那么重,咚得一声,吓得卢东篱一颤,脸上略略变色,手上加力想要拉他。
可是卢东觉却是疯狂地叩头,不肯让他拉住。
卢东篱猛力一扯,把他半揪起来,左手一掌打过去,重重击在卢东觉的脸上。
卢东觉这才全身一颤,如同脱力一般,倒在了卢东篱的怀里。
卢东篱轻轻叹息,可惜他现在无力说话,所以没有办法宽慰卢东觉。他想说,我明白,东觉,不是你的错,我明白你想说什么,我不怪你。然而,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是用无力的手,抚着当年幼弟那不断颤抖的肩膀。
卢东觉的声音带着哽咽:〃大哥,你走吧,你离开赵国吧。〃
卢东篱不觉有丝毫意外,他几乎是很平和地点了点头,连唇边那淡淡的一缕笑意都没有改变。
卢东觉低着头,他不敢看兄长的面容,只是伸手到怀里去把东西一件件掏出来。
关防,路引,身份证明文书,数额足够的一叠银票。
他一样样拿,一样样往桌上摆,声音颤抖地不成样子:〃我找借口,临时向本地的官员,要了这些身份文书,有了它们,你可以光明正大穿府过县,不怕盘查,也可以入住客栈,不用再流浪吃苦,这些银子,也足够好好生活,你尽快离开赵国吧。。。。。。〃
他努力想要让自己说话顺畅,可是身体和声音都不住颤抖,脸色又青又白,几不成|人色。
卢东篱虽看不清他的表情,也知他痛苦莫名,心头痛惜,却又实在说不出一个字来开解他,只得勉力自己继续微笑,只得努力让卢东觉看到,他其实并不介意。
他还能介意什么呢?从他发现自己在民间享有无比声誉名望时,他就知道,自己不可能以原来的身份出现在人前了。更何况,他也并不打算恢复身份。
风劲节已经死了,卢东篱又有何颜面,在世人眼中,继续活下去呢。
他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他虽苦守边关多年,但一般的百姓并没有尝过异族烧杀掳掠之苦,因此对于镇关将军的功绩牺牲不可能有太大的了解。如果不是拥有无上权威的人刻意宣扬,他不会在百姓之中,被传作神圣。
在这个消息闭塞的世界里,普通老百姓,对国家大局的了解,往往只决定于上位者想让你们知道什么。而对于人物的批评赞佩,也总是取决于,至尊的人,想要借宣扬什么人,达到什么目的。
象史书上的文圣武圣,历代英灵们,就连帝王都要向他们祭祀行礼。一个国家,有这样的英雄,做为所有人的典范是好事,可如果这种人忽然活了过来,只怕皇帝就第一个坐不住的了。
更何况,他如果活过来,当年就是诈死抗旨,一个以忠义闻名天下的英雄,怎能有抗旨之名,而因着家里出了个天下第一忠义之人而享尽荣宠的苏卢两家,又会因此受到怎样的冲击呢?
他活着,他留在赵国,就是一个随时可能爆发的隐患,卢东觉想要让他离开,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
卢东觉咬牙等了半日,等不到卢东篱说话,鼓足勇气抬起头,见卢东篱眼神平和,唇边带笑,心中又是一酸。
他垂首低泣:〃大哥。。。。。。〃
他想说很多很多的话。
大哥,你知不知道,你蒙冤之时,我被无罪夺官,上司厉颜训问,审太守如同问贼。
大哥,你知不知道,你一人蒙冤,举族皆受诛连,家中产业被抄,各房上百口人,流离失所。
大哥,你知不知道,太叔公那么大的年纪,不能含笑完寿而逝,却是被虎狼之吏惊吓而亡。
大哥,你知不知道,你一生仰俯无愧,可结果却是家人宗族,多遭流放,七叔家的小堂妹,虽说未必富庶奢豪,也是书香门第的小姐,却被那押送衙差,卑言污语,屡欲不轨,最后只得投井拒辱。
大哥,你知不知道,你虽有情义下属,义士知交,他们却也只救得你的妻儿罢了,旁人的性命,他们顾不了,帮不起,可是我们受了多少磨折啊。三堂哥的幼子还那么小,就连着父母关在牢里,成了囚犯,小小的孩儿,受不得牢狱之苦,可怜他甚至还没学会叫一声爹娘就这么去了。
大哥,你知不知道,你为大赵国,剖心沥血,大赵国给你的却是杀人的屠刀,和无情的诛连。我的母亲,也因此在公堂之上受辱。
大哥,这几年,你天涯流浪,吃了多少苦,可是,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些亲人们却因为我们完全不知道,不明白的事,又受了多少罪?
大哥,你教我仁义道德,可是,这个仁义道德的世界,给了我们什么?
大哥,你教我为国为民,可是,我做了多少年的县令,一心一意为民请命,一心一意,不贪不枉,却处处碰壁,时时受挫,上司动则难,吏考年年平平,到最后,等来的是兄长被杀,举族诛连的下场。
大哥,我们是书香世家,我们都读圣人文章,可是,原来舍生取义的下场不是辉煌而是凄惨,原来,守正不移,不得光彩,反成笑话。
大哥,我们这么多年,读的,学的,信的,坚持的,是不是,全都是一场笑话。
大哥,你以前总教我,我们为国为民,尽心尽力,不是为了想要得到什么,可至少不能是为了失去什么吧?
大哥,你知道我们盼了多久,才盼来这一场平反,这一番荣耀,苏卢两家各宗各枝几百人,双倍发还产业,朝中又赐了许多田地金银。
各宗年纪相当的弟子,都有了功名前程,甚至是官职。
多少人家吃苦受罪许多代也得不到的一切,转眼间,便已属于我们。
我一心为民多少年,不得半分升迁,如今却摇身成了应天知府,权高势大。
家中长辈更是声威赫赫,一呼百应,就是地方官上任,也必要先来拜访,曲意结交一番。
如今卢家苏家,富极贵极,尊崇至极,可是,我们谁也没有忘记过当日的苦痛。
我们书香传家,我们自命高洁,然后,一道命令,就把我们从家里如同牛羊一般驱赶而出。我们失去自由,失去读书人的骄傲,我们被锁上铁链,关押在黑暗阴湿的牢狱中,听着犯人们的哀嚎惨叫,我们被押着走向偏僻穷苦的地方,用读书写字的手,去砍柴开荒,大字不识一个的低等士兵,都可以随意驱使我们,折磨我们。
我们不知道等待我们的是什么,我们不知道,明天还会有什么更可怕的命运。
你知道被人打下十八重地狱,然后又抬上九十九层天是什么滋味吗?
大哥,我们怕了,我们再也经不起了。
我们对皇上,对朝廷,对百姓不敢有一句怨言,我们诚惶诚恐地谢恩,我们小心地守护着手中所有的一切。
我们再也受不起波折,再也不敢面对未知的恐怖了。
大哥,如果你回来,如果你被发现,如果。。。。。。
他有那么那么多的话想说,他有无尽的苦衷想表白,然而,最后,他只能痛哭。
而卢东篱只是安然而平静地接受这一切。
他看不见卢东觉的脸,多年不见,在他的记忆中,卢东觉的相貌,依然是旧日的少年容颜。那个长不大的孩子是他的小弟弟,有一双晶亮的眼,带着无数疑问看着世界,有着满腔的热血,容不得半点不公平。
那个小弟弟,看到冤案就跳起来大叫,查觉到牢狱中的交易,就愤而大喊,那个正直的、天真的、纯善的孩子,那个总喊着,要考中状元,要做大官,要为民请命的孩子。
是他不好,教了这个弟弟所有书本上的道德,却没有告诉他这个世界的真相,就让他一个人在这人世间,撞得头破血流。
想来世事皆如此吧,这人间,又哪来那么多人,天生是贪官,是庸吏,是坏人呢?
只是大家都在渐渐长大,都渐渐发现,原来好人坏人,不是刻在脸上的,原来好人有好报,坏人有坏报,只存在于故事里。
步入官场的时候,也不是人人想着升官发财的吧?也有很多人,如东觉一般,期盼着大展鸿图,有所作为吧,期盼着,为国为民,一显身手吧。
只是,现实总是时时处处地去磨折于人,人们总会发现,这个世界到处是一片腐朽,可怕的是,自己也陷在这片腐败之中。想要革新去旧,就必然要将自己也与这腐朽一起毁尽灭尽。于是,大家都不得不全力去维护这一片腐朽罢了。
其实这又有什么不对呢?
天底下,也只有一个卢东篱,才会天真地,永远不肯长大吧。
东觉有什么错,他只不过是想要活下来,他只不过是想要保护他的父母妻儿,家人宗族罢了。
他有什么错呢?
卢东篱有些迷茫地想着。
他心头无恨无怨,只是单纯地怜惜这个小弟弟。
他的小弟弟,他的小东觉,已经长大了。原来长大,是一件这样叫人伤心的事。
他想说,东觉,你没有错,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们,我会离开赵国,永不再回来,我不会再让你们处于危险中,我只求,我只求。。。。。。你们好好善待婉贞母子,可以吗。。。。。。
然而,他依旧,一个字也不能说。
他只能继续微笑,继续以温柔的动作,去安抚那多年前,永远跟在他身边,一声声唤他兄长的小弟,那个亦弟亦子亦徒的孩子。
直到这一刻,他依然担心,自己如此长久的沉默,会否让东觉发现他的残疾,会否让东觉的良心更添重负,更觉悲凉。
东觉,你没做错什么,从头到尾,错的只是我罢了。那个天真的,不肯长大的卢东篱,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小楼传说 第四部 风中劲节 狙击
章节字数:3315 更新时间:08…07…17 10:17
在椅子发出咯咯的响声预示即将崩裂的命运时,张敏欣对天翻了个白眼:〃拜托啊,损坏公物是需要赔偿的。〃
可惜,对象根本不听他的良言相劝,随着风劲节猛得站起身来,整个椅子已经四分五裂,风劲节还觉心中郁愤难舒,重重往操作台上一拍:〃这个白眼狼。〃
幸好张敏欣眼明手快,伸手半路一格,卸掉他的力,才避免了整张操作台被摧毁,中央电脑发出一级警报的惨剧。
风劲节也没看张敏欣的脸色,只恶狠狠望着主屏幕。
屏幕里的卢东觉已经把卢东篱接出了卢公庙,连接送出了城,这才独自回城,半路上再也撑不住,伏马痛哭不止。
张敏欣笑道:〃他有什么不好,他不过是想要活下来,不想让自己和亲人再受苦了。凭什么姓卢的当圣人,跟他有关系的人就也要跟着当圣人。〃
风劲节愤怒已极,他睡了三年,结果竟是一件顺心事也没有。
卢东篱不听他的安排把自己弄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已经够让人郁闷了,就连九王的仇都报了,居然还让苏凌乘这个机会,飞速升官,真是没天理。
刚刚看到卢东篱的情形时他的震惊愤怒到极点,几乎恨不得一拳击向显示屏幕,顺便把屏幕中心的卢东篱也痛揍一番。
张敏欣好说歹说,一直把他安抚到现在,原本以为卢东觉发现了卢东篱,总会想办法为他做点什么,可真是万万想不到,卢东觉一心一意要干的,就是把自己的兄长老师在第一时间赶走,尽全力保住自己的安全。风劲节到了这个地步,觉得自己要是再忍下去,肯定会活活气死。
张敏欣却还火上浇油地为卢东觉说好话:〃其实他心里也很难受。看他哭得多伤心?〃
〃伤心?〃风劲节咬牙切齿地说,〃这也算伤心了,他跟自己的大哥说了这么久话,亲自把人送出城,这么长的时间,卢东篱没说一个字,他居然完全没有察觉到卢东篱哑了?〃
〃他内疚啊,心里难过啊,以为卢东篱在生他的气,所以不肯对他说话的啊,他当然更加内疚,也就不敢求卢东篱对他多说什么了?〃
〃内疚?〃风劲节冷笑,〃他不是察觉不了,是察觉了也不肯去细想,不肯去面对。他痛哭,不是因为内疚,而是为了解放自己的良心,为了欺骗自己,说服自己,自己不是无情无义,只是无可奈何。〃
〃你说他自私,你自己又何尝不自私。你与卢东篱情义深厚,别人的生死沉浮,在你看来自是连卢东篱一根手指都比不上。〃张敏欣冷笑,〃你也不过就会说别人,你以为你真是圣人吗?你的无私不过是因为,那根本不足以真正伤害到你。〃
风劲节本来怒视着她,但被她这一番话说下来,眼中愤愤之意反倒渐渐平息了,他甚至可以淡淡地笑笑:〃你说得对,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建立在超然力量之上虚假的伟大罢了,我确实没有资格去指责任何人。〃
话音未落,他居然转了身,施施然就走。
张敏欣没想到他的反应如此,倒是愣了一下,这个时候,他居然不守在这里,仔细观察卢东篱的命运,却要去哪里:〃你要干什么?〃
〃去做该做的事。〃风劲节漫不经心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走。
张敏欣心中隐约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一抬腿就想追上去,却在无意中看到主屏幕上一道寒光闪光,微微一怔,停下了脚步。
寒光掠起的时候,卢东篱并没有看到。
卢东觉为他准备了快马,送他出了城,可是卢东觉一离开,他自己就立刻下了马。
现在他的眼晴属于半瞎状态,看东西极不清楚,骑在马上危险性颇大,他倒情愿自己牵着马继续往前走。
虽然答应了卢东觉要离开赵国,也知道,自己只有远远离开,才可以让所有人好好活下去,可心头到底迷惘怅乱,有些莫名的悲怆。
离开赵国,离开这个生他养他却也伤他至极的国家。
离开这片他曾倾心呖血,舍命守护的国土。
这里有他所有的亲人,有他所有的牵挂。
这里有他和风劲节曾经的一切记忆,一切美好。
他所有的志向,理想,希望,全都系在这片土地上。
这些年来,多少痛苦,多少折磨,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要逃离这片国土。
这片他曾与风劲节相识相知,也携手相护相佑,这片染过风劲节的血,染过他的泪,这片他与他,曾相约要并肩看尽大好河山的国土。
他有些迷乱怅惘地向前走,当那一道寒光忽然掠起时,他那半瞎的眼晴根本无法及时捕捉到。
但依旧灵敏的耳力,却让他听到了破空之声。
身体的本能让他自然地想要闪避,却又凭空听到一声断喝:〃你以为卢大人真会让你这个后患无穷的家伙离开吗?〃
这一声喝让他心头一震,身形为之一顿,而下一刻,刀子就已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苏凌既不是九王的心腹,也不是瑞王的近人,但即使九王最恼恨卢东篱之时,他也能以卢东篱亲戚的身份在九王的势力中,一步步升到镇江知府的位置,即使是卢东篱被冤死,苏卢二家都受牵连时,他也有办法保住他的位置不变,即使是瑞王反手打压九王,九王一系几乎尽丧时,他也能抓准机会,摇身一变投往新主人步步高升。
他从来不曾进入任何一个势力的核心,也从来没有深入了解过任何一个不可示人的政治阴谋。
他能一路高升不止,百变不倒,靠的完全是他无比敏锐的政治嗅觉,过人的查颜观色,揣摸人心和讨好上司的本领。
善于查颜观色,善于在任何复杂的情势中,找出明朗且有利的方向,这种人的观察力从来都是惊人的。
所以,卢东觉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却不知道早被苏凌看穿。
当天参拜之后,他们接受了地方官员盛大的宴请接待。苏婉贞不便出席这样的宴会,自然是由卢东觉和苏凌去应付的。
宴席之后,已是深夜,卢东觉又刻意去拜访地方官,对他提及自己有个经商的好友,因半路遇匪,所有行商天下的文书路引全部丢失,请帮忙补办。
这种小事,当地官府自是绝没有不答应之理。虽说不做任何查证就补办身份证明文件有些不合规矩,但同他卢东觉卢大人的面子比起来,自是算不得什么的。
出奇的是,卢东觉甚至不耐烦等到第二天,当夜就催着把一切办妥拿走。
只是急于行事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隔墙有耳。
苏凌早就派了亲信,偷听到了这一番隐密。
他虽读书不行,但在玩心眼方向,却从来是极之聪明的,此时把前因后果联系在一起,也推断出许多事来。卢东觉是进了庙,见了那莫名其妙的叫花之后,神色才有变化的,然后又急忙去补办这些文书证明,他到底是想帮哪一个已经没有身份的人呢?
如今苏卢二家也算荣辱与共,他自然不会明着去与卢东觉追究此事,只暗中派了身边的八个手脚利索,颇有功夫的亲信偷偷跟踪卢东觉。
因怕卢东觉发现,众人跟得很远,并不敢靠得太近。
果然一切依苏凌的猜测,卢东觉入了卢公庙,没过多久,带出来一个人,二人乘马一路出了城。卢东觉依依送了又送,方才黯然返城。
直到这时,这八人,才悄悄自四面八方潜近过去。
幸得卢东篱人已下了马,慢慢行走,他们才能及时跟近。
出行之前,苏凌早就吩咐过了,只要卢东觉离开了,即时把那人捉起来。
苏凌深知人心,甚至提前吩咐他们,出手时,如果被那人查觉,不妨喝称是卢东觉让他们动手的。
说这话时,苏凌颇为自得地笑一笑。一个连应天知府,也只能偷偷伪造身份证明相赠的人,相必是不能见光的家伙吧,身上必然连着许多隐密吧?而和一切秘密相关联的,都少不了背叛,杀戮,斩草除根,杀人灭口。
不管那个人是谁,被自己所信任的人背叛,必是极为震惊和伤心的吧,这个时候人一失神,就容易被制。
更何况就算自己派的人失手,让那人逃脱,最后也只会找卢东觉算帐,寻不到他头上来。
如果行动成功,不管这个秘密是什么,只要自己弄明白了,掌握了,将也说不定就能掌控卢东觉。而如果这秘密足够大,他甚至还可以从其中,找到更多可以利用的好处呢?
当然,既然是隐密,所以知道的人绝对不能多,因此他也下了死命令,一捉住人,立刻绑好,套头堵嘴,在自己亲自去审问之前,不许任何人多看,不许任何人和他说话。
小楼传说 第四部 风中劲节 逆转
章节字数:5080 更新时间:08…07…17 10:17
卢东觉去找卢东篱的时候,已是深夜,然后又是痛哭相聚,又是一路相送,又是依依不舍。苏凌的手下,等卢东觉行到极远之后才动的手,虽说是捉住了卢东篱,天边却也渐渐开始露出曙光。这个时候,捉着个活人回城,不太方便,他们也就依着一开始预订的计策,遁入路边的一片秘林,派了四人看守卢东篱,另外四人回去报信。
苏凌得了事成的消息,也不着急,仿若无事一般与卢东觉陪着苏婉贞一起,继续出城返乡。
行不多久,后方有人快马来追,递上一张名帖,称是故人拜会,苏凌借口有旧时同窗要求一会,要先返城半日,便临时离了队伍。
他当然并没有回城,立刻便赶到了那片官道旁,高山下的秘林之中。
卢东篱被他们戴了头套绑在树上,苏凌一见颇为妥当,略略挥了挥手,几个心腹从人自是知机地远远闪开,散处四方,替他望风。
大家都清楚有的事最好别知道太多,人人刻意把距离拉到老远,加上有树木遮掩,确保想偷看也看不到这边,除非大人需要而大声招唤,否则就算竖起耳朵,也听不到他们的正常对话声。
苏凌微微一笑,一伸手把头套摘下来,注目之下,不免大惊:〃是你!〃
他倒不似卢东觉那样可以熟悉到无论卢东篱变成什么样,也能认出来,只是现在的卢东篱已经整理过仪容,虽说依旧苍白憔悴,但容貌特征是骗不过任何熟人的。
卢东篱听得苏凌的声音身子也略略一震,他的眼晴不方便,也就只能通过声音来判断对方的身份了。
〃怎么会是你?你怎么没有死,你怎么可能没有死?〃苏凌几乎是有些惊慌迷乱地问。
他的脑子轰轰然乱做一团,如今苏卢二家的尊荣,他自己的高位,几乎全是靠卢东篱的冤死才得到的。如果卢东篱没有死,那将会在赵国引发怎样的风波,这个事实冲击得他一阵迷乱,几乎不能思考,眼晴直愣愣瞪着卢东篱,嘴里只是问,却浑忘了把堵住卢东篱嘴的布条取出来。
相比苏凌的震惊,卢东篱的反应倒是比较平淡的。他莫名其妙被人捉了,绑了,神色竟也没有什么大的慌张惶乱,此刻听了苏凌的声音,只是略略一震,却也并无更多的惊讶。
苏凌定了定神,这才注意到卢东篱正依他的吩咐,被堵着嘴呢,忙一把将那布条给掏出来,双手死死按着卢东篱的肩膀,用力之大,手指都隔着衣服掐到他的肌肉中去了:〃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还活着?当年你的那件冤案,是不是另有什么惊天的秘密在?〃
其实卢东篱就算不被堵上嘴,他也说不了话,只是此刻被苏凌掐得双肩生疼,听到他语气中,那惊惶,狂热和迫切,心中却也只是淡淡一叹,神色平静地看向眼前那一团血色的人影。
看不见的容颜,却可以想象那此刻因为疯狂而歪曲狰狞的样子。这么久不见,他的性情真是一点也没有改变,永远不会放过任何机会,永远都在寻找可以被他利用的一切。
他这样平静安然,却让陷入狂躁中的苏凌怔了怔之后,竟也渐渐平静下来了:〃是。我逼问你做什么,你的脾气我还不知道吗,你不想说的事,就算用尽天下酷刑,也是逼不出一个字来的。〃
他笑一笑,眼神死死盯着卢东篱,眸子里满是犹疑:〃抓住你,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活生生的卢东篱。哈哈,一个活生生的圣人,活生生的英雄。这简直就是世上最烫手的山芋,我该怎么办呢?〃
他梦呓般地说,用手指托起卢东篱的下巴,眼中满是讥嘲:〃杀掉你,把最大的祸患除掉。不管当年到底有什么隐情,只要你死了,只要你再不出现,我苏卢两家唇齿相依,互此帮扶的富贵,就算堪如山岳了。〃
卢东篱只是沉静地听着,连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
苏凌恨恨地望着他:〃总是这样,你总是这么高高在上,就好象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是圣人,其他人都卑贱得象蚂蚁。你不怕死,你不怕吃苦,你清高,所以,当你的亲戚,他妈的就得受罪。你当知县知府,不肯拉我一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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