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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王府-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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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让他看见孩子这样?什么意思?难道他不知道青儿的眼睛瞎了么?鸿锐皱起眉头,刚要再问问清楚,就看见有小斯从院里跑出来,气喘吁吁地说庆王爷叫世子过去。
鸿锐赶紧丢下管家的絮叨,跨步走进西院。
一进院,鸿锐就呆了。刚才先进去的这一群人不知道为什么都没进屋,全都在廊下木桩似的杵着。
墨玉青站在门前,向自己这边侧着头,似乎在听什么。旁边庆王爷拉他他都不理,就是不肯进门,钉子似的站着。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是委屈还是愤恨。
愤恨?鸿锐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看看庆王爷的脸上明显是强压着怒气,鸿锐心里一阵慌乱,暗自埋怨自己,怎么一回家就忘了青儿敏感的听力了。估计自己刚才跟管家在院子外面说的话都被他听见了。这可怎么办?!
庆王爷的脸色很不善,却还是缓和了口气,“鸿锐,去告诉那些下人,若是再有人胡说八道乱传闲话。我定不饶恕!”说着话看看墨玉青,显然是不想让他发现。
鸿锐脸上发烧。来不及细想,唯唯诺诺应着,逃难似的退了出去。
管家早不知道溜哪里去了,院子里找不到管家,鸿锐慢慢走去膳房看了看。这里一切井然有序,该准备的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总管正指挥着人一道道往西院送,还有些日正在往食盒里装笼,还仔细地加上隔热的软垫,看样子是要出去。
看鸿锐进来,膳房总管好心地问世子在哪里摆饭,鸿锐本来想说回东院自己房里,可是脑子太乱,心不在焉地一随口就说成了西院。
话已出口,不好收回。鸿锐索性再走回西院。
屋里站了好多人,却静悄悄的分外肃穆。
桌上一堆盘子碗东倒西歪的,汤水洒了一桌子,两个人身上也都溅上了些饭菜。墨玉青坐在桌前,撅着嘴不吭声,泪珠在眼里打转,委屈得什么似的。
庆王爷侧身坐在旁边,一手撑在膝盖上,另一手还端着碗。绷着腮帮子看着墨玉青,脸色铁青却动都不动,任桌上汤水横流。
鸿锐一看这情景就猜出了七八,肯定是父亲想喂青儿吃饭,青儿却只要找他爹,最后不知道谁一气之下推翻了盘碗。僵持在了这里。
庆王爷见鸿锐进来,脸色缓了缓,把碗往桌上一放,站了起来。以家主和父亲的威严下命令,“鸿锐,你来照顾青儿,吃完饭就去给我洗澡睡觉。我回来之前,不许他出这屋子!”
震怒的庆王爷终于失去了最后的耐心,以泰山压顶之势对墨玉青下了禁足令。屋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垂头听着,没有人敢做声,更没有人敢反驳,连鸿锐也不敢。
墨玉青不知道在想什么,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眼中的泪更多了些。
庆王爷准备往外走,看看墨玉青,又看看屋里的下人,追问了一句:“都听明白了没有?”气势凛冽,不容有误。
“听明白了!”众人齐齐回答,躬身行礼,每个人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这十几年了,都见过庆王爷对世子凶,可从没见过庆王爷对墨玉青这么凶过。今天这事,太不寻常了。
庆王爷走出门去不见了踪影。然而余威尤在,屋里众人还是大气都不敢出。过了好半天,才敢偷偷去看庆王世子鸿锐的脸色。
鸿锐一直在看着墨玉青,满眼的怜惜。看了好久,才叹口气,拿起桌上的碗重新盛了半碗羹汤。“青儿,吃点东西吧!”自己也没想到,回了家,青儿还要受委屈。
“我要我爹!”墨玉青还在赌气,眼里噙着泪,语气却十分坚决。
鸿锐闻言,点点头,认输般地把碗放在了桌上。不用问也知道,刚才青儿就是这样固执着要找他爹,最终才把父亲惹火了的。今天的青儿,恐怕是铁了心要见他爹的。
鸿锐望望门口,外面还在下着细雨,时辰已经不早了。医生要青儿少食多餐,这会儿应该早就饿了。
不忍心看他挨饿,也不想再瞒着墨玉青,鸿锐轻咳一声,把实情说了出来。“青儿,你爹不在府里,你吃点东西歇着。我估计他若听说你回来了,肯定会立刻赶回来的。”
听了鸿锐的话,墨玉青噙了多时的泪珠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就那么断了线似的滚落下来,大滴大滴的掉落在衣服上。委屈得收都收不住。
鸿锐本想劝墨玉青吃饭,不想却更惹得他哭。慌乱中用手去接那掉落的泪珠。
泪珠跌落在手上,一滴滴,却仿佛滚油般烧手,烫得心都在抖。鸿锐心疼欲裂。从前的青儿多么活泼快乐,多么朝气蓬勃,迥非现在这样。
这样悲伤忧郁的青儿,是鸿锐做梦都想不到的。
半个时辰之后,外面一片人声喧哗。
墨玉青腾的一下站起来,踉跄着就往门口的方向奔去。
鸿锐怕他摔倒,赶紧抢过去扶住他,墨玉青跨出门槛,挣脱开鸿锐的搀扶,嘴里喊着“爹!”伸开手臂就向前扑去。
“青儿!”
这一次,说话的真的是墨无痕!刚刚才从刑部大牢里赶回来的脸色不善的墨无痕!后面还跟着灰头土脸的庆王爷。
亲人的声音,象烈日下清冽的甘泉滚过心头。久违了的一生呼唤,让十八岁的墨小公子失声痛哭,泪如泉涌。
这是自己的爹爹,这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只有他的怀抱,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港湾。心头的种种委屈悲愤,变成难以扼制的呜咽,尽数埋进墨无痕的肩头。
墨无痕将剧烈颤抖的身体拥入怀里,紧紧地抱着,任他尽情宣泄。
自从十年前墨玉青开始习武,就再没有哭过,更没有象这样扑在墨无痕的怀里哭过。墨无痕的身体不好,墨玉青怕他伤心,怕他着急,这些年来,就算在外面受了委屈,回来也不会告诉墨无痕。每次都是墨无痕从鸿锐那说个不停的嘴里听出了事端。
而这次,墨玉青能哭成这样,显然是受到的伤害远远超过了他能承受的限度,只有爹爹的怀抱才可以安抚。
伤痛不会让男儿落泪,惹人落泪的只能是内心的凄凉。墨无痕深深明白这个道理。
轻轻拍着墨玉青的后背,帮他平复呼吸。青儿这一次,受了太多的委屈和伤害,就让他哭个痛快吧。来日方长,所有的凶手都不会放过,所有的血债都要加倍的讨回。
墨无痕凛冽的眼风扫向一旁,旁边一直静默的庆王爷不由一震,偏了偏脸才勉强避开墨无痕的眼刀。吸口气假装若无其事,转身示意下人都出去。
鸿锐拿出绢帕,有心上前为墨玉青擦脸,可又有些惧怕此刻的墨无痕。举棋不定,一时抑郁之极。
墨玉青正是长个的年龄,身量还没长够,比墨无痕略矮,小树一样娇嫩。扑在单薄的墨无痕怀里,哭得两个人都如雨中弱柳,让人不胜怜惜。
墨玉青哭了一会儿,心里好过了些。想起心里要跟爹说的话,微微转动头颈,把嘴凑到墨无痕的耳边,小声地央求:“爹,我想出去住,不想住在这里。”
墨无痕轻轻嗯了一声,抚上墨玉青的脊背,给他更多的安慰。
墨玉青心里委屈,搂紧墨无痕的脖子,赌气似的声音大了些:“爹,我要让你跟我一起出去住!”
这次连庆王爷和鸿锐都听清楚了,鸿锐惊愕得去看庆王爷的意思。只见庆王爷神情暗淡,不置可否。似乎早已经知道了是这个结果,此刻一点都不觉得吃惊。
鸿锐有些踌躇,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出言劝说,阻拦他们离开。可是多年的家教养成,让他在父亲面前不敢造次。张了张嘴,终于是没有开口。
只听墨无痕淡淡的声音响起:“青儿,别哭,爹这就带你走!”
墨玉青立即不哭了。抬起泪眼,脸上是不感相信的惊喜和茫然。墨无痕也不解释,用袖口擦了擦墨玉青的脸,牵起墨玉青的手,转身就往外走。
路过庆王爷的面前,墨无痕停了一停,看向庆王爷的一眼,并不严厉,却意味深长。什么话都不再说,牵着墨玉青就出了院门。
庆王爷站在那里,被下了定身咒一样动也不动,任墨家父子从自己面前走了出去。
鸿锐在旁边看着,心里说不出的沮丧。本想回府来,有父亲和墨无痕帮着,就可以好好安抚青儿,慢慢化解矛盾。谁知道结果竟然闹成这样。青儿和他爹都负气出走,自己反而要见不到青儿了,还不如之前,至少还能看到。
鸿锐心里闷得利害,实在受不了了,走到庆王爷面前,深施一礼,毫不客气地开口。“父亲,鸿锐认为您这事办得确实有些偏颇。赎孩儿不能赞同。”不知道自己这样说了,是不是能够被允许进入墨府。
鸿锐说完就往外走,走出门外的时候,不觉又回头看了看。庆王爷还在院子里站着,一动不动,似乎十分的落寞。
鸿锐看着父亲的侧影,忽然觉得父亲也有几分可怜。父亲这次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怕是把那人得罪狠了吧。
第二十六章
阴森的刑部大牢向来都是关押重犯的地方,平常民间百姓想进都不容易,只有犯了谋逆,欺君等大罪的犯人才会押解到刑部大牢,等待审判或处决,所以刑部大牢给人的印象就几乎等于有进无出,阎王殿的前门廊子。
守卫森严的刑部大牢,平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然而这些天,却热闹得跟过年似的。不仅门前车水马龙,大堂上人来人往,连监狱的过道里也人满为患。不时听见各部大人们的官称被打招呼的人激动地喊出来。寒暄声一片,此起彼伏。
这么热闹的原因说来可笑,就因为刑部大牢里迎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皇上的亲叔叔,庆王爷!
而位高权重的庆王爷会来刑部大牢做客,全都是因为他府里的那位墨大先生墨无痕非要来这里做客。
这可真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刑部的官员哪敢怠慢。要是开罪了他,难保庆王爷日后不给他们来个秋后算帐。更何况还有各部官员都跑来凑热闹,这刑部哪个也得罪不起,所以干脆来个门户打开,随便进出了。
刑部的大牢等级森严,牢房的设施也大不一样。
一般人犯了事,都收押在十几人一间的大牢房里,湿冷肮脏不堪入目,几个月下来,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
若是朝廷的官员,待遇要好得多,有专用的牢房伺候,至少干净整洁。刑部的差役算得明白,这些人随时都有可能翻身,所以轻易也不得罪;
若是赶上皇亲国戚,那就大不同了。关押几天后就大摇大摆出去的贵戚太多了,所以刑部为这些人准备的牢房可以比得上客栈里的上等客房。不仅舒适安静,还有下人伺候,要汤要水也都十分周到。
墨无痕就是“被关押”在这样的一个上等牢房之内,庆王爷过来的时候,隔着牢门,就看见了这么一幅场景。
墨无痕半靠在床头靠枕上,正在削一只大苹果,墨玉青枕着他的大腿仰面躺在床上,眼睛上敷着沾了药的棉纱布。
墨无痕用小刀切下一块苹果,喂到墨玉青嘴里,再切下一块自己吃掉。悠闲得不似在狱中。
听见声音,墨无痕抬眼看了看走进来的庆王爷,又低头继续削他的苹果。
下午的事闹过之后,墨无痕就带着墨玉青回了刑部大牢,鸿锐跟过来想要照顾墨玉青,墨无痕没答应,鸿锐哭丧着脸回了庆王府。
通常墨无痕在气头上的时候,连庆王爷也不敢去招惹他。倒不是墨无痕有多凶或者多不讲理。而是庆王爷怕他太激动气坏了身子,所以每次吵架之后都是这样。不管自己有什么要辩解的,都会等墨无痕平静下来,再去跟他慢慢说。
这次更是如此,庆王爷估摸着等他们吃完了晚饭,才过来说话。
庆王爷打开虚掩的牢门,自己走了进来,找个凳子在桌边坐下。
“我下午进宫去了。”庆王爷开门见山。“我跟皇太后谈了大约一个时辰!”
庆王爷停住话头看看墨无痕的表情。
墨无痕面无表情,似乎根本就没听见庆王爷在讲话,只专心给墨玉青削苹果。一人一口吃得悠闲惬意。
庆王爷在心里暗暗叹口气,现在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也许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份尊贵不可一世的摄政王,可是在这墨无痕的面前,他这个王爷就跟地上的尘埃一样,什么都不是了。
墨无痕只要一个淡淡的眼神,就可以粉碎他所有的信心。让他如芒刺在背,坐立不安。
这刑部大牢是墨无痕曾经住过的地方。庆王爷想起多年前的事,顿时又感到一阵钻心的痛。
墨家获罪时,自己不在京城,那次无痕入狱受刑,自己没能给他半点抚慰。而墨家就是从这里走上了有去无回的流放之旅。
此次因为墨玉青的事,墨无痕毅然选择破釜沉舟大闹刑部。
重进大牢,故地重游,对于他来说,该是多痛苦的考验啊。
墨无痕恍若隔世的淡淡表情让庆王爷仿佛看见了多年前的那个人,也是这样淡淡的跟自己说“昨晚的事,不必介意,只当没有发生过就是。”
翻涌的酸涩一点点的侵蚀上来,多年前的恩怨情仇,跨过20年的沧桑又一次撞击心扉。墨无痕二十年前所受的苦,所忍的怨,所压的恨,让庆王爷如感同身受历历在目。纵然经过时间的浸泽,不但没有退色,反而越发鲜艳。让他那原本还算刚强的心,也几乎要碎裂开来。
庆王爷无法再说什么,看着牢门外几个来来回回的狱卒,静默不语。
这次大闹刑部明面上看,好像是墨家父子告熊家翟家合伙行凶,只是一个简单的事非案件。但实际上其背后所牵扯的势力角逐不亚于任何一次宫廷政变。
皇帝羽翼未丰之前,朝政之事一直是庆王爷和老国舅分庭抗礼,这几年皇帝渐渐羽翼丰满。收回皇权只是早晚的事,老国舅倒台是民心所向。于国家社稷有利。但自己这边又如何呢?
树大招风,功高镇主,风大将军的例子摆在面前,自己不能不仔细衡量。
皇帝到现在迟迟不肯表态,这里又说明了什么呢?
一个男人,一个处于权力巅峰的男人,必然有许许多多的强敌,要想在强敌如林的斗争中保护好自己的家人,首先就要保护好自己。
庆王爷正因为很懂这个道理,所以这次才要孤注一掷,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揪住老国舅的狐狸尾巴。哪怕是玉石俱焚,也要为南朝清除后患。
权势较量,任何弱点都有可能被对手拿来大做文章。而自己的弱点就是眼前这个对自己不甚理睬的人。
墨家的事虽然过去很多年了,但现在涉及青儿,难保不被人拿出来再做文章。而让庆王爷更不能容忍的是,垂涎墨家父子才情美色的肯定不只熊家一人。
所以,这一役,自己不能输,就算是把家人都得罪光了,也要坚持到最后。庆王爷再次告诫自己:墨家父子已经饱受磨难,若是自己得势,还可以替他们讨回公道,若是自己一旦失势,那就再没有人能够有能力,保全他们。所以,……
庆王爷还未想完,就见从监狱的另一头闪出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人,那人疾步来到庆王爷面前,躬身行礼道:“下官参见庆王爷”。
庆王爷点点头算是答礼,看他的腰牌,知道他是今晚刑部当值的官员。
那人一脸惶恐,看看左右没人,凑上前来神神秘秘地说:“禀王爷,宫里来人了,要单独见见墨先生。”那人说着话将手举过头顶,指指天上。
庆王爷和墨无痕都是心思聪敏之人,闻言便有些惊诧。再看此人的手势,立刻就猜出了来人的身份。是皇帝亲自来了。为防人耳目,所以这官员才说得如此隐讳。
终于等到皇帝的表态了,墨无痕和庆王爷对望了一眼。这是在预料之中的结果,只是没想到他会亲自来刑部大牢,而且还要单独召见墨无痕。
庆王爷有些担心地看看墨无痕,用目光问他:“你一个人去行吗?”
墨无痕不但不慌,反倒十分镇定。穿鞋下地,抻平自己的衣服,一派从容。
墨玉青目不能视,只知道来人叫爹单独出去,心里不安,支起上身,小声的哀叫,“爹!”好不容易才跟爹在一起,他一刻都不想离开他爹。
听到叫声,墨无痕的动作瞬间停顿,所有的优雅从容都被孩子的一声哀叫瓦解。
勉强镇住心神,墨无痕回身摸摸墨玉青的额头,略想了想,转身对庆王爷说:“烦请王爷帮我照看一下青儿。”说完话头也不回向外走去。
庆王爷点头,走过去坐到床边,将蜷缩着的墨玉青半揽在怀里。心中不禁内疚:最后能帮自己说服皇上的人竟然是被自己伤害的墨无痕。早知这样,又何必……
那晚,墨无痕跟皇上在刑部的密室里谈了很久,谁都不知道他们到底谈了些什么。只是有宫中史官记载,说皇上那夜回去后,要了整坛的金波绿酿,独自在书房里喝到半夜。有人听见他一遍遍地哼唱着风大将军写的那首歌。第二日起来,皇上阴郁多时的面色似乎好了许多,不仅处理了很多积压的奏折。还吩咐快马,给远在北庭的风大将军送酱灵果。
更奇怪的是,大闹刑部的墨无痕一夜之间偃旗息鼓。当夜就带上墨玉青去了墨家在南城的新宅。再之后,闭门不出。
关于这夜的密谈,没有半句透露。
番外一
南城的夜晚并不安宁,都二更天了,还不时有狗叫声从巷子深处传来。
墨小将军的府邸就在这样一条街上,此刻黑黝黝的大门紧闭着。里面听不见半点动静。
大门外的街道上,有一个人远远走来。来人身材高大,气宇轩昂,孔雀绒的披风在月色下反射着柔和的光芒,更显得此人高贵而神秘。
然而,非常奇怪的是,他手里提的不是通常人走夜路的夜灯,却是一支蒙了蓝布的鸟笼子。
一身名贵的男人提着鸟笼独自走在无人的街巷上,被月光在脚下拉出一个淡淡的影子,配上沉稳凝重的步伐,颇有几分暗夜的萧瑟与孤身的悲凉。
来人走到墨府门外,停住了脚步。站在那里打量了一下漆黑的大门,又向周围张望了一番。确认四下无人,才运了运气,走上前去。
抬起手放在门环上,却没有马上叩响,看动作,似乎颇有些犹豫。
不等门外的男人想清楚,漆黑的大门就好像长了眼睛一样,幽幽的,从里面打开了。
门外的人显然吃了一惊,望着门里的人,呆在当场,竟几乎忘记了自己是要进去。
开门的人也不给他时间发呆,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抓住那只停在半空不知所措的手,把他拉进了门。
漆黑的大门重新合拢,夜色里,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么晚了,还没睡?”庆王爷小心翼翼地看向墨无痕,门洞里太黑,看不清楚。
“我这不是等你送鸟呢么?”墨无痕随口应着接过鸟笼子,走出门洞,借助院里的微光,掀开蓝布向里看了看,禧子把脑袋扎在翅膀里,缩成个毛球,靠在笼子里睡得东倒西歪的,几乎要打呼噜了。
墨无痕不觉宛尔,这鸟八成是属猪的,还是个能吃能睡的肥猪。
墨无痕盖上蓝布,把鸟笼子挂在石榴树上。转身看看还站在门洞里的庆王爷,那人似乎并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墨无痕指指门洞里的长条凳,示意庆王爷坐下。
庆王爷扯下身上的披风,坐在了长凳上。看着墨无痕走过来,庆王爷抖开手里的披风,给墨无痕披在肩上。
墨无痕不置可否,裹着庆王爷昂贵的孔雀绒披风,靠上了身后粗糙的砖石墙。
两个人并肩坐在门洞里,感受着彼此的存在各自想着心事。又陷入一片沉寂。
门洞里没有点灯,月光也照不进来。庆王爷的眼前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然而此刻心里却觉得格外的踏实,因为可以听见身边熟悉的呼吸,嗅到他熟悉的气味。
庆王爷发觉,只要能嗅到身边这人的气息,能感受到他的存在,自己的心里就心满意足了。
“青儿睡了?”庆王爷望望院子。小声地开口。
“没呢,他师傅来了,还带了个神医,正治眼睛呢。”墨无痕淡淡地答着,顺着庆王爷的目光,望向院子。
院子里的花草长得很旺,月光下,银色的叶片交错层叠,花苞高耸。过不了多久,就将是满园的花香。
庆王爷有意打破两人间的尴尬,言不由衷地客气着,“那你不用过去看看?”
墨无痕闭目养神,翘着二郎腿动也不动,半天才从嘴里吐出一句话来,“我在这里给他们“护法”。说话的口气全然是一副武林高手舍我其谁的样子。
庆王爷“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你护法?你能对付得了谁啊!风大点你那身子都受不了。”
墨无痕也笑,微微睁眼,“挡住你一个,不就天下太平了!”
一句话把庆王爷挖苦的脸皮都疼。若不是这里太黑,肯定是坐不住了。
墨无痕一语说毕不再出声。门洞里又陷入了沉默。
良久,庆王爷忽然想起个事,赶紧开口问。“哎,我派人送来的珍珠用完了么?要不要再送些过来?”
墨无痕侧目,想了想才明白庆王爷在说什么。珍珠能镇心定惊,清肝除翳,生肌解毒,正是给青儿治伤用的好药。庆王爷日前送点心一样送了一大盒来,都是精挑细选的上等南珠。
“这才几天啊,你送来那么多,怎么用得完!就算当饭吃也得吃上半个月。”墨无痕嘟囔着,不以为然。
“才几天么?”庆王爷把头凑近墨无痕,用力去闻那人身上熟悉的气息。“我觉得好像过了三秋了。”
热气喷在脖子上,湿呼呼的很痒。墨无痕没好气地抬手,想推开庆王爷的脸。庆王爷一把抓住了墨无痕的手腕。肌肤相触的一瞬,两个人的心里同时抖了一抖。
庆王爷把墨无痕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低低的声音似乎在讨饶又似乎在祈求。“无痕,还在生我的气么?”
墨无痕冷笑,“我怎么敢?”
庆王爷自嘲的一笑,放开墨无痕的手。也把后背靠上砖石墙面,沉思片刻缓缓开口:“无痕,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知道么!”
“知道!”墨无痕于黑暗中睁开狭长的凤目。“我只知道,每次我遇到不幸时,都不能指望你的抚慰。”
怎么能这么说!庆王爷不服,提高了声音为自己辩解。“我会帮你报仇的!”
墨无痕冷笑:“可不是,英明如你庆王爷,当然会替天行道主持正义。即打击了对手,也顺便帮我报了仇。”在你心里,我永远都是锦上添的那朵花不是么!什么时候你能把我看得重过你的国事呢?
记忆里积淀的伤痛,是一道永远无法愈痊的伤疤,任何偶然的触碰都会迸溅出滚烫的鲜血。那是一辈子都无法原谅的爱恨交织。
但是时空毕竟拉远了此刻与曾经的距离,即使心在被噬也还尚存一份清醒与理智。
“你请回吧,我不送客。”墨无痕清幽的声音响起,就这样将所有的过往推向门外。
庆王爷无言以对,辩解不得也无从辩解。只因墨无痕所说,也不失为一面事实。
最让人疲惫的,不是误会,而是一次次的失望,多深的误会都可以有解开的时候,而失望却无法修复。
“无痕,”庆王爷再度开口,语气格外的严肃。“我做的事不仅是你我的事,也是天下的事。事关江山社稷,不得不做,就算从新来一次,就算你再生气,我也还是要如此做!委屈了你我也心痛,无痕,这次我对不住你,等朝里的事情都办完了,要打要骂我都随你处置可好?!”
“哼,我岂敢处置你?天下都仰仗着你庆王爷呢,没有你庆王爷力挽狂澜,哪有南朝的江山千秋万古常青!”墨无痕一口气说完站起身,又凉凉地甩出一句自嘲。“我们墨家的贱命能为您袁氏江山垫垫马蹄子,已经是不胜荣幸了。”
庆王爷眼看墨无痕要走,心里越发着急,一伸手从背后揽住墨无痕的肩,不许他离去。“无痕,青儿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家人啊!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我怎么会不在意他的死活?青儿出了事,你心痛,我也心痛啊。自己都舍不得打一下的孩子,被别人糟蹋成这样!你心痛他一个,我却要心痛你们俩个。……”
你心痛我们俩个?亏你说得出口!
墨无痕听了庆王爷的辩解反而更气,冷哼一声打断庆王爷的话,“承蒙王爷挂怀,无痕不胜惶恐!青儿的事不劳您费心。”推开身上的披风连同肩头的两只手,墨无痕抬腿就要走人。
下一刻,墨无痕整个人都被坚实的臂膀搂进了怀里。
“别走!”庆王爷几乎是在哀求,双臂收紧,将墨无痕紧紧锁进怀里。“无痕,有什么话当面说出来好么?我不想再揣摩你的意思,也不想让你曲解了我的心意。”坚定的话语发自肺腑,带着身体的温度。
墨无痕的身体僵硬得象一段木头。
良久之后,墨无痕最后叹口气,渐渐放软了身体。“我有什么好曲解的,你有你的道理,你做的都是对的,我没有理由埋怨你,不是么?”墨无痕声音听起来凄凉柔弱。让人心痛,不知他心里经过了怎样的一番挣扎。
庆王爷急得背上出了一层汗,箍住墨无痕身体的臂膀轻轻摇着,不许怀里的人这么轻贱自己。“你有理由!”
“我哪有理由?”墨无痕赌气似的犟着,可还是放弃了挣扎靠上身后的胸膛。
心痛得不行,只想将这个人揉进怀里,用自己所有的柔情抚慰他。
庆王爷满心的悔意化作春水一池,急急的替墨无痕辩解。“你当然有理由怨我,我就是做了对不住你的事啊,比如:我不该不告诉你青儿的伤势,我不该利用你去造势,还不该隐瞒你。……多着呢。”庆王爷说得自己都有些感动于自己的真诚,转动手臂,将墨无痕的身体转过来,面对自己。
然而,上一刻还绵软的身体在转身间突然绷紧,墨无痕脸上所有的哀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丹凤眼双目炯炯对上庆王爷的眼。
黑暗中闪闪发光的双眼让庆王爷忽然觉得有如利剑袭来,背后顿生寒意。
墨无痕淡淡的嘲讽下一刻就鞭子似的抽在脸上,火辣辣的一片。“知道不能利用,不该隐瞒你还做的出!现在倒有脸说我曲解你!”
庆王爷被塞得哑口无言,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怎么自己这么多年都没记性!又被这墨狐狸的外表骗了。这人可不是吃素的,委屈求全可不是他的风格。刚刚自己心软缴了械。接下来就有自己好受的了。
庆王爷讪讪的收回双手,老老实实认错等罚。庆王爷从来都斗不过墨无痕。更何况这次确实是自己理亏,“无痕你说吧,要我怎样做你才肯跟我回去。”
墨无痕不是不讲理的人,庆王爷也清楚,甘心认罚,才是自己唯一的出路。为了让墨无痕早日跟自己回府,也只好咬牙豁出去了,只要墨无痕说得出的,他就一定能做得到。
墨无痕等的就是庆王爷认罚,此刻计策得逞,满心得意,不觉放松了紧绷的身体。丹凤眼笑得妩媚。
墨无痕双手搭上庆王爷的前胸,一使劲,推他靠在砖墙上,欺身上前,略仰起脸,一字一句喷在庆王爷脸上。“我要熊家的人都去下地狱,我要翟家从我眼前永远消失。我要你遇事再不许隐瞒我。你做得到么?”墨无痕游戏般说出自己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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