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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伏深宫媚惑冷帝心:倾国红妆-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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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他最想知道的是君卿欢的情况,却不承想,他更关心的竟是半月弯。一想到那日半月弯已被君卿夜所宠幸,风赢心中便不知是何滋味。或者,他自己也没有发觉,原来他也会嫉妒的,而且是嫉妒自己最不该嫉妒的人。

“回皇上,没有。地道挖在了佑亲王的牢房里,只有佑亲王一人逃脱。”风赢据实以告,却也毫不意外地在君卿夜的脸上捕捉到了那种松了一大口气的表情。

“他一个人逃了?那她是什么反应?是故意留下,还是被他遗忘了?”有了太多次的教训,君卿夜似乎再也不敢相信。虽然她人在天牢,可每每想起自己遇上她时的失常行为,还是会有些不知所措。

“回皇上,依末将看来,佑亲王该是放弃了她,毕竟于佑亲王而言,她只是一枚可利用的棋子。”虽不愿这般形容,可每每想到半月弯最终会有的结果,便再也无法平静,言语之中似也有几分怒意与心疼。

点点头,君卿夜不再继续这个问题,改问了一句:“那卿欢人呢?抓到没有?”

沉吟片刻,风赢郑重道:“皇上恕罪,还没有。那地道末将亲自下去查探过,除了临近天牢那一段,其他各处似乎都是旧道,并非近日挖就。”

“你是说那些地道,都是以前挖好的?”半眯起了狐狸般狭长的凤眸,君卿夜的表情竟有几分欣赏,“他倒是有备而来,居然会用地道来劫狱。”

风赢沉眸以对,“皇上,佑亲王逃狱之事,接下来当如何处理?”

“既然他想做漏网之鱼,那朕就来个请君入瓮,让他自投罗网便好。”

“皇上的意思是?”虽跟了他多年,但许多时候,君卿夜的想法总是会让风赢意外,是以,每当他有所决定,风赢便会问得格外认真。

他一笑,“诏告天下,佑亲王君卿欢密谋篡位,全国通缉!另再下一旨,宫女沙迷蝶与佑亲王狼狈为奸,罪证确凿,三日后午门问斩。”

闻言,风赢猛地抬起头来,“皇上,沙宫女之事,还未审理,三日是否太急?”

“朕只不过想试试她在卿欢心中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听闻此话,风赢明白他意欲何为。只是,君卿夜放长线钓大鱼的决定,在他看来竟是那样的令人担忧,若是三日后事情并不若他推断的那般发展,那么半月弯岂不是彻底没救了?

多想把这话问出来,却终是咽回了肚里。半月弯所犯之事,罪及九族,死与不死早已有定论,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风赢面色不佳,君卿夜又如何看不出来。对半月弯的感觉,他太有体会,明知不能靠近,却还是不能抗拒。这几日时时折磨着自己,他也曾想再去天牢看看,可却拉不下脸。

假若她的心中有他,便是为天下人所耻笑,他也在《文!》所不惜。可事实《人!》证明,她对他从《书!》来只有恨,虽然她的恨《屋!》来得莫名,可他很明白,她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自己。是以,他也在纵容着风赢的行为,虽嫉妒,但至少风赢能给他带回她的情况。

第十四章 绝尘一笑

仿佛连老天亦有所感应,这一日,极其阴冷,还飘着些零星小雨,半月弯被锁在囚车里,缓行至午门。

对于噬魂咒,君卿欢只知其一,却不明其二,她确实可以感应到君卿夜的心思,但若想完全地控制他的行为,她与他之间的距离不可超过百步。这一点,其实与迷术很相似,但最大的不同是她需要的只是自己的双眼。

一直没有机会再靠近他,但午门行刑,她明白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只要她能离他再近一点……

雨,细细密密地飘在她的发上,及腰的长发随意披散着,即使只穿着一身囚服,亦难掩其绝世姿容。她骄傲地昂起了脸,她的傲气不允许她在大周的百姓面前低头,便是真的要客死他乡,她也定要以最骄傲的姿态展现人前。

那些街头站立的老百姓,听说她是刺杀皇帝的女子,本来个个都备好了臭鸡蛋要砸她,只是,当她天人般的容颜出现在眼前,人人似都痴傻了一般,紧握在手的臭鸡蛋,竟也不忍再扔出去。

怔愣亦只在一瞬间,在某个人扔出了第一个臭鸡蛋之后,那些如同中咒般的老百姓忽然惊醒了一般,瞬时疯狂了起来。臭鸡蛋一个个投打在半月弯的身上、脸上、头发上,她却始终保持着高傲的姿态,不卑不亢,不恼不怒。

远远地,她终于又看到了他的脸,近乎完美的五官,令他不似一国之主,更像是人间妖孽。离得越近,她的感觉就越强烈,她仿佛能听到他心跳的声音,越来越有力。

她突然笑了,虽一身狼狈,却用她的双眸,直勾勾地望进他的内心深处,她要掌控他的心神。只是,片刻过后,她终于还是选择放弃,到底还是太远了,除了能影响到他的情绪,他似乎并不为她所动,或者,她还是太急躁了,似乎还应该更靠近一点点才行。

直到被押上断头台,她仍旧一脸镇定,唯有眸中的暗潮汹涌泄露了她的情绪。近了,终于近了,他离她不过百步,她紧抿的嘴角,终于露出一丝几不可见的微笑,她失去的一切都要向他一一讨要回来。

风扬起她的发,在雨中飞舞着,更衬得她媚态横生,纵然是在生死一线,她的美仍是让人移不开眼。

她从来就知道自己有多美,只是从不愿在他眼前绽放自己的一切,她如雾的明眸荡漾着水波粼粼,勾起人无限的遐想。她知道他在看她,一眨不眨,也知道他的心跳在加速,怦怦有力,这正是她想要的,噬魂咒的能力一点点在释放,而他的眼神,也一点点在变化。

君卿夜如墨的凤眸紧盯着她的脸,仿佛一眨眼便会错过一切,她嘴角的笑意让他费解,更让他觉得迷惑。

他不愿移开眼,仿佛落入了万丈深渊,四周尽是没有边际的幽暗,又仿佛如在云端,飘飘然不知身在何处。他心神微凛,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却也找不到原因。知半月弯擅使迷术,他早已有所防范,更何况她身无外物,不可能利用药物,为何他总感觉自己的心神在游离?

四目相对,心中的痴与怨,在这一刻似乎都被放大再放大,他心中潜藏着的一切灰暗,似乎都在这一刻被轻易揭开。他强自镇定心神,却仍是移不开自己的眼,明知不该再继续,却还是忍不住沉沦。

似已动情,似已成痴,他迷乱的双眸中,她的微笑那样的舒心,他的心跳越来越狂乱,那绵绵不尽的情意,让他自己也困惑不已。他以为他只是一时心动,却为何能感应到内心的情意在翻涌?

猛地,他自座位上站起,正待向前,却觉手臂一沉,扭头望去,却是风赢略带担忧的脸,“皇上,你怎么了?”

没有人比风赢更了解君卿夜,他方才的异样风赢看在眼里,是以,他闪电般出手,在君卿夜做出某些令人意外的行为前,及时地阻止了他。

如梦初醒般站定,君卿夜心神剧震,方才的感觉那样真实,他竟有如梦中游行。厉目而视,却见半月弯的眼神似隐藏着万千情愫,他有些昏眩,感觉自己的脑中顷刻间一片空白,似有个悦耳的声音,在不停地呼唤着自己,一遍又一遍。

他是个以冷静自制而出名的人,瞬时已明白一切都不对劲,可那紧紧纠缠着他的那股无名力量,那样的强大,他努力想要挣脱,却始终不得其法。她的眼神让人看不清,也看不明,却依然魅惑,那样诱人,让他无力自控。

僵硬地伸出手,他紧紧抓住风赢的另一只手臂,却只能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头晕。”

风赢一愣,但看君卿夜脸色似乎又并无异样,他下意识地瞄了一眼仍跪在下面的半月弯,当机立断地扶住君卿夜,顺势用身体挡在了他的身前,不知为何,对于君卿夜的怪异,他总是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半月弯。

冷冷一笑,半月弯眸中灵光闪烁,心中暗笑。噬魂咒之力,若是一个人只身挡住便会无效,那也不可能被白竹国所禁。被噬魂咒侵噬之人,被诅咒的是人的灵魂,至死方能解除一切。

意随心动,她已感觉到了他在顽强抵抗,但噬魂咒之强,亦非他能随意破解,仅仅几个回合下来,君卿夜的心墙已被冲破,他梦呓般开口,竟是对着风赢说了一句:“放开朕。”

风赢一愣,原本还扶着他的手立时缩回,动了动唇,却只是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好些了吗?”

君卿夜的双眸呆滞,似被蛊惑一般,只是如痴如醉地望着半月弯绝色的脸庞,轻抬起手,他指向了半月弯之处,竟是在重复着,“放了她,放了她,放了她……”

终于,他开始一步一步朝她走近,每一步似乎都踏在了自己的心上,那样的痛,可他仍旧在前行,直至来到了她的面前,竟然直接用劲气劈开了她身上的重重枷锁。

风赢身如闪电,拔地而起,竟是直接跃至君卿夜的身前,银枪点地,倏然挡在了君卿夜的身前。虽不知他为何为她松开枷锁,但思及他旧伤未愈,却也不得不防。

风赢的心思,半月弯又如何不懂,只是,她已彻底控制了君卿夜的心神,又岂会再做出当场弑君的傻事?

定定地望向风赢,却已是用眼神在警告,假若他再这般碍事,她亦不能保证会对他手下留情。双方各自相持不下,半月弯不动,风赢亦是不动。只是,法场之外,一干围观的百姓已是瞠目结舌,不知为何会突生变故。

君卿夜仍是紧盯着半月弯的脸,脑中依然盘旋着重复的话语,蛊惑着他的心神。那三个字几要脱口而出,却忽感后背杀机重重,多年的历练让他的身体已有了本能的反应,无意识地挥掌而出,二人应声而落,重重扑地的同时,手中的大刀双双脱手而出。

回眸间,君卿夜的眼中血光一闪,似有什么东西牵引着他,那些被强行插入的意识,渐渐也支离破碎,头剧烈地疼痛起来,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撕扯。可眼前发生的一切,却提醒着他还不能倒下。他知道,他来了,就在这附近。

捧着几乎要爆炸的头,君卿夜大喝一声:“风赢,替朕抓住他,生死不计。”

此他非她,可听在众人耳中却是另一层意思,侍卫们一拥而上,长刀挥舞着,就向半月弯砍来。他们不知半月弯身手,只道她是一个弱质美人,只想着取她性命换取头功,却不想来得最快的,亦是死得最惨的。

风,猎猎吹着刑场上血红的旗帜。

半月弯双手的束缚已解,虽无兵器,却也决不可能任人欺凌。她静静地站在那里,迎风飞舞的长发飘飘。菱唇微微上扬,杀意迸发。柔弱无骨的身躯微微轻旋,宛若白凤般腾飞而起,竟是向着那群持刀侍卫袭去。

风赢刹那回神,脚下生风,浮光掠影般追了过去,他心知半月弯武功不弱,如若去迟一步,恐是无力回天。

半月弯自幼所学虽非绝世武功,但自身修为已是极高,若非遇到风赢这样的高手对阵,普通人等根本近不得她的身。

而今她杀心已起,便是眼见风赢来救,亦不肯退让半分。长发狂舞,眸若冷电,刹那出手,已是狂扫一片,夺过一人手中长刀,挥舞间,血肉翻飞。

风赢腾空而起,在空中一个旋身,长枪迎面拍击,迎上半月弯的大刀,于空中发出响亮的一声,他手中银枪本是乌钢所制,竟是将半月弯手中大刀劈成两截,半月弯心中一凛,断刀飞舞,却是渐渐朝后退去。

与风赢交手,若是正面相迎,断无取胜的可能,她亦无心恋战,本欲发足狂奔,却冷冷瞥见不过片刻工夫,午门竟已被禁卫军围了个水泄不通。

冷静下来,半月弯才迟钝地发现,那些原本来围观的百姓中,竟有一半是高手假扮,而领头之人竟与君卿夜正凌空缠斗,那身形、那气度,虽隔着面上黑巾,她亦能一眼认出,竟然是他?他不是已逃出生天,为何又会出现在此?难道他是来救自己的吗?

寒风呼啸,卷起了漫天沙尘,君卿欢黑巾蒙面,剑气袭人,天地间,似乎都充满了凄凉的肃杀之意。剑迎风挥出,一道银白寒光直取君卿夜咽喉!

君卿夜脚尖点地,拔地而起,临空后退了近十尺。君卿欢的长剑随着变招笔直刺出,逼人的剑气,呼啸而过,让人睁不开眼。君卿欢长剑变幻不绝,凌空倒翻,一剑长虹突然化做了无数光影,向君卿夜当头劈下。这一剑之威,似已倾注了毕生之力,足以震散人的心魄!

君卿夜周围四丈之内,都已在剑气笼罩之下,无论向任何方向闪避,都没有用。只听铮的一声,星火四溅。不知何时,君卿夜的手里竟多了一把染血的大刀,不偏不倚地迎上了君卿欢的剑锋。

一瞬间,漫天剑气突然消失无影,君卿欢立在正中,长剑平举当胸。他静静地望着君卿夜,君卿夜亦静静地望着他。

那种难以表达的震惊,让半月弯觉得心口犯堵。本想要撇清的一切,当君卿欢再度出现在午门,一切似又回到了原点,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似乎永远也牵扯不清。场中局面变幻莫测,若不是君卿夜心神有所损伤,恐怕早已掌控大局,只是,当她眼看着风赢撇下她不理,却反加入那边的战局,银枪挥舞间,君卿欢已招架得颇为吃力。

忍了太久,终忍不住飞扑而上,想要一同加入了他们的战局,岂料四周却突然涌现无数的铁甲精卫,将她团团围住,想要脱困,似乎也难于登天了。她身形急换,在那一群精卫间左闪右避,偶尔更是闪电般出手,瞬间便击倒一名。只是,人实在太多,打倒一个又来一个,竟是施以车轮战法。

她自顾不暇,再无精力顾及君卿欢,偷空望眼,却忽见风赢身法如鬼如魅,如风如电,倏忽欺身到君卿欢的身后,长枪捅出,竟是直奔心脉而去,她大叫着提醒。

君卿欢迅速转身,反手便是一掌,意欲和风赢互拼。

风赢临空收招,不待长枪到位,另一手已拍上君卿欢的肩头。

君卿欢闪身躲避,飞腿踢他小腹,他却跟着斜身倒退,瞬息之间,连环出枪,虽然每一枪均未刺中要害,但手法之快简直匪夷所思。

君卿欢一个闪避不及,被划破几处衣衫,伤处虽浅,却渗出血来。

场上局势已然大变,君卿欢虽有高手助阵,却始终无法克制风赢。

另一边,君卿夜虽意识尚模糊,却在寒风中清醒了许多,冷眸深处,竟只是锁定了半月弯的身影,那眼神几要滴出血来。

半月弯自知官兵太多,若是再拖下去,待他们用尽体力,君卿夜无须再动便能活捉他们。她即使有噬魂咒,却不能不顾君卿欢的死活,心中虽仍有恨意,但见其来救她,又软几分,只恐又欠下他性命一条,不管不顾亦是不能。

打定主意,半月弯不再犹豫,一边应付着源源不断的精甲侍卫,一边转换身形,竟是朝着君卿夜的方向越靠越近。她要在百步之内再控他心神,此举危险之至,不成功便成仁。

意识不清,君卿夜暗自调息,场中惨叫声不绝于耳,他却听得热血沸腾,潜藏在内心深处的嗜血狂性,似也被牵引出来。他知道自己这样不行,却始终不解为何如此,那纤巧的身影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竟又有几分期待,像是吸食了什么上瘾之物一般,沉迷不已。

身体又开始麻木,不受控制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顽强抵抗着她的入侵,却在最终又一次被她征服,是什么东西在体内流窜着、奔腾着,意识又一次陷入了黑暗,那个悦耳动听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

耳中,又只剩下那重复的字眼,“放了他们,放了他们……”

他终于重新站了起来,附和着那个好听的声音道:“放了他们。”

那一声极为响亮,带着破日之势,直穿众人耳膜,但手中仍动作不停,所有的人心中都打起了鼓,不明白君卿夜的这一声放了他们,指的是谁与谁。

他高扬起手,凌厉的双眸锁定一人,仿佛天地间唯有一个她,入魔了一般,他再度出声,这一次说的竟是:“住手,让他们离开,谁也不许追。”

混乱的场面霎时静谧如水,众人面面相觑,半月弯一跃而起,抓住君卿欢的手臂发足狂奔。

君卿夜到底是强大的,他的意志力在半月弯离开后不久便迅速地开始恢复,直到他彻底地清醒,听完风赢所说,俊朗的脸上已现迷离之色。

“你是说,是朕让你们放了他们?”

“是。可是皇上,您为何要如此?若是想放了沙迷蝶,末将倒也可以接受,可为何要放走佑亲王,还不允许我们追踪?”风赢实在想不通,君卿夜不是这种意气用事之人,虽一直顾念君卿欢的兄弟情分,但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犯这样的糊涂。

凤眸微凛,君卿夜淡漠出声,“若是朕说,朕是被人所控制,你信吗?”

“皇上,你、你何出此言?”其实风赢也曾想过这个可能,只是以君卿夜的心性,会被人所利用实属罕见,是以,也不敢往这方向想。可现下听得君卿夜亲口说出来,不由也是心中一惊,回想起之前他的种种反应,却又不得不信。

君卿夜眸色变深,“方才的一切,若不是你讲与朕听,朕一点都不记得。唯一记得的便是有个女人的声音在不停地让朕放了他们。”

“皇上的意思是沙迷蝶?”女人的声音?风赢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但他第一个想到的女子只有她。

“是不是她朕也不敢肯定,但朕听到的声音不是她的。风赢,朕一直没有对你讲,那一夜,她似乎也有些不同寻常。以往若是朕想亲近她,她必定惶恐,可那天晚上,她很热情,很妖媚。之后,她便同朕一样,似乎不记得当晚之事,你说,朕是不是也被那妖道施法控制了?”这个想法自他清醒后便一直困扰着他,但那妖道明明已被处置,又如何再来控制他?难道还有第二个懂得妖法之人?可若真如此,君卿欢又何必身犯险境?直接让他放了沙迷蝶不是更好?

种种迹象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似乎又找不到一处共通,君卿夜再度凝眸,忽而道:“难道真的是她?”

“皇上,末将也不知如何解释。可是,现在佑亲王出逃在外,皇上意欲如何?”风赢早已沉不住气,佑亲王的存在在他看来始终是心头大患,不除掉他,大周的江山定然动乱不堪。于公于私,这都是他所不愿见到的事情。

并未正面回答,君卿夜只是半眯起了狭长的凤眸,沉声问道:“风赢,你觉得他会带着她去什么地方?”

“末将仔细想过了,往南有南照,但南照国主生性怕事,断不可能接纳佑亲王这等叛国之人。往北有北玉,但地属极寒,又路途遥远,不利于行,想必佑亲王亦会考虑这一点,也不太可能。往西有西川,但西地干涩,遍地黄沙,又有几处沙漠,想要畅行通过,亦是难事。唯有东边的东坦最为可能,边关来报东坦国主将逝,几位皇子为争皇位,早已是内乱成一团,虽说这样的情况下,应该不会接纳佑亲王一干人等。但乱世亦有乱世的好处,为隐藏行踪,反而于佑亲王有利。是以,末将以为,追兵应该向东搜寻。”风赢字正腔圆,说得头头是道。

君卿夜亦听得连连点头,只是,当风赢说完,他却拧眉轻道:“你说的都不错。朕认为你想得到的,她也能想得到,是以,最没有可能去的地方,便是东坦,而你认为最不可能去的地方,才是最为可能。”

他口中的她,指的却是半月弯,她的聪慧他早已见识,而今逃亡在外,君卿欢的意见往往会与风赢一样。但半月弯不同,她的过去一直是个谜,是以,对于她会有的想法也实难把握,但不知为何,他忽而就想到了西川,直觉她就应该在那里。

虽然北玉也有可能,但一想到半月弯的那双眼,他就想起了西川大漠中的仙人花坚韧的姿态。他闭目,沉思良久,缓缓道:“去西川,朕要亲自带她回来问清楚。”

几乎在同一时刻,君卿欢一行人正对着地图指指点点,一番讨论下来,意思也相当明显,主张直接去东坦国。

时利子却在这时提出了自己的意见,“王爷,老夫以为东坦并不安全。”

“军师以为如何?”自时利子从地道之中救出自己,君卿欢对他的话,更是信任不疑。

时利子沉眸以对,镇定自若地开口,“且不说王爷所想皇上也可能猜到,只说东坦之乱何时结束,我等亦无法判断。”

“乱岂不是对我等更有利?”东坦之乱,他亦心中有数,但他主张东行,亦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可时利子却偏偏认为不可行,这让他十分不解。

闻言,时利子倒也并不着急解释,只静静问道:“若是听从王爷的意见,向东而行,那么王爷打算在东坦待多久?”

“皇兄现下盛怒,我等自是得在那东坦多待上一阵子了。”并非君卿欢怕事,但君卿夜的手段他亦心中清楚,此番自己又背上了谋朝篡位的罪名,断不是露面的好时候。

“王爷不记得自己的初衷了吗?”时利子一心要助他成事,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不免焦急,态度也不由得强硬了起来。

听他这样质问,君卿欢虽心中不悦,但心知忠言逆耳,倒也不再强辩,只虚心问道:“军师之意为何?”

“王爷您要的是这大周江山,而不是为了逃离上京。有了半月弯在手,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只要我等在上京寻一处安身之地,再寻机会将她送入锦宫,王爷江山到手,又有何难?”时利子态度坚决,对于噬魂咒的威力,在法场之上,他已见识到,是以,更加信心十足,如此不损一兵一卒便能成其大事之法,他又如何舍得放弃?

“再送入宫?岂不是很危险?”虽明白时利子所言不假,但法场之上,半月弯那凄绝的身影在他脑海挥之不去,他心中竟是多了几分不舍。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王爷不要忘记了,那噬魂咒唯有百步之内才能生效,若不送她入宫,也发挥不了应有的作用。王爷当知红颜祸水,鱼与熊掌从不可兼得,王爷要好好想清楚才是。”

关于噬魂咒之事,他已是算错了,现下已知要让噬魂咒生效,必须要半月弯在君卿夜的身边,更是一心想送她重返锦宫。

时利子本是有天大的野心之人,他看中君卿欢亦并非看中他的人,只是相中了他的命格,但眼见他再一次为女子所困,不免又有几分怒火中烧。若不是半月弯于他尚有利用价值,他恨不能亲手将其解决。

君卿欢见其态度坚决,倒也不愿反驳,只道:“此事以后再议也不迟,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地方落脚吧。”

无论是东行还是留下,都必须要找到一处安全之地,虽并不太赞同时利子的办法,但现在却也少不了他,还是打算暂且一听。当时利子带着他们一行来到早已选好的休息之地,君卿欢却惊讶地发现,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半月弯竟然不知所终。

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当君卿欢终于追上半月弯,他怒吼:“为何你要不辞而别?为何?”

“何必问我为何?王爷为何不问问自己,十年了,我一直受制于人,只为报你救命之恩,可王爷却选择了牺牲我而成就你的大业。既已被牺牲,我无话可说,可王爷竟然还想送我进宫?王爷的心竟是石头做的吗?”

是的,那一夜,他与时利子的对话她都一一听进了耳中,无论他的决定如何,她已明白,她与他再无挽回的可能。他有他的野心,她有她的命运,但此刻,她已不愿再做那依附大树的菟丝花,她想要的一切,都会自己去毁灭,决不再假手于人。

“你都听到了?可我不是没有答应吗?”他有些急了,虽口中这么说,但仍觉得心虚。

“王爷可以做到永不答应吗?”她冷冷反问,甚至有些看不起自己,为何总是会在他那样的眼神中心软?

“……”

“做不到是吗?那又何必拦我?王爷想要的江山、想要的一切,我自会帮你得到,但,我决不再任人摆布。”不论有无噬魂咒,白竹国的仇她定是要报的,但她也决不会再听从君卿欢指示,她错信他太多次,已没有勇气再信他。

“你还愿意帮我得到江山?”有些意外,又有些惊喜,半月弯的态度大改,他虽痛心,但最不甘的便是失了一个最为得力的帮手。可现在半月弯这么说,他便放心不少。

半月弯眸色冰冷,“杀了君卿夜,大周国唯有彻儿一个继承人,王爷大可将彻儿的身世公之于众,彻儿还小,到时候,皇位自然便是王爷的了。”

“不可,彻儿的身世如何能公之于众?萱儿已不在人世,我断不可让她名节不保。”

君卿欢答得极快,半月弯却是笑得痛心,一个死去的萱妃不能名节不保,她一个活着的人却能被牺牲,果然同人不同命。

“那你就摄政吧,反正彻儿那么小,王爷虽无皇位,却有皇帝之实,不是一样君临天下?”这些想法,她多年前便已萌生,只是一直顾及君卿欢坚决的态度,现如今,她已心如死灰,又如何会依他想法,再做蠢事牺牲自己?

君卿欢不语,面有难色,半月弯所说的固然不错,可他却依然不甘,他努力了那么久,如果还是坐不上那个位置,他又何必苦苦折腾?

他的沉默,半月弯又怎会不懂,这个男人的野心与占有欲到底有多强,她总算是看得清清楚楚。她似笑非笑,却是紧盯他的眼,道出一句:“若是王爷还不甘心,那就杀了那个碍事之人吧,反正,后宫三千,王爷不愁无后。”

闻言,君卿欢虎躯剧震,惊的是他竟真的有想过这一点,为了这个皇位,他已付出太多,让他放弃一切已是不能。可假若为了一己之欲,要杀掉自己的亲生儿子,且还是萱妃与他的孩子,他怎么做得出?

见他惊出一身冷汗,半月弯冷冷一笑,扭身便走,他的世界里她从未停留,那么,她又为何要驻足不前?答应过的事她一定会办到,仇也一定要报,但在大仇得报之前,她要回大漠,她要回白竹,她要在那片土地上对天神起誓,她要告诉所有人,她,半月弯,终于回来了。

远远地,马蹄声近,她蓦然回眸,飞扬的尘土间,那泼墨一般的身影越来越近,像是晴空里盖顶的乌云,带着绝对强势的压迫感,席卷而来。

半月弯张大了嘴,竟有半刻的失声,这是去西川的必经之地,他为何会如此快速地找到自己?是他洞悉了自己的身份?还是说,他早已深不可测到无法估量的境地?无论是哪一种理由,半月弯都只在心底听到了一个声音:跑,跑。她有噬魂咒,她有他无法抵抗的能力,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逃跑,只因在她看到他燃火的烈眸之时,她已知不论上天入地,他也绝不会再放过自己。

她突然感到害怕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感沉沉地压在心头,让她呼吸不畅,她大口地喘着气,却在几欲昏倒之时,被一股强势的力道掼入怀中。

“你在发什么呆?快点让他停下来,停下来。”君卿欢疯狂地大叫着,试图唤回半月弯游离的神智,可此时却已是太迟太迟。

君卿夜纵马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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