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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主的傻兒外卷─风起云涌-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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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韹冷哼了声,挥袖侧身。水如云上前,静静打量了眼男子,见他亦是别过首。“啧啧啧…这伤,暗皇大人还真是不留情面呵──”转过头,难得正经道:“只是,这会儿不快些儿找到水某的徒儿,怕是不行了。”

  凤韹望向水如云,见他亦是铁青著脸,“这是何意?”水如云冷笑,道:“绝命蛊,子蛊必连蛊母,两者相依,永生永世。”这东西,可是当年自己切身嚐过的。凤韹一顿,水如云继续道:“看样子,暗皇大人该是明白了,这蛊母子蛊心脉相连,可不能相离太远,时日一长,双方便会承受那刺骨之痛。”

  转头,目光落在男子身上,语气越发冰冷。“水某倒是好奇,曜华城主…或是,檀玄教教主哪来这玩意儿。”周身寒气袭过,只见,凤韹的剑已然出鞘,直直对著男子,杀意尽现。“惜儿在什麽地方──!”男子仿偌未闻,目光低垂。

  水如云一惊,连忙制住凤韹。“万不得如此!要是蛊母一死,子蛊必定不能活。”这时候,男子面向凤韹,脸上是妖异的笑。“凤韹…惜儿的命,和我是相连的,我们二人当年本该一块儿,是你硬是拆散了我和惜儿……”

  “如今,再也没人分得开我和惜儿…再也没人了!呵呵哈哈哈哈──!!”

  ×××

  “吓──!”凤惜猛地起身,汗水浸湿了衣裳。

  抚著胸口,觉得一刺,艰难地扶著床边。突地,一个人轻拍抚自己的背。凤惜转头一瞧,便见那包著白布的容颜。夜里一瞧,那双眼竟有些骇人。凤惜倒抽一口气,那人一顿,走开了些。

  “我……”见到一抹异样的神色从那双眼里一闪而逝,凤惜恨不得掴自己一掌。“我…谢、谢谢你救我。”那人静默良久,凤惜便又颤颤道:“你…不会说话麽…?”一出口,觉得自己这话不好,便也乖乖噤声。

  那人走到凤惜跟前,摇了摇首。

  凤惜还以为那人生气,如此一见,还是自己多心了,露齿一笑。转头看了看,疑惑问道:“你睡哪里…?”这里唯一能躺的地方,让自己一个人独占了。那人顿了顿,指了指另一角,那里扑著草席子。

  “你和我一道躺罢,这里──”凤惜往里头钻,拍了拍空出的床板,一时大意,牵到了伤,痛得白了小脸。那人静静瞧著凤惜,凤惜一见,便倾上前用另一只手拉著他。那人迟疑了会儿,便在凤惜身边躺下。凤惜身子虽小,那人看样子也是个少年的模样,两人躺在一块儿,那小床板依旧有些挤。

  那人显得有些不自在,凤惜却是望里头一靠,便沉沉睡了去。这几日,著实让他累著了。那人坐了起来,萤亮的黑眸,瞧著凤惜的睡颜,久久。

 

  连著几日,凤惜都待在那小屋里头,脚和手依旧刺麻,稍重的东西都拿不稳,脚也站不起来。只要一触到地面,便是一阵难忍的刺痛,往往都要持续好一阵子,甚是折磨人。几次,那灰衣少年正巧从外头回来,就瞧见凤惜强撑著身子,似是要站起来。说来那灰衣少年也实在诡谲,狠厉的眼眸直直瞪著凤惜,真把凤惜瞧出一身冷汗,随後上前,又把凤惜扶回那冷硬的床上。

  凤惜见那人如此,便也安分不少,心里暗想,会不会是给那人添了麻烦。如此下来,躺在床上的日子实在长,凤惜夜里睡得越发不安稳。只是,那人晚上便会和凤惜一道躺在床上。那人身子较凤惜修长,夜里也是浅眠,凤惜一举一动亦能轻易发觉。说来,那人一早便不见踪影,回来的时候,总会带些东西,尤其是凤惜喜欢的糕点。

  那夜微凉,凤惜本就惧寒,早早便缩成一块儿。凉风飕飕,那人缓缓睁开了眼,如往常般坐了起来,转头瞧著一边那缩成一团的小少年。“……”也不知看了多久,那人倾上前,徐徐伸手,却是轻拂过凤惜的眉眼。极其缓慢的动作,那如潭渊般的双眼,瞧不见一丝生气。

  渐渐地,凤惜的眉头拧在一块儿。那人微微一顿,手急忙缩了回来。

  再回神时,只见凤惜额上尽是汗珠,模样亦是十分痛苦,全身竟颤抖起来。那人察觉不对,连忙晃著少年纤瘦的身子。“唔──”凤惜眼眸微睁,茫然地看著那人,哑声道:“痛…痛……”闭著眼,咬牙痛呼。仿佛是撕心般的疼痛,凤惜双手紧紧按著胸口,唇已经咬出了血,那人似乎也是一惊,扶起少年,嘴张了张,却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凤惜靠著床板,低喃:“好疼……”转头,只觉得眼前一片朦胧。好想…想见……凤惜死死咬著唇,却如同渴水的旅人。好冷…好痛──脑中,那温柔的青年,渐渐转为那邪美的玄衣男子,另一个银白的身影却逐渐模糊。

  突地,被扯入一个同样消瘦的怀里,双手却是出奇地有力。

  不…不是……凤惜茫然摇首,他想见…想见珞哥哥。推拒著,却怎麽也推不开,渐渐地,脑海里头,浮现一个面目狰狞的老者──『哼──凤韹,当年你们异母兄妹苟合,如今居然亲子相奸,真真有违天道!』

  不是…不是的……

  『俞儿──你看好了,你拼死生下的儿,你为了生下,而抛下韹二哥的儿!!』

  我…我……

  漫天飞雪,艳红的喜服,那甜美的笑靥。耳边,细声吟语,如此温柔。画面一转,那大殿上,那秀美的身影,却是如此疯狂,嘶吼著。那双美眸,积累著泪水。

  他喊──惜儿…惜儿──!

  凤惜抱头,感觉那人搂得更紧。怎麽会?怎麽会…梦里的那个人,和珞哥哥长的一模一样。

  凤惜睁大双眼。

  看!那梦里,恨著自己的人、厌恶自己的人──!让自己,无比心痛的人。那是……

  是爹爹。

  爹爹…爹爹恨自己!

  凤惜顿时清醒,缓缓抬头,就见那蒙著白布的人,似是关切地看著自己。凤惜微微侧头,环顾四周。对了…对了,这里是……自己被梓榕姐姐打伤,是这个人救了自己。他还记得,梓榕姐姐说过,爹爹…爹爹对自己好,是因为、是因为……

  少年颤抖的身躯,无力地落在那消瘦的怀里。凤惜缓缓扬首,徐徐道:“我做了噩梦…”吸了一口气。“很可怕很可怕的噩梦。”

  “梦里头,我……”语里头,有著恐惧。“我看见很多人。有一个人,我记得很清楚,那人…很讨厌我,我知道的。他看著我的时候,就好像、好像…好像看见一个很肮脏的东西一样。但、但是,梦里面,我很…很喜欢他。我记得,师父说过,我会慢慢记起来,以前的事情。”

  “那时候,我在师父那里,才刚能下床。晚上睡了之後,会梦见那个人。但是,只看得到背影。後来,师父说,那是因为我记得最清楚的,是那个人的背影。很久,我都看不清楚他的样子。然後,师父说,那是因为那个人很少正眼看著我,所以我也看不清楚他长什麽模样。”

  “但是,我现在看得清了。师父说过,当一个人很讨厌一个人的时候,讨厌得…不能再讨厌,那就是──恨。我那时候不明白,但是,我现在好像明白了。那个人……”

  凤惜仰头,看著灰衣少年,微笑,眼眶却微微泛红。“恨我。”梦里,他唤那个人爹爹。

  “之後,我的梦里又有了一个人。他……对我,很好很好……他没有讨厌我,他没有打我,他很好。然後,他变成了──”凤惜偏头,沉默半向。“我怕,我怕我全都记起来……”靠著那人的肩头,徐徐喃道:“这里…很痛。”

  按著胸口,凤惜急急喘著。身上的人似乎察觉了少年的不适,却是轻轻拍抚少年的背。直到,传来那均匀的呼吸声。

  轻轻地,将凤惜放在卧榻上。听见声响,灰衣少年猛地转身,那脆弱的木门缓缓打开。只见,月下,那妖异的女子,擒著笑,翩然而来。

  “呵呵…看样子世子起色不错,照顾得倒是挺好。”女子掩嘴笑道:“怎麽了,这模样…别忘了,凭什麽他这个傻子是个世子,还有个权倾天下的爹,又有个武功盖世的教主为他神魂颠倒。凭什麽,你聪慧敏锐,身世却犹如天渊之别…?”那是男子般低沉的声音,在夜里显得阴沈至极。

  那灰衣少年猛地一顿,看著凤惜的眼神,逐渐,染上恨意。

  “瞧,这没有忧愁的小少爷…你说,他有什麽能耐?”女子缓缓走近,坐在床头,就近打量昏睡的少年。“会是,这个身子……?”转头,戏谑地看著那灰衣少年,道:“怎麽,两个人都同床共枕了?”那灰衣少年一震,身子竟颤了起来,眼里却有著怒火。

  女子眼色一沉,灰衣少年倒退了一步。

  “呵呵……你别怕。我不会拿你怎麽样的。只是,你还得替我好生看著世子,万万不能让他死了……”

  “如此,才更加有趣──呵呵…哈哈哈!”那粗厚的嗓音,癫狂的神色。看得那灰衣少年怔怔地,只见,女子转过头来,冷冷瞧著少年,却是笑道:“你要怎麽玩,我不会阻拦你,倒是,别给我玩死便得。”灰衣少年顿了顿,目光缓缓移向床上的少年,眼里,是深深的恨,以及那难以捕捉的情感。

  女子站起,就要走出去。突地,在灰衣少年面前停下,递了一个药瓶在灰衣少年手里,道:“这东西可好,像之前那样,掺合在世子的膳食里头……这样,待爷找到他时,怕是……呵呵──被自己所爱之人憎恨,世上再也没有比这难熬的事儿。”

  灰衣少年小心接过,女子临走前道:“爷不会找来的,你尽管放心。”又道:“尚喜……这喜气的名实在不适合你。”

  灰衣少年眸光闪了闪,逐渐黯淡。

 

  眼珠子转了转,凤惜一见那门栏推开,便乖乖坐回床上。如预料般,灰衣少年从外头走了进来,身上带著潮气,想来是外头下的细雨淋著了。灰衣少年怀里抱著一个包袱,也没理凤惜,直直往屋子里唯一的木桌上放去。凤惜好奇地侧头,见少年摊开那包袱,又凑到凤惜跟前。

  凤惜定睛一瞧,竟是几件棉裳子。“给…我的?”灰衣少年指了指凤惜身上已经有些残破的衣服。凤惜不禁脸红,自己这有几天没沐浴了,想到此处,还举起袖子凑近鼻子闻了闻。淡淡的血腥味和泥味,凤惜心跳漏了半拍,珞哥哥……突地,有人推了推自己,凤惜忙抬头,强牵起笑容接过那衣裳。

  “谢谢,很好。”这些裳的料子自然比不上凤惜之前身上的,可凤惜哪会讲究这些事,只晓得师父说过,衣服都是穿在身上的,不都一样麽。那灰衣少年似乎愣了愣,凤惜抬眸,那人又别过头。这时,那灰衣少年一个转身,却是将凤惜拦腰抱了起来。“啊!”凤惜惊得眼睛都睁圆了,灰衣少年抱著凤惜,便往外头走去,还不忘让凤惜拿著那成衣。

  “我、我、我自己能走。”凤惜身子教一般人轻上许多,灰衣少年抱著凤惜,虽是不甚费力,可就这麽抱著一个个头只稍低於自己的人,那模样也是怪异。在林里走著,凤惜方才那句话也是随口说著的,自己的双脚只要一著地,便如同万针穿过般的疼。

  所幸,也没多久,凤惜转头一看,这林中竟然有著泉水。灰衣少年将凤惜放在地上,见凤惜愣愣地看著那泉水,便拉著凤惜的手,稍稍濜在水中。“温的?”那泉水不是预想中的寒冷,相反地,却是温热适当。“这是温泉麽?”凤惜喃喃道。之前,自己还不能动的时候,师父老是嚷著要给自己找一潭温泉。

  那灰衣少年抬起凤惜的双脚,“嘶──!”凤惜立时痛得白了一张小脸,圈在少年脖子处的手不自觉收紧。缓缓地,脚触到了泉水,凤惜痛得打颤,灰衣少年拉开凤惜,转身便进入水里。凤惜闭眼忍著痛,灰衣少年低首,却是小心地给凤惜的脚踝轻轻揉了起来。

  轻轻按著那双白皙的脚踝,不时看著凤惜,见那紧皱的眉头有些舒缓,便上前,替凤惜解开领子。“我自、自己来。”置若罔闻,熟练地解开凤惜身上的衣锦,露出那犹如晶玉般的肌肤,如同新生儿般敏感。抱起凤惜,半身濜入泉水里。凤惜到底还是面薄,忙摇头:“不、不、不洗了。”

  灰衣少年瞧著凤惜,只让凤惜越发窘迫,而後却退了开,先上了岸。凤惜看著那全身湿透的身影,连忙唤道:“衣服……”少年转过头,“衣服还是你穿好了,你这样著凉了,不好。”说罢,还将岸边的衣裳往少年那儿推去。

  灰衣少年定定瞧著那带笑的少年,鬼使神差地伸手,在要触及凤惜的那一刻,不想,传来了打斗声。

  灰衣少年猛地扯过凤惜,只见,另一头突然传来厮杀声和刀剑过招的声音。灰衣少年连忙取了地上的裳,只随意地掩盖凤惜裸露的身子,眼神戒备地看著那方向。不一会儿,那声音渐渐沉寂,凤惜紧紧绷著的神经才舒缓下来,就是那灰衣少年,也似是松了口气。

  “他们走了麽?”凤惜小声道。灰衣少年摇了摇首。是死了。

  突地,传来一阵脚步声。

  凤惜摒息,只见一个染血的人,从另一头窜了出来,身上的是一身白裳,目光扫了扫二人,便倒头昏了过去。灰衣少年霍地站了起来,抱著凤惜就要走,模样甚急。凤惜却呼道:“他受伤了。”灰衣少年竟是恶狠狠地瞪了眼那受伤之人,凤惜心里虽惊,却还是拉著灰衣少年的袖子。“救他,他会……”看了眼那全身是血的人,觉得心惊。

  “他会死的。”

  怎料,灰衣少年摇首,抱过凤惜。“救他!没有人救他,他会死的!会死的!”死了,就不会说话,不会睁开眼睛了。凤惜似乎用尽了全力,低吼著。上气不接下气,眼里却缓缓染上一层阴影。凤惜怕。怕任何人倒在自己眼前。梦里头,一次又一次,没有人要去救那个全身是伤的孩子。

  死……

  凤惜打了一个寒颤。再看了眼灰衣少年,语气渐渐软了下来。“他好了,我们就让他走,要是你不要他找来的话,我们就快些走。”师父也时常这样的,救了人後,就拉著小夕和自己,快快离开原来的地方。这个人和师父一样,不想别人找到麽?

  灰衣少年停了下来,看著凤惜,目光却是从未有过的热切。凤惜大喜,可少年突地拉著凤惜,瞅著凤惜,似乎期待著些什麽。凤惜一阵莫名,“救……”那灰衣少年手劲强了些,凤惜忙道:“真的,我们治好了他就放他走,真的。然後,我们只要走了,不怕他找回来的。”

  那灰衣少年顿了顿。

  凤惜觉得疑惑,只见,那少年眉眼似乎带笑,重重地点了点头。

 

  屋子里头唯一的床板留给了伤者,灰衣少年满是不情愿,凤惜只得扯了扯少年的袖子,径自坐在一边的木板子上,替那床上昏迷不醒的男子把起了脉,倒也是做的有模有样的。“这……”凤惜皱了皱眉头,吸了口气,对著那昏迷的男子喃道:“得罪了。”这些,都是学师父的。

  解开那男子的衣系,果真,胸口前一片黑紫。凤惜暗暗一惊,身子也不禁一颤。灰衣少年冷冷瞥了眼,又别过头去。

  “我──”凤惜转头,看著少年。“能不能拿到罗草?最好是现摘的。”灰衣少年又是淡淡一瞥,却见凤惜的目光紧紧锁著自己。沉吟了会儿,便走到外头去。凤惜知晓少年有办法,稍稍安心,回头打量那昏迷的男子,心里觉得怪异。似乎,在哪里见过……

  望著男子身上的血裳,凤惜艰难地上前,亲手解下,正解开外袍,便听见什麽东西掉了出来。咦?凤惜低首,便尝试弯下身捡起。定睛一瞧,凤惜疑惑地偏头,细细地瞧著,实在不明白那是什麽东西。“牌子…?”放在手中转了转,待瞧清楚些了,脖子处却传来一股寒气。

  “放下。”冷硬的声音。

  凤惜一怔,正要转身,那人一个用力,便将凤惜整个人压在床板上。“痛!”凤惜吃痛,手中的令牌滑落,掉在地上。这会儿,凤惜才真真瞧清楚了上头的字──玄。不禁一愣。凤惜还没来得及思考,身後便传来痛楚。

  “你是何人!”那人森冷道,杀意尽现。凤惜微微睁著,只能艰难道:“我…不是……”脖子间的匕首又凑近了些,“你晕倒了…我带你回来……”那人冷哼了声,“究竟是谁派你来的!”

  “真的…没骗人……”凤惜话说不整,那人又紧紧按著凤惜,渐渐地,便失了耐性。这会儿,那门栏推开,灰衣少年手里握著几株草,抬眸亦是一惊。男子暗啐,那灰衣少年瞧见凤惜,猛地上前,身手极快。男子显然顿了顿,一个翻身,正要逮住那灰衣少年,不想,胸口一窒,只能伏在床板,不断咳出血。灰衣少年连忙扶起凤惜,紧张地瞧著,见凤惜脖间那红痕。登时,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瞧见男子手边的匕首,上前一举夺过,抬手,正要往下一刺。“别──!”凤惜紧紧环著少年的腰,急急道:“别,他、他他不知道,别……”灰衣少年转头,冷冷瞧著凤惜,似乎实在气闷,一个甩手,将那匕首扔下男子,便走了出去,头也没回。
  凤惜怔怔地看著,听见耳边的咳声,才顿然醒来。连忙捡起地上散落的罗草,小心地挪向男子,心有馀悸地道:“这个…你服下,会好受些。”那男子一脸戒备,模样却是极其痛苦,凤惜又道:“师父说过,罗草虽然普遍,但是还是能缓缓毒伤的。”

  男子闻言,瞧了瞧凤惜手上的药草,咬牙接过,一把含入嘴里。凤惜呼了口气,才将地上的令牌交与男子手中,“这是你的。”

  男子静默良久,面色虽然苍白,却不如方才般可怕。睁眼,虚弱道:“多谢。方才是我无礼了。”

  凤惜顿了顿,一时也不知说什麽好。“在下檀玄教弟子靳羽,阁下之恩来日必定双倍回报!”这话中气十足,却让凤惜脸色顿时一白。“檀…玄教?”

  ×          ×          ×

  “啧啧啧……”水如云顺著火光,在那潮湿阴沈的牢房里来回走著。而後,目光停留在那被高高架起的玄衣男子身上。那男子身上鞭伤满布,双手被高高禁锢著,粗厚的锁链紧紧扣著脚踝。但是,那男子清丽的容颜却丝毫不见苦色,只有淡漠,双眸暗暗透著冰冷。

  “咱们也是老相识了,说来,水某还真是讶异,没想到冷华公子如今身份不凡。”水如云淡笑道,似乎在和一个多年不见的老友谈笑风生般。“水如云,有话便直说。”抬眸,冷冷一瞥。

  水如云漠然一视,只缓缓道:“水某有一事相问,还请教主如实相告。”啪的一声,扇子收了起来。水如云突地冷声道:“绝命蛊是何人交与教主的?”闻言,男子突地一笑,银铃般的笑声,此刻听起来,万分刺耳。

  “水氏如云蛊毒盖世,如何,这绝命蛊也解不了麽?呵呵──”男子淡笑著,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水如云道:“水某是没这本事,但教主何苦如此,只怕这毒一发,水某徒儿要没找著,你二人皆会死於穿心之苦。”

  “那又如何?”

  水如云一顿,咬牙道:“教主真不顾水某那傻徒儿的死活?”男子别过眼,只淡然道:“是死是活又如何?”转头,恶狠狠道:“难道,真要让我亲眼看著惜儿和那男人相知相惜?”

  “我不许──!惜儿本该与我一起!如今,我二人性命相连,呵呵呵呵……也好,生在一起,死便同穴。没人再分得开…没人再抢得走我的惜儿……”

  水如云冷冷道:“荒谬。”转头,甩袖离去。

  牢门重重关上,眼前只馀下一片漆黑。“嘶──!”男子痛苦地咬牙,手心已经出血,胸口传来的痛却是永无止境般。“惜…惜儿──”呼唤著心中人儿,眼里闪过一丝沉痛。如何能…如何能眼睁睁瞧著惜儿和别人一起,如何能──

  突地,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男子戒备地抬头,不见人影。

  “教主。”黑暗中,来人微微一笑。


  靳羽抬眼打量眼前那蓝衣少年,只见那少年忙里忙外地,似是在给自己捣药,言行却又不如一般年龄的孩子,想是脑子有些许问题。转眼,便见那站在一边的另一灰衣少年,那灰衣少年面上抱著白纱,密不透风,只是那双眼,不如蓝衣少年般纯净,却是深沉无波。不禁,心生戒备,那是武人的直觉,那灰衣少年并非善类。

  “靳羽哥哥、靳羽哥哥?”回过神,就见凤惜睁著大眼瞧著自己,手上捧著一碗黑压压的汤水,有鼓难闻的药味。靳羽眉头一蹙,凤惜连忙道:“这药草好,书上写过,师父也教过,补血气,补体力。”凤惜额上尽是汗水,光是找这药,熬这汤,就把凤惜累得快直不起腰。

  靳羽只再瞧几眼,闻那味儿,心里也明了这是极普通的治伤草药,随处可见,对自己身上的伤虽无大补,却也是有少许好处。如此,正要抬手接过。霍地,一双手一把夺过凤惜手里的碗,二人皆是一愣,转头,就见灰衣少年眼神不善地瞪了靳羽一眼,似是在责怪那人不识好歹。扶著凤惜,将那碗重重往桌上一搁,溅出了些,直让凤惜心疼。

  靳羽心知惹火了那脾气怪异的灰衣少年,可心底还是有些傲气,再加上教主下落不明,亦是别过头。凤惜夹在中间自是不好受,小心翼翼地扯了扯灰衣少年的袖子,“阿如……”

  小声唤了声,那灰衣少年静默。凤惜又唤道:“阿如……”灰衣少年似乎稍微软了下来,转头,拿起那碗,放到靳羽床边,便扶著凤惜,走到外头去,一眼也没瞧靳羽。

  “等等,阿如,那个……”

  走离了小屋,凤惜担忧地不断回头望。突然,扶著自己的手甩开,凤惜一个不稳,便摔在地上。吃痛地坐在地上,茫然地抬眸,就见灰衣少年冷眼瞧著自己。“阿如?”少年别过眼,指著那小屋,又是甩手。凤惜心里明白,少年这是让自己回去,相处了一月有馀,也明白这少年是真的生气了,心中略为愧疚。示好地拉了拉少年的手,“阿如、阿如…?”

  阿如这个名,是凤惜取的。

  那一次,凤惜拿著树枝,蹲坐在外头,不知在干些什麽。灰衣少年走近,就见凤惜用那树枝不知在泥地上划些什麽。如此,在身後瞧著几眼,一直到凤惜突然转头,惊异的模样,还嚷嚷道:“别、别看!我、我的字、字很丑!”

  哦……原来在练字。

  灰衣少年便上前,见凤惜红了脸,便在凤惜身边坐下。果真…看不懂。一旁的凤惜突然道:“你会看字麽?”

  灰衣少年沉默,点头…而後,又是摇首。会一些,在前些日子,在那单纯的少年身边的时候,曾学过一些。且……少年眼神微微一黯。

  “你不能说话,那麽会写字麽?你的名怎麽写啊?”凤惜难得一次性说这麽多话,说话也是微微喘气,眼睛却直直瞧著一边的灰衣少年,将手上的树枝递了过去。那灰衣少年先是一愣,而後猛地丢下了树枝,瞪了一眼凤惜,目光极其凶狠。

  凤惜同是一顿,心底却有些泛酸,暗想自己是不是招人厌了。摸摸鼻子,乖乖地捡起树枝,自个儿闷闷地在地上划了起来。感觉,身边的灰衣少年叹了口气,凤惜头一偏,灰衣少年已经抬起凤惜的掌心,在上头划了划。

  凤惜先是疑惑地瞅著,而後,想了想,缓缓喃道:“…如……”嘴上一笑,“如…麽?”抬眸,见少年徐徐点头。凤惜脸上的笑容更大,道:“师父的名里也有一个如字,这是师父教我的第一个字。”

  灰衣少年静默。

  当初,那单纯的少年,手中握著上好的毫笔,教自己认的第一个字。

  之後,凤惜便唤那灰衣少年阿如,开始时那少年也没理会他,叫得久了,就真的习惯了。

  此刻,阿如看著凤惜,一双眼睁得老大,就像看自己的仇人一样。凤惜却知道,阿如虽然怪,对自己忽冷忽热,但总归还是对自己好。两人相望了会儿,阿如便蹲了下来,背对著凤惜,凤惜发愣似的瞧著,阿如又扬了扬下巴。凤惜会意,道:“你要背我?”

  阿如点头。凤惜倒不乐意了,道:“你扶我好了,我很重。”凤惜这话,说出来,没有人会信的。阿如没了耐性,直接拉过凤惜,拽著凤惜的手,让他整个人伏在自己背上,还没稳当,阿如便站了起来。“啊啊啊──”凤惜一惊,连忙抱著阿如的脖子,紧紧环著。

  “阿、阿如。”凤惜难得硬声唤道。而後,倒也安分地任少年背著自己,缓缓走著。一步一步,凤惜的气息在阿如耳边,阿如缓缓扬起嘴角,看著前方,仿佛没有尽头,会一直这麽、这麽走下去。

  “阿如……”凤惜揉了揉眼,安稳地伏在少年身上。身子连连折腾了几日,如今真是乏了。迷迷糊糊地靠著,仿佛……背著自己的,是那优美如神祗的男人。凤惜微微一笑,记得那一次,爹爹…带自己去看桃花,那时候,爹爹背著自己,走了许久。

  “爹爹……”低声呢喃,背著凤惜的阿如突地全身一颤。目光,渐渐冷了下来,握紧了凤惜了手。

  ×××

  上座绝美的男人,一双冰眸扫过座下跪著的一列白衣人。这时,一人上前,跪下道:“君上,属下办事不力。”

  男人徐徐抬眸,曹帅惊觉不对,连忙上前挡在那人面前,同是恭敬道:“爷,暗剑四部的人手都已经派出搜山……”曹帅面有难色,这座山他们搜了不下十次,却连个人影都没见著。只见,男人的目光寒若冰霜,久久,袖子轻轻一挥,让人都退了下去。

  曹帅心中难免担忧,并没随他人退下,只待人都走了,这时,远远便瞧见水如云从外步入,脸色铁青,见了凤韹也没跪礼的意思,便在一处坐下。随即又唤了人,一个侍仆走近,到凤韹跟前,战战兢兢地将手里的碗呈上。

  凤韹只瞥了眼,便置之不理。水如云没好气道:“暗皇大人,水某知晓您非凡人,连续几十日不吃不喝也没大碍,可这人──到底还是肉做的,您不心疼,水某可不想水某那乖徒儿回来之後,瞧见个活死人枯坐在那儿……”

  “大胆──!”曹帅厉声一吼。这水如云,真真好生胆大。

  凤韹听闻,眼眸低垂。

  “曹晖,下去罢。”

  曹帅顿了顿,心中有气,却还是躬身,退了下去。

  水如云目送曹帅离去,又让仆人都退了去,一扫方才的不敬,而後对著凤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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