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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们儿-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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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段飞勇,李铁毅带着姚凯进到了夜总会的包间。包间里面坐着男男女女七八位。男的都是李铁毅的哥们儿,女的全部是“三陪”小姐,个个妖娆美丽。这种地方对于姚凯来说,平时连想都不敢想。李铁毅把姚凯介绍给了大家,又把大家介绍给了姚凯。李铁毅称誉姚凯是知名的青年作家。弄得姚凯浑身燥热,且肉皮发紧,脑门儿上有了一层因羞愧和感激而生出的汗液。接下来,李铁毅拉着姚凯坐到了一旁。李铁毅的言行与他肥头大耳的外表十分相称,他直言不讳地告诉姚凯,自己前两天看了姚凯写的那本叫《死亡不再陌生》,文笔不错,但是感觉太差,故事性不强,而且女人味十足,太小家子气。对于李铁毅的评价,姚凯不敢有半点儿想要申辩或反驳的表示,他只能做出洗耳恭听,且虚心十足的样子,频频点头,表情十分诚恳。“……好啦,就这么定了,”李铁毅把姚凯的小说一通挤对后,说,“明天你就去公司报到。工资呢这样,第一个月是试用期,三千。要是咱们合作愉快,再签正式的协议,其他的到时候再说,怎么样?”姚凯感动得几乎说不出句整话了。这是个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结局。他暂时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得来的,也搞不清李铁毅跟段警官之间究竟有多深的交情,但有一点是明确的,那就是没有段警官,就没有今晚的这块从天而降的大烧饼。

几杯酒下肚以后,姚凯有些晕了。但他极力告诫自己,今夜说什么也不能喝醉了。李铁毅把一个穿着十分露骨的小姐带到了姚凯的身边,义正词严地吩咐小姐要把姚老师陪好喽。不顾姚凯的竭力推却,李铁毅毅然决然地把姑娘摁在姚凯的身边坐下,然后自己跑到另一边搂着另一姑娘欢天喜地自娱自乐起来。姚凯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身边的这位小姐,很有点狗咬刺猬无处下口的尴尬和狼狈。作为一个身心健康的大男人,姚凯对女人的渴望是强烈的。迄今为止,他谈过两次恋爱。第一次是在大学毕业后的第二年,对方是一个家庭环境不太富裕的独生子女。两人好了不到一年就分手了,原因很简单,姑娘看上了一个有钱、有貌、有前途的青年企业家。第二次是在来北京以后的第三年,一个刚刚离异的从事报社编辑的北京少妇,两人的关系发展很快,相识不到一个月就有了鱼水之欢。原以为这下可算是奠定了自己在北京的社会基础,虽说少妇是个二婚,且相貌和地位都不太尽如人意,但毕竟是北京人。平心而论,北京少妇对姚凯还算不错。两颗寂寞的心相互贴靠在一起,彼此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一种缺乏激情,却也算和睦、温馨的男女关系。但是渐渐地,枯燥的生活和渺茫的前景终于击碎了脆弱的基础。首先是姚凯没有正常的经济来源,少妇每月的那点工资和奖金很难让两个人过得有模有样。姚凯的自尊心和自信心都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后来他终于承受不住了,主动提出跟少妇分手。值得庆幸的是,少妇是个知晓红尘的明白人,她对姚凯的选择表示理解。分手的时候,少妇还硬塞给了姚凯两千块钱,算是送他的扶贫救济金。姚凯暗暗发誓,如果有一天,自己发达了,他会加倍偿还这笔钱的。从此以后,姚凯再也没能交上桃花运了。整日为生计发愁,埋头写作的他,除了在夜深人静的黑暗中幻想一下男女之间的肌肤欢爱,别的,他毫无办法。

《哥们儿》第一章(9)

“大哥,喝酒吧!”姑娘端起酒杯递到他跟前,“大哥,您不常来吧?”

姚凯接过酒杯,笑笑说:“我很少来这种地方。你多大了?”

“你猜!”姑娘很职业地回答说。

姚凯端详着这位看上去最多不超过二十四五的姑娘,说:“二十四?”

姑娘一听,竟是诧异地反问道:“我靠,我有那么老吗?”

姚凯瞪着眼睛,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你呢,你多大了?”姑娘笑眯眯地问姚凯。

“我?我……你猜!”姚凯随口一说。

“嗯——,不到四十?”姑娘眼里有一丝淡淡的嘲弄。

姚凯点点头,一口喝干了杯里的酒。一阵强烈的悲凉和自卑被酒精点燃了。妈的,都他妈快四十的人了,这不扯淡吗?

……

这一夜,姚凯到底还是喝醉了。他借着酒胆把姑娘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探索了个透彻。再以后,他就什么也记不清了。第二天,当他前往李铁毅公司报到的时候,李铁毅乐呵呵地拍着他的肩膀说:“行,哥们儿,昨晚玩爽了吧!呵呵……”弄得姚凯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发烧。

一场激烈的性爱之后,蒋运明疲惫地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跟女友沈莹丽闲扯起来。沈莹丽对张文在饭桌上挤对别人一事颇有微辞。她觉得张文完全没有必要如此刻薄地对待一个几乎跟自己毫不相关的人。何苦来着呢?再说,那个姓姚的作家人挺老实的……

“呵呵……张文就一傻逼,你答理他?”

沈莹丽是河南人,比蒋运明足足年轻了十四岁,她一年前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大专班。还在上学期间就结识了蒋运明。两人的感情经过一段不疼不痒的磨合,便发展成了同居关系。在这个比自己大十四岁的男人面前,沈莹丽的心态始终有一种忐忑的不安和难耐的躁动,因为她发现在自己和这个男人之间共同的语言实在不多。

“对了,你们那个同学,大明星辛波现在干吗呢?你不说哪天带我认识他吗?”沈莹丽说。

“你想干吗?”蒋运明明知故问。

“你这人怎么这样呀?”沈莹丽有些不高兴了。

“我说,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演戏你是真不灵,真的!现如今有几个良家妇女能当上电影明星的?你要不舍得把自己喂给那帮狼,谁让你去演呀?算了吧。影视圈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让人想起来就恶心!辛波跟我说过,要真想看住你,就别让你往火坑里跳……”

“怎么是火坑呢?我学的就是表演,我要不上戏,那我这辈子干吗去呀?”沈莹丽坐了起来,气哼哼地说,“你答应过我的事儿,怎么说变就变了呀?讨厌!”

“好、好、好,”蒋运明急忙改口,哄劝道,“等辛波一回北京,我就带你见他,行吗?人家现在正在外地排戏呢……”

“那你说话算话!”

“行!不过我可把丑话说在头里,你可不准跟人家死乞白赖地套近乎,知道吗?”

“哎呀,你说什么呢?讨厌!他跟你不是哥们儿吗?你怕他把我拐跑啦?”

“就你?别不知天高地厚了!人辛波是谁?什么样漂亮的妹妹人没见过?就你?我说,你就别一天到晚拿自己不当普通人啦,行吗?”

“就不当普通人,你管得着吗?”

“我操,我要不管你,你还能飞上天去呀?我告你,这北京城如花似玉的美女海啦,你还别以为自个儿怎么着了。你不就一大专毕业吗?人那么多本科的还一天到晚没着没落的呢。我说,你就踏踏实实地待着吧,赶明儿再给我生一小崽儿,齐活儿!”

“你想得挺美!哼!”

辛波从青岛拍戏回来的第二天,就被曹亮和蒋运明等从家里提溜出来了。按照惯例,他得请哥们儿几个吃喝玩乐狠造一通。晚饭订在亮马河边上一家豪华的粤菜酒楼。出席饭局的除了蒋运明的女友沈莹丽,都是哥们儿。

《哥们儿》第一章(10)

辛波是四个月前进的剧组,参加一部三十集电视连续剧的拍摄,主演该剧的反一号。八十年代中期,辛波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先是被分配到电影制片厂,出演过不少可有可无的角色。那时候国内电视剧的制作和播映都尚处在起步阶段,一大帮被“文革”耽误了的老一辈表演艺术家玩命地找补已逝的青春,死命地把着荧屏的每一寸片儿景,可劲儿地恶心全国人民。一个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儿、老太太奋不顾身地扮演着十七八岁的青春男女,弄得辛波们只剩下跑龙套的份儿了。怀着一腔不平和悲愤绝望的辛波毅然辞掉了公职,不务正业地跟着过去的同学曹亮一伙下海经商,干起了个体。几年下来,运气和灵气都很成问题的辛波不仅赔光了老本儿,还欠下了一屁股烂债,差点成了被浑浊的海水呛死的冤魂。要不是曹亮等人慷慨出面替他处理善后事宜,辛波的下场会很惨。

走投无路的辛波蔫蔫地又重新回到了表演圈里。大概是有了这段不平凡的经历和生活积淀,加之时下国内演艺事业的蓬勃发展,辛波终于找回了那片本来应该属于自己的天地。他主演的第一部电影获得了时下除政府权威机构以外的空前好评。虽然由于电影的主题思想存在一大堆所谓意识形态方面的缺陷,而遭到了一群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们的猛烈抨击,使得辛波无缘各种奖项,但是辛波作为一个优秀演员的地位从此在观众和圈内人士心中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以后辛波又接连不断地出演过众多的电影、电视剧,每每得到极高的评价。内行的人评价辛波的戏路极宽,张力巨大;观众评说,这家伙他妈演什么像什么,神了。辛波属于那种外表极其大众、毫无特色的演员,略显憨厚的一张大脸总是挂着既坦然又深沉的似笑非笑。作为一个所谓的公众人物,辛波几乎从来没有过任何绯闻,而且他跟圈里的同道人交往甚少,多少年来一直是这样。曹亮和蒋运明等是他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辛波的婚姻生活远没有他的事业成功,妻子五年前离他远去,到了大西洋彼岸,据说改嫁给了一个拥有高尔夫球场和古城堡,以及农场和别墅的日耳曼贵族的后裔。两人有一女儿,今年十五岁,跟着爷爷奶奶过。辛波从此再也没有结过婚。至于他身边究竟有没有女朋友,有多少,关系如何?旁人无从知晓。蒋运明的女友沈莹丽第一次见到了辛波。当辛波乐呵呵地握住沈莹丽纤弱的小手时,沈莹丽的眼里竟是激动得闪烁出了一丝晶莹的泪光。饭桌上,沈莹丽一双充满仰慕、崇敬和爱戴的大眼片刻不离辛波的脸庞。对于沈莹丽这种毫不掩饰的“轻浮”,蒋运明内心的酸楚和无奈难以言表。曹亮伏在辛波的耳边,轻轻地提醒辛波,说:“哥们儿,留点神!”辛波呵呵一乐,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哎,对了,老熊头儿今怎么没来呀?”辛波问身边的张文。

“他?靠,跑啦!”张文幸灾乐祸地回答。

“跑啦?哟,为什么呀,亮子?”辛波转过头来,问曹亮。

曹亮喝了一口酒,无可奈何地回答说:“银行已经正式向法院起诉老熊头儿了,限他十五天内还清贷款,要不然就该拿他的龙了。还有他女婿,温颜良的那堆破事儿,检察院也正在找他呢。哎,这他妈老熊头儿,真够背的!”

“那他能跑哪儿去呀?唉——啧!”辛波叹了一口气,对老熊头儿的不幸深表同情。“那谁呢,欧阳现在怎么样?我听说这回让人打得不轻?”辛波又问。

“可不嘛,差点给打死了。”蒋运明接过一句。说完,斜眼看了看身边仍在盯着辛波出神的沈莹丽。

曹亮的手机铃响了。曹亮看看来电显示,说,“得,说着说着就来了……”

电话是欧阳青从医院打来的。欧阳青在电话里告诉曹亮,医院又在催他交住院费了。院方给他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三日之内不交齐五万元的医疗费,就只好把他抬出病房了。欧阳青的第一笔住院押金是肇事方垫付的,但因事件的主要责任者尚无法认定,人家断然拒绝继续再为欧阳青垫付医疗费。其实事情是明摆着的,即便上法庭打官司,欧阳青未必能得到法律的呵护。曹亮在电话里极力安慰欧阳青,三日之内肯定帮他把车卖掉。实在不行,再想别的办法。反正不能让医院把哥们儿扔到大街上去。

《哥们儿》第一章(11)

“大家说怎么办吧?”曹亮关上手机后,来回扫视着在座的各位。

“要不这样,他那台车先搁我那儿,住院费我替他先垫上,”张文苦笑着说,“等他有了以后再说。不过我可把话说在头里,这钱也不是我个人的,我得从夜总会的柜上支。到时候欧阳要是还不上,我就只能把车抵押给董事会了。亮子,你说这样行吗?”

“靠,既然这样,那你们董事会再多加点钱把车买下不就结了吗?”蒋运明对张文这种乘人之危的做法十分不以为然。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

张文没有理会蒋运明,而是继续以询问的目光看着曹亮。曹亮没有表态,他心里明白,以欧阳青目前的处境,这也许是最好的选择了。

“我看这样吧,”辛波慢腾腾地说,“要不我先给欧阳拿点儿,要是不够的话,再说!”

曹亮点了点头,随即冲张文说,“你丫就这么做吧,早晚有你歇菜的时候!”

张文并不生气,而是乐呵呵地回答说:“亮子,你用不着跟我龇牙较劲。前几次欧阳出事的时候,我管没管?给他拿钱没拿钱?管用吗?丫三天两头闹酒炸,这都什么年月了?就算他媳妇儿跟人跑了,他受了刺激,可总得有个完吧?这一天到晚没完没了,至于吗?”

“那你说怎么办?不管啦?”曹亮喝一大口酒接着又说,“想当初哥儿几个天天长在一起,穷的时候穷欢乐,富的时候寻开心。好歹也一起混了小二十年了。不管怎么说,这份情谊不容易。如今哥儿几个混得都不怎么样,但我觉得力所能及能帮还是应该帮一把。要说起来,人辛波跟欧阳的交情算是最薄的……这样吧,我再拿三千。”说着,曹亮掏出了钱夹。

……

最后一共凑了一万块钱。辛波说,剩下的他先垫上。

《哥们儿》第二章(1)

老熊头儿确实是跑了,但不是逃跑,而是满世界筹集还银行的贷款去了。老熊头儿老家是东北齐齐哈尔的。前些年生意兴隆的时候,结交了不少生意场上的好友。在齐齐哈尔有一个叫甘建军的亿万富翁跟老熊头儿交情不错。甘建军今年四十岁,是老熊头儿闺女的大学校友,十几年前靠倒卖汽车配件起家,以后又做起了房地产,经过风风雨雨,来来回回地无数番折腾,生意越做越大,据说其名下的资产已经达到了好几个亿。甘建军曾经狂追过老熊头儿的闺女,结果阴差阳错,让温颜良占了先手。为此,甘建军很多年没有正经谈过女朋友,化情场失意为力量,一门心思发展自己的事业,于是就有了今天的辉煌成就。当甘建军得知老熊头儿如今的不幸遭遇后,多少有些幸灾乐祸的快意。

老熊头儿一下飞机,就直奔甘建军公司总部。见到甘建军以后,开门见山地乞求甘建军救救自己。说到伤心、绝望之处,老泪纵横,十分可怜。欠银行的四百万如果到期还不了,他老熊头儿的余生就只能在大狱度过了。甘建军问老熊头儿早干吗去了?老熊头儿回答原以为有几桩生意如果谈成了,兴许能够缓过劲儿来,可是到了都黄了汤。老熊头儿将随身带来的房产证放在了甘建军的桌上,老泪纵横地哽咽着说:“建军呵,这钱要还不上,他们饶不了我呀!你就救救老哥吧!”

望着哀毁骨立、失魂落魄的老熊头儿,甘建军长叹了一口气。四百万虽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但对于现如今的他来说却不在话下。关键是他凭什么要借给老熊头儿这么一大笔钱呢?就算彼此曾经有过那么一点交情,但远没有达到四百万的份儿上。现如今人与人之间的一切都是有定量的,而这种“定量”的标准也是可以用金钱来权衡的。自己和老熊头儿之间的定量无论如何够不上四百万。他甚至在对老熊头儿敢跟自己开口的勇气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又觉得十分荒唐可笑。这怎么可能呢?别说我跟你老熊头儿非亲非故,就算是当年你把闺女嫁给了我,这四百万也不是能说给就给的。

见甘建军一言不发,老熊头儿绝望了。他缓缓地起身,拿起桌上的房产证,哀叹道:“不好意思,建军,我、我知道,其实咱俩的交情没到这个份儿上。我、我……唉——我这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没法子了。好啦,我走了。再见!”说完,老熊头儿转身,迈着沉重的步履朝门口走去。

“等一下,老哥,我叫辆车送你吧。你回哪儿?”甘建军说。

“我还没找到住处呢。不用了,我打车走。再见!”老熊头儿勉强挤出一丝凄然的苦笑,离开了甘建军的办公室。

望着老熊头儿离去的背影,甘建军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啧,这个老苦瓜,唉——没法弄!”

老熊头儿来到大街上,一时不知道该去哪里。他站在原地,茫然地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似乎眼前的一切将很快离他而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剩下的自由已经不多了,一旦上了法庭,接着就是深牢大狱,也许就再也见不着这花花绿绿的万千世界了。自己活了六十年,竟是活到了这个份儿上,人啦,有什么意思呀!闺女和外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可是这种牵挂对眼下的他来说是那么的缥缈和脆弱。他从来没有过像今天这样感觉到自己已经到了垂暮枯竭的绝望境地了。一个年迈的妇人从他身边走过,他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了妇人的身影,一种令他辛酸而又哀伤的悸动撞击着他的内心,他想起了四年前因车祸而去世的老伴儿。老伴儿是在过马路的时候,让一辆出租车给撞死的。当时,老伴儿的死并没有给他带来无法承受的打击,或者是痛心疾首的哀伤。那时候他天天沉溺在生意场上那些五花八门的诱惑和声色犬马之中。像当今社会很多有钱男人一样,老熊头儿对女人,尤其是年轻漂亮的女人有着奇好无比的胃口。他常常庆幸自己算是赶上了一个好时候。已是年过半百的他,尽管力不从心时常令他无法达到心满意足的境界,但是那种尚未消失的原始本能总是激励着他在花香悦色中兴风作浪。天有不测风云,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把他二十多年呕心沥血、辛辛苦苦、艰苦创业积攒的财富统统化为乌有。脚下的大地变得轻浮了,四周的空气变得异样了,老熊头儿眼前一阵发黑,然后“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哥们儿》第二章(2)

过往的行人立即围了上来。一个好心的小伙子立即用自己的手机拨打了110。几分钟以后,一辆警车开到,警察在确认了老熊头儿是急病发作后,将其抬上了警车,一路响着警报直奔就近的医院去了。

辛波和曹亮、蒋运明前往医院探望欧阳青。当曹亮把五万块现金摆在了欧阳青面前时,躺在床上的欧阳青眼里闪烁着令人心酸的泪花。

“哥儿几个,谢谢、谢谢,我、我谢谢哥儿几个了!谢谢,辛波,谢谢你,哥们儿……”欧阳青望着天花板,反复念叨“谢谢”,给人一种神神叨叨的感觉。

“欧阳,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好好养着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辛波轻轻地拍了拍欧阳的肩膀。

“怎么着,哥们儿,这钱让你前妻先替你收着?”曹亮伏身,问,“我让她过来?”

欧阳点点头。

曹亮用手机通知了潘文霞。几分钟以后,身着白大褂的潘文霞进到了病房。然而令她诧异的并不是放在床头柜上的那几万块钱,而是大明星辛波的出现。她不由自主地上下打量着辛波,眼里流露出本能的惊讶和好奇,弄得辛波只能一个劲儿的“嘿嘿”傻乐。

“大夫,您好!”辛波开口说,“我那什么,我来看看欧阳。我们老早就认识了,是哥们儿。呵呵……”

“你们、你们认识?”潘文霞乜着眼睛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前夫,显然不太相信辛波跟欧阳青是朋友。

辛波点点头,接着说:“对,有年头了。”

“我怎么不知道呢?”潘文霞眼里闪烁着对辛波由衷的仰慕,“你最近又拍什么了?”

辛波呵呵一乐,说:“闲着!”

“那什么,文霞,这是哥儿几个给凑的钱,你先替欧阳收着,看怎么给医院交吧。”曹亮打断了潘文霞跟辛波的交谈。他对潘文霞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思跟辛波穷贫十分不以为然。妈的,女人怎么都他妈这样呵!他心里愤然地骂一句。

“要不要让他给你们立个字据什么的?”潘文霞恢复了常态,冷冷地问一句。

“不用。”曹亮回答,接着又说,“那我们先走了。再见!”说完,自己先走出了病房。

辛波和蒋运明分别跟欧阳青打过招呼以后,也离开了病房。

潘文霞走到欧阳的床前,注视着欧阳,说:“你一天到晚给你的这帮哥们儿添麻烦,你就不觉得难为情吗?”

欧阳木讷地望着天花板,一声不吭。他实在是无话可说。

三人走出医院来到了停车场。曹亮的手机铃响了,是远在东北的老熊头儿打来的。老熊头儿气弱声衰地告诉他,自己正躺在医院里,差点就再也见不着大家了。他想托曹亮跟银行和法院的同志们捎个口信,自己正在全力以赴筹集还款,希望有关方面能够宽限几日。另外他让曹亮侧面给闺女透点风声,但不要实情相告。曹亮问他什么时候能够回来?老熊头儿万般沮丧地说,“老弟,你应该知道,这次我、我要是拿不回钱去,他们饶不了我呀……”

“操,这老熊头儿真够可怜的!”打完电话后,曹亮幽忧地说道。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蒋运明喃喃地嘀咕一句。

一阵秋风袭来,三人缩着脖子钻进了车里。

“去哪儿?”辛波发动了引擎问。

“去茶馆吧!”蒋运明提议。

路上,曹亮用手机给老熊头儿的闺女打了一个电话,他告诉她,老熊头儿现在正忙着筹款,不太方便给家里联系。然后又给银行信贷部的熟人通了个电话,委婉地告诉对方,老熊头儿急着找钱还账,但因心脏病突发,正在外地医院接受治疗。对方再三询问老熊头儿现在何处?曹亮说他也不知道。接着他以旁观者的身份劝告对方,无论如何应该给老熊头儿留点余地,要是真把人逼死了,可就一分钱也收不上来了。对方似乎没有兴致跟曹亮探讨老熊头儿的生死问题,直截了当地告诉曹亮,老熊头儿欠的是国家的钱,且有违法诈骗之嫌疑。国家利益高于一切,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云云。

《哥们儿》第二章(3)

“妈的,”曹亮关上手机后,无可奈何地骂道,“这人怎么这样!”

蒋运明乐呵呵地说:“老熊头儿现在是杨白劳,银行是黄世仁,他闺女就是喜儿。要不让他把闺女送给银行抵债得了!”

曹亮苦苦一笑,说:“人喜儿虽然被黄世仁糟蹋了,不还有大春呢嘛。温颜良这个王八蛋算是把老熊头儿坑到家了!”

辛波百思不得其解地问:“你们说颜良这孙子他怎么就撂下老婆孩子自个儿颠了呢?他能跑哪儿去呀?我就不明白,他图个什么呀?”

“操,谁他妈知道!”曹亮哼道。

这是个谁也无法回答的问题。

窗外被秋风扫落的树叶不停地扑打在汽车的挡风玻璃上,随即又消失在了车身的两旁,远远离去,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恍惚、凄然和忧伤。三人默默地想着各自的心事,不再言语了。此时此刻,作为这个“特殊”群体的中心人物,曹亮的内心充满了难以驱散的懊丧和幽怨。随着岁月的流逝和年龄的增长,命运似乎也随之变得越发昏暗、诡异了。想当年那种无所畏惧、无所忌惮、无所不为、无往不胜的幸运与活力不知何时悄然溜走了。曹亮是个无神论者,对烧香拜佛看相算卦请神祷告风水时运之类的玩意儿从来都是一屑不顾的。可这些年来他几乎是一事无成,就连他身边的这些哥们儿也都个个活得焦头烂额、不可终日。已是不惑之年的他面对每况愈下的光景和世态炎凉的现实,有太多、太多的无奈和疑惑。妈的,这都招谁惹谁了?

辛波的到来,让茶馆的老板娘叶远远脸上有了少有的笑容。前段时间她一直在看一部辛波主演的电视连续剧,辛波在戏里扮演的黑社会老大是个充满了暴戾、邪恶、冷酷、奸诈,而又温情、义气、刚烈、睿智复杂人性的男子汉。电视台每天只播一集,看得叶远远心潮起伏、魂牵梦萦,最后她干脆去了音像店,把一套影碟整个儿买了回来,连续两天把自己关在家里,一口气从头看到了结尾。辛波在戏里扮演的老大最后是死在了警察的乱枪之下。这场戏竟是看得她泪流满面,泣不成声。那次警察从茶馆带走了“斗地主”的曹亮等人后,叶远远心里甭提有多别扭了。事情的起因既简单又复杂,且令她有苦难言。管片儿的一个警察一直对她垂涎欲滴,在经过一番苦苦纠缠而没能得手后,便翻脸对茶馆采取了一系列的报复手段,三天两头借故找碴儿,企图逼其就范。那天她刚从派出所回来,那位警察随后就到了。大家心知肚明,斗智斗勇,经过一番较量,警察仍没能得手,最后不得不罢休。临了,叶远远冷冷地告诉那个警察,如果再发生类似在茶馆抓人的事件,甭管跟他有没有关系,她都会把这笔账记在他的头上,而且一定要让他从此身败名裂,悔恨终身。叶远远说她说到做到,并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微型麦克举到警察的眼前。“行,算你狠!”说完,警察蔫头耷脑地走了。

“辛老师,好长时间没见你来了!”叶远远主动跟辛波打了个招呼,眼里流露出成熟女人特有的矜持和柔媚。

“喔,我出差去外地了,前两天刚回来。呵呵……怎么样,最近买卖还好吧?”辛波没话找话,乐呵呵地问。

“还行!你们先坐,我去泡茶。”说完,迈着轻盈的步伐,飘然离去。

“嘿,辛波,看出来了吧,”蒋运明压着嗓门,獐头鼠目地说,“也就你来了老板娘能有个笑脸。我说,你还不抓紧?”

“我说运明,辛波是谁啊?你就别瞎起哄了,累不累呀你!”曹亮说。

“辛波是什么人?男人。是男人就不能闲着,对吧,辛波?”蒋运明又说。

“对,不能闲着。呵呵……”辛波随口应道。其实他心里明白,老板娘对自己的好感远远超过了普通影迷应有的分寸。辛波对这个颇有些神秘的女人也有一种匪夷所思的好感。和前妻离婚以后,辛波先后曾跟三个女人有过交往,但最终都因不同的缘由而分道扬镳。经过了诸多失败以后,辛波对女人不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或者是缺乏理性的激情了。渐渐地,他接受了这样一个现实,对于他这样的男人,上帝是公平的,在他较之别人幸运了很多的人生当中,美满的姻缘不再是他所应该享有的了。辛波常用“知足者常乐”的至理名言来告诫自己。他对金钱、名利、美色的追求从来都是很有节制的。在当今众多各色的所谓公众人物中,辛波是为数不多的真正拥有一颗平常心的明白人。

《哥们儿》第二章(4)

“喂,辛波,有件事儿你得帮哥们儿运作一下!”蒋运明神色略显有些尴尬,他看了看一旁的曹亮,接着又说,“我那什么,小沈,昨天你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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