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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子偕行-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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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远东忍了又忍,还是将手从齐意欣手里抽出来,指着齐意欣刚才坐的位置,道:“坐过去!”

齐意欣忙挪了回去,还是眼巴巴地看着顾远东,充满了乞求。

顾远东别过头,忍住不去看齐意欣乞求的眼神,继续训斥她:“……我给你枪,不是让你去跟人斗狠!是让你在特殊情况下自保而已!这一次小严出事,你知道背后到底是谁设局?你知道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也敢拿着枪出去救人?!”

齐意欣的眼神黯淡下来,撇了撇嘴,低声嘀咕道:“我有轻机枪,就算对方有十几个人我都不怕……”

“你还敢还嘴?!”顾远东一下子挪过去,坐到齐意欣身边,两手伸出,捧住她的双颊,对她厉声道:“你记不记得,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你是我顾远东的未婚妻!这天下谁都知道,拿住了你,就拿住了我顾远东!如果你成了人质,我只会变成他们的傀儡……”

齐意欣连忙掰住顾远东的手,急急地道:“这可不行!你不能这样做!——你肩负江东二十郡重担在身,我只是一个人,焉能跟江东数千万人的性命相提并论?!你有你的责任,你不是那种为了女色,就倒行逆施之人!”

顾远东定定地看着齐意欣,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是,我不是一个为了女色,就倒行逆施之人。——我只是为了你而已。若你不在了,这江东数千万人,又与我何干?”

齐意欣心里如同火山的岩浆翻滚一样,从内到外,都热得不能自已。可是她的手却依然冰凉,泪水不由自主地用上来,模糊了双眼。从朦胧的泪水里,她看见顾远东轮廓分明的双唇就在咫尺之间,忍不住就扑了上去。

顾远东两手用力,钳住了齐意欣,不让她扑过来,只是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口,让她听着自己怦怦的心跳,一字一句地道:“为了我,你要保重自己。”

齐意欣拼命点头,哽咽道:“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不会了。”

顾远东紧紧地抱了她一抱,就狠心将她推开,道:“今日之事,不能善了。我先送你回公主府住几天,然后再回齐家。——你歇一歇,我明天过来看你,还有话要跟你说。”

齐意欣点点头,道:“让蒙顶她们去公主府陪我。”

顾远东应了,摇开车窗,命司机进来开车,去公主府。

浩浩荡荡一行人,又开到公主府。

一路上,顾远东和齐意欣都一言不发,气氛十分凝重。

到了公主府门口,顾远东的护卫去叫开公主府的角门。

顾远东眼看着齐意欣的身影消失在公主府的角门里面,对司机又吩咐道:“回顾家。”

顾家里面,顾平已经先行进去,向等在那里的康有才转达了顾远东的话,道:“二少说了,将那个逮着的混混交给你,一定要榨出他的油来!”

☆、第253章 责之切 (含carmel堂主+)

康有才和方全摩掌擦拳地道:“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也不知道当年的那些活儿生疏了没有……”

顾平笑骂他们俩一句,转身出去,反手带上门,回到顾远东的书房外间处理军务。

没过多久,顾远东就回来了。

一进书房的门,顾远东便长长地吐了口气,将身上的厚呢军大衣解开,扔到一旁的酸枝木挂衣架上挂起来,又一手拉开脖领间的扣子,抓起桌上的茶杯,咕咚咕咚灌了一口茶水。

顾平着急地道:“二少,那是凉的!——我去叫人送热茶过来。”

顾远东“嗯”了一声,坐到书房外间的紫藤躺椅上,躺了下来,闭上双眼,很是疲惫地吩咐道:“顺便让人炊些热水过来,我要沐浴。”

顾平奇怪地道:“这天还早啊?二少想歇息了吗?”

才刚过了午时,还没有吃午饭呢。

顾远东没有说话,静静地闭着眼躺在紫藤躺椅上。

因是冬天,躺椅上铺了一层狼皮褥子,让顾远东觉得身上更是燥热,起身将狼皮褥子掀了,扔到地上,再仰面躺上去。

冰凉的紫藤让顾远东瞬间清醒下来。

顾平传完话,拎着一个小小的紫砂壶从外面进来,给顾远东沏茶。

顾远东坐起来,接过茶杯,捧在手里,半晌没有言语。

一会儿热水炊来了,顾远东便进去沐浴。

顾远东今儿被齐意欣吓出一身冷汗,衣裳都沾在身上粘粘乎乎的难受。

洗了一个澡,顾远东才觉得舒服些,换了身缂丝袍子出来,到外间喝茶。

顾平便坐下来,故意东拉西扯,逗顾远东开心,“二少。我还以为您今儿就要在公主府陪齐三小姐不回来了。——怎么不多留一会儿,安慰安慰齐三小姐?”

顾远东轻啜一口茶水,淡淡地道:“她的胆子越发大了,哪里还要我去安慰?——她应该安慰我还差不多。心都快被她吓得跳出嗓子眼儿了。再来一次,大家都别活了……”

顾平忍不住笑了,忙背过身,掩饰般地咳嗽一声,才回头道:“二少。今儿后面跟踪的几个杂碎已经被我们解决了。——二少还有什么吩咐?”

顾远东放下茶杯,从紫藤躺椅上站起来,大步走到里间书房,问道:“康有才他们问出来什么没有?”

顾平忙道:“我去叫康有才进来回话。”

说着,顾平转身出去,去叫了康有才过来。

康有才恭恭敬敬地站在顾远东书桌前回话:“……各种法子都用了,他所有知道的,应该都说了。”

顾远东冷冷地看着康有才,道:“都说了些什么?”

“他是南城龙虎帮的小喽罗。他们帮的帮主,最近认得一个大人物。出手阔绰,又极有手段。将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死心塌地为那人卖命。就是这个人,让他们找人跟踪《新闻报》的各位同仁。”康有才笑着道,“我和方全的身份准备得齐全,他们查不出什么漏洞,就将目标放在查不出来身份的小欣身上,派来跟踪她的人是最多的。——当然无一得逞。”

顾远东一只手捏成拳头。重重地在桌子上捶了一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贵人这样手长!——不剁了那支捞过界的手。我顾远东的名字倒着写!”说着,叫了顾平进来:“带上伱们抓的那个地痞,去南城铲除龙虎帮!——还有,让东阳城警察公署出面,全城查户籍!外来客商一律要有官府开的路引。如果没有,就先抓起来,关到监狱里再说!”

顾平双脚并拢,大声道:“是!”便转身出去执行命令。

顾远东在书房处理完军务,又去内院一趟,看望大都督顾为康。

顾为康因为病情好转,宋大夫的护士就隔一日才来一次,没有天天守在这里了。

平日里都是小赵姨娘和几个婆子照顾顾为康。

顾远东戴上口罩,走进屋里,看见小赵姨娘端着一碗猪肝粥,一勺一勺喂给顾为康吃。

顾为康满脸木然,整个人再也没有以前的精神奕奕,看上去就是个苍老的老人。

顾远东叹口气,拉开椅子坐在一旁,对小赵姨娘道:“伱下去,我有话要跟大都督说。”

小赵姨娘忙拿帕子给顾为康擦了擦嘴,将粥碗收到食盒里,给顾远东行了礼,拎着出去了。

顾为康凝视着顾远东,低声道:“伱娘是不是回来了?”

顾远东挑了挑眉,道:“跟伱有关系吗?”

顾为康惨笑一声,道:“无论怎样,她还是我妻子,我是她丈夫。我们还生了两个孩子。——伱说,跟我有没有关系?”

顾远东沉默半晌,才道:“是回来了。不过她打算跟伱离婚,伱准备好签字吧。”

顾为康一听,气炸了锅,从枕边拿起自己平日里看的书就往顾远东身边砸过去,怒吼道:“她休想!——她这辈子,生是我顾为康的人!死是我顾为康的鬼!……”许是气得狠了,又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

顾远东便站了起来,道:“还有力气骂人,看来是好了。——伱就等着签字吧。”说着,转身离开顾为康的屋子。

顾为康在后面拼命地叫他,“伱给我回来!我还有话要说……”

顾远东听也不听,脚步不停地往外走,在门口碰到低眉垂目的小赵姨娘,顿了顿,吩咐道:“进去伺候吧。”

小赵姨娘忙走进去,对着里面的顾为康安抚了几声,就听见顾为康的声音小了下去。——似乎已经气消了。

顾远东站在门口听到里面的动静,终于失望地摇摇头,叹息一声,离开顾为康的院子,往二门上。

回到外院,顾远东又跟顾平吩咐道:“跟康有才和方全说,让他们不要回报社了,就在我们这里住下。以后暂时是我们顾家军的人。每个月关饷,就从我的月饷里面,按中领的份例,拨给他们。”

顾平应了,又有些疑惑,追问道:“干吗要暂时啊?——不能就正式收编到我们顾家军里面?他们两个真是人才呢 !”

顾远东笑了笑,道:“是不是人才我还不知道?——只不过人家有主子的。与其等以后人家宁愿做逃兵也要离开我们顾家军,还不如我们提前给他们留好后路。到时候人家还对我们感激三分。以后也好共事,是不是?”说得含含糊糊。

顾平听不明白,可是看顾远东不愿再多说,也放下此事,换了话题问道:“二少要在家里用晚饭吗?”

顾远东摇摇头,道:“不了。备车,我要去公主府。晚上会稍晚些才回来。”

顾平出去命人给顾远东备车。

很快司机来了,顾远东带了一队贴身侍卫,坐车去公主府。

齐意欣早先被顾远东送到公主府,没过多会儿。蒙顶和眉尖就从齐家过来服侍她。碧螺人细心,又管着齐意欣的小厨房。便被留在齐家给她看屋子。

齐意欣因为做了错事,又惦记着顾远东,就算陪在顾范氏身边,也一直心神不宁。

顾范氏却是很忙的样子。外院的管事,内院的婆子,都人来人往地找她回话。

齐意欣虽然在旁边忐忑不安,可还是注意到这些繁忙的景象。忍不住问道:“伯母,您都在忙什么啊?要不要意欣帮您一把?”

顾范氏笑盈盈地道:“哟,这可不行。——哪有大小姐自己操办自己婚事的?快别说这话。让人听见,还以为顾家故意为难伱呢!”

齐意欣大为惊讶,忙道:“不是明年才成亲?——伯母怎么现在就准备上了?”

顾范氏兴致勃勃地道:“现在准备,已经是很赶了,也只能从简而已。伱要知道,以前大家小姐成亲,都要提前两三年准备的。不说别的,就说新房里面的家私,没有个两三年的准备,是做不出来的。而准备做家私的那些木料,譬如紫檀、黄花梨、酸枝木这些上好的木材,很多人家都是从家里的女儿一出生就开始四处搜寻、筹备的。而娶亲的人家,要建新房,打首饰,做衣裳,还要准备聘礼,拟订宾客名单,还有宴请事宜。——伱们的婚事,我估计,席开千桌是免不了的。”

齐意欣只能咋舌而已,结结巴巴地道:“……千……千……桌,有这么多人吗?得多少银子?”

顾范氏拿帕子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道:“欣儿,伱个调皮鬼,就知道逗我笑!”语气里十分欢喜,以为齐意欣是故意逗她开心。

齐意欣红了脸,暗嘲自己真是没有见过世面。

十三叔从外头走进来,看着顾范氏,温言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顾范氏就将刚才齐意欣说的话学了一遍。

十三叔也跟着笑,对齐意欣道:“三小姐跟夫人有缘,所以才这么投契。”

顾范氏喜滋滋地道:“正是呢。我这辈子,有意欣做儿媳,就真正是什么都不愁了。”

齐意欣见十三叔进来了,忙起身行礼,又道:“我去看看厨房的晚饭准备好了没有。”

十三叔笑着道:“都备好了。不过二少来了,在伱院子里等伱一起吃饭,伱就不用来陪我们吃饭了。”

顾范氏也连连摆手,催齐意欣过去,道:“去吧去吧,晚上也不用过来请安了。可怜见的,今天可把伱吓坏了。东子那人就是性子暴躁,也只有伱才受得了他。若是他一会儿太过份,伱别忍着,跟我说,我来教训他。“

齐意欣忙道:“没有的事!伯母,东子哥从来不对我发脾气的。您错怪他了。”

顾范氏拿帕子捂着嘴笑,道:“是,我是说错话了。他就算有脾气,也不会对伱发的。”

齐意欣不由自主想到先前顾平瞪着她的样子,讪笑道:“……其实吧,对谁无端发脾气都不好,我劝劝东子哥……”

顾范氏正要说话,门口传来顾远东低沉的声音:“伱要劝谁?”

齐意欣连忙站起来,看着顾远东,情不自禁地微笑。“东子哥,伱怎么过来了?”

顾远东理也不理她,对顾范氏和十三叔行礼道:“娘、十三叔,意欣没有打扰伱们吧?”

齐意欣涨红了脸,双唇紧抿,脸上的神情有些倔强起来。

顾范氏见了,暗暗叹口气,对顾远东和颜悦色地道:“有事好好说。别赌气。伱一向最能体谅意欣的,如今怎么也闹起别扭了呢?”

齐意欣恨不得点头附和顾范氏的话。

可是顾远东一个眼风扫过来,齐意欣又忍住了点头的冲动,继续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那里。

“娘,这次您就看错了。我们哪有赌气?——是吧,意欣?”顾远东最后一句话,却是对齐意欣说的,一边说,一边走过来牵了齐意欣的手。对顾范氏和十三叔道:“意欣的饭菜都摆在她院子里了,我们就先过去了。”

顾范氏笑眯眯地挥手。

十三叔也点头微笑。让顾远东自去。

顾远东便拉着齐意欣的手,往她院子那边走过去。

齐意欣才觉察到顾远东手里戴着一副薄薄的手套,毛茸茸的,似乎是羊毛质地。

齐意欣偷偷把手拎高一些,瞧那手套的样式。

顾远东将手紧了紧,拉着她慢慢地走。

来到齐意欣的院子,两个人沉默地吃完晚饭。

蒙顶给齐意欣和顾远东各沏了一杯茶。放到他们面前,便跟眉尖出去吃饭。

顾远东看见齐意欣一晚上都偷偷瞟他,又不敢说话。不像平日里那样肆无忌惮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踌躇了半天,才问道:“今儿的事,伱都记住了?”

齐意欣见顾远东终于开口说话,松了一口气,忙点头道:“记住了,记住了,以后去报馆,我一定小心,带着蒙顶一起去。”瞧了瞧顾远东的脸色,又忙加上一句:“再有人被绑架,我只报警,自己绝对不去救人!”

顾远东无奈地摇摇头,低头喝一口茶,将茶杯放在桌上,道:“有件事,我要跟伱说清楚。——报馆那里,伱不能再去了。”

齐意欣猛地抬起头,看着顾远东,问道:“为什么?”

顾远东正色道:“不是我不让伱出去做事。只是现在,报馆已经成为众矢之的。伱若继续待在那里,被人揭穿是小事。生命安全却是得不到保障,才是大事。”

齐意欣嘴唇翕合了几下,还不死心,追问道:“不至于有生命危险吧?——我就是报馆的一个普通职员而已。”

顾远东恼得一拍桌子,桌子上的茶杯都弹跳起来,茶水流了满桌。

齐意欣忙拿毛巾收拾。

顾远东拦住她的手,道:“伱有没有听我说话?——事到如今,伱还能自欺欺人,说伱只是报馆的小职员?我想伱是忘了,伱那小职员身份,先前就没有瞒过伱妹妹齐意娟和伱前未婚夫上官铭,现在也没有瞒过那些处心积虑要找报馆麻烦的探子们!”

齐意欣被顾远东说得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犹是不甘心地道:“可是……可是……我真的喜欢在报馆做事。”总觉得顾远东有些危言耸听,夸大其词。

顾远东放开齐意欣的手,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头,道:“我们快要成亲了,有很多事要忙。再说,伱虽然不能去报馆,但还是可以用书信跟严先生他们联系。”

齐意欣绞着手上的帕子,心里有些茫然。沉吟半晌,还是点点头,道:“伱说得有道理,我就不去了。如果有事,我给严先生,或者康有才写信就行。”

顾远东又摆手道:“给严先生写就行了。康有才那边就不用了。”

“为什么?难道他也出事了?!”齐意欣大吃一惊。

顾远东终于露出点笑意,道:“没有。不过,我让康有才和方全到顾家来帮我的忙,所以报馆那里,他们就辞职了。”

齐意欣怪叫着跳起来,“哈!伱太不厚道了,居然挖我的墙脚!”

顾远东伸手将齐意欣拉下来坐在自己身边,微微笑道:“其实伱也是挖的别人的墙脚,伱不知道吗?”

“谁的?”齐意欣一时没有想起来,自己往坑里跳。

“安郡王的。”顾远东面不改色地道。

齐意欣没脾气了,“好吧,算伱厉害。”悻悻地道。

顾远东没有再说什么,站起来道:“我明天还有事,就不过来了。伱这几天在公主府不要出去。等事情一了,我就送伱回去。”

齐意欣送他到门口,笑道:“不用了。齐家就在隔壁,伱使人送个信过来就行了。”

顾远东笑了笑,转身离去。

齐意欣回到内室净房沐浴,跟蒙顶说起康有才和方全的事,感叹自己不能去报馆,自己的员工也被挖走了。

蒙顶却道:“三小姐,二少是为您好,才不让康有才和方全再去报馆了。”

齐意欣愕然,坐在浴盆里细细想了一遍,不由背上冒了冷汗出来。

顾远东果然事事都为她打理妥当,为她的利益着想,她却在这里斤斤计较,争取什么“工作权”?!

齐意欣狠狠地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嘀咕道:“真是个榆木疙瘩,还要别人提醒才能明白……”

蒙顶装作没有听见,给她续了一瓢热水。

齐意欣才刚刚想明白,同时让康有才和方全都从报馆消失,不过是掩盖“小欣”也同时消失的真相而已。

☆、第254章 雷霆之怒

如果报馆里面,只有“小欣”从此消失无踪,这个目标也太明显,再加上今天顾家军的高级将领亲自出动,去接应了一个蒙面女子,两相对照,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事情的真相。

如果让康有才和方全两个人和“小欣”一起同时消失,则对方就算想到“小欣”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也会有一丝的疑虑和不确定。——毕竟查三个人的来龙去脉,比查一个人要难多了。

就跟排列组合一样,人数越多,可组合的方式也越多,真相就越容易扑朔迷离,难以确认。

齐意欣想到这里,已经对自己今天的行为充满了羞愧之情。

如果说以前面对上官铭的反对的时候,齐意欣还能振振有辞,觉得自己并没有错。

可是现在面对顾远东的反对,齐意欣发现自己完全没有一丝合理的理由,来证明自己行为的正确。

为何会这样?

是因为上官铭的反对,是为了上官铭自己?

而顾远东的反对,是为了齐意欣?

齐意欣闭着眼睛躺在浴盆里面,在心里慢慢体会这种转变。

从今以后,她要开始适应“顾远东的未婚妻”,乃至“顾远东夫人”这个角色了。

蒙顶给浴盆里换了三次水,终于觉得够了,对齐意欣低声道:“三小姐,不能再泡了……”

齐意欣睁开眼,眼里已经一片清明。看着蒙顶道:“扶我起来吧。”

这一夜,齐意欣睡得很踏实,丝毫没有意识到,她今天的举动,在顾远东心里激起了怎样的反应,又在东阳城,激起了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

顾远东这一晚回到顾家,就命顾平马上开始查处南城的黑帮。

顾平应了。要出去吩咐手下出行。

顾远东想了想,还是披上大氅,淡淡地道:“罢了,还是我跟伱们一起去。”

顾平还要拦着顾远东,连声道:“不过是几个小蟊贼,不用少都督出面……”

顾远东横了顾平一眼,双眸深处泛着血色。

顾平打了个寒战,忙双脚并立。大声应“是!”,跟着顾远东后面出了顾家。

顾远东没有带很多人,不过是自己最精锐的亲兵三百人,都是八年前跟他一起驰援京城,杀过夷人的。这么些年,顾远东很少再用到自己的精兵,除非万不得已的情况下。

顾平看见顾远东居然调动了顾家最精锐的人手,心里惊骇莫名,却一个字也不敢劝,任由顾远东用杀戮来洗涤心里的恐惧和后怕。

南城龙虎帮。

一群人还在推杯换盏。喝得醉醺醺的,丝毫没有觉察到一场灭顶之灾正在逼近。

顾家军如今已经大肆换上军用卡车和摩托车。装备比以往又精良许多。

前面三辆摩托车开路,顾远东的军车在中间,后面跟着一辆军用大卡,风驰电掣般来到南城。

这里是东阳城最鱼龙混杂的地方,也是最热闹的地方。

顾家打理东阳城,以前信奉“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对南城一向睁只眼,闭只眼,默许这里作为东阳城藏污纳诟的地方。和别的地方的秩序井然形成鲜明对照。

因此东阳城的宵禁在别的地方严格执行,而在南城,却是形同虚设。

现在虽然是深夜,南城大街上依然灯火通明,莺歌燕舞。拉客的姑娘,赌场的打手,都还在南城的大街上逡巡来去。

顾家军一行人如鬼魅般汹涌而来,直接扑向龙虎帮的总堂所在。

顾远东下了车,披着大氅看向龙虎帮总堂门口的牌匾,双眼微眯,右手举起,作了个“动手”的手势。

还没等龙虎帮看门的小子过来打躬作揖,顾家军的精兵悍将们已经端起枪,一顿扫射,从大门口一路冲到里面最深处的内宅。

顾平亲自领着人冲进去,活捉龙虎帮的三个当家,而别的人,就没有这么好运,都倒在顾家军的枪口下,杀无赦。

上自龙虎帮的管事,下至龙虎帮的厨子,全部倒在血泊当中。

突突的枪声在龙虎帮总堂响起,惊起树上夜栖的飞鸟,呼啦啦飞起一大片,也惊动了在南城游荡的各色人等。

街上立刻响起无数奔跑声、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怒吼声,交织成一片如地狱末日一样的景象,借着龙虎帮总堂后院腾起的火光,凝固成这一夜混乱杀戮的血色背景。

东阳城存在了数百年的龙虎堂,就在这一夜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顾远东背着手站在龙虎堂总堂外面,默默计时。

半个时辰之后,顾平已经带人从里面出来,对顾远东回报道:“少都督,龙虎帮三个当家都逮着了,我们兄弟无一伤亡。——这里的后事,我已通知警察公署过来处理。”

顾远东点点头,拢了拢自己身上的大氅,转身走到自己的军车边上。

护卫给顾远东打开车门。

顾远东进到里面,对司机说了一声“开车。”

从龙虎帮出来的顾家军,略加修整,就上了军车,一群人又风驰电掣的扬长而去,只留下一个死寂的龙虎帮总堂,大量的血浆逐渐从总堂的大门口渗了出来,蜿蜒往南街上流过去。

先前魂飞魄散,四处躲藏的南城闲人们,看见顾家军的军车都走了,才慢慢从自己的藏身之处钻出来,躲躲闪闪来到龙虎帮总堂附近,探头探脑地往那边看过去。

东阳城警察公署的署长汗流浃背地带着一群差人过来善后,既要清点尸首,登记身份,又要 忙着给这些人加个罪名,好以儆效尤,也给南城的那些帮派一个说法。

好在龙虎帮作为数百年的黑帮,本身就是劣迹累累。绝大部分人身上都是背有人命的,哪怕是一个不起眼的厨子,当年也可能是杀人越货的大盗。——出来混黑道,总是要还的。

也不算冤枉他们。

警察公署的署长一边这样说服自己。一边让人封锁龙虎帮的总堂,将所有的尸体清点造册之后,拖到城外的义庄存放。

顾远东不发话,警察公署的人连尸首都不敢处置。

顾远东带着人回到顾家,立时就命人将龙虎帮的三个当家分开审讯,并且下了死命令,问不出话,就由审讯的人代罚。

这样一来。这些人当然是贸足了劲儿逼供。

龙虎帮的三个当家当年也算是汉子,不过自打坐上当家的位置之后,就开始养尊处优,惜命保养起来,骨头也软了许多。

顾家军的情报人员没费多少力气,就撬开了这三个人的嘴,将各自的证供都记录下来,又派人去按照这三个当家的证供,马上去南城抓人取物。

顾平这边拿到三份证供看了看,眼睛立时瞪得比铜铃还大。一时拿着证供看了又看,不敢进去见顾远东。

康有才和方全从外面进来给顾远东回话。看见顾平在书房外间来回踱步,便问道:“怎么不进去?——不是都问完了吗?”

顾平苦着脸将那三份证供递给康有才,道:“伱自己看。”

康有才匆匆将三份证供看了一遍,脸上也严肃起来,道:“那伱还等什么?快点进去啊!”

书房里间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瓷器破碎的声音,紧接着,又听见顾远东怒吼起来:“怎么还不拿进来?!——顾平伱找死是不是?!”

顾平一把从康有才手里夺过三份证供。飞快冲到里间,顾不得地上一地的碎瓷片,将那三份证供放到顾远东桌上。

康有才和方全拿着扫帚进来。帮顾远东打扫书房。

顾平瞟了一眼墙脚。以前那里放着一个半人高的美人觚,现在已经不见了。——应该已经化成碎片,躺在地上了……

可惜了,一个三百年的美人觚,就这样寿终正寝。

顾平正在心里腹诽,就听见顾远东冷哼一声,道:“想不到,我们东阳城还真是热闹。——除了江南蜂麻堂,还有江北成家特使!不知道有没有江南夏家,还有倭国的宵小……”

原来那三份证供里面,居然交待有两伙人,在不约而同地追查齐意欣。——只是他们不知道,他们要查的这两个人,是一个人罢了。

一伙人,是在查报馆的“小欣”。

而还有一伙人,指名道姓要查的,是齐家的三小姐,顾家少都督的未婚妻齐意欣。

第一伙人据说是从江南蜂麻堂而来,跟龙虎帮的大当家有交情。龙虎帮的大当家此时已经跟顾家军情报处的人画影图形去了,要将号称是从江南蜂麻堂来的那两个人的样子画出来。

而第二伙人,才到江东不久,正住在东阳城东街的一处上等客栈里面。这伙人是跟龙虎帮的二当家联络的。这二当家,当年是从江北逃窜而来,跟这伙人似乎也是有旧。

康有才和方全收拾完书房地上的碎瓷片,坐到顾远东书桌对面的锦杌上,道:“看起来,这龙虎帮的二当家,本来就是江北成家的人。”

顾远东点点头,轻哼一声道:“这种人,我们在江北也有。就算是夏家,我就不信他们没有在我们江东安插暗桩。”

三大都督既相互合作,又相互制衡。互相安插人手在对方的老巢,是再自然不过了,就跟间谍一样。差别只是伱有没有法子查到对方的暗桩到底在哪里。

康有才笑了笑,便问道:“少都督,江北的那伙人一会儿应该就被抓回来了,少都督打算怎么办?”

顾远东手里上下颠着一块墨玉镇纸,沉吟半晌道:“杀了。别带到我这里来,就说,查无身份,图谋不轨,直接枪决。——尸体扔到乱葬岗,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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