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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爱练习题-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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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两声突兀的铃声响起,他身子微微一震,一会儿才辨别出那是自家的门铃声。
这个时候会是谁?
搁下杯子,他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的睡衣,没犹豫太久,就这样走去门边。
然而这一开门,那挺拔的身影就这麽毫无预警地出现在他眼底。
「──景成……?」
门的这一头,他是真的没想到会看到这个人。埋藏压抑最深的思念,竟冲碎所有理智的禁锢,本能般地脱口曾经是那麽亲近的呼唤。
而,似乎怔忡於方时让的低喃,也似乎是有点讶异方时让亲自开的门,他顿了一秒,随即,深深地睇著他。
「……你能下床了?」
闻言,方时让不自觉地,握紧了门把。沉默了一会儿。
「昨天睡了一天,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
几乎是说给自己听似的,他含在嘴边的声音,显得是那麽模糊难辨。
「嗯?」他刚刚说了什麽?
卓景成轻轻摇头。「我能进去坐一下吗?」
镜片後的双眼,似乎有点紧张地眨了几下。微微低首的神态,表达了他的犹豫。「……现在你不是应该在公司?」
「我翘班。」他回答地乾脆。
他诧异地抬头。「你……翘班?」怎麽可能……他到底是为什麽?
「对。」他一手扶上门沿,无形之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随著一个浅浅的踏步,他几乎,就要跨越可以拥抱他的那条线。
方时让在一瞬间,窒了呼吸。胸口的伤,像是差点被人扯裂开来。
「可以,进去坐坐吗?」
他开口问,语气里隐透的恳求,让人晕迷。他只为他肯切放下的骄矜,令向来就不肆介怀的他,压根无从招架。
松开似乎开始渗汗的手心,方时让退离了门边,站到一侧。
「谢谢。」他踏进,反手带上门。
微微垂下视线,他没说话,先走入了客厅。看似平淡无波的外表下,沉埋著震耳欲聋的心跳脉动。
卓景成也安静地跟在後头。视线不自觉地在他家中扫了一圈,虽然认识时让这麽些日子,他却从来没有好好来过他家一趟。
「请坐。」那声音仍是显得沙哑。方时让手轻轻一摆,没先落坐,等卓景成坐下後,他不自觉地抿了下唇,才开口道。「你……要喝点什麽?」
「没关系,你不要忙。」他微抬起头,因为抓不住他的视线而有些失落。「……你不坐下吗?」
闻言,他下意识地睇了卓景成一眼,但又淡淡别了开,接著坐在另一侧的沙发椅上。
虽然沉默,却不会尴尬。好像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总是需要一点时间酝酿,可即使如此,该是开幕的戏仍旧要演。拖不得。
「……时让。」
还是那柔哑地彷佛连空气都会浅浅震动的频率,几乎令人怔忡。
「我,伤你很深?」
「……不。」
他没伤他。只是,没有像自己一样地爱他。
就只是这样子而已。无所谓,伤不伤。
心底的疼,只是因为自己的付出,剥开了一道口子,渗了血,需要点时间恢复,罢了。
闻言,卓景成不自觉地轻皱一下眉。
若他点头,他就可以理所当然地补偿他,将他锁在身边,但,这样的藉口,却教他一个否认,而无从施计。
为什麽,他的盘算,一遇到方时让,总要乱了套……?
然,他知道……这个主意,是拙劣的。他卓景成,此刻在他面前,竟是这样愚笨。
「难道,不再可能了吗……?」
他明白那种错过的冷淡。足以浇散任何执著的热情。
顿时,觉得好害怕……就像颤抖的指节上,珍爱的宝物就要岌岌可危地松落,而他却已使不上力。
即使那声音几不可闻,方时让仍感觉到了他恍惚下的不安惶恐。心头,矛盾地漫起一抹复杂的涩楚。
他现在说这些……是要挽回什麽吗?
──他可以自作多情地想,他对卓景成来说,还是有一定的地位吗?
如果是……那麽,他不想被他放弃。
「我……」
「我……」
两人同时开口,在望入对方的眼眸那一刻,轻轻止了住。好像,只要让他这样看著,就能知道他想说的话。
但,像是突然下了什麽决心,卓景成站了起来,向前迈出几步,高挺的身形,停在方时让面前。
微微低头俯视著他,卓景成吸了一口气,有些困难地开口。「……时让,我……」然,梗住半晌,他却深深拢起眉,「──该死的,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但竟然不知怎麽说起!
看著卓景成浓重而毫不遮掩的挫败,方时让有些惊讶,几乎反射性地,心口隐隐疼了一瞬。
向来意气风发的浓眉刻出的痕迹是那麽的深。而,轻得彷佛一阵风就能掩盖的声音听来却这麽的沉。
「别离开我……」
方时让瞠大眼。怔忡了。
缓缓地,卓景成低下身子,执起他的手,阖上眼,似是无限眷恋而膜拜般地,吻上他分明的指节突起,模糊地低喃著。
「那天,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你却倒下了,天知道……我有多害怕永远失去你……」
猛地,方时让眸底隐约漫上一层雾光。
「所以……不要离开我,时让……」他的声音断续而低哑得像哽咽。然後,他睁开眼,定定地望入他的瞳仁深处。「我──」
他现在才恍然大悟,如果承认爱他就有机会留下他,他会毫不犹豫地说出口。只要时让愿意,他什麽都给。
哪怕这曾经是他嗤之以鼻,以为一辈子都不可能立下的,永恒的承诺。
然,彷佛从他的眼神窥见了他的灵魂,他没让卓景成说出了那该是要撼动他心神的一句话,而是突然收紧了被他执在掌心中的手,霍地站起身。
──主动地,狠狠地,吻上他!
他用卓景成万万没想到的方式,点燃了压抑在两人心中,双倍的思念情缠。
然,在最初一瞬的怔愣後,卓景成没丝毫迟疑地阖上眼,紧紧扣住这让他渴望已久的真实热度。
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依凭。此刻,只有他的温软气息,才能让他再度延续存在的意义。
接近狂暴地吮吻住那曾经令人迷眷失控的温软唇瓣,即使呼吸困难到肺叶都已隐隐生疼,紧锁对方的怀抱仍旧没有放松丝毫。
──由卓景成的怀抱深吻中,传来了烫人炽焰,久违的激情灼烧著他的心头胸口,连初愈的身体仅剩下环抱住他的那一点力气,都给逐渐熔尽了。
「唔──」
鼻间嘤咛出难受的闷哼,最後只能颤抖著指节抓住他衣袖的他几乎就要瘫软了膝盖。
察觉到怀里下沉的重量,猛地,一股不愿再体验的恐惧让卓景成睁开了眼,自他唇间微微退开,眸底不掩慌急地确认他的情况是否有恙。
粗重的喘息尚未平复地在彼此微薄的距离里充斥著,除了浓烈撩人的欲望外,竟,也让人深深地安心。
──他就在这里。在他的眼前。即使不开口,也能从他瞳仁中的映影知道,他被他放在心底。
缓缓弯下身子,卓景成环著他的腰,让他坐回了沙发上。注意到方时让鼻翼上歪斜到几乎要滑落的眼镜,他轻轻摘了下来。
看著那被镜架擦出的红痕,他不禁在他眼窝间落下绵柔的细吻。「抱歉……」他该体贴一些的。
方时让没说话,浅浅摇头。只是,这麽轻微的动作,却让自己的眉宇再一次摩裟过他的优美唇线。
一个无心,却轻轻盪起一阵绵恬的细细颤栗。像是酝酿了无尽岁月思念的温存,都悄悄地晕染开来。
为模糊的视线微微眯起眼,他并不知道,这就是以前卓景成老爱摘下他眼镜的原因。
虽然重度近视对方时让来说颇有不便,可每次见他黑眸轻眯,目光而略带朦胧的模样,他总不由得生出一股莞尔的宠爱。
只是这一次,毫不刻意的柔怜行止却牵引出更深,更动人的绮情氛围。
半跪坐在他面前,卓景成忍不住靠近,宛如飘羽般的轻吻浅柔地描绘他的轮廓,最後停留在他颈项间,深深地汲进那专属於他,令人宽怀安稳的气息。
然,一双本来轻轻放在卓景成肩膀上的手,这时也缓缓地收起来,将他挺拔的身形环在自己胸怀里。
──即使那不是契合自己怀抱的柔软身躯,方时让也明白,除了他,是不会有人让他想要这样拥抱了。
「……时让。」
「……嗯?」
「你,原谅我吗?」
他的语气很轻,但搂著方时让腰际的手却不自觉地紧了一紧。
然,他微微抬起下颔,淡淡释了一口气。
「你要我原谅你什麽?」
不是没有过怨怼,只是他一向看得开。更何况,原不原谅对卓景成其实并不重要,他要的,应该已和自己想要的一样。
这样,就够了。
闻言,卓景成自他颈间抬头,深深地,望入那对温和的黑眸底。在那静稳的眸光中,找不到一丝冷讽。
良久,开口,他竟然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为什麽要对我这麽好?」他从没有想过,被爱的感觉竟会是这样。
时让无私的包容会宠坏他……他会扔不开,舍不下。那眷恋,足以缱绻一辈子。
「我想……跟你要对我说的话,一样理由吧。」如果,他没有会错意的话。
卓景成伸出手,轻柔抚过他的脸颊。「既然这样,为什麽不让我说?」那应该是他希望的,不是吗?
浅浅歪头,方时让淡淡笑了开。「我只是不想……在这个时候哭出来。」
他狠狠一震!
──那笑容,撼疼了他的心口。
「为……什麽?」
他没立刻回答,只是轻轻向前一靠,额头抵住了卓景成的,敛下瞳眸,低柔地开口。
「因为,幸福有时,是会教人想流泪的……」
闻言,他几乎忍不住喟叹出声,脸庞再度埋进他的颈间,不停低喃。「时让、时让──」
拂过耳廓的嗓音带著他特有的磁哑,方时让不禁微微缩起肩膀,醉在他动人的呼唤还有熟悉又想念的味道里。
「什麽事……?」
即使没看见他的表情,卓景成也能感觉到那模糊的声音中轻扬著淡淡笑意。他的手,诱惑而不失温柔地,在他背上摩裟著,低沉的轻喃益发勾扯著炽热的渴求。
「我好想你。」不再矫饰,他坦承了自己的欲望。比起以往,显得更加真切。
他笑了。
「我也是。」
稍稍松开他,卓景成吻上他略带羞涩腼腆,却泛著恬意的唇际。
他们都知道,这是一个序曲,也都期待,舞台的开演。演员,除了彼此之外没有人能够胜任。
一出少了其中一人就不再完美的戏码。
不过,现在也没人想这个问题了。
卓景成开始忙碌,本来环著方时让腰间的手探进了衣服下摆,在掌心抚触到那背脊中心的凹陷和肩胛骨的起伏弧度,他溢出一声近似低吼的叹息,自制力被摧毁地几乎一点不剩。
面对他突然变得猛烈的侵袭,方时让也顺从地承受,甚至,给予他不算娴熟却热情的回应。
难耐地啮咬著他的唇瓣,卓景成沙哑的声音仍是在吮吻间呼唤著他,辗转在他的耳廓颈线都烙下痕迹,像是要证明,怀里的这个人是真实的,是自己的。
蹙起眉心,方时让压抑不住加快的节奏脉动,但,在卓景成就要褪下他的上衣时,他微微使力抓住了他的手腕。
「别在这里……」他看著他,克制住了主动吻他的冲动。站起身,他拉著卓景成的手,「……来。」
亢奋的喘息逼得皮肤下每一分热度攀高灼烧,可即使如此,他还是紧握著方时让微微泛汗的手心,跟著他的脚步,踩上阶梯来到二楼。
只是,平时再怎麽自豪的自制力只够维持到房门打开,下一瞬间,门板以极快的速度再度阖上,关掩了门内一触击发的煽情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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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让……」
他自背後紧紧地抱住了他,俊朗的脸庞埋进他颈项,像贪婪的孩子一样全心全意地想要拥有他渴求已久的宝物。
那低重的喘息夹带著烫人的热力,方时让感觉到自己似乎又回到两天前发烧时的晕眩虚软。
他垂首阖眼,双手覆在卓景成用力环住他身子的有力臂膀上,「嗯?」习惯性地,他回应著他的轻唤。
混著些许嘤咛似的鼻音,此刻听来别有番诱惑的甜腻。
卓景成在他耳根一吻,随即微微地松开双臂,撘著他的腰轻轻让他转过身子。「你……好像瘦了点。」他的掌心抚过他似乎更形骨感的腰线,表情不自觉地浮上点不满。
方时让下意识地看看自己,朦胧的眼神又瞅向他。「……错觉吧。」
才短短几天他能瘦到哪去?可瞧卓景成的模样像是他已经不吃不喝了好一阵子似的。
「是这样吗?」虽然那低哑的声音更加撩起自己的情欲,可他还是为方时让的话质疑地淡淡蹙眉。
眯著眼,他莞尔地笑了。「不然呢?」
望著他浅柔的笑意,卓景成也松了眉头。「不然……」他勾起一笑,将方时让拉到了床边,轻缓地让他躺下,吻咬著他开始发热的耳廓,「让我再仔细确定一下好了。」
卓景成替他褪下身上的棉衫,他灼烫的视线让他几乎感觉胸口就要燃烧了起来,当双掌紧密地贴合著他坦实的胸膛,卓景成缓缓低下头,膜拜般地吻上锁骨中央的浅浅凹陷,又沿著流畅的突起线条轻轻啃咬。
在更为紧密狂野的激情前,卓景成一向温柔地令人心醉。
「唔──」
方时让反射性地闭上眼,埋住了益发浓郁的情欲色彩。而,即使逐渐沉迷在拥有他的满足感中,耳畔仍然没错过这声闷哼的他,向来乐於纠缠容易羞窘的情人陷入更加热烈的不可自拔里。
他微微抬起身子,又是腻在方时让耳边。其实他一直很喜欢这样跟方时让说话的感觉,每当这时候,他总是会比平常敏感,本就有点怕痒的他此刻都会悄悄地缩起肩膀,让人觉得……好可爱。
卓景成不自觉地微微笑了,压低了声音,轻轻道。「这阵子……碰过这里吗?」
说著,他的手准确地覆上他渐渐高涨的情欲上,看著他难掩惊愕地猛然睁眼,卓景成似乎笑得更开怀了,在他的唇角轻轻一吻。
「看这样子……似乎是没有?」优雅的唇线勾起一线浅浅戏谑,大掌更是不安分地隔著薄软的布料轻揉著。
「嗯──」突然袭来的甘美快感让他还来不及回应他的揶揄,一声叹息般的低吟自他仰起的喉头倾泄。
──他锺爱他这样的叹息。
卓景成不知道为什麽他一个轻微的喟叹就足以令自己疯狂。
看著他难耐地蹙起眉心,原本还带著轻快笑意的男人,一双黑亮的眸蓦地,深沉了。
「你知道吗?」一手支在他的肩侧,卓景成轻轻拉住了他的右腕。「这些日子每当我想起你在我怀里达到高潮的表情时,我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带著他的手往下轻挪抚触到自己所说的证明,卓景成深深地看著他微微怔愣後,眸里明显的窘然羞涩。
他了解他。在单纯保守的环境中长大,他一直禁不起这样亲腻的挑逗。
「从来没人可以。」他看著他,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柔柔地低喃著。「你知道吗?从来没人可以……让我耗尽所有理智都无法不去想念,除了你,时让。」
微微张唇,方时让想要说些什麽,却彷佛有东西梗在喉口,让他发不出声音,望入卓景成的幽亮眸子,他抬起另一手轻环住他的颈子,献上自己的吻。
再度含进他的气息,卓景成敛下眸,勾吮著他的唇舌,手指更是灵活而毫无预警地滑入宽松的休閒裤里,掌握了已然显得灼烫的硬挺。
猛地被他的手心紧密地包围住,他不自觉地微微拱起背,吐出喘息。「等等……」有一阵子没倾泄的欲望禁不起卓景成这样的刺激。
「为什麽?」他笑得有些坏,「我以为你会喜欢。」尾音未歇,他的手已经上下缓慢滑动起来。
「啊……」他难耐地低吟出声,蹙著眉心眯起眼睛,在逐渐晕乱的意识里试图保持一丝清醒,「等一下……」
闻言,卓景成稍缓了下,等方时让微微带著颤抖的手笨拙地解开他的皮带及拉鍊时,他笑著再度吻住他,鼓励著他难得的主动热情。
「唔……」掌心里的硬热让他有种奇异的亢奋,他可以感觉到卓景成的每一分变化。
而跟随著卓景成带领的节奏下,益发热麻的甜美快感不断地自下腹涌上。将身体完全放任欲望支配,两人此刻拥有著契合无缝的完美默契,赋予对方更加狂炽的情潮。
深深拧起眉,方时让的喘息逐渐急遽了起来,察觉到这点,卓景成靠近他,将自己同样在他手中的昂扬贴上,一瞬间,像是激增了令人承受不住的高温,在最後狂烈的节拍律动之下,两人同时难以抑制地溢出到达顶点的低吟声。
等稍微平复了呼吸,他轻吻著方时让,看著他缓缓睁开眼。「……等我一下。」语毕,他撑起身子,在床边拿回面纸为他缓柔地拭去沾在胸膛及腰腹上的体液。
他看著卓景成帮他擦拭乾净後,才打理他自己,不自觉地唤了一声。「……景成……」
「嗯?」他坐回他身边,又温柔地替他拂去额上泛出的薄汗。「累了是不是?」
闻言,他这才了解他的用意。「可是你……」他顿住没再往下说。他很难把为什麽他没有做到最後这样的问题直接问出口。
轻轻摇头,卓景成泛开笑容,低头在他额上和眼角轻柔一吻。「这样就好了。」他没想在他身体初愈的时候累坏他。
起身,他在他衣柜里又拿出一件上衣替他套上,拉起被子为他盖好,这才又坐在床沿,从头到尾,柔和而带著宠溺的笑意一直没从他脸上消减过。
「累了对吧,睡一下,我在这里陪你。」
方时让也缓缓地漫上微笑,伸出手握住了他的。「如果我爸到家了,叫我一声。」
「好。」他反手,让指节交错,掌心密合,唇边似乎因为温度的融合而溢出分外煦柔的暖意。「睡吧。」
噙著同样柔稳的淡淡笑容,方时让闭上眼,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静静地望著他的睡颜,卓景成半掩著眸,感觉心口有著一股热流缓缓漫染开。
……时让说得没错。
幸福,是会教人想流泪的。
释出一抹几不可闻的叹息,他将快要夺眶而出的泪,化成了绵柔的细吻,轻缓地,印在他的睡颜上。
傍晚,天色昏黄,坐在床沿边,轻轻执著方时让的手,一直没放开过的卓景成没想过要起身开灯,任由房间里的光线渐渐沉了下来。
没有动作与对话,这方空间里显得很安静。
而卓景成也一样默默地望著床上人影的睡脸,数著他的呼吸,手里握著他的温度,唇畔偶尔还会不自觉地浅浅泛出微笑,像是想起,那正在沉睡中的人只对他绽出的柔暖笑意。
隐约,听见了楼下传来了细碎的声响,卓景成这才抬起了一直停留在方时让身上的目光,没花上几秒钟的忖测,他极轻极缓地松开了手,悄声地下床走到门边。
旋开门把,他出了房间,刚将门关上就看见了正从楼梯上来的方丞凯。
一瞧见卓景成,方丞凯微微笑了下。「我还在想会是谁来,原来是你,卓先生。」玄关那双品味十足的皮鞋很适合像他这样的男人。
闻言,他向前走了几步,笑著强调。「喊我景成就行了,伯父。不好意思,来打扰了。」
「说什麽打扰。」方丞凯轻轻摇头,「时让呢?」
卓景成回眸看了一眼掩上的房门。「睡了,」他转过头,微笑著对方丞凯说。「不过他交代过我等伯父回来了叫醒他。」
「没关系,让他多睡会儿,等晚饭时间了再叫他起来就好。」他浅浅摆手,想了一下又继续说。「不介意的话,留下来一起吃饭如何?」
「这样方便吗?」
「当然。」方丞凯又轻轻笑了下。「只是难得有客人留下来吃饭,一下子没准备什麽好东西。」他浅浅转过身子,「那我先下楼了。」
看著方丞凯就要跨步的身影,卓景成出声。「伯父,我也下去帮忙吧。」
卓景成定定地望入他投来的目光,让本想说不必麻烦的方丞凯沉默了会儿,轻声道。「一道下来吧。」说完,他先踏下了阶梯。
而卓景成又回头望了一眼刚才他出来的房间,然後跟在方丞凯身後到了客厅。不过,一时之间也不晓得该跟方丞凯说些什麽,他也只有呆站在客厅一角,望著方丞凯笔直地走入厨房,想了下,他还是走前了几步。
而注意到他挪近的身影,方丞凯转过头来对他说。「先随便坐吧。」
「……有什麽我可以帮忙的?」虽然有点难以解释清楚,但他可以感觉到自己泛上莫名的局促。
闻言,方丞凯淡淡地笑了下。「没关系,坐著吧。」
沉厚的声音和低平的语调虽然没办法让人感到亲切温煦,但卓景成却觉得,方时让的父亲是一个非常有说服力的长辈。
他顺从地选了个位置坐下,不过不是在客厅,而是只有几步之遥的,小小的餐桌边。
看卓景成坐下,方丞凯也动起手,不过他同时也轻轻开口。「谢谢你过来陪时让,今天没上班?」
卓景成不自觉地微微动了动自己搁在桌面上的手。「下午没事,所以我就过来了。」薇芬会气疯吧?他记得她好像送了几份文件要他签字,可他却闹失踪。
正拿出几样蔬菜放在流理台边的方丞凯轻轻颔首,不冷不热地换起了另一个话题。「你们交情不错?」
这句话的语尾很模糊,卓景成无法确定他究竟是隐含深意,亦或仅是随口问问。
他先是嗯了一声,然後才又继续道。「虽然我们认识没几个月,但是时让是个很好的人,这些时间相处下来……」
也许是提到自己的儿子,方丞凯稍稍停下了动作,看著卓景成。
他感到喉头开始乾哑,那是紧张的证明。「……他让我了解很多事,很多以前我不曾注意到的,很重要的事情……所以……」他支吾著,谨慎地选择措辞。
不过方丞凯却在这时点了点头,说了句。「我知道。」然後,扭开水龙头冲洗著食材,没有多讲其他。
本来觉得自己接近不知所措的模样很蠢,但感觉到方丞凯行止下隐藏的体贴,他缓缓放松了情绪,淡淡地微笑,发自内心地觉得他们真是一对父子,某些程度来说像得不可思议。
「他是个很细心的孩子,跟他母亲一样。」说到这里,他浅浅地露出了笑容,就彷佛,这是他此生最大的骄傲。
瞅见那短暂却令人印象深刻的笑意,卓景成也不禁跟著扬起唇角。他可以体会出些许那份心境。「不过我觉得,时让也很像你,伯父。」他莞尔地笑了笑。
闻言,方丞凯偏过头来,又淡淡地浮上笑意。
「每个孩子都会有像父母的一面,不单是血缘,还有情感的影响……他母亲以前常说了,希望他能成为一个谦让的人,平凡没关系,没有多大的成就也无所谓,不强争,淡泊些,过得快乐就好……我也是这麽希望。」
他擦了擦手,看著卓景成,缓慢地道。
「时让和你很不一样,看待事物的角度也不同,也许这就是他能知道,你所不了解自己那一部分的原因……这也算是好事。」
卓景成心头顿时涌上一股复杂的思绪。
「但我……却没为他做到什麽。」一直以来,都是时让在付出,他自他身上得到的东西那麽多,那麽深切,可自己却伤害了他。
卓景成没发现自己的声音,透露著不该有的落寞。
方丞凯的眼神和表情都教人看不出来他究竟在想些什麽。「……人不管是面对帮助或者打击,都能得到成长。」这是人类坚强的地方。他望入景成轻轻颤动的目光。「所以,不论你自己怎麽想,我相信时让都不会认为,你应该亏欠他什麽。」
他真的深深地震慑。「伯父……」
「不知不觉又说教起来,职业病。」方丞凯比了比身上还没换下的军官制服。
卓景成不禁笑了开,「但我很高兴能听到你这麽说……谢谢你,伯父。」
「别介意我倚老卖老就好。」方丞凯轻轻摆了摆手,再度继续准备晚餐的工作。
卓景成安静地看著,等方丞凯将热菜盛入盘子时,他起身端过,摆上餐桌,待几样家常小菜都上桌後,方丞凯拿出三副碗筷。
「虽然早了一点……我看时让中午没吃,不介意现在开饭吧?」看卓景成摇头说不介意,他又道。「那麻烦你叫时让下来吃饭吧。」
「嗯。」点头,卓景成走出厨房,正要迈出步伐的时候,他又轻轻停了下来。「伯父……」
刚准备摆碗筷的方丞凯抬起头来。「什麽?」
「……时让曾经,违背过你任何要求……让你失望过吗?」
听见这麽一个不很寻常的问题,方丞凯慢慢放下了碗筷,定定地望进卓景成若有所思却仍然晶亮的眸光。
「……我们,从不希望给他过份的期待和压力,所以,不会有什麽失望之说,作父母的,只要孩子过得好就足够。」这是他和妻子共同的心愿,「时让是令人欣慰的好孩子,我们以他为荣。」
卓景成深深地动容。「……不管他走了什麽路,下什麽样的决定都一样,对吧?」
「……我们不希望去干涉他的人生,他的选择,身为他的父母,我们不想在他跌倒的时候一把扶起他,而是鼓励他站起来,在他困惑的时候告诉他,尽管照著自己觉得正确的道路走……不管他做什麽,都是我们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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