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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令之笑青天-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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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可笑话的,这不正是本官爱民如子体恤下属的具体表现吗?呵呵~~」心虚地笑了笑,笑云舒连忙捡起筷子,找了个借口挣脱开凝眸深思的对方:「筷子脏了,我去换一双给你。你安心的在外面坐一会儿吧,周围有小日小月他们守着呢,保证没人看到你光天化日之下爬出棺材吃饭的事。」 

「……」沉默地松开手,如同捕捉到了前者的尴尬,凤舞阳没有阻止对方的逃避,或者说,他已经习惯了笑云舒的逃避了。如果对方不披着「挚友」这件外袍就找不到与自己朝夕相伴的立场的话,他不介意一辈子自欺欺人下去。只是,有些话他却一定要当面说个清楚:「记住,云舒……我是为了办案才诈死诱敌的,可不是真死!哼哼~老天有眼,你还活着又怎么会轮到我死呢?我死了谁来替天行道,让你把贪进私囊里的赃物再如数吐出来呢!?」 

「唉唉~哪有人这么说话的?好像咒我早死似的。呵呵,别忘了,自古祸害遗千年~」脚步微滞,心头掠过一阵暖意,笑云舒静静地长出了一口气,绷紧的肩膀悄然松懈了下来。握紧筷子,他不再为自己近日来琢磨出的下一个计划犹豫了!不怀好意地划开奸笑,笑云舒视线游移地打量着被自己盯得发寒的凤舞阳,风轻云淡地提醒道:「不过,话说回来啊,舞阳你这么一直装死下去也不行啊~夏日天暖,尸体易腐,继续停尸在县衙,过不了几日就有人要起疑了。」 

「又不是我自己愿意挺尸的……」郁郁寡欢地翻了个白眼,避开那盯得自己心慌的深邃目光,凤舞阳把玩着自己的一缕头发,没妤气地反问:「鬼才知道那个犯人在磨蹭什么!难不成还真得等到我『入土』了,他才肯出手不成!?」 

「呵呵~放心啦,舞阳,我怎么舍得让你这样的美人埋在土里呢?」毫无诚意地笑着,笑云舒胸有成竹地安抚道:「我自然已经想到了提前逼出入犯的好方法了~~」 

「是什么『好』方法?」怀疑地蹙起远山眉,凭借对笑云舒的了解,凤舞阳很难说服自己真的放下心来。而事实证明,他不幸又一次料对了! 

「嘿嘿~他不是沉得住气吗?那我们给他来个『火攻』好了!」 

「……什么意思?」 

「就是火葬啦!哼哼~他的目标无非是新死的完整尸体,等到一把火烧成灰后我看他拿什么去诈尸!」阴险地坏笑着,笑云舒没注意到旁边沦为「化成灰」的角色的凤舞阳那嘴角抽搐的表情,乐呵呵地迈起轻快的脚步,气定神闲的换筷子去也。 

只剩下石化原地的僵硬美人,沉默不语地目送着前者,许久……很认真地开始闷头思索,自己到底是不是还要继续单恋着这个关键时刻总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坏人」…… 



火葬消息流传出去的第二天,顶着炎炎夏日,挥汗如雨地将最后一块柴板垒起来,终于搭好了火化木架的欧阳日喘着热气,扯了扯汗湿在身上黏糊糊的布衫,愁眉苦脸地看了看一边也是汗流浃背的胞弟:「喂~小月,你说那个犯人要是这样还不上当的话,大人会不会真的为了混淆敌情而下令把师爷给点了呢?」 

「哥,你别吓我……」瞪了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兄弟一眼,欧阳月撩起衣角扇着凉,左右环顾了片刻,确认没有其它人偷听之后,心里打鼓地凑上来咬耳朵道:「跟了笑大人这么多年你还看不出来吗?若是躺在火架上装死的是我们也就罢了,说不准大人找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理由,就堂而皇之的把我们给点了!但是现在作诱饵的可是凤师爷,我打赌大人绝对舍不得点火,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可能!」 

「嗯嗯,有道理。」抬眼回顾了一下这些年来司空见惯的情景,欧阳日赞成地点了点头,继而又看不下去的叹了口气:「真是的,笑大人和凤师爷分明就是两小无猜你情我愿的嘛~~全笑府的人谁看不出来?不明白他们何苦一本正经地划清界线,非要装什么朋友……」 

「就是嘛~做『朋友』的会亲昵到帮忙吃掉对方剩下的食物,还随便抓个刮风下雨的借口就同床共枕的抱在一起睡觉吗?」细数着平日里的种种暧昧,欧阳月忿忿不平的抱怨:「居然还解释说是怕打雷和免得浪费食物,大人真的把我们当作傻子看待了吗!?」 

「就是就是~~喜欢男人又怎么了?」附和着弟弟的话,欧阳日的不满也郁积到了一定程度了:「又不会碍着其它人,爱就爱了呗!干嘛死鸭子嘴硬不承认?害得到头来最辛苦的还是我们这些周围的明眼人!你看咱们方大哥吧,从一进府就没否认过自己性好龙阳的问题,现在不也和楚小侯爷亲亲密密过得挺好的?还有季凯大人,据说那个姓游的甚至搬过去明目张胆地和他住在一起了呢!」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娘说得没错,读书人就是麻烦!一点不像咱们江湖人敢爱敢恨那么豪爽!」蹲在火架旁的阴凉里,欧阳兄弟本着妖魔鬼怪都应该在天黑之后才会出现的这个认知,放松了警惕,有一搭没一搭地控诉起当炮灰的血泪史:「唉~其实师爷倒也还好啦,至少我不小心听到过他对大人说过好几次喜欢……」 

「这哪里算还好?光说不练的……师爷他真要喜欢的话,直接扑上去压倒吃干抹净不就痛快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扼腕,欧阳月话音刚落,就被哥哥一拳头打在了脑袋上:「笨蛋!强暴可是杀头的重罪啊!亏你当了六、七年校尉了,这种话也敢随便说!」 

「什么强暴嘛……他们两情相悦明明就该算通奸的……」 

「闭嘴!你也不怕叫凤师爷听到了,把他最近在琢磨的十八般酷刑全应用在你身上!」 

「嘿嘿,凤师爷吃了假死药现在睡得不省人事,根本不用怕啦~」嘴上逞强,心里还是稍微有点发凉,欧阳月反驳完后紧张地四下确认了一眼,虽然没有真的看到凶神恶煞般逼近的凤舞阳,却眼尖的发现有什么该映入眼帘的东西不见了…… 

「咦?哥,放在火架那边用来引燃的几桶油怎么没有了?」 

「啊?不是吧?会不会是厨子做饭不够用,临时借去了忘了打招呼?反正今天晚上才会用到,不急啦~~」顺着弟弟的目光望过去,只见原先摆放着酒瓮大小的几桶油的位置,如今空空如也得连个油渍都没剩下。 

「哥,那个是桐油……引火方便,炒菜是绝对不行的!」 

「就算如此你也用不着这么紧张吧,小月?大白天的,油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哈哈哈哈~~我看你是被诈尸的怪事吓得一惊一乍了!」干笑了几声,欧阳日也有点坐不住了。 

「可是……哥你没觉得吗?纵使是夏天,从刚刚开始也热得有点过头了吧?」 

「……被你这么一说的话,好像是有点……」 

「而且你没闻到有股焦味从后院那边飘过来了吗?」 

「不、不是吧!?」闻言而动,欧阳日连忙一跃而起,转身望向后院的方向,在起眼睛分辨出半空中透明的热浪的同时,手脚冰凉的尖叫出声:「妈呀——后院起火了————」 



「咳咳咳咳——怎么会这样……」呼吸艰难地半跪在棺材边上,午睡方醒的笑云舒讶异地环视着四周蔓延的明火,浓烟熏得眼睛酸痛难耐,很快泪水便不受控制地模糊了视线:「可恶~为什么烟会只往屋里面飘啊——咳————」呛咳了一阵,他来不及继续细想这些不协调的怪异之处,眼下当务之急是立刻从莫名起火的灵堂里逃出去!然而—— 

不假思索地捞抱起棺材中昏睡的美人,笑云舒本打算趁着火势尚未封死退路之前带人遁离,谁知手臂环上对方的背膝后根本就直不起腰杆!? 

「……舞阳,你真的发福了。」吸入浓烟的身体使不上力气,哭笑不得地跌趴回棺材边,切身体会到「百无一用是书生」的笑大青天靠着木棺喘息了片刻,不抱希望地猛力摇晃起昏睡之人的肩膀,指望他能苏醒过来与自己一起相互扶持着逃出火场去:「喂!醒醒!舞阳!起床啦——喂!睁开眼睛好不好,拜托了……」他还不想死哎!当了七、八年的官员一点油水没捞到不说,还混了个自己生平最不屑一顾的「青天」大帽子扣在头上摘不下去!若是现在不清不白的烧死在这里,叫他十几年寒窗苦读所为情何以堪?就算要死,他笑云舒也得堂堂正正的像个贪官一样被雷劈死,而不是两袖清风的为办案被烧死在外乡—— 

「真是的,欧阳家的药在关键时刻干嘛总这么有效呢!?」明褒暗贬地揉了揉摇到酸的双臂,徒劳无功的一阵猛晃之后自嘲地苦笑了两声,笑云舒哀叹地瞪着棺中不为所动的人儿,失望地坐在了棺材边上,无计可施地望着四周越来越大的火苗。没办法,既然从头到尾都没有考虑过丢弃对方自行逃命,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火苗吞噬掉彼此唯一的退路了! 

「……唉~算了!舞阳啊,看来我们现在只有等人来救了。老天保佑的话一会儿闯进来救我们出去的会是小日和小月;若是运气不好……估计带我们出去的就会是某位只打算『救』尸体的人了~~」排除最初的慌乱,笑云舒冷静下来,自然猜得出这把无名之火的来由。只是他没有想到对方会嚣张到用他自己的计策反过来挑衅自己。他设想过盗尸者可能采取的任何手段,唯独遗漏了对方会在大白天替自己放火烧「尸」的可能性! 

明明有的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但对方偏偏选择了最困难最张扬的作法—— 

「……是欧阳吗?」起眸子,突然间发现前方若隐若现的身影,笑云舒镇定着 

挑了挑眉,向云缭雾绕的咫尺之遥露出淡漠的苦笑。看来好的不灵坏的灵,对方此举,果然是有意威吓自己双方实力的差距,并且似乎存心要同自己展开私下交涉的样子。 

「……」没有回答,来者止步在五步远处,虽然看不清轮廓,但却有审视的目光穿透烟熏火燎凝固在笑云舒的微笑上。见状,笑云舒呼吸不畅地咳嗽了几声:「咳——阁下若是有什么苦处内情想要与本官阐明的话麻烦请快一点,否则谋害朝廷命官的罪名你是担定了。咳咳——该不是你煞费苦心放了这把邪火,只希望多造一具尸体吧?」 

「……你是八府巡按笑云舒,人称笑大青天?」缓缓开口,来者的声线文雅,四平八稳的语调分辨不出喜怒哀乐的情绪。 

「没错,就是本官——咳咳、你放心,若是你偷盗尸体确有无奈之处,可悯之情,本官自会秉公而断,法外开恩的。」好像当「青天」的人一般都会先这么说的,没错吧?不论如何,既然局势掌握在对方手中,为今之计只有先装模作样稳住来者再说:「咳——总之偷坟掘墓亵渎死者虽是重罪,但好歹比杀人放火要来得轻些。你千万不要一错再错……」 

「哼,律法有云:偷坟者斩,辱及先人者弃市。笑大人,在下已经身背十几条死罪了,命只有一条死几次都是一死,您不必再劝了。」冷冰冰地挤了些笑意出来,来者毫不留情地戳穿笑云舒息事宁人的缓兵之计,慢慢迈步,拨开浓烟走到了已经快要睁不开眼的年轻巡按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本能地展开双臂护住棺中之人的笑云舒,狭长的眸中闪过满意的神色:「笑大人,明人不说暗话,我之所以会现身,为的是要和你做一笔好买卖。」 

「买、买卖?你莫非是想要向朝廷的钦差行贿不成!?」怎么他难得想做次清官,却反而得到了求之不得的官匪勾结的机会? 

「笑大人若要这么认为也未尝不可。」顿了顿,来者高傲地扬起下巴,邪气的俊颜在火光的掩映下有种不可直视的压迫力,似乎他此时此刻不仅掌握了笑云舒的生死,甚至连对方的命运也玩弄于一念之间:「相信……笑大人会很乐意接受我的提议的,并且,应该还会感激于我。」 

「哦?阁下这么自信本官会徇情枉法?」皱了皱眉,对方的笃定态度使得笑云舒免不了怀疑——这几天没有凤舞阳监督在侧,难不成自己的贪官本质已经变本加厉地刻在脸上让来者一目了然了!? 

「没错,笑大人一定不会拒绝的,只要在下没有看错。」 

「……你真的看出来了?」不~是~吧~~他的贪官气质啥时这么明显了!? 

「是的,我已经看出来了……笑大人对棺中那位美貌师爷的用情,应该不会比我对师弟浅多少。」自信满满地断言道,来者沉浸在自己唤起的怀念之中,没有注意到眼前有人听罢后明显地舒了一口气,且正在心虚地向棺中偷偷探看的样子:「哼哼,龙阳断袖又如何?男女美丑是皮囊上的分别,情在物外又岂有阴阳之分!?天道无情硬要生死相拆,我却偏要逆天而行,成全你们这对男子!」 

「……你该不是要我帮你完成返魂术吧?」半是烟熏半是尴尬地咳嗽了两声,笑云舒谨慎地观察着来者愤世嫉俗的恼怒和急切,回忆起蜀音男子曾经透露过的讯息——盗尸之人的返魂之术似乎并没有完善! 

「难道你不希望吗?」并不震惊笑云舒能揣测出答案来,负手而立的男子冷冷一笑,三分寂寞七分孤傲地反问道:「被死亡夺走了心爱的人儿,难道你就不想再夺回来吗!?我们明明那么相爱,明明在一起那么的幸福!明明这些美好的日子可以一直延续下去的,却被老天爷生生折断了一半的羽翼——那种痛苦、那种不甘心的痛苦……我想你应该已经感觉过了。返魂术是我唯一的指望,也是你和你那美丽的爱人唯一的机会!想要完成返魂术的……应该不只是我而已吧,笑大人。」 

被对方逐渐歇斯底里的口吻吓到,笑云舒微微皱眉向后靠了靠,不是他不想同情眼前男子的遭遇,问题在于——棺材里的凤舞阳还活得好好的,返魂术对自己并没有价值:「呃……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阁下仗着奇功异术逆天而行,不太好吧……」 

「逆天而行又怎样!?」本以为能听到同病相怜的附和之声,结果却叫笑云舒不痛不痒的戳到了不安之处,来者再也把持不住俊颜的冰冷了。近乎扭曲的怒吼着,他跃到棺材前劈手揪住了笑云舒的前襟,逼视的双眸里交错着寂寞与寂寞孕育而生的怨恨:「我想要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啊!我只是想要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而已啊——这也是错吗!?如果所有的幸福所有的快乐都意味着错误的话,那错误比『正确』更值得我追求!」 

「但是……你我早晚也会死的,死后地下相见不也就团聚了吗?」小心翼翼地咽了口口水,笑云舒感觉肺里的空气快要被浓烟取代了,本能暗示自己现在绝不可刺激来者,可是他却不可救药地被对方激烈的表白迷惑了。笑云舒不明白,失去亲友和所爱的生离死别每时每刻都在发生,为什么那么多的人都忍受下来了,可眼前的男子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开? 

闻言,来者粗喘了两口气,好像也避免不了浓烟的侵袭,低声咳嗽了几下,挤出一丝苦涩的狼狈浅笑:「死后团聚?笑大人……你没死过,我也没死过,谁能确信呢?人世轮回,今生以前我是谁,今生以后谁是我……这一世的我和他深深爱着,可上一世呢?也许只是陌路。可下一世呢?也许素不相识。叫这个名字爱这个人的只有现在的『我』而已,缘分太渺茫,我赌不起!我输不起——咳——」皱紧眉头,捻指飞速地在笑云舒和棺材中的凤舞阳身上点画起来,来者松开桎梏着笑云舒的手,任由呛咳的八府巡按软绵绵倒挂在棺材边上:「总而言之,先离开这里吧。笑大人,我相信你一定会帮我完成返魂术的……因为你也爱着那个人,所以你会懂的,你一定能懂的。」 

「呜……」挣扎着抓住棺中之人横在胸前的手,笑云舒勉力睁开眼睛,然而看到的只有一团不祥的漆黑!意识像被疾风卷起的无根野草,迅速飘离了身体,在沉入一片空灵之前,隐隐约约地,他仿佛听到了一个哭泣一般的声音,却分辨不出那孤独的悲伤是来自耳边……还是来自心底…… 

「如果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也许我会像其它人那样,悲痛欲绝地默默忍受这生离死别的痛苦,无力回天。很可惜,我是个术者,我从古老的经卷中发现了返魂术的施展方法!虽然拜师的第一天就被告诫过逆天而行的下场,但是……笑大人,若你面前有一扇紧锁的门,你明知门那边是你的幸福你的快乐你所追求的全部,明知穿过了那道门,你就能和所爱的人在一起了!你看到了很多与你相似的人,他们都在门前悲鸣着,望而却步的在门外徘徊着,自欺欺人的奢望着,因为他们都想穿过那扇门,可他们谁也穿不过那扇紧锁的门。而你不同……你发现你其实是有能力有办法得到那扇门的钥匙的——那么,你会怎么做呢……」 

但是只要你乖乖合作,照我说的那样把感情传达给死者,一旦成功了,你就能重新得到你爱的人了!那个曾经陪伴着你的人就能继续陪伴你了,你最爱的和最爱你的……失而复得!这样甘美的赌博,你还不敢下手吗?」 

「我……」问题是,凤舞阳不是真的死了啊!若是什么都不做,再过一会儿对方就应该能苏醒过来了,要是照前者说的动了手,恐怕才会真的害自己痛失所爱吧!?进退维谷的拦在中间,笑云舒既不敢承认自己是在骗业已疯狂的玄门高手,又不敢让那用在死人身上的怪药倒进凤舞阳口中。就在这悬而未决的千钧一发之际,猛地,一丝不耐划过男子的眼底!紧接着,男子趁笑云舒不备,突然推开他向凤舞阳弯下腰去! 

「住手——」动作快过了声音,笑云舒见状,豁出去地就势滚倒,一把捞住男子的腿脚用尽全力狠狠一扯,硬是把比自己高了半头的对方绊了个措手不及,手中的玉瓶也翻倒在了凤舞阳的头顶,倾泻了满瓶透明的琼浆—— 

「——你为什么要阻止我!?」踢打着死死捞住自己不撒手的八府巡按,男子又惊又怒又莫名其妙,然而任凭他揍得多用力,笑云舒依旧闭紧双眼钳制着他不放:「休想!我不会让你拿他下手的!」 

「笑大人!我这是同情你与我遭遇相似才决定与你合作的,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知好歹——」 

「反正不管你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你拿他来尝试你的返魂术的——」 



「……可恶!痛死了~啊?啊!你们两个!抱在一起做什么呢——」就在笑云舒与玄门高手缠斗折腾的紧要关头,骤然,属于第三个人的声音响彻在空荡荡的石室里,怒吼再配合上回音,如雷贯耳的席卷过来,立刻凝固了歪倒在地纠缠不清的两人:「笑云舒!那个男人是谁?这里是哪里?最重要的是——你们刚才是哪一个浇了我一身的水,又拿瓶子砸了我的头!?」 







第八章 



「……」哑口无言地瞪着在愤怒中苏醒的凤舞阳,男子不敢置信地将因勃勃的生机又添了几分姿色的他从头打量到脚,最后目光定在了他手中紧攥的王瓶之上,半晌,维持着被笑云舒抱倒的姿势喃喃自语:「没可能的啊……返魂术根本还没施展起来呢!」 

「返魂术?」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耳热能详的名称,从小就有起床气的凤家太少爷环臂抱胸,站在石床边倨傲地起修长的凤眸,积郁多日的怨气使得他高挑的身形微微颤抖,两道工整的远山眉眉心紧蹙,眉尾抽搐地挑起:「原来如此——你就是那个操纵反魂邪术扰乱民心的犯人!」 

私心的在公愤内夹杂了一丝妒意,凤舞阳握着砸痛自己额头的玉瓶走上前来,看也不看笑云舒向自己暗示危险的眼神,趾高气扬地撩了撩被水打湿的长发,大局在握地挥手召唤着不可能回应的官差们:「来人啊,还不快把这妖人给我拿下!哼哼~胆敢劳烦我装死装得那么辛苦……等到了公堂上我们再一笔一笔的算帐!来人吶!小日?小月?天宇?让你们预备的狗血呢?奇怪……云舒?计划有变吗?你把咱们的人都埋伏在哪里了?」 

「嘘、嘘!唉……完蛋了~~」眼看着还不是很清醒的凤舞阳不顾自己焦急的手势,彻头彻尾地在凶悍的犯人面前卖掉了彼此,笑云舒无语问苍天的翻了个白眼,手臂无力的懈怠下来,轻而易举地被玄门男子挣脱了开,甩在了一边! 

「云舒?」直到看清笑云舒捂着撞到石壁的肩膀喘息着倒在旁边,凤舞阳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气氛的诡异。沉淀下心头的浮躁,因意外而提前了半个时辰复苏的他无惧地昂头迎上陌生男子怨毒的瞪视,默默忍耐着钝痛一浪浪打入自己的太阳穴,俊美超凡的容颜上挂起优雅又不失骄傲的冷笑:「亵渎死者又拒捕,还殴打朝廷命官……你是谁都不重要了,上面三个罪名随便你挑一个都可以砍头!」 

「舞阳!他是玄门的术士!别和他抵抗——」生怕法术高超的男子对不知死活的同伴怒极下手,笑云舒咬牙爬起来,揉着肩膀护在了还以为胜券在己方的美人前面,竭力挤出笑容:「阁下息怒……呃,我们可以解释的……」 

「……你们骗我。」仿佛是心中最神圣的净土被人恶意践踏了一般,男子低垂了头,犹如已经承载不了溢满脑海的恨意:「你们居然敢骗我——」 

「兵不厌诈,尤其是对付你这种使用妖法危害百姓的败类!没错,我们是骗了你,不过实在想不到阁下号称法术高超,却连一个人是真死还是假死都分辨不出来!」从小被家中众星捧月的宠大,周围的人又惧怕他潜心钻研的拷问刑法而纷纷礼让七分,甚至连所谓的二品顶戴的上司也习惯了对自己服软,凤舞阳的出生与环境,注定了他有理无理绝不低头的脾气。 

见状,笑云舒认命的叹了口气,脑筋一转早已想出绝处求生的方法了,只是不知盛怒中的术士还愿不愿意接受他的提议,尤其还有凤舞阳在不怕死的煽风点火…… 

「那个,阁下之所以把我们拉到这个封死的石制墓穴里,为的不过是试验返魂术能不能彻底完成。我承认我们用假死引你现身是骗了你,但你是贼我是官,大家立场不同也是有苦衷的!」深吸一口气,敌人显而易见的震怒让笑云舒可以用来考虑的时间不多了,悄悄向后拉了拉凤舞阳还没有恢复温暖的手,他无奈地干笑了两下,敌强我弱,出路全在对方一念之间,他们输了:「这样吧……阁下,就照你所说,我们做笔交易吧。」 

「你们骗了我!居然用假死这幺肮脏的手段!哼!要不是那天去盗尸恰好看到你为了他而落泪,若不是念着同病相怜的苦楚,这点伎俩又怎幺可能骗得过我!?」关心则乱,男子双拳抖动,嘴角扭曲地默念起咒来:「事到如今,你还有什幺资格谈买卖——哼哼,看在你让我发现返魂术的漏洞之处的份上,我可以用百鬼摄魂让你们俩死得痛快点!」 

「等一等!」用力压下想要跳起来反驳的凤舞阳,笑云舒气定神闲地笑了笑,不慌不忙地打断了男子的咒文:「何必呢?杀了我们不过是多添杀孽,再找一对适合试验返魂术的人选只会徒增麻烦的。况且,你选择泌州城施术一定有你的道理吧?虽然我是不懂什幺地气阴年的啦……但你早不下手晚不下手,偏要在这个月频繁盗尸,可见……你很急切的要完成返魂术复活你的师弟不是吗?」 

「……那又如何?你们既然是诈死骗我,还有什幺价值!」面色阴晴不定,但咒文却停了下来,男子谨慎地望着笑云舒,泄露了自己认可对方所言的心思,然而嘴上却并不放松:「哼,我又不是没有时间了,再到泌州城里找一对情人,偷偷杀掉其中之一来试验也未尝不可!」 

「唉唉~并不是人人听到返魂术都不会吓破胆的。」 

无奈地笑叹,笑云舒沉默了片刻,有一瞬间他似乎是想回头再看默不作声的凤舞阳一眼,然而直到最后,他也没有放纵自己回头。直勾勾地盯向皱眉思索的男子,笑云舒挑眉带笑,平心静气的赌下了自己最后的筹码:「我们做笔交易吧,你不是要试试凭藉羁绊能不能完成返魂术吗?没问题,我们两个帮你。但是不论结果是否成功,你都要答应把我们从墓室送回县衙去!」 

「送你们回去不过是举手之劳,但假死的人对我没有用处——」 

「……那真死呢?就有用了吧。」 

「你——什幺意思!?」 

「呵~很简单啊,你应该有毒药什幺的吧?拿些过来,本官喝下去不就行了?这样一来,你就能试返魂术了不是吗?放心,若说羁绊的话,我身后这家伙可是足足单相思了二十年,让他唤回我的魂魄绝对比让我唤回他容易得多!」轻描淡写地陈述着生死大事,笑云舒安心地看着对方露出动容的表情。也罢,成不成功他其实无所谓,只要最重要的那个人不论自己是生是死都可以被平安送走就已足了…… 

「你们骗了我,我从不给骗我的人第二次机会。」短暂的沉吟之后,男子幽幽开口,有些羡慕又有些嫉妒的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人:「但念在师弟的份上,既然你们也都是男人,我便网开一面,再和你做这笔交易。」稍微等了等,男子见垂眸不语的凤舞阳并无阻拦的意思,慢悠悠地抬臂,将手抵在了笑云舒不躲不闪的胸膛上,食指顶住他心脏的位置,目光一凛: 

「成交。现在,你可以死了……」 

「……谁说他可以死的?」倏地,淡淡的,一抹与局面格格不入的轻柔反问声缓和了窒息的气氛。睁大眼睛,凤舞阳含笑地望着对峙的两人,好象刚刚从一个无比甜美的梦中恋恋不舍的醒来似的,满眼全是化不开的浓情:「云舒?我刚刚好象做了个梦,梦见你被皇上点为八府巡按,路过泌州城时赶上了诈尸的奇案。然后我们好象要用假死引出犯人,却不料反而被对方所抓,这时你居然不顾自己一品朝官的身份,和犯人谈起了买卖!」 

「舞阳?舞阳……这不是梦。」面对玄门高手的咒杀都能慷慨赴死,但听到身后人混乱不堪的言辞却俊颜失色,笑云舒想也不想的转身,紧抓住凤舞阳的窄肩,那映入眼帘的笑容太幸福了,幸福得令他丝毫未觉胸膛被男子的指尖刮得生痛,只因那一刻,那一眼,那一笑,让他的心疼得无暇它顾! 

「舞阳!你振作点!这不是梦,是真的,这都是真的啊!」为什幺会这样?他认识二十年的凤舞阳永远是那幺耀眼那幺傲气那幺任性那幺坚强,笑云舒绝不同意这样的青梅竹马是会在外人面前吓得语无伦次,用梦境来逃避现实的人! 

「不是作梦吗?可我听说你为我流泪了,我听有人说你爱我,我没有听到你否认他。」轻眯凤眸,远山眉弯若弦月,端丽的唇角一寸寸勾起,带着几许狡猾,凤舞阳幸福的笑了,笑的气息吹拂到笑云舒的面颊:「记着!这可是你承认了的哦,不是我作梦呢!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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